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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八百昼-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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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听者有份么?”
李道说:“他们应该不喜欢吃。”
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伍明喆和小春抱着水靴先跑了,顾津去水库边冲脚,她浑身都是泥,脸上的被太阳晒干,挠一下直掉渣。
李道坐旁边看着:“捉黄鳝跟谁学的?”
“顾维呗。”她几乎没犹豫,又深深吸口气,用手捧水洗了把脸:“在洛平他经常带我去。”
“还干过什么?”
顾津回忆几秒:“捅蜂窝,摘野果,小时候掏过鸟蛋,但后来长大了胆儿小了就不敢再爬树,不过捉泥鳅和黄鳝是长有的。”她忽然笑了下:“还吃过烤蜻蜓和烤蚂蚱。”
李道一愣,摇头笑骂:“这孙子,拿你当男娃?”
顾津鼓了鼓腮帮子,双脚在水中来回轻蹭着。
“藏得深啊。”李道捏捏她的脸,把一缕发丝顺到她耳后:“一直以为你挺软,没想到是个假小子。”
“他也是不情愿的吧。”顾津说:“顾维每次带着我,他朋友都要嘲笑他半天,他气的脸通红,只会说,”她压低声音模仿道:“这是我妹,你们懂什么?”
李道没搭腔,偏头看着她。
阳光洒在水面上,风一吹,那些涟漪晃得她眼发酸。
过了会儿,李道抬臀往前凑了凑,“水凉不凉?”边问边掬一捧帮她洗小腿。
“我自己来。”
李道拍开她的手,把上面的泥大致冲下去,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撩起衣摆给她擦干:“回去再好好洗。”
顾津:“嗯。”
他手掌握住她的脚:“真凉。”
她缩了下,李道更紧地握住,微垂着头,认真观察起来。
顾津十分不自在,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混账话,他却开口:“指甲该剪了。”
顾津:“…”
她脚尖不自觉绷紧,咬着唇羞恼地看着他,半晌,轻声嘀咕了句什么。
“大声点儿。”
“我说我很久没洗脚,不但指甲长了,味道也很重,不信你闻闻,你闻闻啊。”一番话顺溜地说下来,她竟忘记约束自己的行为,真的抬起脚,往他脸上凑。
李道笑开,发现她情绪照先前有所缓和,开始撒娇耍蛮,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这才捉住她的脚,抬到嘴边轻啄了口。
顾津愣住,当即说不出话来。
李道表情却平常,又搓揉几下,直到有点热乎气儿,才把她的腿放下:“回去?”
她点了点头。
水靴被小伍拿走了,李道只好背着顾津走,回到冯大姐家,他已热出一身汗。
顾津取了干净衣服,去后院的浴棚洗澡,关门瞬间,眼前一晃,李道侧身闪了进来。
她怕人瞧见,忙推他,小声道:“你干嘛?”
李道说:“我这人不喜欢欠债,刚才打赌我输了,得请你。”
☆、第43章 第43章
这一进去, 又没时候。
冯大姐正做饭, 伍明喆教小春玩贪吃蛇,各有各的事,没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房中,顾津被折磨狠了, 浑身无力,精神也倦怠, 这会儿只想裹进被子里好好睡一觉。可是快到吃饭的点儿, 害怕冯大姐过来喊人, 大白天的躺着总归不好看, 只得靠在墙边硬撑,拿毛巾慢慢擦发梢。
李道换上干净衣服,倒是神清气爽:“睡一会儿?”
顾津不想搭理他。
他走过去, 略弓身,单手撑着床沿,另一手刮一下她鼻尖:“闹脾气?”
“特别烦你。”她赌气不看他。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顾津推他胸膛:“走开。”
李道忽然问:“好吃么?”
这话他犯浑时问了好几遍, 顾津脸上火烧火燎, 细节不敢想,恨不得变成一只鸵鸟, 把脑袋埋进沙坑里。
“不是也帮了你?”他又添一句:“我倒是觉得不错。”
顾津一把捂住他的嘴, 却感觉掌心那触感与以往不同, 回忆起来, 更觉烫手, 赶紧弹开。
李道笑笑, 见顾津实在别扭紧绷,揉了揉她头发,凑过去在她额上吻了下,转身出去。
他去了趟车那边,把蜥蜴小强取回来。
这两天将它忘个彻底,一直待在后背箱里,刚见光时有些蔫儿,拿手指逗弄几下才稍微动了动。
李道连着笼子一块儿提走,到院子先给喂了些新鲜生菜叶,又打来清水,用牙刷给它清理表皮。
他坐在树旁的凉棚下,王小春目光被吸引,扔下伍明喆的手机,慢慢挪过去,蜷着手蹲在李道对面小心打量。
李道瞧他一眼,手中不停。
过了会儿,小春伸手触了触蜥蜴的头,见没事,突然抓住它的尾巴使劲儿往后扯。
李道吓一跳,立即阻止:“可不能这么抓。”他轻拍他手背,低声呵道:“放开。”
小春立即缩回手,眨巴着眼睛看李道,李道虽然救过他,但这孩子对他始终有些畏惧。
李道通常时候都板着一张脸,目光疏离,不苟言笑,还个头高大,体型健硕,初接触确实让人亲近不起来,更何况是个智力不健全的孩子。
李道稍微缓和神色:“喜欢吗?”
王小春鸡啄米似的点头。
“试试?”他把牙刷往前递了递,见他要接,又撤回来:“你不能抓它,更不能打?听得懂?”
小春手指抠着嘴巴,唾液顺指缝流出来,又点头。
李道拿牙刷杆把他手指挑出来,顺势交给他。
王小春有样学样,刷头蹭在蜥蜴凹凸不平的表皮上,不时蘸一下水,然后继续刷。倒是听话,没再上手抓小强,安安静静的样子,倒是和普通小孩没什么差别。
李道指了指:“这儿。”
王小春舔着上嘴唇,歪头刷过去。
他动作还算轻柔,小强目光炯炯,微抬着脖子,一动不动地享受着。
洗完没把它放回笼子里,直接丢到院子角落的杂草堆上晒太阳。
小春跟过去,蹲在旁边不动弹。
李道:“只准看,不准摸。”
那孩子真就安静乖巧地待在那儿,目光不移,时而啃手指,时而冲着小强嘿嘿笑两声。
吃午饭时,他仍然端起饭碗往墙角跑。
冯桂玲由着他,分出一些饭菜装进铁饭盒里,快速扒了一碗饭,拿上东西要出门。一问之下才知道,村口卖鞋的孙大娘昨晚回家崴了脚,家中没人照料,她寻思着给送点饭过去,顺便看看有什么活儿能帮上忙。
顾津说:“您心可真好。”
冯桂玲笑说:“什么好不好的,老太太孤零零一个人,邻居住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她站起来,又说:“丫头,反正没事做,大姐带你过去转一圈儿,看看她是怎么绣花的?”
顾津连忙放下筷子:“好啊。”
李道说:“先把饭吃完。”
他这话挺霸道,声音低低沉沉,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目光锁在顾津身上,又含一抹化不开的柔色。
冯桂玲愣了愣,目光微妙地在这两人之间探寻几次,一拍脑门:“瞧我这急脾气。”她又坐回来;“平常习惯了,吃饭也狼吞虎咽的,没事儿,慢慢吃,我等着你。”
顾津哪儿还好意思,快速吃了几口,便随她出去。
孙大娘住在冯桂玲家房后,距离并不远。
院子还要破一些,不如冯桂玲家收拾的规整,墙边放两口腌菜缸,地上同样晒着菜干,唯一值点钱的,只有窗下停那辆脚踏小三轮了。
顾津随冯桂玲走进去,屋中陈设简单,光线要比想象中充足,床上堆满格式布头和彩线。孙大娘正半靠着墙壁纳鞋底,见人进来脸上堆起笑,忙招呼她们过去坐。
顾津在新娘子家又见过一次老人家,所以不算太陌生。
冯桂玲问:“您腿怎么样了?能下地活动不?”
“能,能,慢慢来就行。”她应着,伸手拉顾津过去坐。
三人客套着聊几句,冯桂玲端来炕桌把饭菜摆好,自己拾起旁边的剪子,帮她剪花样。
大娘怕顾津无聊,扔过来一块布条让她绣着玩儿。
顾津目光一顿,看到竹篮下面压一块方方正正的纯棉布料,洋红色带暗纹,书本摊开般大小。
她抿了下嘴,不好意思地问:“我要这块可以吗?”
大娘笑着:“行,行,拿去吧。”
顾津以往没接触过刺绣,这会儿倒是有了兴致。
大娘帮她把布料固定在绣绷里,教她怎样拿针怎样走线。
顾津抱着绣绷坐进床角,低着头在那儿自己倒腾,绣了拆,拆了绣,最终在布料边角鼓捣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黑色字样。
她又拜托冯桂玲帮忙压花边。
冯桂玲心里明镜似的也不问,笑一笑接过来,规规整整地压了“Z”字边。
时间过很快,再一抬头,高悬的太阳已经落到西山头。
冯桂玲一拍大腿,放下手里东西,带着顾津匆匆忙忙赶回去做晚饭。
做好再吃,个把小时后,夜幕彻底降临。
顾津帮冯桂玲洗好碗,从厨房出来,不见李道踪影。她在院子里寻两圈儿,问小春看没看到高个子的哥哥,小春摇头,她又站门口朝外张望,也不见人。
正纳闷这男人去了哪里,一转头,忽见房顶有个黑影。
院中的灯光影影绰绰,不时晃在他的脸上,他撑着腿,两手交握于膝盖前,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却是侧头一直在瞧她,眸色幽黑,专注而深沉。
顾津狠狠怔了下,一时竟猜不透那目光中蕴含的情绪。
她稳了稳心神,慢吞吞挪过去,仰头看他:“你看见我了?”
李道“嗯”一声。
她问:“那怎么不叫我?”
李道说:“看你几时才能找见我。”
顾津抿了下嘴,又问:“怎么跑到上面去?”
“凉快,空气好,要不要上来坐一会儿?”
顾津四下里看了看,见墙边垒着半人高的砖垛子,她试着站上去,两手将将够到房檐,再伸腿,脚尖却怎么也找不到借力的点。
李道探头旁观,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见她动作笨拙,并不求助,只眨巴几下眼睛无声无响地望着自己,一瞬间,他心中别无他想,更觉满足。
李道轻叹了声,撑臂起身,跳下砖垛。
他两手抱住她小腿,向上托起,让顾津先坐在他一侧肩头上。
李道低声:“会爬树还他妈这么笨。”
“那是小时候。”
他哼了声。
稍坐几秒,李道又捏住她两胯向上一举,待她左腿攀上房檐,挥臂照她臀上重重补一巴掌,“啪”地脆响。
顾津不由轻叫。
李道笑出来。
两人并肩而坐,没怎么说话。
浓墨一样的天幕,坠着无数星星,如绒布上的钻石一样璀璨夺目。
远处几点灯火与之融为一体,竟一时分辨不出身处哪个空间。
院子里,王小春仍蹲在角落里看小强,小强爬一步,他就跟着挪一步;冯桂玲进进出出,大晚上不知忙活些什么,好像永远都精神奕奕,不会累一样。
很普通的家庭,一贫如洗甚至过得艰难,但消极情绪从未在这两人脸上出现过。
老天是公平的吧,赐给他们贫穷的同时,却给予了快乐跟知足。
顾津扭头看一眼李道:“你在想什么?”
他说:“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叫《喋血街头》。”
顾津并不知道,问他:“哪种类型的?”
过几秒,李道只说:“忘了。”
“那你记得什么?”
李道手臂向后撑住身体,斜眼睨着她,这会儿的表情又和刚才不同,笑意里带几分轻佻,慢悠悠说:“就记得里面那妞的小嘴肉嘟嘟真诱人,能亲一下得多舒坦。”
过了会儿,顾津挠挠下巴:“蚊子咬我了,我要下去睡觉了。”
“哪儿呢?我专治蚊子包。”李道把她拉回来。
顾津别扭道,“不用你治。”
李道将人拖进怀里,照她脖子上啃了口,问:“是不是这儿?”不等她答,又换个地方啃:“这儿?”再换:“还是这儿?”
顾津缩肩乱躲,脖颈皮肤被他闹得又疼又痒,倒在他怀里,忍不住咯咯轻笑几声。
“你是狗吧?”她推他的脸。
李道点点头:“德牧,外形俊朗,身材雄健。”顿了顿,又说:“生理体系不错,繁衍能力强。”
顾津瞪他:“就没个正经的。”
“说说你像什么?”
顾津不中他的圈套:“什么也不像,我是人。”
他瞧着她,认真想了几秒:“博美?”半晌又兀自轻笑:“差距太大。”
顾津闭紧口,懒得理她。
夜风徐徐吹拂,李道的心突然间自在起来,把人箍紧了:“刚才话没说完,”他凑近她耳朵,点着她的唇:“现在知道多舒坦了。”
后来两人不再闹,躺在房顶久久望着天。
离开前的最后一晚,偷来的平静时光,马上要从梦境中抽离,继续面对要走的路。
第二天早起,三人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冯桂玲为几人包了顿饺子,口中絮絮叨叨,硬是又拿饭盒装了一份,让他们在路上用热水泡着吃,总比那些垃圾食品强。
她把他们送到大门口,王小春跟在旁边,眨着亮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李道提的笼子,手里那把木头枪在嘴里啃来啃去。
李道垂眼看他几秒,食指给挑下来,拍拍他的头,什么也没说。
冯桂玲拉住顾津双手,感谢的话说太多,直叫他们有机会一定再过来。
顾津笑着客套:“我们兄妹三人也多谢您的款待,有缘会再见。”
冯桂玲将她拉离几步,神秘兮兮地耳语:“什么兄妹啊,你和那高个子什么关系,大姐一打眼儿就看出来了。”
顾津一愣。
冯桂玲抬眼看看李道,又对她说:“大姐是过来人,看这男人不错,值得嫁。瞧他看你那眼神儿,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上,片刻不离,准是疼人又细心的男人。”
这一番话倒给顾津闹个大红脸,冯桂玲朝她挤两下眼,又拍拍她的手,这才将人拉了回去。
李道想多给点这几天的伙食费,冯桂玲却连那天他们给的三百块一同退回来。
顾津又将那些钱塞到冯桂玲手中,希望她收下。
一时间,两人站在台阶上拉拉扯扯,半天也没推让出个究竟。
李道忽然叫她:“津津。”
顾津回头。
李道说:“谢谢冯大姐吧。”
于是顾津没再强求。
李道又看向王小春,蹲下来,将手中笼子朝他递过去。
顾津看着,不由抿紧了嘴,却是没出声。
王小春缩了缩,直直看着那笼子。
“不想要?”李道问。
他又啃了几下木头枪,拉出一溜口水,看看冯桂玲,倚着她身侧嘿嘿笑不停。
“送给你。”李道说:“但你要向我保证,好好照顾它,听懂吗?”
小春只顾着接笼子,眼中亮晶晶,满是欣喜,却忘了回答他的话。
李道说;“它叫小强,从今以后就是你朋友,有不开心的事可以同他说。”
小春当然也不作声。
几人离开,有一段距离,那娘俩仍然站在台阶上,目送他们走远。
顾津一步三回头,拐过转角前,用力摆了摆手,有些不舍。
她说:“也许坚持一下,那些钱他们会收下。”
李道说:“算了,也不干净。”
☆、第44章 第44章
真正离开高塔村; 车上十分安静。
李道驾车; 开好一阵子才找到去顺泉县的路。先前和纪纲商量过; 不走广宁; 准备从绵州离开,而顺泉是前往广宁和绵州的必经之路。
却没往那个方向走; 先导航距离他们最近的城市,把伍明喆送到机场去。
这几天村子里没信号,来不及询问纪纲到了哪里,只等把这边的事情办妥,再联系他重做打算。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顾津和伍明喆坐后排,小伍难得没玩手机; 扭头看看窗外,又轮番看两人; 焦躁难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再拧开自己那瓶,前倾身子送到李道手边。
李道没看,顺势接过喝了几口,又放回她手中。
小伍挠着脑袋:“哥; 其实我跟着你们走也行。”
李道从镜子中看他一眼:“我们过几天就到,到时候再找你。”
“不想单独走。”他嘟哝一句。
“多大了?还用家长带?”
“没有。”小伍油腔滑调:“其实是舍不得跟你和津姐分开。”
李道没戳破; 只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落地有人接你; 跟着那人走就行,先找地方落脚。”顿了顿:“你也不小了,应该学着独立。”
一番话戳中伍明喆的心事,他更加焦虑,手指在大腿上快速点着节拍,这是他精神紧张的惯常动作。
没多时,一只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捏。
小伍转头,朝顾津露出一个勉强难看的笑。
“对了。”他想起什么,从兜里掏手机:“老纪还不知道,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道说:“别打了,回头我告诉他。”
伍明喆号码按了一半,心思根本没在这上头,于是锁了屏幕:“也行。”
李道视线落回前方,专心开车。
一路无话。
下午两点整,他们到达附近城市郊外的机场。
车子停在荒草丛生的公路边,只能把他送到这里,李道从兜里掏出钱夹,数出一些,想了想,又加数张,一并递给他。
伍明喆捏着钱,把包背身后,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两人。
李道:“揣好。”
“哦。”他闷闷应着,把钱揣进裤子口袋里。
谁都没有动,总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
旷野的风吹动脚边杂草,拦网内有飞机降落,庞然大物在停机坪上缓慢滑行着。
李道上上下下看他一遍,把他掖在裤腰里的一截衬衣拽出来:“你这什么穿法?要掖就全掖,要不就全都拿出来。”
小伍说:“现在流行这个范儿。”
“范儿个屁啊。”他暗自嘀咕,又拎了拎他肩头的衣服,音量也就自己能听到:“后背总他妈直不起来。”
伍明喆嘿嘿笑两声。
李道放下手,看他几秒,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记住,如果真能成功出去,到了不准联系我们任何一个,更不准回来,只能等消息,听懂了吗?”
他忙点头。
“如果……如果我们出不去了,你就好好生活,自己……”
“哥,”小伍打断,不自觉咽了口唾沫:“你别吓唬我。”
李道:“我说的是万一。”
“那也别说。”
他微蹙着眉,有些不耐烦:“记牢我的话。”
“要不……”
“我叫你记牢。”
伍明喆闭上嘴,快速瞄他一眼,点了点头。
“走吧。”
“那……我真走了?”
“别磨叽。”
“津姐,我走了。”他看顾津。
顾津嗓中哽塞,怕一开口会语不成句,于是紧抿住嘴,半垂着眼点头。
还是没动,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轮番逗留:“哥,姐,我等你们。”
伍明喆颠了颠背上的包,终于转身离开。
他走起路来身子左右乱摆,驮着背,晃荡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是年轻人吊儿郎当那股劲儿。
虽已成年,背影还很单薄。
李道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搭着伍明歆的肩膀,呲牙管他叫哥的情形。
遮在乌云后的太阳突然冒头,一缕光线直刺得他眼发胀。
李道滚了下喉,忽然叫:“伍儿。”
伍明喆几乎立即停下,转身朝两人快速跑过来。
李道一把罩住他后脑勺,将他用力扣进怀里。
顾津眼眶泛红,手指抵在唇间,牙齿轻轻咬着一处皮肤。
过了会儿,她往前走几步,手臂轻轻拢住这两人。
李道声音低哑:“出去了,就是老天爷给你重头来的机会,你还小,一切都来得及。”
伍明喆点头,猛挤了下眼睛。
“游戏里命有无数条,但你的就一条。”他叮嘱:“好好把握住。”
“知道了。”
李道问:“怕不怕?”
伍明喆犹豫几秒,仍是答:“不怕。逮捕就逮捕。”
李道重重拍两下他的背,低声说:“别怕,没事儿。”
时间在静默里悄悄流淌着,良久,李道揉了揉小伍的后脑勺,捏住他肩膀将他转过去,向前一推:“走。”
这次,伍明喆没有回头。
天再次阴沉下来,世间万物变得朦胧昏暗,草乱摆,也只有草在摆。
前方连人影都没有了,李道插着胯,低下头去,过很久,他一声不吭,只拿拇指跟食指按住眼睛。
顾津依偎着他,手在后揽住那窄瘦的腰身,一下一下轻抚着。
一架飞机升空之时,他们离开。
车子与飞机并行,一个向前,一个升空。
李道握紧方向盘,却是压低着脑袋看它直冲云霄。
就如同一只鸟,摆脱束缚,获得了真正自由。他的心往下狠狠一沉,天平更加倾向于那个徘徊良久的念头。
李道下意识看顾津,她却看着另一侧的窗外,没有察觉到。
持续一整天的阴沉天气,最终一滴雨都没下。
傍晚时分,忽然转晴。
车子行在笔直宽敞的公路上,长到仿佛没有尽头。
天边洒落万道霞光,红粉与橘黄相接,然后是大片大片暗淡的蓝。云的颜色更加浓重,边缘又如棉絮般轻盈透亮。
李道将车停在靠山一侧的荒草地上,拉着顾津,穿过公路,来到另一侧的栏杆处。
下面是深不可测的谷底,视线拉远,穿过树尖儿,看见刚才那片天空。
静默着站了会儿,两人没有说话。
李道拆了片口香糖卷进嘴里,也递给她一片。
顾津接了,却说:“我想抽根烟。”她揉了下鼻子:“我抽了?”
李道看她几秒:“少抽吧。”却没强硬阻止。
一声轻响,眼尾腾起淡淡烟雾,李道再次转头,看着她抽。那烟还是先前他买给顾津的,还剩大半盒,她烟瘾并不大。
偶尔有大车轰隆隆飞驰而过,顾津这时候开口:“如果没有我,你们应该都安全了。”她顿了下,“或许顾维也还活着。
李道说:“错在我们。”
顾津转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答不上来。
顾津又问:“我们真能成功出去么?”
李道更不知如何作答。
一行七人,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心怀满满的愧疚,被遗憾与懊悔折磨,一面是兄弟大仇,一面又想自我救赎,更难抉择是旁边这姑娘的依赖跟两个人的将来,他万般不舍。
李道被逼到悬崖的边缘,茫然四顾,不知如何进退。
顾津没再问,两人陷入沉默,并肩站着,眺望远处的天空。
李道身姿透出几分颓懒,口香糖的锡纸无意中被他搓成长长一条,夹在中指跟食指间,如捏着一根烟。又勾起小指挠了挠发际的位置,才将锡纸扔掉。
李道缓缓问了句:“想去找你妈妈么?”
顾津说,“顾维不是想?”
“那你呢?”
她吸着烟,没说话。
李道默几秒,最终还是玩笑着说了句:“不想去就回上陵,想去就光明正大的去,也许换一种方式,你能更自由。”
顾津不解:“什么意思?”
他笑着:“我自首,讲出实情,换回你的自由。”
顾津扭头看着他,半晌,慢慢转开视线,不知不觉中,烟身被自己捏出不大不小的弯痕。
山谷的风顺脚底袭上来,她指尖有点抖,不得不拼命攥紧拳。
李道来抱她。
顾津轻轻偎了进去。
她的脸颊蹭两下他胸口,说道:“我知道……抢劫罪视情节轻重,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是无期或死刑。”
“嗯。”他胸膛微微震颤。
“那我呢?”
李道嗓中干涩,喉结一滚,使劲吞咽了一下:“自首也许没你说的严重。”
“五年?八年?你要我等你?”
李道没开口。
时间在走,直到天边斑斓的晚霞不见踪影。山壁灰突突,偶尔被来往车灯照出狰狞扭曲的轮廓。
就在顾津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忽然听他说:“要不,你忘了我?”
在嘈杂的环境中,声音轻到随风飘走了,顾津几乎怀疑不是这男人发出来的,更不知这几个字滚出他喉咙有多艰难。
认真辨认了会儿,仍然觉得像幻听。
她抬起头来,还是问:“你讲真的?”顾津紧紧盯着他,似在研究他话中真假:“你想我照做?”
“老子不想。”他说。
“如果你想,我会照做的。”
像一把闷重的锤子敲打在李道心口上,把那脆弱的小零件砸个稀巴烂。
他缓缓吐口气,又想起自己对她寡情的评价,略勾唇角:“跟你开个玩笑。”他低下头去,在她耳边喃喃:“心这么硬,是他妈什么做的?嗯?”
顾津并不答,昂起头来,主动与他接吻。
她口中还残留女士香烟的清淡味道,混合着他口中的薄荷气息。
李道久不碰烟,这会儿尝到一星半点尼古丁的滋味,疯狂地上了瘾。
渐渐,顾津无力招架,嘴唇发麻,情不自禁踮起脚尖。
吻了很久,两人分开一些距离,额头抵着额头,平复气息。
李道又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放开她。
“走吧。”他牵起她的手。
回到车上,两人互换位置。
顾津打一把方向盘,将车子开回公路上。
“我们今晚要赶到顺泉镇么?”她问。
“走着看。”
这条路上的车不算少,没开多久,李道就同她换过来。
顾津心说你那车技并不比我好多少,却没敢说出口,缩在那儿胡思乱想一阵,忽然想起几天前的对话,问他:“之前你说有件事想不通,现在想通没有?”
李道右手松松控着方向盘,另一手搭着窗沿,看她一眼:“哪件?”不等她答,紧跟着说了句:“差不多。”
顾津抿了下嘴,有些好奇:“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沉默半晌,只答:“不好。”
☆、第45章 第45章
李道给纪纲去了个电话; 他人已经到顺泉; 问他们三个在哪里; 李道把事情大致讲了遍; 又估算一下时间,说今晚恐怕没法赶到顺泉镇; 所以还按原来的计划,在绵州汇合。
纪纲说没问题,又聊两句便挂断。
分开走没什么影响,除了在高塔村耽误些时日,后面应该会顺利。
天黑透; 仍没找到地方投宿。
李道握着方向盘,绷直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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