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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有暗香来-沉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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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位寿星的太太是个妙人,精通茶道和养生,男人们在一起聊生意方面的事情,女人们在一边总是插不上话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就邀请我们这些女眷一起到后面的小客厅里坐着喝茶聊聊天。
  我之前也跟她见过几次面,她这个人很热情,拉了我的手对我说,刚得了朋友送来的好茶叶,一定要尝尝味道。
  小客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认识的都聊了起来,女人的话题天南海北,自然也少不了相互奉承吹捧,我刚进去就听到一个人对身边的人说:“你这项链真好看,你老公对你可真好啊。”
  我也认识一些人,她们见我来了招招手:“是何桑来了,刚才还念叨你说怎么还不见你人。”
  这么坐着聊了几句,这位东道主太太又出去招呼后面来的落了单的女人过来坐,谁知道这一次跟着她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肖锦玲。
  她比我之前记忆里的模样瘦削了许多,原本有些丰腴的脸上,都显得略嶙峋了。而且她不是年轻的女孩儿,一个瘦下来,反而更加显得老态,我只随意瞥了一眼,就知道她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也不舒心。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情景,她去我的学校找我,我们在那家生意平平的咖啡馆里,把话说得失了和气,硝烟四起。而之后,她找人教训了我,陆彦回又帮我把吃了的亏给讨了回来,过节更大了。
  眼下我们这么一个照面,我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毕竟不复从前,撕破脸自然不必说了,难道在人家的家里也要伤和气?我肯定不愿意做这样不礼貌的事情。
  索性低了头不去看她,身边的一位太太不晓得我们之间的这些纷争,还以为我们是亲戚,招呼她过来坐:“玲姨也来了,坐这里说话吧,碰巧何桑也在这里。”
  当着众人的面,我总不好怎么样,只好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玲姨。她显然没有跟我装下去的意思,只冷哼了一声:“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叫的,我也不想坐这里看到你。”
  她说着就拿着包出去了,对东道主说了一句:“我觉得屋子里闷,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你们聊。”
  女人都是八卦的动物,她这么冷漠地对我,就有人小声地凑过来问:“哎何桑,她怎么对你这副态度?”
  我不愿意多说,只淡淡地应了一句:“我哪里晓得?”
  她又说:“我听说之前她家里那一位是因为你们家陆总从陆方出来了,恐怕她是因为这件事情对你有成见呢,毕竟陆总还把自己的哥哥也赶出了陆方,那一位可是她的亲外甥。”
  我喝一口茶岔开话题:“哎,你说的是生意上的事,我不清楚,陆彦回做什么也都与我无关,咱们就别再说那些事情了,对了,你上一回说想要生个二宝,可是当真的?”
  之后开席,我们陆续出去,陆彦回朝着我招招手,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我走过去,跟那人握了握手,又听到当着陆彦回的面总能听到的一句耳熟的恭维话:“原来这位就是陆太太,真是漂亮。跟陆总是郎才女貌啊。”
  我也客气地说谢谢,他又跟陆彦回说:“对了陆总,我们公司想给职工盖宿舍楼,想跟陆方合作。从前你哥在,我瞧不上他的为人,这事儿也没有提,现在陆方你掌权,我乐意跟你合作,下次有机会我去你公司聊。”
  “好啊,徐总是性情中人,跟你谈生意我也高兴。下次我请徐总喝茶再好好地说说这事儿。”
  我却觉得这时候有人盯着我们这里看,许是心里作祟,我下意识地往后面侧了侧身子,就看到肖锦玲神情阴鹜地看着我和陆彦回,那个眼神,竟然让我平白地觉得有些冷。

☆、87。初雪季节生事端

  不过我并没有想太多,毕竟她吃过陆彦回的亏,即使心里再怎么恨我,也应该明白,如果不顾后果的动我,陆彦回也不会善罢甘休。她上一次受得羞辱,可比我被人打了一顿多的多了。
  我过得不错,我哥的近况也不错。
  想起来他的感情大事,我特意打了电话过去问了:“你最近和云云可好?她答应你跟你交往了吗?”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应该快了。”他有些憨厚的笑笑,其间的满足很容易捕捉。我又给他打气:“你也拿出点魄力来,不要一直不捅开那一张纸,该说的话要尽早地说出口叫人家知道才好,不然小心你不说,有人抢了先有你后悔的。”
  我对陆彦回说了我哥的情况,他还是那一副不待见的老样子:“何诚做事就是婆妈,追女人也这么娘气,活该人家姑娘到现在都没有松口答应他,这样的事情就该强势一些主动出击,一直没有进展谁愿意答应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哥?”我笑话他:“你自己也不是什么老道的人,当初娶我的时候,我都恨死你了,有时候看着你的脖子就在想,我给你一刀同归于尽了才好。”
  我这话惹得陆彦回哈哈大笑,他复而又得意地说:“不过何桑你看,你现在还不是老老实实地爱上我了?”
  “哎陆彦回,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老早就喜欢我了,所以才故意说帮我哥出狱来逼我,让我嫁给你。我现在一琢磨,觉得这事儿不对劲,你快老实交代,是不是你故意那样的?”
  我这是一句明显的玩笑话,他却是面色一沉,我思索着自己哪一句说的不对劲了,陆彦回又忽然地已经变了一个样子,恢复了笑脸跟我说:“可不就是早喜欢你了吗?大学那会儿我就对你存了心思了,每次看到你我就想,这个妹妹我怎么才能把她给骗到自己身边来?”
  我听了这话,捂着嘴巴笑。
  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他现在心里是有我的,把我捧在手心里的,我心里有数,就足够了。
  一转眼,A市下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学校里最近在修大门,车子不方面停进去,我就把它停在不远的地方的一个广场边上。地面上是光滑的大理石地砖,我一下车就觉得脚下打滑,一路上已经足够小心翼翼的了,却还是在下了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蹭到了下面的水泥面上,我拍拍身上的雪站起来,手心却是划破了皮,见了红。
  正为这一早上的倒霉运气感到心里难受的时候,身边一个摆了摊子算命的瞎子却是忽然开口对我说:“这位太太留步。”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的墨镜想,又是一个出来坑蒙拐骗的,以为自己戴了副墨镜就是真的瞎了,陆彦回还喜欢成天戴墨镜呢。
  只是他让我留步,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做什么?”
  “给你一个忠告。这阵子你运气可能不太好,完事小心一些。”
  “你别胡说八道,我好着呢。”我心里有些烦,这些人就是喜欢骗人钱,我从前也遇到过,还说要去我家里做法事,简直不可理喻。我摆摆手就要走:“我忙着呢,不听你这鬼话了,你忽悠别人去吧。”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却过得异常顺利,我带的一个孩子在全国的比赛里得了一等奖,结果公布出来,这孩子家长在电话里一个劲地感激我的指导。
  有同事从老家带了一些他们当地的黑布林过来,分给我们吃,我随意挑了一个,一咬下去却是汁液最多最甜的。
  我一个老同学从美国给我寄了明信片来,问我好。
  ……
  回去的时候去广场上拿车,我路过那个台阶的时候瞎子已经不见了。开车的路上我有些较真的想:你少唬我,看到我摔了一跤就说我运气不好,不是骗人的是什么?我哪里不好了,我好得很。”
  结果晚上回去的时候,陆彦回确实不开心的样子,我不知道是哪个人又惹得这位大少爷不高兴了,正要开口问,他反倒先跟我埋怨了起来:“何桑,你哥就是个神经病,你先别瞪我,我说的绝对不是没有依据的,他中午发了一条短信给我,说是要我下午去找他,我想想既然是你哥,也不好不去,就去了你家里。可是我去了他又一副跟我积怨很深的样子对我,弄得我一头雾水,而且他喝多了你知道吗?跟我说话的时候还一直动手动脚的推我,我是忍住了才没给他一拳的。”
  “我哥找你?”我也奇怪:“他最近不应该有事情找你啊?莫非是想跟你缓和关系的?他都说了什么啊?”
  “缓和关系?没有可能的。他一个醉鬼,说话都不清楚,我哪知道他怎么那样,真讨厌死了,最烦的人就是你哥了,我怎么有这样的大舅子,一天到晚的麻烦事情不说,还成天不让人安生。”
  他这话也让我有些恼,再怎么样那也是我亲哥,哪能这么说他的?我就不愿意搭理陆彦回了,有不明白为何我哥会打给他,想了想就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他一接通,我惊呆了。
  我哥是过了好久才接的电话,然后在那边慌乱的说:“桑桑,桑桑啊,我走不了路了,我怎么走不了路了啊?”
  我吓了一跳,忙说:“什么?你说什么?走不了路了是什么意思?”
  “我腿不能动了,疼,疼死了!”
  “哪里疼?腿吗?”我赶紧说:“你等着,你在家里等着我,我去找你去。”
  陆彦回看我神色匆忙地挂了电话,有些不明所以地说:“怎么了何桑,你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看着他:“我要去我家里一趟,我哥说他走不了路了,我怕他旧伤复发,别再出大问题,我回去一趟看看去。”
  “我跟你一起去。”陆彦回套了外套跟我一起出去找他,结果到了我家里,门没有锁,屋子里一片狼藉,我哥就趴在地上,眼睛通红通红的,看到我们来了,他拉着我的手说:“桑桑,我是不是残了?我是不是又残了?”
  我摸他的腿,手都是发抖的。陆彦回在边上说:“别耽误时间了,送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切医生说了才算。”
  我于是和陆彦回一起把他给弄上车,又加速赶到医院去,我哥在后面目光几乎呆滞了,我只好自己都不确定地安慰他说:“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想想看当时手术明明很成功的,这么久以来你也一直都往好的方向在恢复,怎么会再出事?”
  他紧握住我的手说:“不是的桑桑,有人动了我的腿,我确定,虽然我喝得多了,但是我还是有意识的,后来有人来过家里,有人来过。”
  我和陆彦回对视了一眼,他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继续开车,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好。我心情更是不安和恐惧,好不容易一切安稳了,偏偏我最放不下的人又出事了,他要是真的有个什么问题,我一定会伤心死的。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看了我哥的脚对我们说:“他做过手术的?从前什么问题?”
  我回答说:“伤了筋,脚筋被人弄断了,不过又找了专家给接好了,而且这段期间一直恢复的不错,几次的检查结果都是很好的。”
  他却是不赞同地说:“他这个情况不乐观啊,我看严重的很,脚筋和腿筋都又受伤的样子,而且他以前就伤过,这一次想恢复十分困难。”
  他这一番话刚说完我眼泪就掉下来了,陆彦回看着我说:“冷静点,这时候不要哭,又不是真的就没有机会救他了,我们先再了解一下,实在不行我找更好的医生来替他动手术。”
  我擦眼泪问他:“他说下午有人去过家里了,那肯定是去的人伤了他,不知道谁,陆彦回你不是也去找他了吗,那么你看到人没有?”
  “我怎么会看见?”他想了想对我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从前的仇家找上门来了,他之前混社会,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是之前有过节的人下的手。”
  我泪眼婆娑:“我哥不能有事的,陆彦回你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来救救他的腿,好不容易他能站起来走路了,要是再一下残了不能走动了,简直等于要了他的命啊!”
  他搂住我:“你放心,有我在,你放心。”
  我哥听了已经被安排住院了,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到明天白班的时候,骨科的医生来了才能知道,我和陆彦回一夜没有睡觉,他忙着帮我联系骨科的专家,我则是颓然地坐在病房外面,忧心忡忡。



☆、88。情况不妙我心忧

  情况并不理想,等到上白班的时候,骨科医生看了我哥的情况,又看了拍出来的片子,对我们说:“之前的那一次,神经完全接上了,他自己恢复的情况也不错,原本这样持续下去,完全康复都不在话下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神经又受到了重创。”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急忙问道。
  这个医生指着图上的一处地方给我们看:“看到没有?就是这里,神经断裂,而且因为原来就没有完全康复,这一次又受了伤,所以已经呈现出萎缩的迹象了。”
  “萎缩?那还有没有再接上的可能?”
  这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别人我不清楚,不过就我自己的能力来说,我做不到。”
  我瘫坐在椅子上,陆彦回扶着我的肩膀:“你先别一下子就放弃了,这里不行我们再找别的人,实在不行我把你哥送去美国,总是会有机会的是不是?”
  “其实我说实话,我虽然不是骨科全国最好的专家,但是在这方面也算是说得上话的,就算真的接好了,他能走路都不错了,可能勉强脚能落地,但是想正常走路,我恐怕再好的医生,都是无力回天的。”
  我忽然动了气,哗啦一下站起来指着他说:“你别胡说八道,我不信你。我哥一定会站起来的,当时就是本地的医生都说治不好,还不是一样有人有本事接起来了,你们不行就觉得其他医生也不行,这算是什么道理?”
  因为心里着急又生气,我这话说的实在是不礼貌也不客气,这医生倒是好脾气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陆彦回说:“你太太情绪激动,我不跟她解释多少,我是医生,肯定是希望病人能够早日康复的,如果你能够找到治疗的人,那么是最好的了。”
  而窗外,树木枯零败落,十里寒冬。
  这件事情我让所有的医护人员保密,不要透露让我哥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有办法走路了,一定会比上一次还要崩溃的。陆彦回打给他在北京的朋友,预备先把北京有名的骨科医生请来,看看是不是在国内能够治疗。
  我们变得忙碌起来。
  我又见到云云。
  自从我哥不在住在疗养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云云了。此时一看,她似乎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一些,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了一顶毛线帽子,摸索着我哥住的病房。
  我人在走廊上面,先看到了她就叫了一声。她停下来看我:“陆太太,我是来看看何大哥的。”
  “他告诉你自己的情况了?”
  “是啊,他情绪不太好,我心里有些担心就想着来看看。他到底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在想办法了,实在不行去北京,去美国,一定会有办法让他重新站起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在A市没法治疗吗?怎么会这么严重?”
  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云云,她拉着我的手说:“你就实话告诉我吧,我担心他的情况心里也着急,你告诉我也让我有个底。”
  我看着这个姑娘朴素的脸,忍不住问了一句:“云云,如果我哥,我是说如果啊,他再也没法走路了,就从此以后坐轮椅了,你会不会嫌弃他啊?你喜欢他吗?”
  她松开了我的手,怔忪了一下。
  我心里有些忐忑,她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去看看他去。”
  怕云云透露给我哥自己的情况,我拉住了她:“先别告诉他,我怕他心里难受。”
  “好。”
  何为人心,这是个大难题,我一直不得解,也知道人性本自私偏颇,不过多数人都怀有善意,不至于会对旁人有刻意的伤害。就像这个时候,云云明明已经答应我,不会让我哥知道这个情况,我也非常相信她,我觉得她是个好姑娘,从一开始照顾我哥的时候,就很单纯善良。
  我总是很难真切地看一个人。
  北京的医生很快就被安排到了A市,看到了我哥的情况之后一直对我皱眉头:“这没可能治疗好了,就算是手术也是白费啊。神经都萎缩到这个地步了,连连遭受重创,本来还没有恢复又被伤的更厉害了。根本连个缓和的余地都没有啊。”
  听了他这话,我的一颗心瞬时沉入了海底。
  很多天没有睡好觉,陆彦回逼着我回去,他说这里自有安排,让我赶紧回去不要再留下来,别到时候自己先倒下来了。应该是太困了,我沾了枕头就睡着,不过是真的没有睡好。人在白天有念想的时候,夜里就会反复地去想,即使没有做梦,也仿佛是在脑子里装了个机器,一直不停地运作回放,不能休息。
  我是被人叫醒的。
  陆彦回叫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可是屋子里却非常的暗,没有开灯,窗帘拉了两层,厚实看不到窗外的一点点光线。我的脑袋动了动,却察觉到一丝异样,一边自己的枕头,发现不知道何时已经被眼泪沾湿了一大片,湿漉漉的,而我的脸上也是那种眼泪干了之后的粗糙。
  他看着也似乎很疲惫,我支起身子问他:“什么时候了?我哥可还好?”
  “已经是晚上了,你睡了整整一天,我没有让人叫你。”他看着台灯上的液晶板上面的时间对我说。
  我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去洗手间里洗漱,想着去医院里看看,他却拦着我说:“何桑,你别去了,你哥心情不太好。他不想见任何人,连护士都被赶出来了。”
  我一边刷牙顾不得满嘴的泡沫就问他:“为什么?我哥怎么了?”
  “云云跟他分手了。”
  我低头刷牙,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儿身上,可能都是需要多想一些的。毕竟我哥康复的机会微乎其微,她有自己的打算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还是有些失望,真的,挺失望的。都说一句老话,患难见真情,我哥这里还没有彻底地下定论了,她就已经决定分手了?
  我哥这一次真的是难得喜欢上一个女孩儿的,至少在生病脆弱的时候,她有些仁义留下来陪陪他,哪怕只是开导开导他,说说话,都是会有极大的帮助和鼓励的。
  我刷完牙洗脸,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陆彦回一直在门口站着,这是再寻常不过的生活习惯,他不会是想看我刷牙洗脸的,我把东西放好问他:“你有话跟我说吧,怎么不说?”
  “何桑,我告诉你哥他的情况了。”他看着我说。
  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卧室的洗手间的灯光设计略显晦暗,就像此时,我看着陆彦回,他的脸上有一点门框落下来的阴影,我觉得此情此景有些肃穆。不该是这样,他很少这样凝重。
  陆彦回对我说:“我联系到了美国一家著名骨科医院的院长,他给我发了一封E…mail。那是他们医院的医生的会诊结果,他说没有办法。”
  “所以呢?”我掐着自己的手指问他:“所以你把一切都告诉他了?没有任何的余地?”
  “那个叫云云的女孩儿跟你哥提出了分手之后,他找我去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他让我跟他说实话。我不想说的,他跟我说没有关系,一切结果都可以承担,如果我不肯说,他就会一直没有根据地胡乱猜测,也许结果比知道了更加糟糕,我觉得是这样,那更加糟糕,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来得好。”
  “你得跟我商量一下的。”我推开他往外走,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每次都不跟我商量,我哥这个人我比你了解多了,他是什么话都不肯说的,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如果他因为你的话心里就是去了信心可怎么办?我们还没有真的就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我也没有就果断地告诉他没有办法了,还跟他说了无论如何都要去美国试一试,已经在让人安排了。”
  “他怎么说?”
  “他就说要静一静。不过也没有发脾气什么的,人都有难受的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消化一下这个消息未尝不是一个有利于他的做法。”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几乎是咬着牙说出口:“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还不放过他?他都已经残过一次了,难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够吗,非要他死了才好是不是?”
  “你哥跟谁有过节?我让人问了你家附近的邻居,他们都说没有见着人,你哥坐过牢,他们似乎都挺排斥跟他多相处的,所以也不在意他怎么样。”
  我拉住他问:“会不会还是那帮人?我哥被指控杀了龙三,他们当初就已经动过他的手脚为龙三报仇了,如今我哥的手脚好了,他们又不肯放过他,再来找他的麻烦?”

☆、89。回忆往事苦作别

  陆彦回摇摇头:“应该不会的吧,我不太明白他们这些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过虽然是偏门,也讲究一个道义,既然解决过的问题,那就是过去的了,理应不该再翻出来。”
  “你懂什么?你这么肯定?”我心里烦躁异常,仿佛一直深山的兽四处盲目探路,却毫无线索。
  他点了点头:“不会是他们,你放心。”
  我一点儿都不放心,他的安慰太苍白。我又问他:“哎陆彦回,你认识道上的人吗?帮我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不是那么又来找麻烦了,如果是,我得解决。”
  “不认识。”他面无表情:“我做正经生意的,怎么会认识他们?你也不要想着打听,我告诉你不是就不是。”
  “那会是谁?”我不耐烦地下床:“我跟一个瞎子一样眼前一片黑,什么都不知道,我哥残了我却只能干坐着束手无策,你知道我什么心情?”
  “会不会有可能是,许至?”陆彦回看着我说:“你知道,这个人如今跟疯了一样,做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万一他对我们夫妻怀恨在心,可是没办法对付我们,转了别的心思对付你哥去,也是有可能的。”
  “你别瞎说,他再怎么变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完全没有道理好不好?他和我哥一点过节都没有,而且我哥对他也一直都很好的,根本没有一点可能是他。我倒还是很怀疑是龙三的那些兄弟整天想着替龙三报仇,又找到我哥了。”
  陆彦回的话我觉得毫无道理,甚至有些无理取闹,我知道他讨厌许至,我如今对许至也是避之不及,可是真的把这么一个帽子扣在他头上也真是冤枉了人了。而且就算不是龙三的人,我也不确定我哥后来有没有再得罪什么人,他做事有时候偏激,难免会闹出矛盾来。
  思绪千丝万缕,抽不出一根明晰的线来,烦。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还是去了一趟医院,他如今知道自己的情况,总是不妙的。陆彦回要跟着我一起去,我拦住他:“你也很多天都没有休息好了,也睡会儿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他不再坚持,眉目间却是掩饰不住的一些复杂情绪,我总觉得陆彦回有些怪,可是哪里怪,我想不通,也说不出来,就只好归结为他是累了。就像我累了一样,时不时地会发呆分心,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太晚了,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开车,让老李送我去的。住院部一走进去很安静,只有医护人员还在来回走动,我哥是一个人住一间病房,我去的时候灯已经关了,我不敢推门进去怕打扰他。
  就去了值班护士的办公室里,她们也是认得我的,看到我来了对我说:“怎么陆太太这么晚了还到这里来?”
  “我哥他已经睡了吗?”
  “刚才我们进去看过,已经睡了,下午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到了晚上反而平静了,人不都是这样吗?想明白了想通了,也就接受这个结果了。”
  我点点头,却还是不太放心,就尽量不发出声响地推开门进去,谁知道明明那么小的动静还是惊动了他。我哥在黑暗里问了一句:“是谁?”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又说:“桑桑,是不是你?”
  “嗯,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我走近他,他伸手开灯,又示意我把他的病床摇起来一些,方便跟我讲话。
  可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们竟然有短暂的沉默。还是我哥率先打破这沉默的,他开口对我说:“陆彦回都告诉我了,我这腿,是不是就彻底没的治了?”
  “怎么会?他没有告诉你我们已经在联系美国的医院了吗?等安排好了我到时候陪着你,我们一起去美国,找最好的医生动手术,一定能医好。”
  他弯弯嘴,估计是想笑给我看,却竟然哭了。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不会有事。你信我。”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不过没事,我想了一下午,已经想通了。”他嘴上这样说着,眼里反而湿漉漉的,我拿纸巾给他擦眼泪,自己也有些想哭。
  他勉强笑了笑:“让你笑话了,我这么大一个男人,还在自己妹妹面前掉眼泪,真是没有出息。”
  “你别这么说。”
  “是真的,桑桑,我有时候会回想自己这一辈子,觉得特别没有出息,谁过得都比我过得好,我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出去闯社会也没有一个正经的拿的出手的工作,以为跟了一个老大就很了不起,说话也浮躁没品,最后还闹出了人命,把自己送进牢里,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委屈自己嫁给陆彦回,我可能就在牢里面老死过去了。”
  “这么啦?好好地怎么说起这些啦?”我替他掖好被子,希望他说点开心的事情,可是大概是此情景太悲伤,他说的都是伤心事:“我那天做梦了,梦到妈了。”
  “梦见什么?妈怎么了?”
  “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不喜欢做作业,就会让你帮我做,有一次我老师发现了我作业不是我自己写的,就问我帮手是谁,我说是我妹妹。他认得你,你书念得好,学校里很多老师都认得你,他把你叫过来训了一顿,还把妈叫来了。”
  “我记得,那是小学的时候了,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拿出来说?”
  “妈那个时候骂了我一顿,说我自己不学好就算了,还拉妹妹下水,给你也惹麻烦。”
  “妈也是希望你好。”
  “我知道,我不怪她。”他总是不再流露悲伤,带着浅浅笑意对我说:“你和妈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从前我心里总有侥幸,觉得哪一天能多一个才好,不过现在看来只是我浑想,不能成真。”
  我知道他是想到了云云,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只好对他说:“其实我也不觉得她有多好,只是你喜欢我懒得多说,现在看来还是我看人的眼光毒,分了也好,分了以后给更好的姑娘腾地方出来,旧的不去,新的怎么来?”
  其实我这话说的没有一点依据,我看人一点都不毒,我觉得谁都是好人,所以我容易栽跟头。
  我哥摇了摇头:“你别怪她,我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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