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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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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肚子里头的东西就这么多,她仔细翻找子宮的时候,总算有所收获了。
患者的子宫底靠近脊柱的方位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肿块; 还在往外头冒血。
郭主任都惊讶了:“居然长到这儿来了; 我这真是头回见。”
余秋也感觉长见识。她虽然在资料上见过腹膜内妊娠; 但这样亲眼在手术台上看到,意味还是完全不相同。
陈敏跟上台拉钩,看到这样的病灶,她无比疑惑:“这个要怎么切?把子宮也切掉吗?”
“把这个包块和附近的子宫肌层都切掉送病理化验。”余秋抬起头跟郭主任商量; “主任; 我们查个血β—hCG吧,都没看到绒毛。”
郭主任皱眉:“咱们医院检验科不查这个呀。”
“不行就送到市里去吧。”余秋试探着问; “市里头应该查这个吧?”
她记得林巧稚教授50年代就有篇论文提到了定量测量绒毛膜促性腺激素来观察绒癌的预后问题。
陈敏好奇不已:“不是已经确定她怀孕了吗?为什么还要查那个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啊?”
“现在我们并不能肯定病灶已经完全被切除了。”余秋叹气; “还有可能其他地方存在病灶; 但我们没有看到。如果这个手术之后,患者的血β—hCG持续下降,那就代表我们手术治疗效果很好。如果降得很慢或者甚至升高,我们就得考虑其他可能性,还要给予药物治疗甚至二次手术。”
陈敏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妈呀,这也太麻烦了,开过刀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病吗?”
郭主任笑了起来:“病理诊断是金标准,我们得看病理诊断说话。”
陈敏开始犯愁:“那我们要怎么跟她妈妈说呀?”
经历过一个程芬的事情之后,小陈大夫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骗人,人家要追着她问,她到底该怎么回答呀?
“你就说你不知道,你就看到她肚子里头有血。”余秋觉得这孩子实在太实诚了,她一个实习的赤脚医生,一推三二五比谁都简单啊。
陈敏委屈:“人家以为我是大夫呀。我还穿着白大褂呢。”
手术室里头的人都笑了起来,麻醉医生调侃道:“对,谁说我们小陈大夫不是大夫的话,我第一个跟她急。”
“不要想那么多。”郭主任安慰小姑娘,“术后病人家属要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让她过来找我。”
台上的护士也安慰陈敏:“别想啦,那个是婆婆,这个是妈,还是不一样的。”
就算气得要死,亲妈还能拿姑娘怎么办?到时候还是一床棉被压下来,把事情瞒得死死的。
陈敏想不通:“既然都是亲妈了,那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妈妈呢?”
“因为患者是有独立民事自主能力的成年人,她有权决定关于自己的所有事。”余秋叹了口气,“她未必高兴她母亲知道。”
事实上,父母对子女往往知之甚少。很多时候父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也是子女最不希望知道的人。
“这姑娘也真是造孽,年纪轻轻的自己不晓得惜护自己。”护士摇摇头,“结果吃亏的还不是姑娘。自己出门在外不小心着点儿,倒霉的就是自己呀。”
郭主任轻声细语道:“她年纪小,身边又没个大人带着,难免吃亏。其实年纪轻的时候吃点儿亏是好事,早点长教训就不容易再上当受骗。”
下了手术台之后,余秋写完手术记录也没有回值班室睡觉,而是趴在医生办公室里头开始默写第9版《妇产科学》关于异位妊娠的章节。
其实第9版的书2018年才出来,余秋本科阶段用的还是第8版教材,不过她有个习惯,一但教材或者指南更新的时候,她就会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将更改的部分标注出来。
陈敏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余秋,你怎么记得住这么多东西?”
看看这一条条的,她简直文不加点,比背语录都迅速。
余秋心道,真让她,说不定她还得疙疙瘩瘩,不过默写教材是她的拿手好戏。
在她成长的年代,学生培优上辅导班已经稀疏平常,但是她跟奶奶相依为命,就奶奶那点儿退休工资维持祖孙俩的生活都捉襟见肘,哪儿来的钱给她上什么辅导班。
余秋不知道该如何提高成绩,她就采用最笨的方法,将所有的教科书都背下来。
后来她发现,这个毫无创造力可言的笨办法其实效果非常。无论小升初还是中考或者高考,她都是佼佼者。因为万变不离其宗,书本上的例题才是最经典的题目。
等上了大学以后,她也没有放弃这种学习套路。常年在背书上积累的丰富经验让她面对医学院后的能够当砖头拍死人的教材,也能一章章的背下来。
所以她虽然算不上多聪明,医学院八年制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但她的基本功是出了名的扎实,考执业医压根就不用复习,直接上场还能考全院第一的那种。
余秋故意逗弄陈敏小姑娘:“我们家的书不都被抄掉了嘛,我没办法,又不敢偷偷的抄写,就只能记在脑子里头。”
陈敏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样也行啊。”
余秋一本正经:“那当然,人都是被逼的。”
郭主任拿了两个熟鸡蛋过来递给办公桌旁的小姑娘。产房里头的大肚子生了,家里头人拎了一包红鸡蛋过来。
她随意扫了眼余秋笔记本上的东西,忍不住感慨道:“知识更新的实在太快了,我都跟不上趟了。”
余秋一颗心狂跳,生怕叫郭主任看出端倪来。她赶紧起身,从柜子里头拿出另外一本本子:“主任,您看看,我写的关于球囊压迫宮腔止血的文章,准备寄给《赤脚医生》杂志。”
郭主任点点头,一边逐字逐句地看文章,一边表示肯定:“应该的,这个方法很好,在农村没有什么药可以用的情况下尤其适用。”
以前不注意卫生,产褥热是产妇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这些年经过爱国卫生运动以及新式接生法培训,产褥热的发生几率已经降低了很多。但产后大出血的发生概率却没有明显下降,一跃成为产妇致死原因的首位。
郭主任看完了文章,非常高兴:“以后你就多写写这些内容,简单直接实用好学,我相信编辑也会喜欢的。我给你个建议,你最好配上插图,这样大家学习操作的时候能够更加直观。”
余秋连连点头:“是我疏忽了。”
对她来说稀疏平常的东西,于现代的人而言可能就是西洋镜,新鲜的很。光用文字描述而不配插图的话,人家未必能够理解。
她趁热打铁,又提出一桩事情:“主任,我想将新生儿窒息抢救的方法贴到墙上去,这样大家一抬头就能看见,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郭主任点点头:“我看这样,你给全科的医生护士都做次培训吧。这样的孩子大家接触的少,处理起来也不够规范。”
余秋心里头直打鼓,尴尬不已:“我做这个培训不太好吧。”
县医院正式的医生护士跟赤脚医生们到底不一样。
后者本身就抱着学生学习的心态,就好像班上成绩差的孩子向成绩好的小孩请教,并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成绩好的小孩上讲台当小老师帮助自己的同学也稀疏平常。
但县医院的医生护士相当于她的老师呀。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可以为师矣。”郭主任笑容满面,“你不要想太多,这段时间忙没顾上,前头我还让产房的助产士老师给大家都做接生培训呢。”
余秋这才放下心来。
她心念一动:“那主任,不知道你跟学校熟不熟,就是县里头的小学中学。我想如果做培训的话,将他们也拉进来。”
郭主任放下了笔记本,疑惑地看小赤脚医生:“你要给他们培训什么?给他们讲新生儿复苏,恐怕没什么效果。”
“不,我想在学校里培训心肺复苏法跟心前区捶击复律以及海氏冲击法。”
余秋穿越之前就始终非常遗憾,国民缺乏急救知识相关培训以及意识。紧急情况下,打完120之后,他们所能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然而事实上,那本车来的几分钟时间是最宝贵的抢救时机,如果急救手法得当的,能够挽救很多条生命。
在2019年,对全民进行急救知识培训其实并不容易。因为第一人口流动性过大,难以全方面辐射。第二不是所有的学校都可以提供相关培训。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没有人想当第二个彭宇,就是在路上碰到突然间倒地的人,大家也不敢上去帮忙。
但是这个时代不一样,这个时代的人有运动热情,对于任何事情的投入都带着极大的激情。
农药用来灭虱子这件事给了余秋很大的启发。明明仔细想想就能知道该有多危险的事,却流传了好几十年。因为他们当年就是受到这样的教育。
同样的,如果用好了这股热情,说不定她可以提高全民的急救意识以及急救能力。有效的院前急救对于挽救生命实在太重要了。
郭主任点点头:“你这个想法倒是挺好的。这样吧,回头我碰到院长,跟院长说说看,最好有医院出面组织这个事情。”
不管国家宣传的多好,县城里头的学校可不会卖赤脚医生的账。
余秋笑逐颜开:“哎,好呢。”
郭主任也笑:“那在此之前,你得先把你的同学们培训出来。这种事情真的得手把手的教,光看效果并不好。到时候我给找找看,能不能多拿几个模拟人出来。”
外头护士进来汇报,那个回城女知青张楚茹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回病房后一小时测量血压110/70mmHg,脉搏每分钟88次,体温37℃,呼吸平稳。
郭主任点点头:“今晚你们多费点儿心,注意观察她的情况。尤其是小便,不要疏忽。”
护士赶紧应声。
陈敏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郭主任,你怎么跟她妈说的呀?”
“我什么都没说。”主任表情也无奈,“要怎么说,看她自己吧。”
回值班室睡觉的时候,陈敏还在惴惴不安:“她妈妈会不会打她呀?她妈肯定气坏了。”
余秋摇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啊?不过要打,估计也得等出院再说。这会儿要打的话,真是能打出人命来的。”
她打了个呵欠,催促陈敏:“你别管了,咱们早点儿睡吧。”
明天还有一堆事情等着要做呢,她的计划表已经列了十几张,每一桩事情推进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
余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在迷迷糊糊间被吵醒。她听到外头响起哭喊的声音,顿时吓得睡意全无。
妈呀,这该不会又是危重病人吧?
陈敏也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着眼:“余秋,怎么了?外头。”
余秋已经从长板凳上跳起来,慌里慌张地朝外头跑:“我去看看。”
一推开门,外头的吵闹声就更大了,哭喊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头钻:“不得了咯,那我去死吧,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哦。”
余秋赶紧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病房门半开着,那哭泣悲鸣的声音,就从病房里头传出来。
待看清楚病房的具体位置,余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张楚茹住这个病房啊。昨晚她急诊过来的,没有正式的床位了,就住在小杂物间改成的加床上。
她昨晚才开的刀呢,这会儿到底谁在闹腾啊?也不顾病人的死活。
病房里头传出护士的声音:“别哭,宝云,你哭什么呀?孩子才刚开过刀呢,要好好休养。”
没想到那个宝云的声音更大了:“休养个屁,老张家没养过这样的混账东西。”
余秋赶紧跑进病房,就看到张楚茹伸手就要拽女儿:“起来,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死远点,死得越远越好!”
护士伸手拦着:“你干嘛呢?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对孩子动什么手?”
没想到朋友的阻拦反而激怒了张楚茹的母亲,她狠狠一巴掌甩到女儿脸上,满脸憎恨愤怒的神色:“我没养过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早死早干净,死了才清静。”
余秋慌忙拦住:“你干什么呀?这才刚开过刀呢。”
“呸,开什么刀啊?有什么好开的?”当母亲的人满脸通红,眼睛里头全是血丝,“本来就没有任何用的东西,现在连娃娃都不能生了,活着还有什么用?早点死了干净!”
她看着女儿,像是什么恶心的垃圾,眼神丝毫不掩饰厌恶憎恨。
眼前这个人,跟昨天对女儿身体充满担忧的母亲完全像两个人一样。
余秋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毛:“第一,应该没有任何人跟你讲,你女儿以后肯定不能再生孩子了。
第二,女性的价值绝对不止生孩子而已。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就要去死吗?没有孩子的女人就没有活的价值吗?宋副主席邓大姐,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她们没有孩子,可她们的人生照样有价值。
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妇女也顶半边天。不生孩子的女性,照样有意义。”
她情绪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不如自主拔高了。
张楚茹的母亲像是被激怒了,突然间吼出声:“你给我闭嘴,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东西。不要脸,你们还以为光荣是不是?你们这些下放知青没有一个要脸的,自轻自贱,连表子都不如!”
病床上的张楚茹木着一张脸,只面颊上留着两行泪。
那泪水彻底激怒了她母亲,他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再一次怨毒地咒骂着:“去死吧,立刻从楼上跳下去,死了干净!”
余秋暴怒:“出去!这儿是医院。”
病床上的张楚茹突然间发出声尖叫,然后头一歪,整个人就不动弹了。
余秋看着面色煞白的年轻病人,顿时脑袋瓜子一个激灵。妈呀,该不会是术后肺栓塞吧。
这是可预见但难以预防的并发症,死亡率较高,抢救难度大。一旦发生,搞不好就要命啊。
还跳楼呢,现在就是在保险箱里头待着,都未必有命活下去。
余秋直接将病人母亲推到旁边,开始抢救病人:“你即使是她的母亲,也没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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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的女人
如果可以选择,余秋宁可被人打一顿; 也不愿意碰上肺脏塞的患者。而且她相信; 她的绝大部分同行都会跟她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肺栓塞是个很叫人头大的疾病。它的临床表现极为不明显,教科书上说呼吸困难、胸痛和咯血是急性肺栓塞的三联征。但他们省人医急诊科主任工作三十余年; 就没碰到过一例如此典型的病例。
余秋本人参与过的一例肺栓塞抢救病人; 七十八岁的奶奶,卵巢癌术后九天,术后恢复良好,都要出院的时候; 忽然间咳嗽一声; 人就撅过去了。
全院大抢救,医生护士就跟打仗似的。余秋跟师姐妹们做胸外按压到虚脱,结果那奶奶还是没能抢救回头。
这种疾病的进展又极为迅速; 很多时候根本来不及等到相关检查结果出来; 人都已经没了。这个过程当中医生要怎么处理; 完全凭借医生的临床经验,也就是所谓的感觉。
感觉又是一个非常玄妙的东西,因为很多疾病的临床表现其实很相似。
拿最基本的例子来讲,脑梗跟脑出血的患者同时都可以出现直接倒下去呼之不应; 在没有任何辅助检查的情况下。医生又如何判断; 到底是哪一种疾病呢?偏偏这两种病的治疗方法可以说是截然相反,脑梗需要溶栓; 脑出血则需要防指继续出血; 药用反了要怎么算?
余秋看着病床上的病人; 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肺栓塞诊断的金标准是血管造影,临床上急诊常常依靠肺动脉CT血管成像做出诊断。
可这两者现在都不要想,县医院连B超机都没有,还奢想什么CT。至于放射性核素肺通气/血流灌注扫描之类,更是痴人说梦。
昨晚才手术的,现在查D—二聚体结果就是显示增高也说明不了什么。
余秋现在全部能用的东西,只有手上的一个听诊器。
急性肺栓塞的患者呼吸急促最常见,常常有发绀表现,肺部有的时候可以听到哮鸣音以及细湿啰音。
但是患者术前就长期咳嗽,肺部有散在湿啰音,现在余秋就算听到了这些肺部改变,也没办法肯定跟急性肺栓塞相关。
她期待自己可以在心脏肺动脉瓣区第二心音亢进或分裂,亦或者是三尖瓣区收缩期杂音。
但是她运气不佳,一无所获。
单凭借眼前的临床表现以及体征检查结果,余秋不敢轻易下肺栓塞的诊断。
肺栓塞常常要进行溶栓治疗,可是她昨天晚上才刚动完手术呀。
护士冲过来,动作迅速地给病人吸上了氧,又抬头看余秋:“要用什么药?”
“先支持治疗。”余秋总算下定了决心,“上呼吸面罩,正压给氧。血压目前多少?”
陈敏迅速报了结果:“96/68mmHg。”
“急会诊电话打了没有?”
外头的护士招呼:“打了,内科说马上过来。”
她话音刚落,病房门口就响起脚步声。行色匆匆的郭主任跟周大夫几乎同时冲进了病房。
“怎么样?”郭主任表情严肃,“血压稳住没有?”
“目前还行。”余秋皱眉,“要是能做个CT就好了。”
郭主任疑惑:“什么CT?”
余秋赶紧清清嗓子,含糊其辞道:“我在书上看到的一种检查设备。”
她心里头直打鼓,现在有CT吗?她还真的不知,因为半个世纪的科技发展实在太迅速了。
周大夫没有在意这个话题,他皱着眉头,上前开始给病人做检查。
余秋这才腾出空来追问患者母亲病史:“你家姑娘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虽然之前问病史的时候,患者否认了一切身体不适。但有的时候医生不能相信病人的话,因为他们可能疏忽了,或者是存心隐瞒。
张楚茹的母亲神情木然,她像是被眼前发生的一切吓到了,又像是完全毫无反应。
余秋连着问了她两遍,她都没有回答。隔了半晌,她才突兀地喊出一句话:“我哪知道,丢人的事情做多了,她哪儿来的脸告诉我。早三年前,她就该死了。”
撂下这话,张楚茹的母亲居然一扭头,直接出了病房门。
陈敏目瞪口呆,嘴巴张了老久才冒出一句话:“她怎么这样啊?”
当妈妈的人哪能如此?就算张楚茹做了再多的措施,她不是她的女儿吗?
小陈大夫从小做的错事多了,她妈关起门来骂归骂训归训,对着外头可都是跟老母鸡护鸡仔似的,绝对给她当靠山。
余秋微微皱眉,类似的事情她倒是见过。
在计划生育门诊轮转的时候,带着女儿过来做人流的母亲,有好几位就这样当众咒骂女孩。后来都是她的老师看不下去,发火问到底还要不要做手术,才把局面给压下去。
余秋有的时候看这些妈妈的眼神都觉得不寒而栗,她甚至怀疑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她们会直接掐死女儿。
因为女儿成了她们的耻辱,是她们在教育上失败的证明,是她们的人生黑历史。
就像不完美的产品,应该被召回销毁。
周医生跟郭主任还在商量下一步到底要如何处理?现在把人推过去拍X光片危险度太高了,况且肺栓塞的话,X光片估计也照不出来什么。
医生护士们正在讨论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张楚茹居然悠悠转醒了。
众人大喜过望,全都围着她问东问西。谢天谢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昏迷倒是没有让她陷入谵妄,醒过来的人神志是清醒的。
“你刚才是哪里不舒服,突然间才晕过去的?现在胸部还痛不痛?”
“不痛。”张楚茹说话有气无力,“我就是头突然间痛了,就眼前一黑。”
余秋皱眉:“头痛?是第一次这样痛吗?还是以前就有过这种情况?”
床上的年轻女人沉默了一下,隔了足有半分钟她才轻声开口,“我上个月吹了冷风,头就经常痛。”
周大夫跟余秋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凝重。吹风头痛不是事情,可怕的是头痛未必是因为吹风。
肺癌发生脑转移的时候,也会出现类似的症状。
周大夫打定了主意:“张楚茹,你现在的情况很可能需要去上面的医院再看看。我们医院条件有限,很多检查做不了,实在没办法确定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什么看?”病房外头,张楚茹的母亲突然间喊出声,“丢人现眼的还不够吗?还去市里头,干脆去省里头去北京去天。安门,让全国都晓得你的丑事!”
余秋拉下了脸:“你不嚷嚷的话,没有人知道。你觉得你这么喊这么叫,这么迫不及待地恨不得掐死你女儿,别人就觉得她跟你没关系了,认为你是一个纯洁高尚的人了?你错了,别人只会觉得你荒谬又可笑。人重自重者,恒辱自贱者。”
“恒辱自贱者。大夫你也知道啊。”张楚茹的母亲冷笑起来,“她自轻自贱,还怪得了谁?我没养过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
余秋简直没办法再跟这种人交流下去。
他们像是有表演型人格,竭尽所能地讨好着周围社会。他们看似大公无私,用揭发亲人所谓的丑恶来赢得大众的认同。事实上他们是最自私最可怕的人。
“我不去。”病床上的张楚茹像是没有听到母亲的咒骂一样,脸上毫无表情,“我就在这儿。”
郭主任劝了一句这个姑娘:“我们这里条件有限,很可能会耽误你治疗的。”
“死就死了吧。”张楚茹闭上眼睛,“这是我的命。”
早晨的阳光从窗户打进来,照在她苍白虚弱的脸上,如同初夏柔弱无依的栀子花。
“不要想死。”余秋突兀地开口,“想想你那个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做手术的朋友。你要是不想活了,为什么还让别人替你冒险呢?”
病床上的女人没有睁开眼,她的眼角滚下了两颗泪珠儿。
她的眼泪却激怒了她的母亲:“你现在晓得哭啦?早点儿干什么去了?我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不是很风光吗?现在跑到我面前哭什么哭?有种跟人跑,就不要哭。嫌丢人的话就早点去死。”
“好了!”郭主任沉声呵斥,“你要教女儿的话,回家教去。这里是医院!”
护士也开口劝她:“好了好了,现在人回来了,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你也别这么又喊又叫的了,你姑娘不做人啊?”
“她要晓得做人也不是这个死行架子了。”女人冷笑,“我一早就说了,有有哭的日子在后头呢。现在哭啊,哭早了!”
当妈的人撂下狠话,一甩手就这么走了。
护士赶紧追出去,想劝和。
留下个小护士可怜巴巴地看着郭主任:“主任,我们下面要怎么办?”
现在什么检查都做不了,自然也没有进一步的处理措施。郭主任让护士继续给她一级护理,有什么情况再对症处理好了。
“做个心电图吧。”余秋抱着一线的希望,“说不定能有点收获。”
县医院也没有手提式心电图机,患者现在又不方便移动,只能余秋跟陈敏跑一趟,将楼下的心电图机推上来用。
陈敏愁眉苦脸地跟着余秋跑,小姑娘唉声叹气:“唉,她要是能自爱点就好了。”
“不,什么叫做不自爱?”余秋表情平静,“她是一个成年人,她的身体属于她自己,她有权利做一切她自己想做的事。只要不是当小三做姨太太,破坏别人的家庭关系,她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如何解决生理问题。”
陈敏眨巴着眼睛,惊讶地看着余秋:“你……”
“是人都有身体欲望,女人也是人。”余秋面不改色,“对,我知道,按照大众的观点这是羞耻的,绝对不能说出口。但事实上,这是违反人体本能的。她当然有错误,她最大的错误不是跟谁睡了一觉,而是没有做好避孕措施。”
这些话对于十五岁的小赤脚医生来说,实在太过于石破天惊。小陈大夫张着嘴巴,简直快要哭了。
余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道:“女人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有性别的区分。病人也一样的,他们首先都是人。任何不尊重人性的偏见都是错误的。”
正是因为社会的性羞辱与性偏见,才让那么多性。暴力的受害者选择三缄其口。他们一旦站出来的话,就会受到社会的再度羞辱,甚至比性。暴力本身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更大。
小陈大夫眼泪汪汪,小小声地询问:“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余秋头痛:“不怎么办,继续观察,随时注意病情变化。”
她心烦意乱,也不知道送到市里头检测的血液结果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要是这一次手术根本没有清除干净宮外孕病灶的话,后面治疗更是叫人头大啊。
※※※※※※※※※※※※※※※※※※※※
解释一下,1975年市面上才有商用的CT,我国1977年从国外引进的CT,国产的要到80年代才出现。
除此以外,此时的超声检查只有a超,到80年代才有现在大家比较熟悉的B超。
有故事的同学
郭主任已经事先打过电话; 余秋跟陈明抵达心电图室的时候; 值班大夫笑着拔下心电图机的插头:“你们去用吧; 用完了快点还回来,省得有病人。”
他话音刚落; 外头就传来不满的声音:“有啥好看的?不就是吐了两回嘛,多大不了的事情。来了也不给我开药,光晓得化验这个检查那个。”
余秋跟陈敏对视一眼; 赶紧又把心电图机放回头。
心电图室的值班医生还没来得及将插头插上; 面色潮红的病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看到穿白大褂的人,他气呼呼地将手上的单子往桌上一拍:“做心电图!”
说着; 他跟和谁赌气似的猛的往检查床上一跳,人直直往下躺,脑袋发出好大的一声“咚”。
听得余秋都替他害疼,心电图室的检查床可没有缓冲软垫; 就是普通的木板床。那硬实实的力度对上了后脑勺,磕出血都是有可能的。
她跟陈敏对视一眼; 相当现实的选择了闭嘴。这人一开口就是股浓郁的酒精味; 说不定喝高了,万一嫌弃她们多嘴多舌; 要对她们挥拳头可怎么办?
医院的心电图机有些年头了; 每次拔下插头之后再启动; 都要花点儿功夫。
等待心电图运作的时间里; 值班医生开口询问:“哪里不舒服呀?”
那人怒气冲冲:“你给我开药不?不给我开药的话就不要问。”
值班医生倒是好脾气:“我问清楚了情况; 你好给你对症检查呀。”
“不是机器给我检查吗?”那人一点儿好颜色都没有; 张了嘴就恨不得冲死人,“机器还能听懂我说话?”
值班医生耐着性子道:“机器做出来的东西还得我们人来看。”
没想到这人却是杠上了:“那机器怎么做的你怎么看不就好了,哪有这么多废话。”
陈敏没憋住,忍不住开口:“那看病总讲究个望闻问切,你什么都不说,让大夫怎么给你看病啊?”
“望闻问切可没有弄个机器来的。”病人理直气壮,“就你们县医院喜欢弄这些洋玩意儿,有能耐的大夫伸手搭个脉就知道是什么毛病了。”
陈敏真想撅回头,嫌弃县医院不好,那别到县医院来看病啊。一大清早,他们还没嫌他多事呢。
余秋赶紧捂住小姑娘的嘴巴,生怕这丫头情绪过于激动之下会说出什么刺激病人情绪的话。
这年头好像虽然不流行医闹,但革命热情十分高涨啊,万一这人把他们当成革命对象了怎么办?
值班医生捏着鼻子,让他将衣服往上捋,好接上导联开始跑心电图。
男人嘴里头嘟囔的句什么,老大不愿意地将汗衫往上捋。
他一双醉眼斜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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