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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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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 往里头走,下意识地要捞裤子放鸟。
芦苇门缓缓合上,扇形的暗淡天光扫过了厕所角落蹲着的个人。
一股凉气从胡杨的脚板心直蹿天灵盖,他的睡意顿时被吓得一干二净。
可怜的胡会计惊恐地瞪大眼睛; 刚发出个:“你……”; 嘴巴就被人捂得严严实实。
余秋焦急地压低了声音:“嘘; 我。”
胡杨呜呜呜地挣扎; 眼睛都水汪汪的了; 无声地控诉着,你干嘛不出声?
余秋龇牙咧嘴,拼命摇头,一个劲儿地指外头。
开什么玩笑,你爸跟人在外头讲话,我被堵着了。
胡杨挣扎得更加厉害,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余秋犹犹豫豫地松开捂他嘴巴的手,郑重警告:“你可别出声。”
胡杨好不容易才喘过气,委屈得不行:“大爹已经走了,我爸送他走呢。你赶紧出去。”
他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余秋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以为我想,憋都憋死我了。”
她赶紧推门。门刚开了条缝,余秋伸出脑袋,抬起的目光恰好撞上胡将军。吓得她立刻又关上门。
胡杨已经褪下裤子掏鸟,听到动静回头,吓得差点儿没摔倒。
少年羞愤难当:“你出去。”
余秋杀鸡抹脖子,拼命地伸手捂他的嘴巴。
你爸这什么毛病,怎么才送人几步就回头啊。
厕所外头,胡将军疑惑:“胡杨,你上好了没有?”
怎么冒出头又回去了?
可怜的胡会计跟被恶霸欺凌的小媳妇一样,委委屈屈:“没,哎哟,爸,我我要上大号。”
说着,他相当适时地放了个响屁。
最近农忙,大家一天三顿荤腥不断,蛋白质含量充足。胡会计的这个屁分量实在,差点儿直接熏晕了余秋。
臭小子,你要敢上大号的话,姐宰了你。
胡杨委屈,他还没嫌余秋呢。谁知道她捂自己嘴巴的手有没有洗干净。
胡将军“噢”了一声,转过身去,却并没有走的意思。大晚上的不睡觉,反而抬头看起了天上的繁星。
余秋几乎要晕过去,领导为什么就不能遵循正常人的作息时间呢?赶紧回去睡觉啊。这会儿你儿子不就是上个厕所嘛,你至于给他站岗?
她威胁地瞪着胡杨,赶紧尿,尿完了把你爹领走。
倒霉的胡会计几乎要哭了,一个女同志杵在边上瞅着他,他能尿出来才怪。
余秋瞪眼,谁看你了,你真是想太多。这黑灯瞎火的,能看得见什么啊?
她在心中冷笑,姐在泌尿外科轮转的时候,见多识广,哪里在意这些。
胡杨好不容易跟挤牙膏似的解决了他的三急问题,又大张旗鼓地冲厕所,弄出好大的动静后,这才将厕所门开了条缝,溜了出去,喊了一声:“爸——”
胡将军点点头,朝厕所的方向走。
余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完蛋了,她刚才怎么就没能想到胡将军也想上厕所的可能性?
她现在解释清楚事情始末还来得及吗?
胡将军一步步走向厕所,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余秋的天灵盖上。
胡杨也吓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伸手要拦他爸:“爸,我……”
我真的没耍流氓啊,余秋自己躲里头的。
余秋万念俱灰,手抓在厕所门上。
她咬紧牙关,早死早超生,横竖都是一刀,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让个孩子给她背锅。
就胡将军这虎父的做派,搞不好真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解下腰带,抽死无辜的小胡杨。
余秋没能推动厕所门。胡将军的脚刚好抵在门上。
他伸手摸自己儿子的脑袋,声音低沉而温和:“恨不恨爸爸?”
胡杨垂下头,小幅度地摇晃脑袋:“不恨。爸爸说的对。”
胡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沉的跟座大山似的:“爸爸对你们兄弟姐妹严格,是因为除了爸爸,没人再对你们严厉了。无论你们做什么,别人都只会叫好,惯子如杀子,爸爸不想害了你们。”
余秋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人家都说堂前训子,胡将军可真是品味独特,居然选中了厕所门口,风味可真重啊。
胡将军像是没意识到说话地点有任何不妥,兀自沉浸在为人父的情绪当中:“你恨不恨爸爸没送你去当兵?”
胡杨下意识地捏了下大裤衩的边,摇头道:“不恨。”
“真不恨?”
夜风习习,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胡将军浓密的眉毛微微往上挑,“那你知道爸爸为什么不让你们兄弟姐妹当兵吗?”
胡杨垂下脑袋,小声嘟囔:“大哥的心思不在当兵上。”
大哥就是想找个地方待着而已,军队是所有部队大院小孩最熟悉的地方。
胡将军鼻孔里头发出声冷哼:“他不是想去当兵,他是要去当少爷!我们国家不养少爷。”
这个大儿子被家里人娇惯坏了,一身的娇气病。必须得送去艰苦的边疆好好摔打,否则将来长成个作威作福的衙内,只会害了自己害了家里人还祸害老百姓。
胡杨小声嘀咕:“可是,爸爸你应该留下我姐的。好辛苦的,我看余秋、田雨她们都瘦了一圈,人也晒黑了。大姐在海南肯定特别辛苦。”
女孩子不应该这样辛苦。
胡将军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苦笑道:“你姐姐是个好姑娘,可是你姐姐太天真,很容易受人蒙蔽。她得出去看看外头的老百姓到底是怎样生活的,才不至于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人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是好事,能认清楚自己的斤两。这要比始终靠在父母家人的荫蔽下,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从来没沾过家里头的光来的强。”
胡杨还是心疼姐姐,他小声嘟囔:“大姐想要跟姑姑一样当军医。她不怕辛苦的,她也不怕上战场牺牲。”
“你以为谁都能牺牲的吗?”胡将军反问儿子,“你大姐从小跟着她姑姑长大,她学到什么本事没有?到今天也没见她给我们开一张药方子啊。”
他伸手指了下山洞的方向,“同样是在医院里头泡大的,你的那个知青同伴小秋大夫,人家就什么都能拿得出手。这才刚插队多久?杨树湾大队谁不晓得她?刚才在祠堂里头,又有多少人打听她,要给她拿吃的?
你姐姐插队一年多了吧,他们大队有多少口人,大队人的基本身体状况她搞清楚过了吗?董存瑞炸碉堡,他也得能拿得起炸。药包来。老百姓心里头都有杆秤呢。”
余秋暗自捂脸,这误会大了。她学了这么多年又上这么多年班积累下来的东西,哪里是随便看看就能会的。
那位胡姑娘对不住了,姐姐一点儿也不想当这种别人家的小孩。
还有你爸就算想夸姐,能不能换个地方啊?
胡司令显然沉浸在娃儿都是人家的好的情绪当中不可自拔,夸完余秋又夸田雨。
“同样是在村里头当民办老师,她下课就走人,有跟小田老师一样,琢磨过多做点儿什么吗?插队就得实实在在把自己当成村里头的老百姓。脖子昂得这么高,活像她到人家的地盘上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海南求她去了?拎不清自己的斤两。
但凡你姐姐能有小秋大夫跟小田老师一半的干活劲头,她也不至于是现在这副怨天尤人的样子。”
胡杨这才想起来余秋还被堵在厕所里头,估计已经快要被熏晕了。
他赶紧跳起脚,催促父亲:“爸爸,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这儿蚊子多。”
胡将军意犹未尽,却到底还是心疼孩子的,嘴里头抱怨着他娇气,脚却抬起来朝前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教育儿子:“爸爸让你下乡,是为了让你清楚自己的根在哪儿。要是没在老百姓当中待过,心里头没有老百姓,将来无论你干什么行当,都走不远的。
今年,美国总统也访华了,中国乒乓球代表团也去美国加拿大访问了。世界格局要变,你得把根扎实了,才不至于被吹得东南西北分不清……你要警惕,敌特分子要下手就主要从你们这些没吃过苦的孩子下手。没摔打过,容易受蒙蔽……”
父子俩总算走远,余秋也终于能从厕所里头溜出来了。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感觉睡觉前的澡真是白洗了,浑身都是臭汗。
余秋不敢立刻溜回山洞去睡觉,她生怕胡将军还没睡着,那双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耳朵能够听到自己回去的脚步声。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索性绕到前头去看产妇。一想到那掉下来的红红的子宮,她就心里头发慌。
好在产妇跟孩子情况都不错,孩子已经吃饱了呼呼大睡,余秋也在产妇的肚子上摸到了子宮。
她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再三叮嘱产妇丈夫不要让妻子暂时下床如厕,这才出了知青点。
余秋还是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她不好惊动到胡奶奶,也不好打水洗脸,只能往边上的水沟走。
掬一捧水,洗个脸也是好的。
走到水沟边上时,余秋刚蹲在踏板上,就看到前头昏黄的灯光一晃。
“谁?”
马灯拎高了,露出张微微笑着的脸:“是我。”
余秋绷紧的肩膀放松了,她抬起眼睛:“何队长,你这么晚还在抓蚂蟥啊?”
何东胜点点头:“这会儿蚂蝗特别多。”
今晚从知青点离开之后,何东胜回到家中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大忙结束了,可是大忙之后应该怎么做,他脑海中思绪万千。稻田养鱼究竟要怎样进行下去,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多。
何东胜睡不着,属性爬起来到外头捉蚂蝗,顺带着也捋捋思绪。
余秋安慰了年轻的生产队长一句:“慢慢来吧,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呢。”
她开玩笑道,“你看我前头还说要养蚂蝗,到现在不也还没找清楚方向吗?”
何东胜有点儿不好意思:“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前段时间太忙,没顾上去打听到底怎么养蚂蝗。”
余秋哑然失笑,这跟何东胜又有什么关系呢?
年轻的生产队长微微皱眉:“不过你说的另外一件事,水面种稻,我倒是觉得现在就可以试试。”
八队最终没有采纳余秋提的建议,开始水面种稻水下养鱼,而是直接将低洼地稻田变成了鱼塘,里头种莲藕跟茭瓜了。
种这些,他们有经验,水上如何长稻子,他们心里头没个谱儿。
余秋清清嗓子:“我也是在书上看来的,到底怎么弄,我搞不清楚。”
何东胜要比她果断的多:“那就先拿小水沟试试,刚好我们队还剩下差不多一分地的秧苗,就先插在这儿吧。”
余秋反而迟疑起来:“万一长不好呢?那不是浪费了秧苗。”
“反正也没水田种啊,放着反而浪费掉。”他笑了起来,“就是这块水田给你多费心照应了。”
余秋愣了下,夜深起露,清风带着凉意,她的声音有点儿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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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生日啊
何东胜是把种田的好手。
一大早,天边刚发灰; 他推着从宝珍家借来的板车给产妇丈夫推老婆去渡口时; 顺带着捎来了昨天插秧剩下的秧苗。
等到产妇丈夫送完老婆回头时,他已经做好了秧苗的浮床。
何东胜没有砍芦苇棒子编浮床; 而是直接从生产队的库房里头翻出了几个已经损坏了还没有修补的篾子。
竹蔑子是当地人用的一种农具; 模样跟用途都和筛子差不多; 只是孔径要大上不少,通常农人用它来粗筛油菜籽跟菜籽壳。
何东胜在这些篾子的孔隙当中插上秧苗; 中间有破损的地方,他也没拿芦苇修补,而是直接用上破渔网。
胡奶奶招呼他们吃早饭的时候; 他已经查插好了秧苗; 用麻绳连成一圈。远远瞧着,就跟观音娘娘坐下的莲花宝座一样。
胡杨端着面条蹲边上; 一边吸溜手擀面; 一边疑惑:“你干嘛不直接全插在渔网孔中?这样多快啊。”
胡会计一长串面条没吸溜完; 就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看得他直接呛到了,差点儿连碗里头的荷包蛋都滑到了地上。
他惊恐地蹬着目光灼灼的女知青们:“干……干什么啊,你们?”
田雨大怒:“你不早说!我跟余秋编芦苇床种空心菜的时候,你早干嘛去了你?”
胡杨十分委屈:“我当时也不知道杨树湾的渔网长这样啊。”
何东胜笑着捶了下胡杨的肩膀:“可以啊; 我们胡会计就是诸葛亮。”
直接用旧渔网的话; 连着篾子一起; 一分地的秧苗全都能插完了。
余秋只担忧地看着莲花宝座形状的篾子:“放水里头会不会沉下去啊?”
“用木头!”郝建国来了精神; “木头做框子浮在水面上; 中间放渔网,再用麻绳连在一起,两头都栓树上,就不怕沉下去了。”
男知青的目光都盯在了余秋脸上。
余秋怀疑面汤糊上了自己的脸,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
“门槛啊!”胡杨满脸热切,“除了医疗站的门槛,我们还有什么木头可以用啊。”
为了造收割机跟插秧机这些农具,他们已经将杨树湾各个生产队的库房全都翻了个底朝天,只差直接拆了库房门。
余秋皱眉:“好好好,你们直接下了门槛吧,反正有门槛还不方便病人进出。”
男知青们立刻来劲了,就连昨晚因为大哥的事情有些灰头土脸的周卫东都精神十足,跑着借了斧头来。
他一斧头下去,整个知青点都抖了三抖,然后悲哀的事情发生了,斧头劈在门槛里,死活拔不出来。
何东胜赶紧阻止要上去硬拔的男知青,自己走到门槛边,朝门槛踢了几脚,那卡住的斧头晃了晃,终于松开来。
周卫东赶紧冲过去,拔出了斧头。
胡将军饶有兴致地看着何东胜:“你这几脚准的很啊。”
一脚接着一脚,力气都是累加起来的。
何东胜笑道:“小时候力气小,砍树斧头老卡着,时间久了就有经验了。”
只是两个门槛也做不了多少木框子,想要大面积种植的话,还得想其他办法。
胡杨又吸溜了一口面条:“竹子也应该能够浮在水里头吧?”
毫不意外的,马后炮胡会计遭到了众人的唾弃。
想个事情都慢半拍。
胡杨委屈,明明刚才是周卫东说要找木头的。
胡奶奶又一次出门喊:“吃饭,都赶紧给我吃饭,面条都要全坨在锅里头了。”
她直接过来拉何东胜的胳膊,“吃完了再做,有多少事情你怕做不完的。
何东胜企图挣扎:“我先把秧苗都下到水里头,不然得干死了啊。”
“先把插好的这些放水沟里头,剩下的用桶泡着。”胡奶奶一双手执掌乾坤,完全不肯松开,“年纪轻的时候别不当回事,把胃饿坏了,等老了还是你自己吃亏。”
何东胜哪里是胡奶奶的对手,只得作罢。
秀秀已经给何东胜盛了面条过来。
双抢结束,各个生产队要么休息两天,让社员处理下大忙期间家里头积压下来的活计,要么还是按照老时间上工,反正都不用起天不亮上早工了。大家伙儿也总算都能坐下来踏踏实实吃顿早饭。
何东胜看着碗里头卧着的荷包蛋跟面汤上泛着的油花,笑得眼睛眉毛都弯了下来:“哎哟,我贪胡奶奶的好东西吃咯。”
“又不是我的,今儿鸡婆还没来得及下蛋。”胡奶奶痛快的很,直接指着胡将军道,“我也是沾光的。”
余秋福至心灵,惊讶地看着胡杨:“今天你生日?”
她记得有些地方的传统就是生日的时候吃长寿面卧鸡蛋。
按照胡将军对儿子的严厉程度,没个正经事,他好像还真不会让儿子吃鸡蛋面。说不定胡奶奶给做了,他都要再训斥一顿胡杨的。
胡杨茫然地抬起头,侧脸问田雨:“今天多少号啊?”
田雨歪着头想了想,不太肯定的样子:“十四还是十五来着?我记不得了。”
反正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天黑透了才回家,她感觉不到日期的变化。
胡奶奶扑哧笑出声:“今儿六月六,礼拜天,要开箱晒衣服的。”
平常看着怪聪明的娃娃,讲起正经事,竟然一个比一个糊涂。
胡杨恍然大悟:“那就是了。嗯,今儿我生日。”
他说的轻飘飘的,跟旁人的事情一样,半点儿激动的情绪都没有。
余秋被这孩子闹得哭笑不得:“你也真够洒脱的啊,这都能忘了。十八岁生日,好歹也是个大日子。”
按照她穿越前学校的习惯,还会组织学生参加成。人仪式。
她就说昨晚上胡将军怎么会突然间下乡来了呢,原来是为了替胡杨过生日。
当着人前,胡将军面对儿子的时候总是板着张脸:“过了十八岁就是正经的大人了,自己做什么事,都要心里头有数。人对自己严格才是真正的爱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昨夜的父子谈心起了效果,胡杨对着父亲居然不再大气不敢喘一声,反而相当活泼,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声音也轻快的很:“我晓得咯,爸爸。”
这一声“爸爸”,叫的胡将军反而有些撑不住,他别扭地转过脸去,嘴里头还嘟囔了句什么。
余秋看他凳子上像是突然间长出了牙齿,咬他屁。股似的模样,忍俊不禁。她赶紧埋头吃面条,生怕叫人看出来她在偷笑。
何东胜看了眼小赤脚医生,下意识地将凉拌黄瓜丝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都多吃点儿啊,给我们小胡会计的生日添添热闹。”
这孩子估计是睹物思情,想她爸爸了。
也怪可怜的。
吃过饭,何东胜又从生产队库房里头翻出了破渔网,直接撑在木头订好的框子上。制成的浮床看着有点儿像古代晒纸时用的模板。只是孔隙当中要插上秧苗。
胡杨在边上帮忙,突然间喊出一句:“我知道用什么做秧盘了,就用渔网跟竹子就好。”
他兴奋地跟众人比划,“下面是小花坛,里面装沙子,等到稻种发芽之后,我就把这个秧盘架在上头,苗不就从空隙中冒出来了吗?”
要是都在水上长得话,他连插秧的步骤都可以省了,直接一个个秧盘放进水里头,方便的很。
“可以啊,胡杨。”余秋竖起大拇指,“你这脑袋,绝对是这个。”
郝红梅正跟着田雨蹲在水沟边上拖空心菜浮床,准备掐长出来的嫩菜叶。她眼睛往边上瞥,兴奋地大喊:“哎,有螺蛳啊,好几个大螺蛳。咱们摸点儿,中午就又加个菜了。”
说着,她伸手就要够吸附在踏板边缘的螺蛳,结果这已经是被大佬盯上的主。
潜伏在旁的蚂蟥迅速从螺蛳伸出吸盘而造成的与硬壳之间的空隙钻进去,郝红梅还没反应过来时,螺蛳就变成了个空壳,跌入水坑中。蚂蟥肥胖的身子又快速移动,盯上了另一个螺蛳。
少女的尖叫声响彻天空时,何东胜刚好插完了最后一棵秧苗。
郝红梅带着哭腔喊:“蚂……蚂蟥,好可怕啊,蚂蟥。”
余秋搂住这可怜的姑娘,安慰她道:“没事,你看,蚂蟥吃螺蛳的,不吸血。”
她话音一落,突然间反应过来,“何队长,我找到用什么养蚂蝗了。”
她伸手指着空螺丝壳,“就是它。”
果然跟她最初想的一样,蚂蝗的食物来源还是在水中。
余秋伸手揉揉郝红梅的小脑袋,夸奖这姑娘:“咱们家红梅真是聪明又厉害。”
真宝藏女孩呀。
郝红梅眼睛里头含着两泡泪,太可怕了,她一点儿也不想发现蚂蝗还吃螺蛳。
她以后都不敢再吃螺蛳了。
余秋在心中暗笑,千万不要立这种flag,回头姐做道香辣田螺,看你吃不吃。
她蹲在水沟旁边,一声不吭地盯着蚂蝗。
那几只肥肥的蚂蝗小心翼翼地待了半天,感觉人类好像对它们没有什么威胁,又胆大包天地伸长了脑袋。
蚂蝗移动的方式有点儿像没有壳的蜗牛,它们极有耐心,非得等到螺蛳冒出脑袋的瞬间,就瞬间如闪电搬出击,直接钻入螺蛳壳中,吞噬掉里面的嫩肉。
郝红梅吓得心慌手抖,在边上又想看又害怕,整个人都蜷缩在陈媛的怀中。
太可怕了,难道余秋不觉得蚂蝗很恶心吗?
余秋心道,现在蚂蝗在姐姐眼中就是钱。为了钱,她连田鼠都能忍受,何况是蚂蝗呢。
连着观察了几只之后,余秋基本肯定蚂蝗的确可以靠螺蛳为食。
不过除了螺蛳之外,蚂蝗还需不需要补充其他食物来源来满足全面营养?
这个问题只能请教专业人士了。
杨树湾没有通电,自然不会有电话。就算想要咨询中药材公司的人,最方便的办法也是去公社借电话打到中药店去问。
胡将军要坐船回城里,他直接邀请何东胜等人上船:“别打什么电话了,电话里头未必能说清楚,还不如直接过去问,最好能当面看到,一次头把事情解决掉,总比问了半拉子做无用功强。
何东胜赶紧谢过胡将军,回了趟家拿了个布口袋就出门。
那里头装着他自己晒干的蚂蟥以及生产队其他人收的蝉蜕。
后者也是味中药,药材公司过来收,完整的是一分五一个,有人家孩子手脚灵活的,一个夏天也能攒下好几块钱。
胡将军又招呼其他几个知青:“都去县城逛逛吧,看看缺个什么东西,正好买回头。今儿礼拜天,你们也该松快松快了。”
胡杨立刻起身,他的确有一堆东西要买。红星公社的供销社卖的东西太少了,他还有好几样东西没有造出来呢。
田雨等人却直摇头,小田老师才不管什么礼拜天呢,反正这个夏天她一定要讲完四年级的课。她还想着如果等到开学再讲完五年级的课,这些学生可不可以跟公社小学的孩子一块儿考公社初中。
韩晓生他们则表示得赶紧回公社上班去了。大忙半个月,肯定积了不少事,他们正好趁着礼拜天拾掇清爽了,好继续开展工作。
最后手上没急事要立刻处理的人,居然只剩下余秋。
刚好她也的确想去县城,她要摸摸这儿的底子,看看是不是有更多能够挣点儿外快的门路。
胡将军最爱看年轻人积极主动工作,他夸奖了几句知青,也不再硬劝人,只叮嘱众人好好珍惜在农村锻炼的机会,便抬脚往外头去。
秀秀跟着八队上工,胡奶奶收拾屋子。转过身,她发现桌上菜罩子底下多了个没封口的信封。
她正琢磨着这是哪个娃娃丢下的,再一捏里头,是粮票跟纸币。十斤的全国通用粮票跟三块钱。
胡奶奶还是早在十多年前,干部下乡驻点时住在他家时,才见过这种粮票。
胡奶奶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习惯哦,个个都爱塞钱塞粮票。这胡杨肯定是随他爸爸,瞧这大手大脚的,十斤粮票要吃多少顿啊。
※※※※※※※※※※※※※※※※※※※※
当年城市居民的粮食严格实行计划分配、凭票供应。末成年人每人每月23斤,成年没工作的每月27斤,参加工作的每月29斤,强劳力每月30斤。粮票等票据凭户口本到居委会领取,一个季度发一次。粮票注明了使用月份,当月的当月用,逾月作废,翌月的不能提前用,遗失不补。粮票分地区、省和全国通用几种。全国通用的粮票,一般是给流动性较大的公务人员,如军人、在外长期执行任务和超大型国企的人员等等。地方人员出省公干,可凭单位证明到指定的部门用地方粮票换取全国通用粮票。全国粮票没有使用年限,凭票每购10斤粮食可购一两食用油。
所以胡奶奶见到全国粮票,就晓得是胡杨的父亲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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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挥积极性
大船顺风顺水; 沿江蜿蜒而下。太阳刚露出半张脸; 江上清风扑面而来,舒爽宜人。
胡杨看着江面上浮现出的太阳; 兴致勃勃地问余秋:“看;  像不像溏心蛋。”
余大夫伸手捂脸,完蛋了,集体堕落。你好歹也是将军之子,标准的高干子弟; 怎么现在看什么都能扯到吃上面。
不过红日的确很像溏心蛋,煮熟了; 缓缓浮出水面那种。
大约是因为在水里头泡过; 所以那光芒居然不刺眼,反而显出了柔和的色调。
江水被染红了; 红色安静地蔓延到河流两岸。水田里头插着的秧苗已经挺直了腰杆。红配绿; 美得质朴又明亮。
乡村总是醒来的分外早,农民没有礼拜天的概念。虽然还不到早上七点钟,已经有社员在田头忙碌。
那一小块一小块葱郁的农田,里头的翠色浓郁的几乎要滴出来了。
胡杨高兴地大喊:“看,好漂亮的小麦。”
“这是芝麻!”船舱里传来胡将军的怒吼,“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东西。”
可怜刚得意不到半天的胡杨; 立刻又缩下脑袋蔫吧了。
余秋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原来芝麻长这样啊; 她还真不知道。
一簇簇的; 挺直的秸秆; 叶子碧绿。
她不由得看笑了:“我还以为咱们这儿只种油菜收菜籽呢。”
“这是自留地。”何东胜笑了起来,语气略带点儿调侃,“像这种山地还种得好的都是自留地。”
胡杨瞪大了眼睛,茫然地问了句:“为什么?”
人多力量大,应当集体的地种的更好啊。
余秋心念微动,她想到昨天晚上听到的大队书记的抱怨。
是啊,没错,人都会舍得为自己的东西下力气。所有违背人类本性的政策,最终都会导致失败。
种庄稼乃至于种所有的农作物,说到底一个水一个肥,这二者其实是可以通过人力进行扭转的。肥地可以拖成瘦地,瘦地也可以改造成成肥沃的良田。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人的确可以胜天。
她清清嗓子:“因为自留地从头到尾都是自己种。这块地上究竟缺水还是缺肥,种的人心里头清楚,也就能相应性的给予解决的措施。但是生产队的话就不一样了,每天大家都是集体劳动,每一块地的具体情况,干活的人反而不清楚,如果固定下来,比方说这一亩地始终是哪几个人打理,说不定情况就会好很多。”
胡杨仍旧迷惑:“那种的时候,既然发现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跟生产队长说,生产队来处理呢?”
余秋真不忍心打击天真的孩子,说个屁,凭什么要说,说了还给自己找事。说了他又有什么好处呀?
她绞尽脑汁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有些事情是介于好跟坏之间的,你非要说不行的话,其实也行,但你要说行的话又有点儿欠缺。这种情况你让社员怎么说?还不如分开来让大家负责。”
何东胜点点头:“你说的是计件工分,生产队栽秧割稻子也这样记的,几个人负责一亩田。”
这样干完的人可以歇歇脚,能够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余秋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临时性质的,而是长期持续性。”
这种临时性的计件工分完全不适合农业生产。因为农业生产并不能立刻看到成效。
就说栽秧吧,秧苗栽下去了,重点看的不是速度,而是秧苗能不能成活。
要是一味的追求速度,迅速把秧给插好了,但是秧苗不能活下来,这其实反而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当年大越进的时候追求的多快好省,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错误,可实际上,多与快可以迅速的看到,好跟省却没有量化指标,所以才导致了浮夸风的盛行。
同样的在生产队使用计件工资也是这么回事。
胡杨来了兴趣:“那你说要怎么算?”
“对事不对人。”余秋眉头微蹙,“我看现在生产队定工分是定死了的,一个人是拿什么工分,定下来之后就始终是这个公分。这样很容易打消大家的积极性。”
工分高的始终高,工分低的,长时间都是低,很难再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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