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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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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黑透; 仍没找到地方投宿。
  李道握着方向盘,绷直一条腿取出钱包; 递给顾津:“看看还剩多少钱。”
  她翻了翻:“不到八百。”大部分给了小伍,其他的都在纪纲那儿; 他钱包里现金没有剩几张。
  李道说:“除去加油,不剩什么了。”
  顾津想起件事; 摸了摸口袋,掏出一些东西,分别是银行卡、身份证件、折痕清晰的几百块钱和顾维留给她的那张纸。前几样是纪纲从加油站帮忙拿回来的,当时包包划了道口子; 被她扔了,这些她一直随身放着。
  顾津说:“有一张银行卡; 是我这几年生活开销以外存下的,不多也不算少。”
  李道看向她; 又垂眼看看她手指捏的卡片:“卡不能用。”
  顾津明白他的意思,只好把那几张钞票展开,数了数:“四百,加起来刚好一千二。”
  李道没吭声,这段路较刚才平坦些,他踩实油门,稍微提速。
  顾津说:“坚持到和纪纲汇合,应该够用了吧?”
  李道看着前方,“嗯”一声。
  之后车里有些静,两人没怎么说话。
  这几个小时他们一直在赶路,顾不上吃晚饭,车前屏幕显示已经快九点。
  “饿不饿?”久不开口,他声音有些沙哑。
  顾津摇摇头:“刚才饿,现在还好。”她稍微撑直身体,歪头看一眼窗外:“小伍现在应该落地了吧?”
  “不出意外差不多。”
  顾津思索一会儿,犹豫着问:“其实我不太理解,都到了这里,你为什么要他先离开?”
  “想他了?”
  没理他的玩笑话,她又说:“你拜托的那个邱爷既然能帮我们出去,也不差小伍一个吧。”
  李道略一挑眉,没吭声,过了几秒,腾出右手放在她腿上:“妨碍办事儿,就你跟我多好。”
  顾津不自觉抿了下唇,知道他在敷衍,也不多问,轻打一下他手背,勾起他的指头,一脸嫌弃地丢回去。
  李道顺势捏住她的手,送到嘴边轻啄了口,一并压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微微一笑。
  又开半个多小时,在一处无人的乡间公路上,李道忽然踩一脚刹车,倒回去几米,又调出手机电筒照明,这才看见路边插了块不起眼的木牌,上面写着“野外露营,前行五十米左转”,下方还画着鲜红的指向标。
  顾津探头看了眼,又看看周围,这条路上几乎没有照明,两侧是荒地,靠他那方立着长长的蓝色工程围挡,里面架起塔吊,却漆黑一片,不见人。
  自己这侧倒是一览无遗,远处是成片树林,在往后隐约可见群山轮廓。
  这样荒凉,根本瞧不出哪里是露营地。
  她问:“真的有?”
  李道回头:“看看去?”
  顾津应了声好。
  李道并不急着走,将车停路边,下去到后面放了个水,趁这会儿工夫抬起眼皮四下观察一番,见无异样,才照着指引找过去。
  前行五十米,绕过围挡向左转,又在土路上颠腾十来分钟,果然看见一处收费的岗亭。
  此处被人承包,同时提供露营物品等租赁服务。
  李道只买了张门票,开车进去,顺着平缓山路盘旋而上,没多会儿到达一处宽敞空地。
  这地方很大,一路走来,整个半山被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有人把帐篷搭在树林里,有的在草坪,有的在湖边,时间不算晚,食物香味时时飘来,还有朋友之间的笑谈声。
  四处景致掺杂不少人工痕迹,空地建了一排原木矮房,少不了餐厅、卫生间、淋浴房等便利场所,只是荒山野岭,条件有限。
  两人没打算搭帐篷,准备在车上凑合一晚。
  找间餐厅随便吃了口饭,之后各自拿上换洗衣物去洗澡。
  顾津出来时,李道没在附近,四下找了找,才见湖边坐着个高大背影。
  她提起东西走过去,晚间凉意渐浓,衬衫边缘不断扫着皮肤,顾津将湿发拢到一侧肩头,脚步放轻,在他颈后轻吹了口气儿。
  不出所料,李道狠狠抖了下,差点跳起来。
  他早已听到身后动静,没有回头,知道是她,就是没想到这丫头明知道他怕痒,还这样有恃无恐。
  李道目光又沉又冷,回头瞪着她。
  顾津还半弓身,双手背在身后,调皮地伸了下舌尖。
  李道冷哼:“你现在彻底不怕我了是吧?”
  顾津想了几秒,忽然勾起食指,在他脖颈发根处轻挠了下。
  她动作又柔又慢,带点凉丝丝的触感,李道后脑像被电流击中,顺脊柱向下,仿佛千万只蚂蚁横行啃噬。他抖着肩膀,背过手胡乱抓几把,这反应绝不夸张,他自小就这一个弱点,任谁碰一下都要加倍讨还回来。
  李道咬牙切齿:“顾津,你是不是活腻了。”他浑身上下摸索个遍:“我刀呢。”
  顾津一听这话转身要逃,可没等迈步,却被他拦腰捉回,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经落入他怀中。
  她不禁轻笑,抱着手臂讨饶:“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李道脸色阴沉:“还他妈笑?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是不是不知深浅?”他说完故意咧嘴舔了下门牙,见她表情一寸寸收回来,似乎真被唬住了。
  他看她几秒,突然埋头,在她脸颊脖颈处乱咬乱闹,又拿刚长出的胡茬蹭她耳后,大掌也攀上去挠她咯吱窝和腰眼。
  顾津反应了下,再次咯咯笑起来,抱着手臂在他怀中左躲右闪,却怎样也逃不过他的魔掌,浑身疼痒难耐,简直是酷刑。
  李道弯唇:“还闹不闹?长没长记性?”
  她摇头笑着,眼尾不经意挤出两滴泪,忽然之间,溢满的欢喜情绪急转直下,毫无预兆地变了味道,化成漫无天际的委屈和悲伤,眼泪越滚越多,瞬间便不可抑制。
  李道愣住了,半天才拿掌根帮她抹掉泪:“开玩笑呢,当真了?”
  顾津赶紧摇头,挣扎着起身,自己擦干泪。
  他大概知道了原因,心中一叹,赶紧又把人搂回怀里,装傻哄着:“我错了,是我不对,我手又重了?”
  顾津抽了下鼻子,也装傻应道:“是啊,每次都重。”
  “找了个小祖宗养着,还真得供起来?”他一挑她下巴,又在她背上轻拍:“让你还回来,行不行?”
  顾津也知自己没有控制好,努力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微微一笑,半晌,抬起手在他颈后挠了下。
  李道身体紧绷,面上露出一个极丑的表情,却忍着没有动,牙缝挤出几个字:“平衡了?”
  顾津抿着嘴点头,她有些贪婪,觉得此刻被人宠着的感觉真好,可以肆无忌惮哭笑,也不用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她脑袋埋进他怀里,小声道歉:“对不起。”
  李道没应。
  气氛在两人插科打诨中缓和回来,他抱着她说话,直到腿发麻。
  周围某处爆发一阵笑声,湖边稀稀散散几顶帐篷,灯光朦胧,三五人围坐一起,有的聊天打牌,有的放肆喊唱。
  歌曲早已不在调子上,只词句勉强能听清。
  李道动了动腿,“麻了,自己坐会儿?”
  顾津后知后觉应一声,赶紧下来。
  李道朝那个方向瞧了眼,不屑道:“鬼哭狼嚎,唱的什么玩意儿。”
  “你唱个听听?”她在他旁边草地上坐下:“你会么?”
  “会么?”李道冷哼着重复,又斜她一眼:“想听?”
  顾津点头。
  “给你一个点歌的权利,算你运气好,别人可没这荣幸听我唱。”
  顾津撇了下嘴,想一会儿,脑中曲库仿佛瞬间当机,愣是一首也想不起来,只好说:“都可以,别太有年代感就行,年轻一点。”
  李道快速弹了下她脑门,目光警告,又清清嗓子,也没犹豫,开口便唱起来,可第一句就破了音儿。
  顾津忍住笑,赶紧捧场:“挺好的。”
  李道瞪她一眼,别过头找了找调子,这才又唱;“关上门,一个人,行李上车,将心情化妆成初恋的快乐,我要我,为自己找回自我,找到些什么……”
  顾津霎时动弹不得,整个神经被李道的声音牵了去,本以为他只想弄出点怪动静哄她开心,未曾想到他唱歌竟然真的这样好听。
  李道还是以往那种坐姿,稍稍岔开腿,手肘搭着膝盖,两手交握。
  他望着湖面,眸中幽沉,样子安静又不乏深情,这种状态跟以往冷硬嚣张的形象大不相同。
  李道没看顾津,却察觉到她的目光,五指按住她头顶,将那小脑袋瓜扭回去。
  唱到高潮处,他声音徒然沙哑压抑,带着隐忍的爆发力:“你的爱会将我灌醉,我没有所谓,太过清醒怎么陶醉。你的爱像是杯太浓的咖啡,让我失眠彻夜……”他低低唱着:“付出全部,拿回什么不清楚,也许爱过至少学会找到感动或知足,难说当爱落幕赢或输……”
  顾津看着湖面,歌词句句唱在心上,心跳也随着他的调子忽高忽低,再一次看回他,整个人融入低沉的歌声里。
  不知何时,李道停下来。
  他看向她,嘴角含着笑意:“怎么样?”
  顾津本撑着下巴,听他问话稍微直起身,两手四指并拢弯曲,拇指朝下相触,不经意比了个形状,小声说:“醉啦。”
  李道微愣,好像心脏真的被她取出来,放在她手中肆意搓揉。
  他竟有些手足无措,触了触鼻梁,又撸几把头发,最后干脆将人拉回怀里可了劲儿地吻。
  这个吻仍然是李道主导,两手分别托着她后脑和脖颈,由浅至深,由轻淡到浓烈,得心应手。
  很久后,顾津迷糊着还想问:“刚才是什么歌?”
  “名字记不住。”
  “我没听过。”
  “老歌了。”
  “还听不听?”他问。
  顾津点头。
  李道抹了把嘴,手臂环紧她,黑暗中再次传来蛊惑人心的低沉调子:“…baby,baby,baby,不想牵挂,心就要起飞……baby,baby,baby,我是你的,你是我的就够了,别想那么多……”
  顾津靠着他手臂闭上眼,思维有些混乱,不知那一声声沙哑懒散的“baby”到底是唱词,还是在唤着她。
  晚风吹拂,带着潮湿气息,湖面倒映灯火,微微晃动。
  不远处仍有人撕心裂肺地吼着,她却感到静极了。
  最后李道把她抱回车上,又返回取两人落下的衣服和洗漱品。
  李道打开后备箱放进去,视线一晃,有个东西撞进他眼里。
  他绷了下唇,把那东西拿出来,是几天前在路边买的绣花鞋。借着月光打量,上头的红色流苏随着动作不断晃荡,那微弱绸光晃花了他的眼。
  他忽地想到什么,顿时心猿意马。
  李道最近太过放纵,不懂收敛,只要把顾津和那档子事联系起来,就彻底失了方寸。
  男人到底是冲动又自私的动物,没碰过还好忍,一旦尝过滋味就难以割舍。
  李道最近有种感觉,做一次就少一次,他把这种贪婪思想理解成男人普遍都有的欲望,断然不想承认在这过程中得到的满足跟归属感。
  拇指将那鞋面捏变了形,犹豫再犹豫,一咬牙,一狠心,到底拿着鞋子返回车内。
  有人被闹醒,半宿未歇。
  第二天清早赶路,顾津还窝在副驾上睡着。
  李道没叫醒她,帮她拽了拽身上盖那件外套。
  中午过后,顾津才彻底睡醒,她精神不错,两人找地方吃饭,然后继续赶路。
  临近黄昏时,终于到达顺泉镇,但他们没在镇上停留,一直往南,经过岔口,李道拐了把方形盘,车子驶上跨江大桥。
  不久后,前方出现蓝色指路标志,顾津隐约看见几个字,不由一愣。
  李道看她:“怎么了?”
  顾津诧异道,“我们不是去绵州?”

  ☆、第46章 第46章

      路牌上出现向前行驶是广宁方向的图标。
      顾津还扭头等着他的答案。
      李道问:“你愿意跟着我么?”
      她看了他几秒, 点点头, 等了会儿,却见他不再开口,她便沉默下来,没有再问。
      没过多久, 顾津说:“要不要换一下?你歇歇?”
      “你歇着吧, 我还不累。”李道说:“待会儿找个地方睡一晚,明天上午能到广宁。”
      “这么说,我们后天就能出去了?”
      “要看邱爷那边的安排, 到广宁再给他去电话。”李道犹豫几秒,舔舔嘴皮子:“就这么跟我出去,你真不后悔?”
      顾津笑了笑:“现在才发现, 你这人一点都不爱强迫别人。”
      李道斜她一眼,“这话我该正着听, 还是反着听?”
      她没说话,又轻轻笑了下,半晌, 忽听旁边那人冷哼:“女人就是小肚鸡肠, 那点儿破事忘不了了?要不你把我扔后备箱里关一宿,算咱俩扯平。”
      顾津说:“好像装不下。”
      李道又横了她一眼, 哼笑一声, 暗自嘀咕:“就蹬鼻子上脸吧。”
      中途经过服务区, 两人各自去了趟洗手间, 又将油加满。
      李道从后备箱取出一瓶水, 先递给她喝几口,然后他把剩下的都喝掉。
      歇一阵儿,继续往前开。
      这回换顾津驾车,李道坐到副驾的位置上闭目小憩,一小时后,他精神恢复不少,抻了抻筋骨,两人又换了回来。
      山路越行越窄,坡度也越来越陡。
      旁侧的山壁嵬巍陡峭,另一侧的沟壑被不知名的植被紧密覆盖,偶尔透过枝叶缝隙,里面黑魆魆不见半点光亮,似乎深不见底。
      远处层峦叠嶂,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神秘安静,似乎是嫌少有人涉足的深山老林。
      顾津这侧紧挨着深沟,她扒头往下看了眼,赶紧缩回脑袋。
      李道把她旁边窗户升上去,笑了笑,却不敢掉以轻心,眼睛始终盯着前面的路况。
      “开过这段路就好了。”李道说。
      顾津:“有多长?”
      “个把小时。”
      她忍不住叮嘱:“你别开得那么快,慢些没事儿的。”
      李道:“嗯。”
      顾津不敢影响他开车,双手并拢夹在腿间,安安静静地窝在座椅里。
      过了会儿,李道忽然开口:“聊聊天。”
      顾津视线从窗外收回,想了下:“聊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
      顾津说:“想昨晚都没来得及租顶帐篷呢。”
      李道挠挠额头,关切地问:“没睡好?”
      顾津抿着唇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笑笑,无辜道:“我意思是问,你在车上窝着是不是没睡好,你想哪儿去了?老把我往那档子事儿上带。”
      顾津懒得理他,又扭着头看窗外。
      太阳完全落下去,世间万物被灰蒙的天光笼罩着。
      李道见道路平坦些,把她的手拎过去,放在自己大腿上。
      这会儿才正儿八经地问:“很喜欢昨天那地方?”
      顾津点点头:“没有露营过。”她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想象不出在野外,睡在帐篷里是什么感觉。”
      李道说:“总有机会尝试。”
      “昨天那里?”
      他动作微顿,大掌覆在她手背上,五指分别勾入她指缝:“出去了也有帐篷卖。”
      “还给我唱歌么?”
      “喜欢听?”
      顾津只说:“我还以为你五音不全呢。”
      李道挑了挑眉,“下次点歌得花钱。”
      “多少钱,要不你现在唱一首?”
      他说:“这次免费,你给老子撒个娇吧。”
      顾津这会儿心情还算放松,也乐意配合他,身体稍稍凑过去,脑袋抵着他硬实的肩膀,蹭几下,又哼哼两声。
      李道笑出声来,眉眼都舒展开:“快别哼唧了,牙疼啊。”他耸了耸肩膀,把她脑袋颠下去:“重来。”
      顾津手臂支撑着身体,怕阻挡李道的视线,只在他脸颊上轻轻啄了下:“这回呢?”
      “太短,不够甜。”
      “那你吃糖去。”顾津轻哼了声:“要求太多,还是不听了。”
      “别啊,说说想听什么?”
      顾津靠回去:“还是昨天那首。”
      这男人被她哄得心花怒放,浑身舒坦,痛痛快快给唱了。
      两人散漫地聊着天,这段路也显得没那么漫长。
      不知过多久,眼前视野慢慢开阔,路途也渐平坦。
      李道放松肩膀,刚想喘口气,忽见对面开来两辆车,轰鸣声起,车轮卷着尘土,交错前行,来势汹汹。
      变故毫无预兆地来临。
      顾津还歪在座椅里絮絮说着话,李道目光却紧盯着前方,已是一声不吭。
      他下意识踩刹车,边叫:“顾津。”
      顾津被他低沉的声线震慑住,当即噤声,也去看前面。
      两辆车咆哮着直朝他们冲来,几乎分秒就到跟前,有人从窗口探出头,指着两人:“在那儿呢,给老子拦住他们,要活的。”是郭盛身边的张向权。
      打眼看去对方大概六七人,个个身材魁梧,面中带煞。前路彻底被堵死,他还带着个女人,李道脑袋一瞬间转得飞快,彻底将车踩停。
      顾津浑身瘫软,颤声问:“怎、怎么办?”
      “抓稳。”李道迅速换挡,猛打方向盘,准备折返。
      此处道路虽宽阔了些,但是想一个弯顺溜地拐回去,却是有难度。
      车子正打斜横在路中央,这档口,那边其中一辆车上跳下几个人,手里拿着家伙,将车头团团围住。
      李道狠劲儿上来,不管那些人死活,直冲前面撞去。
      来人四散逃开,他们的车头狠狠撞在山壁上。
      顾津随惯性向前弹,紧接着又被安全带生生拉拽回来,胸口一阵闷痛,来不及尖叫,李道快速向后倒车。
      他力道用猛了,右后侧的车轮堪堪碾过沟壑边缘,一半悬在外,带动碎石翻滚着跌落下去,未闻半点声响。
      李道握紧方向盘,向左打了一把,可还未移动,对面的车突然疾冲过来。
      两车相撞,砰一声巨响。
      他们的车似乎卡到了什么,晃动严重,李道只感觉身体向后仰倒,再猛踩油门已是不顶用。后倾的速度越来越快,视线里山壁在下落,乱晃一瞬,他看到了山尖,紧接着是灰蒙蒙的天空。
      普拉多跌进沟壑,车身擦着树枝和石头,发出难听刺耳的响动,旁边顾津抱着头,失声尖叫。
      整个世界都天崩地裂般碰撞、颠倒。
      原本是车头朝上,几个旋转,车头竟直直向下扎去,沟壑中荆棘丛生,断木横陈,挡风玻璃在急速下坠中不堪一击,眼看就要碎裂。
      正当这时,车身好似卡到了什么,猛然一抖,突地停住了。
      安全带束着李道和顾津,两人才没有扑到挡风玻璃上。
      天空仍留残光,这里却漆黑如地狱,周围陷入诡异的安静中,只听见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李道冷汗顺额头滴到玻璃上,努力吞咽一下:“津津?”
      顾津胸口被扯得生疼,听到这声叫唤,眼泪立即涌出来:“……嗯。”
      “伤着没?”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没。”
      李道闭了下眼,从兜里翻出手机,打开电筒朝前面照了照,这一照瞬间惊怔住。他们并没跌到底,而是被山壁中央横出的树干和藤蔓缠绕住,挡风玻璃正中央直对一根断掉的树干,小孩手腕粗细,裂口不平,恐怕车子再降一分,那树干就会破窗而入。情况岌岌可危,这一下缓冲却也救了他们。
      顾津捂住嘴巴,泪水从惊恐的眼中默默往下掉,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李道发现车身不稳,挂在山壁上摇摇欲坠,只要承受一点外力都会接着往下掉。
      他理智尚存,深深吸气先让自己冷静:“听着,津津。”他握紧她的手:“脚先抬上来踩住仪表台,背过手揽住身后的靠背,做完后,我帮你解开安全带,我要你站起来,转身,从中间的缝隙爬到后座去,听懂吗?”
      顾津快速消化,机械点头。
      她要动,李道又按住她的手,重复:“记住步骤了吗?”
      顾津努力回忆着,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忘了,我记不得。”她嘴唇颤动得厉害,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我、我……好害怕。”
      李道轻轻揽住她的头,嘴唇凑过去,贴在她的唇上,用仅有的一丝温暖给她力量。
      半晌,他声音低缓:“别怕,我在呢。”
      顾津哭声更压抑,紧紧抓住他的手。
      李道说:“你得努力,不然我们都会死,你想死么?”
      “……不想。”
      “那我再重复一遍,你仔细听,动作不要大,慢慢来。”
      待她冷静数秒,李道把先前的话又说一遍,顾津死咬住嘴唇,慢慢抬脚。
      她尽量按照他说的做,心中告诫自己要坚强,但整个人被这种恐怖的气氛所笼罩,头部艰难地探到后面,手臂卡住椅背,却双腿无力,怎样也攀不上去。
      李道两腿在仪表台、车顶等地方找到支撑点,歪着头,姿势别扭地托着顾津小腿和臀部,使尽浑身力气将她向上塞举。
      “上去。”他双臂肌肉紧绷,额头青筋似要爆裂,整张脸因用力过度呈现不正常的红色:“乖,自己再用点儿力。”
      顾津咬紧牙关,拼命攀爬,身体终于卡进后排座位下的空隙里。
      气息还未喘匀,顾津回身拉他:“你快上来。”
      李道扭身去解安全带,却在这时,下方传来树枝断裂的细碎声响,随后车身突地下沉,那根断掉的树干刺破窗户,朝着李道而去。他迅速躲避,只觉胸前传来剧痛,紧接着那树干险险擦着他脸颊,直穿出后车窗,却终不敌车身重量,连根折断,车子再次无规则向下翻滚。
      “李道——”
      混乱中,李道听见顾津的叫声,他抓牢靠背,只凭本能向她所在的位置扑去,将她紧紧压在下面。与此同时,他身上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痛感瞬间麻痹大脑,他竟一时分不清到底痛在哪里,或许是后背,或许是肋骨,又或许是大腿。
      那一瞬间,李道想,估计这次是死定了。他可以死,但绝对不是现在,现在死了,就什么也说不清了。

      ☆、第47章 第47章

      躺在幽黑的深沟里, 时间也没了意义。
      不知过多久, 顾津先醒来。
      四周很静, 静到恍惚, 仿佛刚才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梦。
      顾津眼前漆黑,呼吸不畅, 身上好似压着千斤巨石,她稍微反应了会儿,终于在潮湿阴冷的氛围中,分辨出一丝热度。
      手掌触到一副坚硬胸膛,李道以扭曲的姿势趴在她上面。
      她轻轻推了推他, 小声唤:“李道?你怎么样?”
      那人却一动都未动。
      恐惧感猛地袭来,顾津不敢随便碰他, 只静静等待,直到上方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她眼睛有点潮, 死命咬住嘴巴,伸长手臂去够座椅夹缝里的手机。
      手机先前开着手电筒, 顾津拿过来,终于能看清所处的环境和身上这个男人。
      “李道?”她轻拍他脸颊。
      李道蹙了蹙眉。
      顾津一喜,又拍两下:“快醒醒,你怎么样了?”
      李道朦胧中听到顾津喊他, 意识恢复的同时,大脑被铺天盖地的疼痛占据, 他想答应她一声,出口却是难忍的闷哼。
      顾津一惊:“你伤到了哪里?”
      “你呢?能不能动?”
      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能, 能动,浑身上下都好好的,一点儿没伤到。”
      顾津被塞入后排下方的脚踏空隙里,李道在最后时刻扑到她身上,正好将她堵进一个密闭的空间中。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气。
      “你呢?要不要紧?到底哪里疼啊?”顾津连字都吐不轻,她发现自己很没用,除了哭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无意中触到他右侧胸口,掌心温热粘腻,借着微弱的光源看去,满手鲜红。
      这时候李道还是安慰她:“别怕,皮外伤。”
      他试图撑臂起来,可稍微一动,后背的刺痛让他瞬间失语。他左脚卡在驾驶位和中央扶手的缝隙里,大腿应该也有伤,身上散架了般,没一处是好地方。
      豆大的汗珠子砸下来,落进顾津领口里。
      他先挪左脚,万幸的是并没被卡死,再次起身时,顾津轻轻按住他肩膀:“……你先别动。”
      不知何时,她止住哭,脸颊仍是湿漉漉的,却抿紧嘴巴,抬起手机在车中四下照着。无论多么惧怕,这姑娘总能用最短的时间逼自己适应,并用超乎寻常的意志力尝试逃出困境。
      他们的车仍是头部略微朝下,扎进草丛中,前后玻璃碎裂开,车尾稍稍扬起。
      顾津说:“我先出去,再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当心,有……碎玻璃。”
      她应一声,擦了把脸,小心翼翼挪出手和脚,拽住旁侧的安全带,从李道肋下的空隙爬上座椅,歇了口气儿,敲掉后窗多余玻璃,慢慢翻出。
      整个过程牵动李道,李道咬牙忍耐,一张脸惨白得吓人。
      车子下落的位置并不算糟,周围植被茂密,但还算平坦。车窗破损成网状,前面的两个车门变形比较严重,顾津拉了把离李道最近的后车门,车门仅开启一道缝隙,她用力去拽,却纹丝不动。
      “津津……”李道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后备箱有工具。”
      顾津赶紧跑去翻找,在边缘处翻出一根两尺来长的铁棍。她把铁棍插入缝隙,左脚蹬住旁边巨石,顺着车门开启方向撬动,几乎把身体全部重量都施加在手中的工具上。
      她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力气,或者老天帮忙,略微变形的后车门竟整扇落下,边角刮破她的手臂,但她没时间理会,扔掉铁棍,上前拉李道。
      李道借助她的力量艰难爬出,靠向石壁,整个人几乎虚脱,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顾津这才看清李道的伤。他右侧胸口由下往上大面积擦伤,短袖衫破掉,血淋淋一片;大腿上插了块三角形玻璃,鲜血侵染着他的裤子,布料紧紧贴黏在皮肤上。
      可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他后背肩胛处还有一个伤口,玻璃更大一些,在连续翻滚中不知怎样伤到他的,更不知深度如何、是否伤到脏器,只见鲜血缓缓向下流淌。
      顾津再一次崩溃,捂住嘴巴呜呜哭起来:“李道,你……会不会死啊?”
      李道看着她的丑样子觉得好笑,想抬起手刮一下她鼻尖,却有些力不从心:“傻妞儿,”他碰碰她的腿:“快别哭了,哪儿那么……容易就死了。”
      顾津跪坐在对面看着他,平时那么霸道嚣张的一个人,现在却满脸痛处,浑身上下都透着虚弱跟疲惫。他强大硬气的样子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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