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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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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着亲家的面,她是万万不会认错的,因此反复说自己把秀英当亲闺女待,还一件件举出例子来,往常日子里给了大儿媳多少东西,帮她干了多少活等。
冯婆子听了忍无可忍,听她说的,好像贴了多少东西给大儿子一家,怪不得闺女不敢沾她。
冯兴发忽然起身道:“爹,我先过去了。看妹妹家有什么活计,能干的赶紧帮着干了,明儿还要赶回家呢。”
说完转身就走了,也不跟黄家父子打招呼。
冯长顺年纪大些,于人事上老道些,不想把事闹大,便就势下坡,请亲家母过去给孙女洗三添盆。
黄老爹这才松了口气,忙站起身,催黄大娘抓两只鸡、捡五十鸡蛋,自己陪着冯长顺两口子就先走了。
黄大娘也一心想在亲家和村人面前挽回面子,忙去捉鸡捡蛋,还舀了五斤面粉、三斤黄豆,和凤姑分别提着,带上大妞和小宝,往大儿子家走来。
一路上逢人就说,把鸡给人看,一只有四五斤呢,可肥了;鸡蛋全是大的——小的自己吃了;面粉都是细面;黄豆都是选得上好的,本来留了做种的。
不大一会工夫,全村都知道黄大娘给大儿媳妇送了什么月子礼了。
有人就笑道:“黄大娘,你这些东西再好,也比不上黄嫂子娘家送来的多。”
黄大娘不信,把眼光投向凤姑。
凤姑不在意地说道:“谁家媳妇坐月子的时候,娘家不是多多送的。况大嫂娘家远,几年才送这么一回。上次还是雀儿满月来的吧?”
黄大娘忙点头,说大儿媳妇可是常往娘家搬山货的,黄家可没沾冯家的光。
心里虽踏实了,却再没有见人就显摆手上的东西了。
且说黄老实家,冯氏的小妹子冯明英才十二岁,见了杜鹃这个小外甥女十分喜欢,又见外面春光明媚,便央求大姐,要抱她到院子里玩。
杜鹃听了心里也十二万分的赞成。
这两天,她一直在房里床上呆着,还没看过新环境呢。来的那天睡着了,什么也没看见。
冯氏答应了,将杜鹃用碎布缝成的小被子包好,这才交给她,嘱咐她手上小心些。
冯明英便抱着杜鹃往外走,就听身后林春大叫。
小姑娘回头娇笑道:“我抱不动两个。想出来玩,找你自己娘去。”说完一径出来。
外面院子有几个媳妇婆子正闲谈,看见抱杜鹃出来,忙都围上来,说“怎么抱出来了。当心吹凉风。”等语,又盯着冯明英细看,夸她长得好。
杜鹃顾不得应付她们,先紧闭了下眼睛,再慢慢睁开,以适应灿烂的阳光。
这一睁眼,忍不住鼻子发酸,觉得恍然如梦——
眼前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和亲切,像极了前世的泉水村。虽然房子、树木和人,乃至于远处的山峦影线都跟前世不一样,但它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古意盎然!
第016章 洗三
春阳暖暖地照射着,一点也不暴烈;微风掠过,好似轻纱罩面,极柔和,极绵软,还轻滑!
从产妇屋里出来,杜鹃觉得外面空气尤其清新。
冯明英抱着她在院子里四处转悠,她便趁机把黄家及泉水村看了个大概。
先从近处身边说起。
黄家的房子是土墙茅草屋。准确地说,墙基是用大石块砌起来的,窗台以下都是石砌的裙墙,上面才是夯实的土墙,用泥灰抹得净光平整。
正房四间,右边带一个矮草棚子,大概是牲口棚。
看似简朴,却是冬暖夏凉,极实用的:里面间隔都是用木板隔成,房间上面还隔了层楼板,不像茅草屋那样灰尘扑扑,阁楼上还可放东西、住人。——杜鹃听冯氏交代舅母上去拿东西才知道。
外面是场院,院墙也是用石头砌成的,约一米高。
砌得很随意、不规整,甚至有的地方被小孩子掏空了石头,形成一个洞,猫狗和鸡就从那里钻进钻出;有的地方又被雨水冲塌了一角,也没来得及修补,仿若断壁残垣。
墙面上生满了青苔,又爬了些不知名的野藤,墙根下一溜杂草丛生,夹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开放;墙角、院外散落着几棵矮桃树和桂花树,并一些不知名的杂树和野竹,枝影疏落,视野内便不显空旷和荒寥。
院门口和正屋门口,都铺得是大石板。
往左看去,跟黄家并列有三户人家,都是差不多石砌墙基的茅草屋和篱笆院墙。
紧挨着黄家的就是林家了。
两家之间并没有共用一道院墙,林家另外砌了一道,中间想来是过水道。
抬头往前方院外看,便是泉水村中心了。
那里似乎是老村,和前世泉水村一样的古木森森,中间散落着村民住家。正是中午时分,各家房顶上炊烟袅袅,仿若薄雾蒸腾。虽然看不清里面情形,杜鹃却有一种莫名冲动,想要去探寻古村深处。
再远处,目光上移,则是山峦叠嶂,映着背后的碧蓝晴空,显出起伏不平的影线轮廓,像一幅天然图画。
这个泉水村,不仅古意盎然,而且野意盎然,更充满悠闲的味道。
人闲,狗闲,连鸡都漫不经心地踱着悠闲的步伐,或者干脆卧在墙根下、蹲在墙头上,受了惊动,也不过“咕咕”轻叫两声;若是母鸡下了蛋,则“咯咯哒,咯咯哒”叫得满村都能听见。
杜鹃看着看着,眼睛就湿润了。
她坚信:这就是前世的泉水村!
古村、山树都不说了,那些随处可见的大石块,证明这地方盛产石材。前世,竹溪县可是出产花岗石和大理石的,那个泉水村的村民也爱用石块砌墙和铺路。
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安宁,不再彷徨、焦灼和伤心,她要在这里生活、长大,等李墩来找他,继续他们的田园生活,继续他们未尽的缘分。
她相信,他一定能会来找她的!
正在杜鹃心情激荡的时候,黄老爹和冯长顺等人回来了,她便被以外婆奶奶为首的婆子和媳妇们围住,一边逗乐一边喊,要开始洗三了。
终于要洗澡了,杜鹃想,不禁微笑。。
人们就发现,小女娃粉红的肌肤在阳光下透明柔细,嘴角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睛似清泉闪亮,看着她,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欢悦和柔软。
“这娃儿,眼睛好神!”
“这手真秀气!”
“哟!哟!小嘴儿噘起来了,瞧着就让人心疼。”
“将来准是个灵泛的。”
……
听着满耳的称赞,杜鹃迎着阳光,懒懒地转动了下脖子,舒适地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想道:“你们慢慢忙,我要睡觉去了。”
唉,这日子,真赛神仙!
美中不足就是李墩不在。
李墩不在,可多了个小林春。
这小子见杜鹃被人抱出去了,哭闹了好一阵子,终于争取到应有的权利,被他娘也抱出来了,一边还骂“真是不省心。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吃闲饭的。你再这样闹,娘什么事都干不成了。”
对老娘的唠叨,小林春充耳不闻,看见杜鹃就笑了。
于是,众人对林春又是一番夸赞,况他也长得实在好,肉墩墩足有十好几斤了。
笑闹一会,杜鹃被一个满脸皱纹、脊背微驼的老奶奶接过去抱在怀里。这就是村里的收生婆婆,人都叫她王奶奶。
她朝杜鹃微笑,神情柔和,目光亲切。
杜鹃莫名感动,这是被岁月和山水沉淀出来的人生缩影,简单之极,又深奥之极。
她便对她甜甜的一笑。
王奶奶一愣,眼睛眯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一老一小就这么对望着,似乎用心灵交流,忽然又同时笑起来,杜鹃笑得咿咿呀呀的,王奶奶则低声道:“真是个小精怪。”
这时,黄雀儿飞奔出来喊道:“王奶奶,洗澡水煮好了。能帮妹妹洗了!”
王奶奶“嗳”了一声,便抱着杜鹃往屋里去,一边喃喃道:“洗澡澡了!……”
山里人,又是乡下人,杜鹃还是女娃,所以这洗三的仪式并未弄得很复杂:在堂屋正中点燃了一束香,长辈们抱着杜鹃磕头,王奶奶也拜了几拜,叨咕了几句,然后就进房帮杜鹃开洗了。
洗澡水是用艾叶煮出来的,装在一尺高的木盆中。
外婆等人都坐在周围,旁边有个筛子,里面摆着几件做得很别致的小衣裳,另有盘子里面搁着细簪子、梳子,还有点心、茶叶、鸡蛋、桂圆、板栗等乱七八糟一堆东西,看得杜鹃一头雾水。
她被王奶奶解开包布,小心托着放进盆中,立即觉得舒服之极,有种想放手畅游的感觉。
然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不能克服成年人的心理,不自觉地四肢蜷缩起来:上面两臂护住啥都没长成的小胸脯,下面大腿则遮住了阴部。
王奶奶可不管,不住用枯枝般的瘦手扒拉开她的腿脚,帮她清洗各处,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说些吉祥好听话,什么“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
小姨冯明英见杜鹃那小胳膊腿硬是捋不直,好似怕羞一样,觉得有趣极了,和黄雀儿笑个不住。
杜鹃也讪讪地笑了,为了让王奶奶快些结束,她蹬腿扭身子,弄得水花四溅,又呵呵傻笑。
顿时她奶奶和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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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 山里人家
杜鹃先被挑了肚脐眼,又扎了耳朵眼,然后王奶奶又拿煮熟后剥了壳的鸡蛋在她头脸上滚动,令她惊异不已:这是做美容?
接着,王奶奶又用一支连着青叶新采的黄连在她嘴上擦了几下,道:“黄连黄连,先苦后甜!”
这个好,杜鹃想。
好容易完了,折腾得她昏昏欲睡,身上却清爽多了。
当她穿上外婆带来的红底黄花的绸布做成的小夹衣和裤子,套上虎头小鞋子,外面再用块小红被一包,立即引来一片赞叹和羡慕声:有夸布料的,有夸针线活计的,不绝入耳。
这身行头原是为冯氏那个儿子准备的,被杜鹃享用了。
这么一闹,她便又清醒过来,对着众人又笑。
小姨看着她爱的不行,又强抱她出去,在院里四处逛,一会引她看鸡,一会逗她看狗,一会又看花树。
杜鹃洗了澡,神清气爽,看着眼前的古村,耳听着屋内充满喜庆的说笑,鼻子里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觉得格外心情舒畅。
泉水村人办洗三宴,也只是吃顿面条。再多,就不行了。有些人只送了两斤面,若办丰盛了,还不够他吃的。
因此,黄家今天晌午也是吃面条。
但冯长顺带了不少东西来,于是冯婆子吩咐切一条肉,混着山里正上市的青笋等菜蔬炒出来,当做面条的浇头。
顿时,这洗三宴就升格了。
帮忙的人忙得格外有劲头,走路都带着风声,说话也特别响亮。
厨房里肉香一扩散,院子里的鸡忽然精神起来,跟在人脚边直打转;狗鼻子就更绝了,全村的狗似乎都集中到黄家门口来了。黄雀儿忙不迭地拿长竹竿撵。这边撵走了,那边又翻过矮墙跳进来,跟小女娃兜起了圈子。
那场景,真是热闹极了!
小娃儿们也不甘寂寞,虽然没进黄家院子,却散在院外,或在树下捉蟋蟀,或蹲在沟边弄水,都远远地看着这边,看着那个怀里抱着一团红、穿裙子的小姑娘。
在这一片鸡鸣犬吠、人声嘈杂的气息中,杜鹃看累了、笑累了,顺势陷入沉睡。
再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客人们都散去了,屋里有低低的说话声,更显静谧。
她发现自己又躺在床上,睡在冯氏身边。
“……不是娘说你,你也把娃收拾收拾。瞧雀儿,穿那么掉八寸的裤子,蓬头垢面,活像个小鬼!娘今儿瞧你们老二家两娃,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穿得衣裳虽说是补过的,好歹像个人样。”这是外婆的声音。
就听冯氏道:“娘就知道说,我哪有工夫管她?我又没闲着玩。要不是这样,能把娃生在山上!”
冯婆子唠叨道:“也没见你和女婿成天瞎忙什么,也没忙出个花样来,日子还是这样。”
冯氏就不吭声了。
静了会,忽然有人脆声道:“好了!大姐瞧瞧,我帮雀儿梳的头。可好看?”
冯氏扭头看了下,不以为然道:“梳得再好,晚上到床上一滚,还不是散了。”
冯婆子嗔道:“照你这么说,梳个头要管半年?那你晚上吃了饭,明个早上怎么又饿了,又得再吃?你有本事吃一顿管半年?”
冯氏哑口无言。
冯明英和黄雀儿忍不住低声偷笑。
杜鹃也忍俊不禁,一下子笑出声来。
随即,外婆和娘同时出声:“醒了?”
冯氏忙侧身抱起她,将她横放在身前,检查要不要换尿布,一边对冯婆子道:“娘瞧,这娃儿真乖,从来不闹。”
冯婆子坐在床前,正在缝一件衣裳,这时停了针线,搁进小簸箩里,上前来接手帮忙。
她笑道:“这娃儿顶神气,我瞅着是个好的。将来呀,没准比儿子都强呢。你就不要难过了,有许多人家,那儿子还不如闺女呢。”
冯氏沉默,没有接娘的话,
冯明英和黄雀儿也凑上来看杜鹃,稀罕地逗她。
杜鹃就发现,黄雀儿换了一身新衣裤,桃红碎花棉布;头发也扎起来了,因太短,就在脑后梳了两个小刷子,并用红绸系了蝴蝶花样。
这么一来,她细长的脖颈露出来,配上小脸和纤巧的身子,再被红色新衣衬托,黄黄的小脸添了些颜色,看去清秀惹人怜。
这才是朝气蓬勃的孩子!
黄雀儿仿佛心情也很好,因杜鹃面朝下趴在冯氏身前被子上,她便歪着头,从侧面斜看杜鹃,小声叫“妹妹”,还凑到她脸上亲了一下。
冯明英也是个爱玩的,把黄雀儿往旁边推,道:“雀儿,让小姨玩一会。娘,花儿这么好玩,我想在大姐这多住几天。”
冯婆子白了她一眼,道:“你就说自己想玩吧。别借外甥女说事。”
冯明英听了不依,跟她娘撒娇。
杜鹃换了尿布后,又被冯氏抱在怀里,让她吸奶。
她很卖力地吸吮,却依然什么也没吸出来。
冯婆子诧异道:“这都三天了,也该下奶了。这是怎么回事?”
冯氏没有吭声。
冯婆子怕女儿难过,道:“生完孩子晚几天下奶也不是没有,这事不用急。你先歇着,我抱她去隔壁找林家的。”说着抱起杜鹃往房外走去,冯明英和黄雀儿也都跟了出去。
冯氏望着娘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还发怔。
外面,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比起中午,另是一番落日人归、倦鸟入林的安详景色。
右手边的草棚子前,堆了一大堆松枝,冯长顺正带着女婿黄老实和儿子冯兴发用刀劈柴,一边嘴里教导女婿:
“……不是爹说你,女婿,你整天忙,都是瞎忙,也没个章法,也没个头绪,又不会安排,我瞧了都替你着急。就说这柴火,这么好的松树枝子,一大拖就这么堆在灶门口,塞的灶屋像柴房。你手脚勤快些,把它剁成一截一截的,一样长短,这么四五根并齐了,拿草系成个把子,多好!你媳妇煮饭的时候,也不用费事折断了,直接用火钳夹一把就往灶洞里塞,多省劲!这些柴,全部都挽成这样的小把子,十个把子捆一捆,一捆一捆码整齐了,堆在柴房,看着也清爽……”
他一行说,一行比划,黄老实一行点头,不住应“是”。
冯兴发闷头干活,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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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 道出真相
冯婆子出来,正好听见这番话,便走过去插嘴道:“住在山里,还能缺柴烧?还用得着秀英上山砍柴?你随便手脚勤快些,也不定非要上那老远的地方砍松树,你就在屋后头山上砍些树枝子,晒干了挽柴火把子也是一样的。”
冯长顺抬头看了老婆子一眼,道:“我才刚就这么说他。平日上山也不要紧,怀了身子还上山,不是作死么!”
黄老实很老实地回道:“是秀英自己要去的。”
冯长顺瞥了他一眼没搭腔,想想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是把家里事都弄好了,她用得着上山挣命么?”
黄老实虽老实,听了这话也不服气,以为岳父怪他懒,因而嘀咕道:“我整天都干活,可没偷懒。”
冯长顺听了瞪眼,想要说什么,又没的说。
杜鹃看着外公颇为同情,因为再说的话,又绕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去了:过日子也要讲究筹划的。
她虽然前世没来得及成家,不懂居家过日子,但看李墩的架势,却是极会安排筹划的;眼前这个爹嘛,显然是个——嗯,套用冯氏的话,就像个磨子,推一下才转一下。
冯长顺不愿再理会女婿,朝冯婆子问道:“你把外孙女抱出来做什么?”
冯婆子就说了闺女没下奶的话。
冯长顺就催道:“快去吧!兴发媳妇正做饭呢,早些去了回来吃晚饭,别弄晚了熬夜点灯费油。”
冯婆子便抱着杜鹃转身出了院子,往林家去了。
她不许冯明英跟去,说姑娘家家的,到处跑,不像话。
喂完奶回来,冯婆子脸色不大好看。只是天色暗了,众人又正张罗吃饭,也没注意她。
杜氏炸了一小块肥肉,烧了大盆青菜;又把些掐来的野菜用开水烫了,挤出涩水,细细地切丝,再打三个鸡蛋炒了,拌在一块,调成黄绿相间、色泽诱人的两碗馅儿,包了些饺子蒸了。
在冯明英帮忙下,把饭菜端上桌,他们父子翁婿母女坐下先吃,杜氏自己则舀了一大碗鸡汤,再把蒸饺搛了一碗,送进房里让冯氏配着吃。
将大姑子安排妥了,叮嘱她吃完把碗搁那,等会她进来收拾,这才出来吃饭。
见她来了,冯婆子忙问:“秀英在吃了?”
杜氏点头道:“在吃呢。”
冯婆子便站起身,搛了一筷子菜,端着碗匆匆进房去了。
饭桌上只有三样菜,气氛却很好:剩下的饺子,各人都分了几个,一家子老小都吃得很开心。
冯长顺叫杜氏:“兴发媳妇,你忙完了也来坐着吃吧。也没外人在,就你妹夫,都是一家子。”
杜氏忙答应一声,目光在桌面上扫了下,看在哪坐合适,就听公爹又夸她:“儿媳妇这煮饭的手艺没的说,也没见费许多东西,个个碗里都有荤。不知道的,还以为咱是那大富贵有钱人家呢。明英要多跟你嫂子学学。”
杜氏听了不好意思,神情却是喜悦的。
冯兴发瞄了她一眼,往旁让了一让,空出一个位子,杜氏便过去挨着男人坐下。
冯明英停筷笑道:“瞧爹这话,大富贵人家就吃这个?”
冯长顺板脸道:“多嘴!你以为人家吃什么?”
冯明英嘟起嘴儿,低头吃饭。
黄雀儿最快乐,她人小,受长辈照应,碗里全是饺子。这时看看外公,壮着胆子小声道:“舅母煮的饭好好吃。”
众人看着她小模样,都笑了。
黄老实羡慕地盯着闺女那碗饺子,笑道:“你一碗都是饺子,当然说好吃了。”
黄雀儿很懂眼色,忙道:“我给爹两个。”
她吃的很慢,仿佛这样能延长快乐。
冯兴发忙阻止道:“给什么给!总共才几个,你自己吃。”又转向妹夫,“瞧你那点出息,眼馋小娃儿的东西。”
黄老实傻笑道:“我就说说嘛!”
他很喜欢眼前这情景。
以前都是媳妇当家理事,媳妇一躺下,他便没了主张,家事一团乱,饭也没人做;岳父一家来了,说说笑笑的,大事小情都安排极妥,又有好吃的热饭菜,家里又有人气了,他也觉得心里踏实了。
因问起岳父哪天回去,私心里希望他们能多住几天。
冯长顺道:“明儿就要走了。”
黄老实忙道:“明儿就走?那太赶了。爹,如今也不是十分忙,好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多住几天嘛!”
冯兴发嘲笑道:“不是十分忙?家里事堆成山呢!都跟你似的,事情都堵到眼跟前来了,才晓得做;我们都是找事做的。庄户人家,真要勤快找事,一年到头没的闲。”
黄老实听了讪讪傻笑。
冯长顺瞅了儿子一眼,对女婿道:“也不是因为家里忙。只是我们这么多人,不要嚼东西?住几天,能把你家都吃空了。你媳妇还做月子呢。”
黄老实一想也对,这才没再挽留。
一时吃完了,杜氏和黄明英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黄雀儿也跟去了;黄老实和岳父大舅哥到院子里溜达,一边闲话山里山外的新闻趣事。
房间里,冯婆子母女也吃完了。
冯婆子把碗筷收拾了,摞在一处,且不走,坐在床边对女儿道:“那个林大头,忒小气吧啦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花儿吃了两口奶,倒像把他媳妇身子吃垮了一样,往后怕连娃都生不出来了……”
杜鹃没睡着,听了这话,忍不住好笑:外婆今儿是被林大头给气着了。
冯氏道:“他就是那样人。他媳妇倒不错。”
冯婆子叹道:“你这奶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下来……”
“娘!”冯氏忽然打断她话,“我这奶怕是没有了。”
冯婆子惊问:“怎么回事?”
冯氏沉默了一会,好似下定决心般,低声道:“娘你去把门关上,我跟你说个事。”
杜鹃一惊,心有预感。
果然,等冯婆子把碗筷送出去,关了房门回来,便问冯氏什么事,这样小心郑重。
冯氏一把拉住她手,一边低泣吞声,一边将在山上生了儿子丢失的事说了一遍。
这事压在她心上,她实在承受不住了,须得告诉一个人,分担一下,不然她迟早要被折磨疯的。
冯婆子听了不可置信,哆嗦着问道:“这是真的?”
冯氏哽咽道:“是真的。我……我当时满山遍野地找,弄得半死不活,回来了心里又梗着这事,一惊一吓,又日夜不安,这奶……这奶怕是没了……”
听老辈人说,产妇受了惊吓,容易把奶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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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外公英明
冯婆子哪里还管她有奶没奶,喃喃道:“是儿子?是儿子?!这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别是你想儿子想疯了,想魔怔了,自己编出来的吧?再不然,你当时眼花看错了?”
冯氏一边掉泪,一边从枕头边掏出一样物事给冯婆子看,正是当时包在杜鹃身上的青绸小包布。
她压低声音耳语道:“娘,我真的没弄错!”
冯婆子见了这东西,想不相信也不能了。
她看向床里的杜鹃,声音发抖,带着恐惧:“别是人家凑巧路过,见你生了个儿子,拿这丫头把他换走了吧?”
她不敢想像外孙被狼吃了的可能性,那想法让她觉得胸口闷得慌。
冯氏忙摇头,把当时的情形仔细又说了一遍。
冯婆子依然不能相信,一个劲道:“太巧了!太巧了!这丫头哪来的?”
母女俩小声分析了一番,终不能判定杜鹃的来历。
冯婆子受不住,起身道:“不成,我得跟你爹说。”
冯氏并未阻止她。
在娘家,凡大些的事,都是爹拿主意的。
于是,冯婆子走到窗边,对外叫道:“他爹,你进屋来,我跟你说个事儿。”
冯长顺便进来了。
外面天光已经昏暗了,黄老实见岳父进屋,犹豫着要不要跟进来,冯兴发却拦住他,问他茶叶的事,说是明天想上山采些野茶带回去。
黄老实就停下脚步,跟大舅哥说起四周山上的情形。
冯长顺进了房,冯婆子低声又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冯长顺也听呆了。
他没想到刚来时对亲家说的话一语成谶。若不是这事发生在先,他打比方在后,他都要扇自己两个嘴巴子,惩罚自己臭嘴了。
不过,到底是男人,震惊了一会,他就对冯氏道:“把那娃抱给我瞧瞧。”目光看向床上的杜鹃。
冯氏便将杜鹃抱起来,递给爹;冯婆子又点上油灯,移了一根板凳到床边,将灯小心搁在凳上。
杜鹃虽然闭着眼,仍然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灼灼盯视。
她急忙沉下心,装作睡熟了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也真是怪了,这事完全跟她无关,她也是受害者,可是这会儿面对这一家三口,她只觉心虚害怕。
婴儿的目光是无意识的,她是个成人,她的眼神会泄露心里想法;而且据她之前所见所闻,觉得这外公是个厉害的,她本来历不明,若再加上举止怪异,真怕他看出端倪来。
冯婆子见老头子盯着杜鹃端详,小心问道:“他爹,这娃儿有什么不对?”
冯长顺正看着杜鹃出神,闻言清醒,低哼一声道:“有什么不对?一个奶娃子能有什么不对!就有不对也是丢她的大人不对,关小娃儿什么事?真是造孽!”
杜鹃听了这话简直热泪盈眶,心中大呼“外公英明”,恨不得睁开眼对他笑一个、来个飞吻。
呜呜,外公真是大好人!
冯氏说出了心底秘密,情绪放松多了,虽然还伤心,也只是伤心而已。
这时接道:“这娃儿也可怜。别瞅她现在乖巧听话、光笑不哭,那天我找去才见了她,她哭得跟什么似的,听得人心里不落忍。想是被爹娘扔了,虽然不懂事,心里也是害怕的。从我抱了她起来,她又哭了一会,后来就没哭过了。昨天早上林春压了她一下,她也只嚎了两声就停了。”
冯婆子听了,撩起衣襟擦泪,道:“怎么不懂?小娃儿虽不会说话,其实心里都晓得的。你想想,不管哪个奶娃子,凭他哭得多凶,只要娘一接手抱过去,他就不哭了。这娃儿被人丢在山沟里,孤零零的,她能不害怕得哭吗!”
冯长顺又要了那块青绸包布反复看了,叹道:“可怜!这也是你娘俩的缘分。你没了儿子,她没了爹娘,正好。只是这娃儿看着像有钱人家的,叫你捡了来,往后要过苦日子了。”
冯婆子不满道:“就算日子苦,好歹活着,这比什么都强;咱外孙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
冯氏便又低声抽泣起来。
冯婆子挪到床头坐下,抱住她肩膀唤“我的儿”,陪着她落泪。
冯长顺千思万想一会,最后叮嘱女儿道:“这事千万不能跟别人说,尤其是你公公婆婆。你男人也不能说,回头吵出来就麻烦了。你什么也别想了,就当生了个女娃。”
他再无之前面对亲家的刚硬,心里只觉亏欠黄家。
不管闺女吃了多少苦,把儿子弄丢了,说出来都不讨好,也说不清,只能瞒着。
冯氏也知厉害,含泪点头。
冯婆子也跟着劝道:“丢都丢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怕这就是命。想想前两个,也生下来了,也没丢,可到底还是没养活。所以说呢,这都是命!说句不该的话,全当他跟头两个一样死了就完了。你也别想他了。回头把身子骨折腾垮了,再不能生养了,那才是大事呢。”
一言提醒了冯长顺,他略一沉吟,随即吩咐道:“老婆子,明儿我们再住一天,后天我跟兴发两口子先回去,你在这住下,伺候秀英到满月。一定得把她这身子养好了,来年再生。”
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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