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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不可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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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莫澜,那就还是孟西城,她只在那封信里跟他提过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他是司法工作人员,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放了,那不符合他的原则,他也没那个权力,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满足她退而求其次的要求——转到文化班去上课。
一年两万块,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图什么呢?难道就为了找证据把她妈妈定罪吗,还是说她之前给他的信息已经派上了用场,这算是一种回报?
她就在这种惴惴不安里度过了大半年,在这段时间里她拼命地学习,以前怎么都读不进去的课本、做不出来的习题现在成了与世隔绝的空间中唯一的消遣,也是唯一的希望。郑青和另外两个副教导员以前都是公立学校的老师,在这半年里也都帮她补过课。
在工读学校待满一年,唐陆无论如何都得离开了。找不到父母来接她,最后签字的人领她离开的人成了孟西城。
临走的时候,她穿过操场,肖飞在楼上看到她,朝她招手:“陆陆,你等着我,我出来就去找你!”
不,别来找她,噩梦过去就过去了,她实在不想再重温一次。
她想不到要怎么彻底割裂跟过去的牵连,决定出去之后到派出所把名字都改掉,搬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孟西城开一辆黑色的宝马,她拘谨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着窗外。这其实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孟西城也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只是温和地问:“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吗?我请客。”
她却只是问他:“出来以后,我还有学上吗?”
“有。”他回答得很肯定,“给你联系好了,你想去看看吗?”
他们到那个中学门口去逛了逛,然后在对面的饭馆里吃了两碗馄饨。
唐陆放下筷子才笑了笑说:“我一直想吃我妈包的馄饨,就是像这样的味道。”
也没有很特别,但就是想吃,仿佛想了一辈子那么久,今天终于吃上了。
孟西城看着她,只看到少女剪得很短又很乱的头发,以及瘦削的肩膀和深凹的锁骨。
她说:“之前帮我转到文化班去上课,又给我送课本和书包来的,是不是你?”
“是我。”他点头,他只是兑现了承诺。
“谢谢你。”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已经是全部。她背着自己的东西默默地就离开了,没再打算回头。
孟西城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妈妈已经获罪入狱。她当初给他的那些信息帮助公安机关顺藤摸瓜,把陆云云抓捕归案。
他甚至都没记清这个女孩的长相,因为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眼睫,他只依稀记得是深邃漂亮的五官,倒是跟曾经的莫澜有几分相像。
☆、第79章 番外:错了再错〔3〕
唐陆在十八岁时改名唐小优,虽然也是个很普通的名字,但她觉得比原来那个好听多了。
这一年还有另外一件事足以改变她的人生,就是考上大学。她从跨入大学校门的那一刻起,甚至感觉那不仅仅是改变,而是重生。
唯一让她不得不想到过去的,就是肖飞。他在工读学校待满两年放出来之后就没再上学,去了一个汽车零配件厂打工,周末摸到她的宿舍楼下,向以前那样仰头大喊她的名字:“唐陆,陆陆,你下来!”
大家都不知道唐陆是谁,直到小优快步走出来,把他拉走。
“你想干什么?”
肖飞不理她的冷淡态度,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咧嘴笑道:“我发工资了,想请你吃饭。听说学校食堂的油水还不如我们工厂的食堂,你看你还是那么瘦,跟我出去吃顿好的吧!”
唐小优冷笑:“不用了,你自己去吃就好,我减肥。”
他忘性大,或许已经不记得上回说带她出去吃饭时发生了什么。
肖飞手插在破牛仔裤的裤兜里,满不在乎地说:“你还记着以前发生的那事儿呢?都说了那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小优懒得跟他说,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啊!”他连忙拉住她,又被她挣脱,只得盯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你是嫌我没出息是吗?你读你的大学,等你毕业了,我也一定混出个人样儿来给你看!”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尽管她并不需要。
他大概是不会明白的,她不想再跟他有瓜葛,是因为那段过去太不堪了,她恨不得连回忆都不要保留。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成了一个难题。有好几次,用人单位已经通知她被录用,过了一段时间又反悔,让她不用去了。这样的情况一而再地发生,她后来才意识到是她的档案出了问题。
她再不想保留的过去,在档案里也是抹不去的一笔,用人单位多少都会有些顾虑,反正大学生多得是,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唐小优肩上背着助学贷款,没时间耽误,必须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把贷款还上,否则个人信用再有污点,她这辈子要走正轨就是寸步难行了。
好在还有莫澜。在她考上大学时莫澜又来见过她一次,借了她一学期的生活费,让她好好读书,将来如果对律所的工作有兴趣,可以去找她。
小优的专业虽然不是法律,但因为她经历特殊,对法律有种特殊的敬畏,大学时辅修了双学位,说不定可以派的上用场。
于是她到莫澜工作的律所应聘,成为她的律师助理,负责法律文书和案件调查的工作。
不知是不是年少时也算混过“江湖”,她对义气看得很重,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莫澜一而再地施以援手,她也就回馈同样的忠诚,尽心尽力做好她的助手。
莫澜很信任她,对她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过去的经历和情史都讲给她听,有时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唐小优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们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原来莫澜再往悬崖走一步,就有可能变成她。
她们何其幸运,没有粉身碎骨,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享有另一段人生。
只是她没想到还会再遇见孟西城,世界太小,他跟莫澜也是旧识,被小不了几岁的她称作大叔。
他还是温文尔雅,沉稳持重的模样,但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笑起来鼻翼一侧也有了不深的法令纹。
岁月终究还是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可她却忘了要挪开眼,直到莫澜提醒她,为她介绍:“这是孟检,今后可能跟我们的工作会有交集。”
他朝她点头,淡淡地笑,算是打过招呼。
他没认出她来,或许也跟她一样,没料到两人还会有这样的相遇。
他也确实认不出她来了,八年可以让一个女孩脱胎换骨——她脸部的轮廓长得饱满而立体,皮肤细致光滑,长发梳成非洲人似的满头小辫,夏日里紧箍在身上的薄衫勾勒出年轻身体的美好曲线,再加上化妆……如今拿出当年她在工读学校白衣黑裤的照片,她自己也快认不出那是谁。
名字也不一样了,他大概会以为这个叫小优的女生人如其名,有优渥的家境和品格,不是那个背负着一条人命的无知少女。
她开始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孟西城。说也奇怪,知道她过去的人并不多他一个,她也不介意跟莫澜一起工作,甚至像家人姐妹那样相处,可她却想避开孟西城。
她说不清这种心态是怎么回事,似乎跟她躲避肖飞又不太一样。
孟西城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跟律所有往来,又是莫澜的朋友,想避是避不开的。小优也很清楚,她还欠他一份情,知恩图报是本分,她没得选。
她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他。在怎么对人好这一点上她其实很笨拙,对莫澜可以想她所想,为她做所有力所能及的日常琐事,为孟西城她能做点什么呢?
她看出他喜欢莫澜,只要跟莫澜在一起,他的神情总是很温柔很放松,在别处都看不到。只可惜他注定要暗自神伤,因为莫澜的心全都放在那位叫程东的医生身上,他们青梅竹马、做过夫妻,即使暂时分开了,中间也绝对插不进第三个人。
小优觉得孟西城有点可怜,守候了十多年,最后却只能是一场空。
莫澜拉她一同去柬埔寨旅行,行程都订好了,却因为程东而临时改了主意。她奉命到约定的餐厅通知孟西城:“抱歉,今天澜姐来不了了,旅行也取消了。”
孟西城去过很多地方,包括柬埔寨,她们原本是打算向他取经的,但小优看得出,假如这趟能够成行,他是要跟她们一起去的,那样也许他跟莫澜还有机会。
现在连这点渺茫的希望也没有了,而且很明显的,莫澜跟程东已经复合,没人能够再分开他们。
孟西城掩饰得很好,但脸上还是有淡淡的失落,看向窗外的雨:“是吗?不去了啊……”
小优不忍心这时候抛下他,于是在他对面坐下:“你要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反正她的假是莫澜准的,已经请好了。
孟西城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才笑了笑,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总觉得这姑娘给人的感觉有点熟悉,之前还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像是怕他似的,这时却又交浅言深。
小优不答,也看了他一会儿,问:“你是不是喜欢澜姐?”
孟西城没回答,而男人沉默往往意味着默认。
“如果是真的,我劝你放弃,否则受伤的人是你自己。”她觉得自己说的可能不中听,却是基于她对他们两个人的了解做出的理性判断。
孟西城又看了看她,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是不是叫唐陆?读过南城近郊的那个工读学校?”
小优变了脸色,讽刺道:“就算我戳中了你的痛处,也不用这样以牙还牙吧?”
孟西城笑了:“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还是那么聪明伶俐。”
他其实并没有嘲讽她的意思,只是真的直到这一刻才认出她来,这么犀利又聪明的女孩,他见过的不多。
小优却并不开心,他认出她来,却又把当作不懂事的小孩子来对待了,她不喜欢这样。
她站起来:“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我不想看澜姐为难,相信你也一样。”
他点头:“你放心,我尊重她的选择,不会去烦她的。”
她不敢再看他,匆匆转身离开。
天黑以后,小优打车到城北的未央宫夜总会,直奔三楼包厢的休息区。她亲妈陆云云去年才刑满出狱,如今在这里做妈妈桑讨生活。
她见到小优很高兴,招呼手下的公主给她拿饮料,又殷勤地递烟给她。
平时小优是不会碰她给的任何东西的,但今天她觉得心烦,就抽了一支,问她:“你叫我来干什么?”
陆云云脸上堆着笑,使出平时用惯的谄媚功夫道:“你是我女儿,没事儿就不能叫你来吗?你看我们一年才见几次面,我这个当妈妈的想你就打个电话给你呗!等会儿下班了,我请你吃宵夜。”
小优笑了笑,朝周围一扬下巴:“你说错了,你不是当妈妈是当妈妈桑,平时这么多女儿在身边还不够啊,哪还能想起我?”
她涎着脸笑:“那怎么能一样呢……”
“我没钱。”小优吐出烟圈,言简意赅地说。
从陆云云出狱到现在,基本上每次找她都是为了要钱。
陆云云示意周围的人都出去,好脾气地拖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说:“我现在这工作做得好好的,哪还会找你要钱呢?我就是关心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一个人住,多辛苦啊,就没想找个好男人嫁了?”
小优一听这话就警惕起来:“你别自作主张给我介绍什么人,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心里有数。”
在这种花天酒地里相识的能有什么好人?
第80章 番外:错了再错〔4〕
陆云云说:“哎呀,不是知根知的人我也不会随随便便介绍给你。这位肖老板你也认识的,都是老相识了,你也不见?”
小优一愣:“姓肖?肖飞?”
陆云云合掌道:“你看你看,我就说你们认识吧!这位肖老板年轻有为,长得又帅,说以前跟你是校友,一直都记着你。我看他人挺好的,出手又大方,这样的男人在身边你还不好好把握?”
小优想笑却笑不出来:“这就是你说的知根知底?你知道他以前干过什么事儿吗,问过他钱从哪儿来的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只要是到了口袋里能往外花的钱,管它从哪儿来的呢?关键人家心里有你,又不是盲婚哑嫁,相处一下试试有什么不好,总比你现在一个人累死累活拿一份死工资要强。”
“工作得来的钱我拿得安心!”
小优觉得三观不合简直没办法跟她说得清,站起身就要走。
陆云云拦住她,满脸为难地说:“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今天要约你来见个面,就当老朋友聊聊天,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我没法交代啊!”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要向肖飞交代些什么,而且很显然她妈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她坚持要走,陆云云也拦不住她,但这时候她一站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劲,脚底下轻飘飘的像踩不到地面,神思恍惚,有点飘飘然。
那是一种很兴奋的感觉,像是喝高了之后不能控制喜怒,明明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手脚却不听使唤。
她立马意识到是那支烟里加了东西,大概是大麻。
她妈妈真是好样儿的,给亲生女儿上这样的手段,就为把她推进一个男人的怀抱,根本不在意她愿不愿意。
陆云云使了个眼色,身旁两个女孩就架住了小优,往楼上的包厢去。
小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楼,路上过眼的人和东西都像一阵烟似的,根本就没看进去,只有那种飘飘然的兴奋感一直如影随形。
然后她看到眼前的门被推开,一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肖飞坐在中间。看到她来了,他神色一振,挥手让周围的人安静点,然后走过来拉她:“陆陆,总算见到你了。”
小优控制不了地朝他笑,但心里的排斥却一点都不少。周围的人都起哄,闹哄哄的吵得她头疼,心脏也像要超过负荷似的乱蹦乱跳。
她知道被肖飞拉进去,今晚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趁带她上来的两个女孩松懈的瞬间,推开他们就往楼下跑。
幸好这个包厢旁边就是消防楼梯,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去,推开门就大声地朝马路上喊叫,引来别人注意。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狼狈,最后有人帮她报了警,她在警车上抖着手摸出手机想打电话,却不知该打给谁。电话记录里的最后一通电话是联系的孟西城,她就打给了他。
他来的很快,她正窝在派出所的沙发上捧着杯子喝水,双手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她住哪里,只得把她接回自己家去,她很夸张地笑着说谢谢,看来身体里的毒还没有散。
他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哄了好久,她才睡着。
醒来的时候,她精神不好,但头一天发生的事差不多还记得。她恨得直咬唇,但嘴唇都磕破了,一碰还能尝到血腥味。
孟西城端了碗粥给她:“吃点粥吧,都晾好了,不烫的。”
她还是头一回见他不穿西服的样子,只穿一套浅灰色的家居休闲服,把粥碗递到她面前,就像一个长辈呵护孩子似的体贴。
她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父母健在却都没有这样关心过她。
她有点慌,怕他误会,想跟她解释:“昨天我不是嗑药……”
孟西城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派出所的民警认识他,把大致的情况跟他一说,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未央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他心里有数,陆云云是他曾经亲手送进监狱里的,罪名多得一只手都数不过来,其中最要紧的一条是组织卖银。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出来后不能说是重操旧业,但坑自己亲生女儿的手法也差不多还是以前的套路。
过去他只是觉得小优这姑娘不容易,现在简直觉得她有点可怜了。
孟西城的住处宽敞明亮,在这样的环境里小优总感觉不自在,没待多久就要走。
孟西城问她:“你身体还不舒服,休息一阵再走吧?”
她仰起脸看他:“你是怕我去找我妈算账吧?”
还有肖飞,要是让她知道这馊主意是他出的,她非跟他同归于尽不可。
孟西城道:“你很聪明,我相信你不会去硬碰。但她毕竟是你妈妈,我怕你不去找她,她反而会来找你。”
再坑一次,也许她就没那么好运了。
小优笑了笑:“放心吧,她没那么容易找到我。”这回要不是她大意了,是不可能着她的道儿的。
“那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去机场。”如果他真有心的话,应该记得莫澜本来是订了今天的航班出发去柬埔寨。
果然,孟西城一惊:“你还要去旅行?”
“为什么不去?”她本来就是做好计划要走这一趟的,犯不着为她妈和肖飞这样的人取消。她也看得出来,肖飞是盯上她了,不管他的钱什么来路,有钱有势要找她麻烦就很容易,她正好出去避避,过一阵再想办法。
孟西城却不同意:“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孩子去太危险了。”
她笑笑:“哪里不危险?我在自己长大的地方都差点被亲妈给卖了。”
她觉得这是种耻辱。孟西城赶来帮她,她很感激,但每次她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都恰好被他看到,很伤她的自尊,让她在他面前抬不起头。
两人各持己见,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孟西城让步:“你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你去。”
反正他本来也做好准备要送陪她跟莫澜一起去的,也许是职业病,他总觉得神秘古老的国度如今在治安方面不那么让人放心。刚好小优又出了这样的事,就算是他心有余悸吧。
她毕竟是他帮助过的孩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第81章 全文终
柬埔寨不止有高地,也有海滩;不止有饱经风霜的吴哥窟巴戎寺,也有金碧辉煌的皇宫和银塔。
冬天,别的地方寒风凛冽,这里窗外却阳光灿烂,吹来的风很凉,却一点都不冷。
唐小优喜欢金边和暹粒这样的城市,比国内的城市显得混乱而喧嚣,像懵懂的年轻人。她看到路上那些骑着摩托车横冲直撞的人,就想到十几岁时的自己。
孟西城紧紧跟着她,连她去跟小贩讨价还价买点水果,他都寸步不离左右,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她却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她不仅被人需要,也被人呵护着。
他们乘摩的和破旧的客车,摇摇晃晃地经过大片大片的麦田和路边槟榔树,像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除了游客,当地人都是皮肤黝黑且精瘦的模样,这里的阳光很容易就让人脸上蜕一层皮。小优蜜色的皮肤和窈窕的身段常被误认为本地或者越南人,车上有小伙子搭讪,也被孟西城不善的目光给挡回去。
她笑着用英文半比划着解释:“这是我叔叔,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
小伙子羞涩地笑,也用手比划着什么。孟西城后来问她:“他说什么?”
小优笑笑:“我觉得他应该是说你好变、态吧!”
在旅途称呼孟检有点奇怪,她干脆顺其自然也叫他大叔。
他们终于进入吴哥王城,到处都雕刻着神话传说和各种各样的符号,小优却对远处的碎石山情有独钟,遥遥一指:“那就是巴戎寺吗?”
“嗯。”孟西城点头,“远处看不出什么,我们上去再说。”
傍晚游人稀少,在寺内游荡的游僧也陆续散去。小优仰头道:“为什么我觉得还是有很多人在看着我们?”
孟西城温和地为她解释:“这里的佛塔上有200多石雕佛像,据说全部都是阇耶跋摩七世的肖像。王朝的统治者通常都有死亡也不能终止的执念,死后也要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你以为这么说我会害怕?”
他摇头:“高棉的微笑享誉世界,怎么会害怕,应该说是震撼吧?”
小优没看他,自言自语道:“不,是自惭形秽,可能像我这样身上背着罪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孟西城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巴戎寺向着东方,他们绕到相反的方向去,小优道:“听说这里的日落跟日出一样美,看来是真的。”
夕阳柔和的光线给所有石雕镀上一层金边,斑驳的遗迹仿佛也有了颜色。
孟西城说:“没想到你会喜欢这里。”
她回头看他:“你想不到的事还很多。”
因为他还不够了解她。
他们辗转到南部的海边小城,法国建筑留下的浪漫风情随处可见,小优却对崎岖不平的山间公路更感兴趣,问摩的司机这条路通往哪里。
孟西城道:“不管这条路痛哪里,你都不许去。”
这里甚至没有像样的公交线路,全靠摩的和乡间半大的孩子门拉的那种竹车出行,中途他们也曾路过山间小镇,蛮荒偏僻,并不适合游客。
小优却故意说:“可是有山里有雨林,你不想去看吗?”
“我看过了,但现在有你在,还是安全第一。”
她咯咯地笑起来,有点失控,最后连摩的司机也跟着笑了。孟西城问她:“你笑什么?”
“笑你老套啊,还安全第一……”她笑够了才说,“我前段不是告诉过你了,我一直在上跆拳道的课,马上就要考黑带了,要说安全的话,我还能保护你,信不信?”
孟西城轻轻摇头,当是小孩子怄气斗狠才说的话。
海边小城风情独特,海岸线保持着原始风貌,海鲜也是新鲜可口的。两人花不多的钱好好享用了一顿,谁知到了晚上,孟西城身上却发了疹子,又红又痒,夜里还发起烧来。
当地医院不熟悉,他也不肯去,小优怕他体温太高,找宾馆要了冰块帮他降温。
“真的不要紧吗?”她关切地问。
孟西城摇头:“应该就是过敏,不知道是吃了什么。”
他以前吃海鲜都没事,也许是这边偏泰式的做法用了某种香料,才导致过敏。
小优揶揄道:“可能是年纪大了,不适应呢?”
“也有可能,不服老不行。”他依旧温和,指了指行李箱,“我带了些药,帮我拿过来好吗?”
他想的周到,应急的药品一应俱全,小优看到他拿了万爽力,又紧张起来:“你心脏不舒服?”
“平时就有一点,所以随身带着药,毕竟老了嘛!”他不忘自嘲。
小优拉过他的手腕摸他脉搏:“心跳有点快,可能是发热引起的,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吧?”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看着她说:“你懂的很多。”
再也不是当初在工读学校里那个自卑又迷茫的小女孩了。
“案件调查需要用到很多知识,接触很多人。”日积月累的,就什么都懂一些。
他欣慰地笑:“还真让你说中了,到头来还要你来保护我。”
她不再开他玩笑了,给他换了一轮裹冰块的毛巾,说:“你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万一很不舒服,一定得去医院。”
她有时候是很迷信的,总觉得自己一语成谶,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他病倒。
好在第二天他的症状就缓解很多,热度也退了,只是大餐肯定不能吃了,只能吃宾馆里的清粥小菜。小优却不迁就他,照样到外面的餐馆去买烹制好的海鲜回来,焗烤的龙虾一剖两半,上面堆满丰富的泰式香料,她就抱着餐盒坐他对面大吃特吃。
孟西城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白粥,苦笑:“第一次觉得生病这么惨。”
“那你一定没在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去过医院吊水,那才叫惨。”
“你总是一个人去?你妈妈出来以后没跟你一起生活?”
“她?”小优撇了撇嘴,“你做检察官这么久,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让我照顾她就很好了。”
回想她妈妈不顾闺女意愿,宁可下药也要把人推进他人怀抱的行为,孟西城觉得确实也不能对她抱太大希望了。
“以后如果遇到难处,你可以找我。”
小优笑道:“这话听起来好熟悉。”
当年她在工读学校时见到他,他也说过这样的话。
“对不起,当年没有帮上你什么。”孟西城感到抱歉,顿了一下又说,“你妈妈的事……你怪我吗?”
毕竟是从她这里拿到线索,他们才能顺利结案。
“不怪,她出卖亲生女儿都不手软,可见对别人家的姑娘有多狠心。自己做的事,自己就要承担后果。”小优喝了一口啤酒,继续道,“我不怪你,你也不要觉得亏欠我什么。当年你帮了我很多,因为你给了我希望。”
他不会明白,在那种环境下,有希望和牵念多么重要。
下午孟西城睡了一觉,醒来身上已经舒服多了,疹子也没那么痒了。
小优却不知去了哪里,也没留下只言片语知会他一声。他紧张起来,去问宾馆的前台服务人员,人家也说不清她去了哪里,总之是出门了。
这小丫头一心想着无限风光在险峰,万一跑到偏僻的去处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他决定再等一个小时,如果太阳落山前还不见她回来,他就请个当地人做向导一起去找人。
太阳落山前,唐小优终于出现了。孟西城黑着脸问:“你上哪儿去了,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一个人单独跑出去吗?”
她仰高脸笑道:“我们的行程不是计划今天下午去做暹粒按摩的吗?我看你在睡觉,不好打扰你,就自己去了啊,不然明天就要离开,赶不上多遗憾啊!”
他一愣:“你跑去做按摩了?”
“是啊,就在这附近,过去挺方便的。还有好多老外游客,环境不错,挺干净的。怎么,你担心我出事啊?不会是在这儿如坐针毡地等了一下午吧?”
孟西城转过身去不理她了,他的焦心她根本不能体会。
小优抿着嘴笑,在他肩上拍了拍:“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也告诉过你,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这样吧,我保证下次单独行动一定先跟你说,还有啊,我今天跟那个按摩师学了几招,要不要帮你按一按?”
孟西城对着一个小姑娘生气也生不了太久,缓下神色道:“不用了,我身上的红疹还没消。”
“按一按,舒筋活络,说不定就好了。”她半推半搡地把他拉到床边,“不用脱衣服,放松一点,我帮你按按,就当是赔罪吧?”
他拿她没办法,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宽松,往床上一趴还真像来做马杀鸡的。
小优真的很有劲,拳头捶在他背上像是恰到好处地擂到**位,的确让人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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