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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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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里头嘟囔的句什么,老大不愿意地将汗衫往上捋。
他一双醉眼斜睨着余秋跟陈敏:“你们两个女娃娃还要看男人啊。”
陈敏气得要跳脚,小脸涨得通红。
余秋保持微笑:“医者父母心,在医生眼中是没有性别差异的。”
这点儿小事算什么呀。她以前在内科轮转的时候,还碰上过流氓公然当着女医生护士的面遛鸟,配以猥琐的笑容。
结果医护姐妹们直接嘲笑,就这点儿大,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对待这种流氓,千万不能怕,更加不能羞,你越是这样,他们越是兴奋。
直接报以鄙视的高姿态,把压住他们那颗嚣张的心才行。
余秋姿态冷淡地扫过病人,突然间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思量到底哪儿不对时,值班医生先对着跑出来的心电图纸发出一声惊呼。
余秋赶紧伸过头,待目光停留在心电图纸上时,她也喊起来:“室早!”
看看那典型的鱼钩样改变,余秋不由自主地追问,“你心脏不好吗?平常吃不吃什么药?”
结果这话触怒了患者,穿着汗衫的男人不满地喊起来:“你才有病呢,老子身体好的很。”
话音刚落,他眼睛一翻,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这下子,心电图室立刻陷入了兵荒马乱。
余秋跟值班医生赶紧冲上前去处理。患者人是晕过去了,心电图却不消停,那上头杂乱的图形看得人心惊胆战。
陈敏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急诊大厅,刚看完妇产科病人都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周大夫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怎么回事?”
“这人吃早饭的时候胃不舒服,过来让开药的。”急诊值班医生也闻声匆忙赶了过来,慌慌张张地汇报病史,“我怕他会有心梗,就让他过来做个心电图。”
余秋接着汇报:“他好像喝了酒,我闻到了酒精味。他一过来做的心电图就是频发室早。我们给推了利多卡因。护士去了阿托品了。”
周医生点点头,眼睛还盯着心电图:“家属呢?家里头人知不知道他吃了什么?他以前有没有什么毛病?”
“他自己说没有。”急诊值班医生语气无奈,“这人来就是想开药的,我多问几句他就不耐烦。他一个人来的,没有家人陪着。”
周大夫皱着眉,眼睛盯着这人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该不会是药物中毒吧?”
余秋也怀疑,心电图的表现实在太像洋地黄中毒了,况且这人还有典型的上消化道反应,恶心呕吐。
大部分有心脏疾病的病人都会晨起服药。这人喝了酒,会不会稀里糊涂间药吃多了,所以导致中毒?
护士拿来了阿托品,周大夫下了肌肉注射的医嘱。他扯着嗓子招呼:“让急诊的人都过来认认,看能不能通知他家里人。”
余秋忍不住羞愧,她还是经验太薄弱了,缺乏急诊思维。
这人一大早喝着酒,吃着饭感觉不舒服就到医院来,代表他家就在医院附近。毕竟现在交通不发达,而且就算是国营店卖早点的地方也不会卖酒。
周大夫的吩咐传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把病人的弟弟喊过来了。
这人今年45岁,一直没有结婚。原先跟父母一块儿生活,父母过世后就独居在老房子里,日常吃喝情况他弟弟不清楚。不过当弟弟的人倒从来没听说过哥哥有心脏方面的毛病,平常也没见他吃药。
“那其他方面呢?你哥哥有没有说过哪里不舒服?”
从上班路上被人硬拽过来的男人表情讪讪:“这我不清楚,我哥这么大的人了,总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跟我这个当弟弟的说。他平常身体还好,没听说过哪儿有毛病。”
家属口中问不出更多有效的信息,但基本上可以否定掉洋地黄药物中毒的可能。
余秋的目光上下观察患者,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什么玄机。
“余秋,今天上午你还上不上解剖课?”
李伟民手里头端着搪瓷缸子,从外面伸进脑袋来追问,“你这什么时候结束?要不要我给你们留饭?”
余秋摇摇头:“稍微等一下吧,等吃完饭再说,你自己先吃吧。”
奇怪,这人如果平常身体很好的话,为什么会突然间这样?不是洋地黄中毒的话,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现在的状况?
李伟民突然间抽了抽鼻子,好奇地追问:“你们谁喝药酒了?好大的味道啊。”
周大夫跟余秋都疑惑地抬起头:“药酒?”
李伟民点点头:“对呀,这么大的药酒味,你们难道闻不到吗?”
余秋还真没闻出来,她只闻出了酒精的味道。她赶紧追问李伟民:“那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药泡的酒?”
国人抱着有病治病无病养生的观念,导致了不少种类的药酒,没事就眯上两口。殊不知是药三分毒,哪里能够胡乱养生。省人医每年都能收住不少药酒中毒的病人。
李伟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知道,你以为我是狗鼻子啊。”
不晓得药酒的种类也没关系,现在患者弟弟过来了,他赶紧跑了一回家,将哥哥的药酒瓶子拿了过来。
可惜的是,那里头好几种草药,在场的医生护士基本上又都是学西医出身的,唯一一个中医对着那草药看了半天也只能摇摇头,他辨认不出来。
周大夫当机立断:“准备给病人洗胃吧。”
不管到底是什么药材,既然是喝到肚子里头的毛病,那就赶紧将里头的东西排出来。
值班医生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问周大夫:“他这样子能洗胃吗?”
心电图跑得让人心惊胆战的。
周大夫眼睛微微眯着:“现在不洗胃的话,估计到时候也没得胃给洗了。”
陈敏满脸茫然:“他的胃又不会跑,怎么没得洗?”
周大夫似笑非笑:“人都死了,洗什么胃呀?”
可怜小陈大夫吓得花容失色,立刻躲到了余秋身后。
余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目光落在那男人的身体上。她总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对此人的病情判断至关重要。
“来了来了。”
心电图室外头传来李伟民的喊声,“老王,你赶紧给认认这是什么药酒?”
被李伟民称为老王的赤脚医生是个草药世家出来的郎中,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属于年纪比较大的一位,家里头有些祖传的方子对于治疗各种慢性病颇有疗效,在当地乡间很受欢迎。
老王身材微胖,被李伟民一路连拖带拽着跑到心电图室,整个人都要喘不过气了。
李伟民却完全不给他休息的机会,直接拿着玻璃药酒瓶逼他看:“快快快,要救命的。”
老王大汗淋漓,一张脸红得发紫,他先是眼睛看,又伸过鼻子去闻,一桩桩的报着药名。
余秋对中药所知有限,只听他没报一样就摇摇头:“不对呀,这几种药性子都很温和,不会中毒的。”
众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感觉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老王抓着药酒瓶,又伸过脑袋去深深地嗅。
李伟民不耐烦:“行啦,别馋酒了,回头你到我们家,我请你喝酒。”
老王摇摇头:“这里头好像还有味药,给泡散了看不出来。”
余秋追问:“你觉得像什么?”
老王迟疑道:“有点儿像附子,不过我家不太用这个药,我也不太熟悉。”
余秋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附子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回阳救逆第一神药,能够回阳救逆、补益阳气、祛寒止痛。”
老王话还没说完,余秋就发出了惊呼:“我知道了,你说的是乌头!乌头泡酒,一喝就走。他是乌头中毒。”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哪儿觉得不对头了。患者的手,这人的骨关节有明显的变形,看着极为粗大,这是关节病变的表现。乌头又常用于风湿性疾病治疗。
只是现在的人常年干体力活,有风湿病的人数不少,余秋已经见怪不怪,所以看到对方的手时,没能引起她足够的警觉。
为什么药酒里头有乌头的味道,却没有草药的样子?因为一般中医都会将乌头做成小药丸给病人吃。
乌头本身就有毒性,需要久煎,并且经常跟甘草一类的具有主解毒功能的药一块儿煎。根本就不可以泡酒喝。
这人将乌头丸直接泡在药酒里头,乌头碱浓度过高,所以喝着就直接中毒了。
乌头中毒会导致严重的心律失常,心电图表现有的时候类似于洋地黄中毒。每年都有人因此而丧命。
“赶紧的,洗胃吧。”周医生直摇头,“是药三分毒,哪里能随便乱喝呢。赶紧的,把水给他挂起来,尽快将毒排出去。”
经过患者弟弟身旁时,他突然间似笑非笑,“你哥哥有风湿病,你怎么不说呀?”
那穿着蓝布工装的弟弟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现在病人这种情况,自然是离不开心电图机的。
余秋跟陈敏只得两手空空的返回妇产科,怎么着也得跟龚老师她们说一声。
出心电图室的时候,余秋特地夸了一句还在边上跃跃欲试的李伟民:“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想不到这一茬。”
李伟民冷不丁挨了表扬,而且还是女同学的表扬,顿时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说话都要咬到舌头了:“没没没什么,我我我也是医生啊。”
陈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原来李伟民是个结巴呀,他以前还隐藏的挺好。真不容易,一般的结巴都不爱说话,生怕被人听出来嘲笑,林伟民的心态实在不错。
李伟民这回要跳脚了,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才是结巴呢。”
陈敏满脸无辜:“那你自己听听,你明明就在结巴嘛。”
可怜的小李医生还想为自己的名声奋斗,饭吃了一半就被拎过来的老王可没这个耐心,直接拖着人走:“吃饭吃饭去,就你废话多。”
李伟民同学只得顶着口吃的黑锅,满腹委屈的跟着老王走了。
余秋跟陈敏则返回妇产科病区拿自己的搪瓷缸,顺带着和龚医生她们说一声。这一时半会儿的,估计那病人是离不开心电图机了。
唉,县医院的设备还是太少了,就这点儿机器真不够用。
她们回到妇产科的时候,龚大夫刚好去产房里头看新来的大肚子。
余秋目光扫过原本是杂物间的临时加床,病房里头静悄悄的,只张楚茹一个人躺在床上,她的母亲不知道去哪儿了。
陈敏拉了下余秋的胳膊,小声道:“他好可怜啊。”
开了这么大的刀,家里头居然一个人都不过来照顾她。
余秋叹了口气,敲了敲房门走进去:“你现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张楚茹直挺挺地躺着,眼睛木呆呆看着天花板,嘴唇上下蠕动:“没有。”
她还没有术后通气,现在禁食禁水,原本跟花瓣似的嘴唇干裂的都要出血了。
余秋拿着棉签蘸了水给她涂抹嘴唇,小声道:“你可以稍稍的抿点儿水,再过个把小时就可以少喝点儿水了。”
陈敏在边上小声嘀咕:“你也真是的,就是告诉你妈,也不要直筒筒地说呀。看吧,吃大亏了。”
她从小做坏事告诉家长的时候,都是要讲究策略的。
张楚茹两只眼睛一轮不轮,身上一点儿活泛劲都没有:“她自己看到的。”
陈敏有些尴尬:“你妈识字呀,她知道妊娠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现在很多人都不明白妊娠跟怀孕之间的关系的。
“我妈是老师,她当然认识。”
这下子陈敏尴尬了,主要是张楚茹母亲的形象跟她印象当中老师的模样差距太远了。
田雨看着都要比她更加像位老师。
“你们家其他人呢?”余秋看向死气沉沉的年轻女人,“总要有个人在这儿照顾你。”
张楚茹说话声音非常虚弱:“我爸爸在外头修铁路。”
余秋点点头,她算是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张母的个性如此强硬了。因为这个家庭父亲的角色实际上是缺失的,母亲在绝大部分时间要身兼双职。
“其他人呢,比方说你的兄弟姐妹。”余秋语气委婉,“你现在这种情况,肯定需要人照顾。”
张楚茹木木的:“我没有兄弟姐妹,我家只有我一个。”
陈敏惊讶地喊出了声:“你家就你一个?你是独生女?”
天呐,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家里头只有一个女儿,难道不应该跟宝贝疙瘩蛋似的吗?为什么她妈还这样对她。
张楚茹微微动了下脑袋,目光落在吃惊不已的小陈大夫脸上:“你家有兄弟姐妹几个?”
陈敏期期艾艾:“三个,我还有弟弟妹妹。”
“那你真幸运。”张楚茹的脸上浮现出笑容,“我真羡慕你,你一定活得很自由。”
陈敏的眼睛瞪大了:“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关系?”
张楚茹只是微笑,她默默地合上了眼睛,并不回答小妹妹的问题。
陈敏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余秋,她觉得余秋肯定知道答案。
然而她的同伴同样保持沉默,只伸手帮张楚茹掖了掖被子,然后直起腰:“我也是独生女,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
病床上的年轻女人跟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
陈敏下意识地抓余秋的衣角,朝她使眼色,这个张楚茹真是怪怪的。
余秋在心中无声地叹息,她安慰了一句张楚茹:“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按铃,我们会过来看你的。回头我们想办法跟你妈妈谈谈,总归要有人照顾你的。”
两人推开病房门出去的时候,陈敏忍不住问余秋:“跟她妈说有用吗?”
“不知道,不过他们家应该有其他的亲戚吧。”余秋也头痛,“反正她现在的情况身边肯定得有人啊。”
两人还没有走到医生办公室,就听见里头传来嚎啕的哭声。
张楚茹的母亲伸手拼命地捶打胸口:“我的命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余秋跟陈敏迟疑着,不太想进去触这个霉头。
不想里头却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关老师,您别难过,张楚茹不是回来了吗?母女之间还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
何东胜?
两个赤脚医生惊讶地面面相觑,张楚茹的母亲还是何东胜的熟人啊,听这语气好像是他的老师。
余秋赶紧走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在外头小心翼翼地听着动静。万一这位关老师情绪过于激动,她们也好在外头有个应对。
关老师哭得喘不过气,一叠声地嚷嚷着后悔:“我不该呀,小何,我真的不该呀。当初我就该让她跟你一块儿回你老家去。”
值班室外头,余秋跟陈敏同款O型嘴。
妈呀,好像他们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瓜。
这张楚茹跟何队长难道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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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一位仙女
余秋立刻脑补出一场恩怨情仇的大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 在高中毕业后; 面临着劳燕分飞的人生十字路口。
小青梅希望跟着自己的恋人回乡; 哪怕是当个农民,她也甘之如饴。
然而准丈母娘却看不上凤凰男;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家千金跟着下乡受苦。
张楚茹是独生女呀,按照政策规定完全可以留在父母身边,将来也当城里人。
奈何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即使父母阻拦甚至□□; 陷入爱情的年轻女孩依然一往直前,坚持要跟着爱人走; 结果激怒了父母。
最终张楚茹还是没人跟着何东胜回到杨树湾。可惜张母低估了女儿的烈性,不让她下乡,她索性走的更远,直接去了大西北。
如此看来; 这位关老师口中所说的“跟人跑了”是这么一回事。
余秋恍然大悟,难怪何东胜到现在也没找媳妇呢。宝珍大哥年纪都比何东胜小; 人家现在也要当爸爸了。
她忍不住唏嘘; 原来是心里头存着个人,到底意难平啊。
陈敏偷偷跟余秋咬耳朵:“她妈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呀?”
她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母亲; 怎么对着谁面前都要哭诉命苦; 非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女儿宮外孕了才高兴吗?
医生办公室里头; 关老师泪雨婆娑; 哀婉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学生:“小何; 我知道你是个实在人; 以后我就把我们家楚茹托付给你了。”
门外头,余秋惊讶地瞪大眼睛,张楚茹的母亲外面动作太快了些。现在谈这些是不是不太合适?张楚茹人还躺在病床上,需要做进一步治疗呢。
陈敏咬牙切齿,忍不住狠狠地“呸”了一声:“真不要脸,当初看不上人家,现在自己女儿这样了,要丢包袱呀。”
余秋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把人往旁边带。
龚医生刚好从产房里头出来,见到她俩就追问:“心电图做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
“心电图室那边正在抢救病人呢。”余秋故意扬高了声音,“我们等到现在机子也空不出来,就先回来了。”
龚医生点点头:“那等后面再说吧,现在张楚茹的情况倒还算稳定。”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扭开门,看见里头眼泪婆娑的关老师,本能地一愣,抓着门把手的手都停了下来:“你们这是?”
何东胜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站起身紧紧抓住。
他狼狈不堪地胡乱安慰关老师:“老师您放宽心,凡事千万得想开点。”
可怜的生产队长跟被狗撵了似的冲出办公室,就对上两个小赤脚医生意味深长的眼神。
何东胜抓着手上的包,直接往余秋方向递:“这个你拿着,跟同学一块儿吃。”
陈敏一听“吃”字,立刻双眼放光,赶紧接过布包打开来看。
里头密密麻麻放着巴掌长短的紫红色的瓜果,有的已经裂开了,露出里头棉白色的果肉,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这是什么呀?”陈敏满心好奇,伸出手就抓了一个,就着裂开的口子打开,尝了口果肉,“哎,蛮甜哎。”
“这是8月炸。”余秋索性将手中的布包都塞给了陈敏,转头看何东胜,“你也真是不怕麻烦,你们自己吃就好了。”
何东胜脸上挂着笑:“我要不给你拎过来的话,胡奶奶会讲死我的。她还问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去,要给你做双鞋子,入秋天就凉了。”
余秋摇摇头:“我暂时抽不出空,得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了再说。你让奶奶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对了,你等一下,我有东西,你给我捎回去。”
余秋跑到里头的小值班室,这是她跟陈敏睡觉的地方。
郭主任特地让医院后勤帮忙找了个旧柜子给俩姑娘摆东西用,她在里头翻出个包,拿了塞给何东胜:“这是给宝珍大嫂的。我问了人,这差不多够打一套小衣服了。”
按照月份算,宝珍大嫂的孩子差不多过年前后出生。现在得趁着农闲的时候把孩子的衣服被褥都准备齐全了,不然到时候事情一多就手忙脚乱。
何东胜看着里头的毛线,颇为疑惑:“你哪儿来的票?”
现在买毛线可不是单要钱,得有票的。
余秋左右看看,悄悄告诉何东胜:“我用卫生护垫跟人换的。她家用不上毛线票,就换给我了。”
“你手上又没什么钱,顾好你自己就行。”何东胜皱眉,“下次这种事情我来处理就好。”
当班护士从病房出来,询问跟着自己的实习生:“加床的血压测了没有?一定要注意观察她。”
小护士清脆地报了数据:“她情况还好。”
余秋表情微妙,伸手指了指加床的方向:“张楚茹住在那里,你要不要过去跟人说说话?”
何东胜迟疑了一下:“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啊?我看关老师哭得挺伤心。”
陈敏已经干掉了一个8月炸,闻声惊讶地抬起头:“你不知道啊?张楚茹妈妈没跟你说?”
年轻的生产队长满头雾水:“她跟我说什么啊?”
“她都要把女儿嫁给你了还不跟你照实说?”陈敏眼睛瞪得老圆,“这也太……”
她剩下的话没能说完,就被余秋直接捂住了嘴。
小姑娘呜呜呜叫着,可惜余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小秋大夫满脸微笑:“你自己去看她吧,她现在肯定特别脆弱,需要人安慰。”
何东胜还在琢磨着陈敏的话呢,听到余秋这么说,他立刻否认:“你们别想多了呀。关老师那是急糊涂了,随口说的。我跟张楚茹就是同学,高中同学。”
俩小赤脚大夫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对对,我们知道你们是同学。”
何东胜总觉得这俩姑娘脸上的表情太过于意味深长,赶紧追着解释:“我们真的是普通同学,就是那时候都是班干部,日常接触多点。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余秋认真地点头:“我们知道了,我们去上课了啊。谢谢你帮忙送瓜来,张楚茹的病房就在那边,房里就她一个人。”
何东胜皱着眉头看向张楚茹的病房,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去看看老同学。
按道理来讲,自己都知道人家生病住院了,来了医院却过门不入,感觉好像不太好。
可关老师似乎误会了什么,他要过去看张楚茹的话,说不定后面会有牵扯。
何东胜站在护士站边上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张楚茹。
高中毕业时,班上有不少同学下乡插队了。他想顺带着问问其他几个昔日交好的同学情况。
何东胜人走到病房门前,举起手来准备敲门,里头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关老师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火气,说话又急又冲:“我告诉你,收起你的小姐脾气。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值钱的黄花大闺女呢?你清醒点儿,你有什么资本挑三拣四?你这个样子,我跟你说,有男人肯要你,你就偷笑吧。”
何东胜尴尬,他没想到关老师跑到病房里头去,而且正在跟女儿说如此私密的话题。
余秋跟陈敏也面面相觑,没料到关老师居然舍得进病房看女儿了。不过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他还真不如不要进病房。
余秋赶紧拉着陈敏准备闪人,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何东胜也抬脚打算跟着走,结果里头却传来他的名字。
关老师声音尖锐:“你现在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本嫌好怠拐的。我看那个何东胜肯要你,你就赶紧嫁了吧。有个地里头刨食的农民就不错了。你自己下贱怪得了谁。”
何东胜绷紧了脸。
余秋跟陈敏也皱起了眉头,小陈大夫更是气得恨不得直接破门而入,跟这位关老师好好吵一场。
到底要不要脸啊?还是当老师的呢,真是恬不知耻。
农民怎么了?她吃的米面吃的蔬菜吃的鱼肉吃的鸡蛋,没有农民的话,她吃狗屁去!
现在张楚茹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头没底儿数吗?居然还是一副施舍何队长的口吻,我想人家不娶她女儿,就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一样。
何东胜朝陈敏摇摇头,余秋也拉住小姑娘。
这个时候闹腾起来,最难堪的人还是张楚茹。这个姑娘已经够倒霉的了,他们算了吧,别火上浇油。
“走吧,我们下去吧。”余秋坚定地拉着陈敏走,坚决不踏进这个病房门。
护士站却传来响声,一个看着跟何东胜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人正跟护士打招呼:“哎,孙姐,张楚茹住在哪个病房啊?我高中同学,麻烦您多照顾着点儿哎。”
护士脸上带着笑:“晓得勒,赵主任,您同学我们哪有不照顾的道理。”
“你又笑我,孙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卫校后勤就我赵志远这么一个光杆司令。”他抬脚往杂物间的方向走,待看清何东胜的脸时,他惊讶地喊出了名字,“嘿,老何,你个老小子动作够快的呀。我这才刚知道张楚茹生病了呢,你就跑过来了。”
余秋忍不住有些同情何东胜,倒霉的生产队长如此千里迢迢,结果却被初恋情人的母亲各种嫌弃。
卫校的后勤主任已经亲热地拍上了何东胜的肩膀:“怎么样?咱们的老同学张楚茹同志现在身体如何?”
何东胜含糊其辞,直接带着赵志远往病区外头走:“你回头再看她吧,她吃了药已经睡着了。”
赵志远眉毛跟两条毛毛虫似的,在额头上爬来爬去,最后停留在奇怪的位置:“嘿,你个老小子,还挺体贴的呀。”
余秋跟陈敏走在他俩身旁,感觉别扭极了。俩姑娘赶紧打了声招呼,跟逃跑似的直接拔腿就跑。
赵志远摸摸自己的脸,奇怪地问何东胜:“我有那么可怕吗?怎么小姑娘看到我就跑?”
“你少说怪话,她们急着上课去。”何东胜端正了颜色,“你也别拿张楚茹开玩笑,对人家姑娘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她跟王海林谈的。”
赵志远眼睛眉毛飞上天,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你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吧?那早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何东胜挑高了眉毛:“你说什么呢?当初谁不知道啊,张楚茹就是为了王海宁才跟着去大西北插队的。”
走的时候,关老师在学校里头闹腾得厉害,几乎要跟张楚茹断绝母女关系了。
现在张楚茹回县城了,王海林去哪儿了?张楚茹生病住院,怎么也不见他的身影?
赵志远连连摇头,从口袋里头掏出包烟,散了根给自己的老同学:“说你呢,脑袋瓜子还停留在多少年前。早散了,现在王海林小日子滋润的很。他在那边叫公社革委会主任相中了,招了他当女婿,现在是那个公社中学的副校长,手上很有点儿权力呢。”
何东胜难以置信:“王海林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吧,他这么来的话,张楚茹怎么办?”
赵志远嘿嘿干笑:“什么叫怎么办?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不正好便宜你小子了。张楚茹当年可是咱们这届的一枝花,配你一点儿也不亏你。”
说着,他还用肩膀撞何东胜,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你还没讨老婆吧?这不就正好等着张楚茹吗?”
何东胜不动声色:“那怎么不是你等着呢?你不也到今天没找对象么。”
赵志远嘴里头叼着香烟,深深地吸了口:“我嘛,找老婆总不能随意将就,好歹得认真挑挑。”
何东胜微笑:“怎么着,你这是打算挑个九天仙女下凡尘?”
赵志远没有亏待自己的名字,他志存高远,得意地抹了把头发,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这个条件,吃着国家粮,爹妈又有正式工作,我人才也不差,当然得好好挑个仙女儿了。”
何东胜笑着点头:“是这个理儿,你可千万得好好挑挑,别到时候后悔。”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跨过小门,走到了卫校。
赵志远倒是想起来也得关心老同学的个人生活,颇为认真地劝道:“我跟你说实在的,你应该考虑考虑张楚茹。这姑娘条件还是不错的。”
前头教室传来人讲课的声音,何东胜目光落在黑板上的人体结构图上。
也不知道小秋大夫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她刷刷刷的就画出了人体的神经分布图。
何东胜随口回应老同学:“算了吧,你别老拿我开玩笑了,我就是个农民,不会想城里头姑娘的。”
赵志远脸上的神色微妙起来:“嗐,这都新社会了,哪有这么多讲究。你放心,我看关老师也挺喜欢你的,保不齐就想招你当女婿。
当你是兄弟才跟你说实诚话,张家条件不错,你娶了他家的独养女儿肯定不吃亏。到时候你老丈人退休了,说不定你还能顶他的职,当个国家工人呢。”
嘿,这种好事,种地的做梦都该笑醒了吧。
何东胜面色平静:“我可不敢有这么远大的志向。我做农民挺好的,自在。”他侧过脸,语气带着点儿调侃的意味,“别光说我,说说你自己,九天仙女还千般模样呢,你到底要找哪一位仙女呀?”
话题转到赵志远自己身上,他也不恼,反而美滋滋地眼睛朝前看,示意讲台上的小老师:“我看这个小秋大夫就不错,念过书有文化,跟我能志同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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