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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裙下_喜了-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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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灰耳塞塞着,大棉衣裹得紧,都捂住了口鼻,靠着窗子合着眼像睡着一样。就祈祷着车赶紧能往前挪挪……
“砰砰,”闷闷的,有人敲车窗,
冬灰没精神地眯眼往外一看呀,喜出望外。关漫!!
冬灰起了身,一手放窗子上看着他,
外头关漫和她一样穿着很普通的军大衣,指了指车门,口型在说“我上来啊!”
冬灰就坐直着身子看着车门,
不一会儿,关漫在外面敲车门,
司机一开始还不开门,
好像关漫拿出了几百块晃了晃……车门开了,关漫上来好言好语跟司机说了几句话。手上的钱都给他了。
冬灰看着他从挤满货物的过道走过来……关漫啊,心都吊起来了,他永远记得冬灰这时候的眼神,那样娇赖,那样期盼。就是一副要他抱的样子……关漫的心烫的没法,可她身边还是些货物,关漫又轻声询问周围乘客这是谁的东西,他愿意加钱换个座儿……又去了几百块,待关漫一坐下来,就紧紧抱住了她,冬灰像个小动物在他怀里叹喟“好冷啊……”
关漫赶紧解了军大衣,再把她包住,摘了棉手套又捂住她的脸,唇抵着她的额角,“我裤腰那里绑了两个暖水袋,快摸摸,还热乎着吧。”
冬灰早摸到了,仰起头,这才露出笑容,可眉头依旧小锁着,“我想上厕所,你来了正好,可以帮我把东西看着了,我下去。”
关漫低头挨了挨她的脸。小声“不用,我带了东西来,就这儿解。”
关漫弯腰,从他脚边他带来的一个大袋子里摸出一样东西,
冬灰一看,可稀奇了,
是个造型很奇特的金白瓷器,
一边带把儿,上面还有个西洋贵妇的人头相儿,
关漫在她耳边低声“这是西洋的提脲壶。试试。”
哎哟,这孟冬灰本就是个爱刺激的,敢于尝鲜,点点头,一口就答应了。
关漫侧身靠着,军大衣把二人包的严实,
刚才关漫也把一些货物堆高了些,这车的靠背本来也高,加上车里不多的乘客要么打瞌睡,要么玩手机,谁看这边来……
冬灰始终微仰着头,挨着他的脸,轻轻出气,
“好了么,”
关漫声音也是低不可闻,
这是问她裤子弄好了么,
“嗯。”冬灰低声,咬上了唇,
关漫端着那玩意儿靠了上去,
“对准了么,”他还问,
冬灰笑……这笑意……关漫稍扭头垂眼看着她,眼里忽的,也是说不出的妖艳呐……
缓缓的,
憋久了是这样,出来的不畅快,
冬灰小蹙着眉头,还咬着唇,轻轻出气,关漫一直垂眼看着她……
“好了。”冬灰脸上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声音更是小猫猫一样软绵,
关漫又弯腰单手放下了壶,
接下来,他和冬灰都没出声儿,
两个人只是脸挨着脸。
偶尔冬灰眉心一紧蹙,会轻唤一声“关漫……”
关漫用纸在给她揩那里……
关漫再次弯腰收拾那壶时,
冬灰靠着车窗,眼眸眯眯,跟玻璃上的氤氲不分上下。
他准备的真仔细,
壶用完后怎么处理,他的手怎么清洗,那大袋子里都准备着周全呢。
关漫再把她搂进怀里时,冬灰脸蛋儿轻轻摩挲着他的脸蛋,像只小懒猫。一句话也不说,
只是关漫问,“饿么,”
“嗯。”
关漫又咬着她的耳朵,“我裤子口袋里有饼干。自己拿着吃。”
冬灰又“嗯嗯”,也没说吃也没说不想吃,
关漫说“我怕我手上没洗干净,你自己拿。”
冬灰这时候哼哼“我自己的怕什么,”
关漫低笑,从荷包里掏出饼干,咬开包装,塞她嘴里,
冬灰像只小老鼠咯哧咯哧咬,关漫有时候吃她嘴边的碎屑……
这场堵途因为关漫的到来与陪伴,孟冬灰真是愉悦极了,
关漫太了解她,
与其他把她接下长途车,上自己的车,甚至,上直升机,都不是冬灰想要的,
这么鬼搞一下,一程本超级烦心的旅途,愣是叫关漫翻出花儿来地叫冬灰快活地一扫烦心,
两人窝一处又玩手机游戏,
车终于挪动了,冬灰还觉着时间过得好快呀……
☆、4。106
车到了峤县,关漫就是帮她把东西背下车,落地后,东西又回到冬灰的肩头,关漫给她把围巾捂严实,微笑着说了句“过年好。”冬灰嘴巴捂围巾里看不见,但是眼睛里全是笑意,“过年好。”没有多送一步路,看着冬灰背着重重的行装,自己去找入村的小巴了。
关漫原地坐长途车返回。
侧头看着车窗外,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冬灰排队上了一辆小巴……关漫直到看着小巴开走,才侧过身来靠向椅背,拿出手机,“京宜高速昌都服务区过来接我。”挂了电话,合眼休息,一会儿还得跑下一个警备区……
话说冬灰到了方程家,真是开心呀,
比想象中还热闹,
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的,
方程说,今年他们县里的政策特别好,每家还补助了过年的年款,因为他们这块儿大多祖上是内匈奴迁来的,国家现在也越来越重视这些早已销声匿迹民族的文化遗产,今年,好几十年不弄的“手把肉节”也要弄起来了,方程说,冬灰今年来真是赶着好时候了。
二十九的到了她家,冬灰还帮着干了些活儿,
大年三十,
照样大雪纷飞,却正是应景儿,“手把肉节”就是要大雪里。大火烤着,大酒畅饮,大口吃肉!
内匈奴人的饮食跟蒙古的其实也差不多,都是游牧民族么。他们的奶茶制法比较简单,不像内藏的酥油茶那样麻烦。只是用铁锅坐一锅水,水开后抓入一把茶叶,滚几滚,加牛奶,放一把盐,即得。冬灰一开始也没觉着有太大的特点,但喝惯了会上瘾。
他们的流水席,不像汉人一盘盘热菜往上上,他们是摆了一桌子奶食,奶皮子、奶油(稀的)、奶渣子……还有月饼、桃酥。客人喝着奶茶,门外空旷地已经支起大锅,坐上水,杀羊了。
冬灰这次算亲眼见识了,这里的人杀羊真是神速,不是用刀子捅死的,是掐断羊的主动脉。羊挣扎都不挣扎,就死了。马上开膛剥皮,工具只有一把比水果刀略大一点的折刀。一会儿的工夫,羊皮就剥下来,抱到干燥的屋子里先储藏好,大太阳再拿出来晒。看看杀羊的现场。连一滴血都不溅出,草还是干干净净的。
“手把肉”其实指的就是白水煮切成大块的羊肉。一手“把”着一大块肉,用一柄小弯刀自己割了吃。方程的哥哥也教她们了的,内匈奴人用刀子割肉真有功夫。一块肉吃完了,骨头上连一根肉丝都不剩。方程的老舅爷说。他们那时候,小孩子割剔得不净,妈妈就会说:“吃干净了,别像那干部似的!”干部吃肉,不像牧民细心,也可能不大会使刀子。
牧民对奶、对肉都有一种近似宗教情绪似的敬重,正如汉族的农民对粮食一样,糟踏了,是罪过。吃手把肉过去是不预备佐料的,顶多放一碗盐水。蘸了吃。现在佐料肯定更丰富,各类蘸酱。因为是现杀、现煮、现吃,所以非常鲜嫩。冬灰由心赞不绝口。
除了吃肉,更好玩的,肯定还是各项文娱活动。
射箭,
骑假马头比赛,
载歌载舞,
大篝火旁,一点都不觉得冷,一村子人都是亲人,气氛格外欢乐美好。
人都坐了下来,
听老舅爷唱他们内匈奴人的古调,
曲曲婉转,唱的是思念,唱的是对亲人的祝福……
篝火旁,冬灰盘腿坐在草垛子上,偷偷抹泪,
她想舅舅,
好想好想。
每逢佳节倍思亲,
听着这古调,冬灰心里越发激越凄苦得说不出话来,舅舅在哪儿,他怎么在过年的呀……每年大年初一零点,冬灰一定要给舅舅磕头的。而再过一个小时,一点,舅舅一定会来她的房间,暖暖地抱着她,狠狠地要。温柔地要,动情地要,舅舅会说,冬灰,又大一岁了……
冬灰用围巾捂住了口鼻,也捂住了脸庞上的泪渍,
走到无人的一旁,拿出了手机,
响了三声,对方接起。
冬灰小声,有点点哽咽的语调,
“声咽,我想你。……”
……
声咽低头看了会儿手机,转身回到宴席中。
元首家的团年饭其实没想象那么奢繁。不过跟老百姓家一样,一家子大大小小团坐一大桌儿,吃些大家都爱吃的。只不过这时候必须过细的得是宫里的大厨,他们得非常明晰地记得每位贵主偏好哪口儿,桌上菜品分布得既能满足每个人的个人喜好。又能大致上不冲突,兼顾色香味俱全。
元首家目前还没有第三代,虽说已经有四位少帅成了家,可是给元首添孙的想法似乎都搁置着,不着急。主要是四位少夫人都是事业型,要说稍微居家的,就声咽的夫人了,不过狄幽自己虽说是个医生,身体好像并不好,你看她今天就极少主动动筷子。胃口好像并不好……
元首还是注意到的,特别关怀问了几句,
狄幽贤淑,文静懂事地答,前段时间进藏了一些时。估计是高原反应久久还没恢复。
“弟妹是去藏区的哪个地方,”长空问,
“四孜。”
“嗯,那地方是海拔很高,他们有藏医。相信得了我们的中医么。”
狄幽微笑,像朵幽雅的白菊,知性温柔,
“藏医和中医医理其实也有共通处,不过由于地理条件不同。选择的药材、适应的治疗环境不同……”
其乐融融,一家人聊得还是很舒畅的。
又聊了许多,
最多还是聊内蒙,
因为,明儿大年初一,小步就要跟成昭朝去内蒙出席金海六国外长级会晤。这次会晤实际非常关键,它在于天朝与和本在国际舞台谁争取到更多邻国支持的另一个战场的博弈。其实,这么重要的一次会晤,元首竟然决定让萧小步跟随成昭朝去与会……你知道,浮动了多少人的心!!
老八作为培养对象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
显而易见的是,
小八是谁的人!
看似派遣的是小八,实际,这是对声咽一方的偏爱呀……
如何叫老大老二他们心中不沉底。
就是刚才入席前,
元首竟然都是带着老七从内园走出来!……
其实,
又有多少人知道,
元首提前把关漫召到跟前来,
不过问问,冬灰走了么,走的还安全……
☆、4。107
今年是声咽的外太祖宇文寂百年忌,声咽要去祈年宫为其焚仙寿香,团年饭尾声,先行离席了。
金陵宇文,曾统治天朝近四百年光景。祈年宫位于京城正东,坐落照荡山峰顶,是帝都最早迎接朝阳的千年大寺。如今,里面依旧供奉宇文多位帝后画像,之后宇文家嫡脉子孙多埋于此峰。
声咽的这位外太祖宇文寂,虽说到了他这辈儿,帝国王权早已不再,可。依旧传奇猛将一枚。
最著名“涿州之战”,旷古未有,时称“上中下三层战争”。
时值军阀第二次大混战时期,
宇文寂的京军和付卓茂的昆系战于涿州,
京军用飞机炸城,炸不开;改挖地道,还是不行;再用铁斗车装炸药,坦克车轰城墙,还是不行。最后搬出战国时代的云梯……还是不行。
宇文寂实在没办法,死拍脑壳,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围城法……饿死你个狗日的!
数月后,付卓茂饿得实在受不了,出来了。
宇文寂的混蛋事还不少,
某3年吴培夫五十大寿,宇文寂送了个酒坛子,来宾尝过后发现装的是自来水。时,鸿儒康友敏赶紧圆场说,“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某9年农历九月初八,阎西瞻五十岁生日,宇文寂又他妈装行为艺术家,这次送个写寿字的铁蛋子。阎西瞻实在想不明白,扔乡宁兵工厂化了。啥意思?祝老子过完大寿就滚蛋?
呵呵,就是这么个有“荒劣胆气”的一代军阀王,一生却独不好女色,若不是为继承家统,闭着眼睛生了三儿两女……之后的事还是相当混账,妻,他送去护国寺当姑子了。妾,赏人的赏人,遣返回乡的遣返……
所以。声咽去祭拜他从来不带女眷。
由于宇文家族的特殊,加之,声咽的母亲也葬在祈年宫,他这个时候说提前离席,是无人二话的。
声咽离开后,团年饭其实也近尾声,
最后上了道“拔丝羊尾”,
应景儿的吧,是道蒙古新菜,
大家都新鲜,纷纷尝鲜,
关漫随波捻了一根,心里倒兴味儿,
他在四子王旗一家不大的饭馆中吃过一次,确实不错,
外面一层薄薄的脆壳,咬破了,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一包清水,羊尾油已经化了,
看来长空好这口,连说这东西只宜供佛,人不能吃,因为太好吃了!
关漫给小步也捻了一根,
整顿团年饭,小步都情绪淡淡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的样子,
关漫知道他心里烦,
小步哪里想去内蒙呢,
这一去,个把月。斡旋的不如意,只怕他还得一路跟着成昭朝几个国家连轴转,什么时候能回来谁说得准,
戏台子搭那儿,冬灰一面都还没见着……
再说,小步实在对这些纯政事不感冒。哪怕涉及一点军事呢。
可,小步又不得不从命,
一来,小步也不傻,管它这次派遣跟前儿他那一闹有没有关系,小步回来都细忖过七哥的劝导,是呀,表现得太激烈了,别真像三哥那样,最后弄得跟冬灰长离两地……
再,小步也得着六哥想,不管怎么说吧。他这次领了这个差事,绝对是给六哥长脸加分的一桩!小步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念,乱了六哥的大局……
唯有从命了。
“尝尝吧,味道是不错。”关漫放他碟盘上,
小步漫不经心一笑,拿起筷子。“味道再好也就那样,之后,还怕吃不饱这些。”
这头正说着,
忽然,
六嫂那边一阵剧烈作呕!
二嫂白念给她捻的羊尾,
哪知那味儿一扑鼻,六嫂就呕得厉害……
众人忙照看的同时,白念一句随嘴的话儿,立马叫今儿这桌席溅起小波澜,
“怎么呕这么厉害,是不是,有了啊?”
一时,
席里真是一顿安静!
你知道,
此时,这“有了”二字能在一些人心里掀起多大的惊悸!
老六家的有了!
真是“太会时候”的“有了”!
这岂止大喜,
简直是最“适时机”的大喜!
元首不盼第三代绝对是假的,如今,他又如此心向老六。如果老六这时候又第一个为他添孙!……
果然,元首人都起了身,“幽幽,没事吧,是不是……”
哪知,狄幽却是一副极力否认,“不是不是,”
她此时的惊否,甚至惊恐……嗯,其实,众人眼里也能理解。狄幽本就性情温淑,加之老六这么疼她。自然夫妇一条心,声咽“温文不张扬”,她自然也慧贤,这种场合,这种时刻,知轻重分寸,就算真有了,也绝不出这个风头……
关漫他们也走了过来,“六嫂,哪里不适……”
霜晨那都起了身,四嫂林丰为她端来了温水,
狄幽喝了口水。情绪好像也平复些,
微笑向元首,尽管还带些怯意,
“您不必担心,或许我就是高原反应引起的不适……”她自己就是医生,她这么说应该也偏不离。
但是,
显然元首确实重视这件事,
“还是瞧瞧吧,也好叫人放心。”
这下,
都看出元首有多么盼孙子了吧……
宗白华被立即请了过来,
见到宗老。狄幽忙起了身,
这可是中医界的传奇,
当场诊了脉,
人人注视着那两指间的命运指向……
结果,
宗老微笑摇摇头,
“是有些肠功能紊乱,近期天寒,还是要多进些暖药补补。”
“是。谢谢宗老劳烦了。”
宗白华又看向元首,
他毕竟是宫里的老医师了,也能实话实说,
“您盼着孙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也得这些小辈儿养好身子再来圆您的愿呀。”
原来。虚喜一场,
元首也是无奈笑笑,坐了下来。
这下好,
各自心归位,
庆幸的庆幸,
兴味的兴味。
关心的还是关心,
关漫走了出来,
得给六哥说说呀,
关漫也知道宇文寂生前规矩大,死后,声咽也守他的规矩。不带女眷,不带随从,独自上山,拜祭过把小时,得把安福经从头默念到尾……
关漫笑笑,六哥肯定关机。直接打给他的行助陈焕吧,
却,
一接通,
陈焕一看是关漫,脱嘴说,“去祈年宫?六帅不说明日一早去么,”
关漫当时心就一紧!
陈焕也机灵,立即追问,“七帅,您有事找他么,也许六帅单独先上山了,我立即联系他!……”
“嗯。不用了。”关漫口气稳淡,
不过,还是很顿了下,
“再有人找他,说他独自焚香不便打搅。还有,我这会儿找他也就快零点了。送个祝福他,没别的,不用特别说,免得打搅他的忌愿。”
“好。”
挂了电话,
关漫垂头看着手里的手机,立在庭院,久久没有动……
☆、4。108
“命门之下,可以坐化,泉水淙淙,可以开花
命门之上,魑魅魍魉,惟汝断肠,惟汝不永伤”
听着老舅爷悠久的调门,盘坐在草垛子上的冬灰真仿若入化,迎着昂昂白雪,神情袅袅。必齐之姜……
忽然,搁在膝盖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冬灰睨一眼……眼睛就朦胧起来,
只隔三秒,
冬灰像忽而注入蓬勃生命力的小老虎一下翻身爬起来,
鼻子酸的没办法,
他说不来了的呢,
他说今夜事多,来不了了的呢,
冬灰又走入席间俯身捞了好大块手把肉,边扭头小声跟方程说,“我老家来亲戚看我了,我给他端一碗去啊。”
方程扶着她的手腕,“请这儿来坐会儿呀,”
冬灰轻轻摇摇头,“他也是路过,一会儿就走。”
冬灰捧着一小钵,命门一般奔向停在坡上的车,
“声咽……”小钵搁车座上,冬灰带哭腔就撞入了他的怀里。声咽都来不及看她这身打扮,小姑娘已经凄娇非常堵住了他的唇,
如何的绵恋悠长,唇里全是如泣如诉,
声咽渐渐放松下来。也越来越专心,跟着她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真正衷肠一吻,
叫声咽仿若落入美梦深处,周身不再是茫茫白雪,而是碎花满地,嫩香萦魂,
小冬灰展现了她巨大的柔情,包裹着他,叫他一时真能放下一切,堪守这专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细软……
声咽拂开她颊边碎发,
今天小冬灰真漂亮,
里面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
梳着两只麻花小辫儿,
此时赖他怀里,撅着被他吻红的小嘴巴,诉说着她以为他不来有多么多么难过……日后,她这花骨朵儿里躺着的模样萦绕在声咽梦里深处多少多少年,忘不了,忘不了,那时候,冬灰恋着他,真心恋着他……
“这里过年是热闹,看把你喜庆儿的。”声咽揪了揪她的小脸蛋儿,就算一上来凄哀的不得了。好像谁都不要她,把她一人落这儿,但是看这鲜艳的装束,看这红扑扑的小嫩靥,谁又能说她不是养在蜜罐子里呢。过年。于不少人而言如今真成一种负担了,可对她来说,绝对还是最纯真本质的快乐。
冬灰挨着他的脸,还是哀怨不得了地直摇头,“不好,”
“哪儿不好,”声咽微直起身仰头抱着她摇摇,低笑咬她的下巴,“想见的人来了,想吃的肉吃了。想逞的小兽钰逞了……”真是些许逗她的意思呢。冬灰也可爱,像个洋娃娃跟着他晃晃,眼神还是娇气,抬手更抱紧他的脖子,“今天不走。陪我守岁好不好,”
声咽移上她的唇细细地吻,“真的有事,我得去趟祈年宫,”
声咽从席间出来,着实是一路去祈年宫的车程,
可是,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冬灰电话里那句低低的“声咽,我想你……”
终还是一打方向盘来了这儿,
事实。见到她心情确实好上许多,一切烦心的、疲累的、沉重的,都能暂时抛之脑后……声咽留恋地摩挲着她的唇锋,拇指也一遍又一遍拨开她眉间的愁,那里面真是叫人入迷的醇嫩之艳,冬灰哦,你真是叫人堕落的命毒……
命毒不依地又超级倔强地把他才拨开的轻愁聚拢,声咽真是没有办法,他安心走得了么?这会儿手都松不得,好像一松,冬灰就会落泪,他舍得她穿的如此艳艳还泪如雨下么……
声咽知道自己堕落得一再突破底线了,
他垂下头,额头抵在她的肩头,
“好好好,我带你去,看看到底你狠,还是土里的祖宗狠。”
你看命毒就是命毒,冬灰眼眸里含着雾气终是又笑起来,低头轻轻吻他的后颈脖,“土里的祖宗是谁呀,”
“宇文寂,”
“啊!我知道!”小妖孽一下画风突变,直起身,惊奇不得了。差点把脑袋都擂到车顶上,
声咽把她抱肩头上趴着,轻轻摸她的脑袋,怕她真撞着了,“知道就知道,跳个什么,我家老祖宗还爬出来踢你屁鼓了不成。”
冬灰像个小星星趴他肩头笑嘻嘻地说,“我知道他,京系混账王呗,超能闹。听说他挖开过宋理宗的坟,当时一股白烟升腾,散开再看老赵也是栩栩如生,旁人说老赵死的时候泡过水银,所以不烂。宇文寂觉得好玩儿,把老赵的腿捆上,倒挂在树上吐水银看多久能吐完,结果,三天三夜才吐干净呢……”她嘚啵嘚啵说得绘声绘色,好像她就在现场一样,
声咽拍了下她的屁鼓,“你怎么不说他超能打呢,他那么多能打能扛的事儿你不记着,独这些胡闹的事儿倒跟你身临其境一样,记这清楚。”
冬灰咬他脖子,“你祖宗这么能闹,你怎么一点也没遗下来些呢,声咽,我总觉着你过得太重了,轻轻松松入世不好么。”
声咽此时着实放松,懒洋洋,睨着她,“像你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
冬灰这时候直起了身子。
小姑娘扭头看着车窗外这白茫大地,声咽仰头望着她,忽觉她怎能如此气魄,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啊,难道她浸泡在享乐荣华中已有千年了么……
冬灰凝神望着窗外。
“有酒有醉如何不好,心利单一,只会摧眉折腰。不如洋洋洒洒一生,各般滋味尝尽,才不枉走这一世红尘。”
这一幕的冬灰注定永存声咽心骨深处。
鲜艳的衣领上,是冬灰静好的下颚,
唇红齿白,少年如玉,
心性多变,疾风骤雨,
哀,她是万世遗孤,
娇,她是花中嫩蕊。
倔,她是命门主宰,
声咽知道,这孩子不可多得,
但是,
如她所说,
他背负的东西太重太重了,
幼年时,心上即累积枷锁,
病重的母亲,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溯家族四百年的荣光,
母亲说,
百二山河,宇文皇极,
声咽,
你亦是萧氏嫡脉,
你身上,汇聚着两座王朝的精血骨气,如何不该有所担当,有所作为……
萧雁落被立为少首那年,母逝。
☆、4。109
关漫在阶下等小步出来一同出宫。
小步走出来,“七哥,元首让我陪他一起去祈年宫看看。”
关漫心一收紧!
面上倒如常,
微笑起来,“去吧。”抬手拍了拍小步的胳膊,“对了,现在已然年初一了,刚儿看你憋得难受,给她打个电话,说个吉祥话儿吧。”
小步精神来了些。“已经转钟了,冬灰会不会睡了……”说是这么说,手机已经拿出来,
拨通,
接了,“喂,”你看小步高兴的,
关漫这时候心才放下来点,生怕她不接电话,
她和六哥在一起,这时刻,如果是他打去电话,不合适,唯有小步拨过去,六哥才不会见疑……
可是,关漫的心还不能全放下,
他得引着小步告知他接下来的行程,这样,也是间接告诉六哥元首要往祈年宫去了……
关漫始终微笑着,轻声。“问问她那儿热闹不,”
小步笑说,“冬灰,那儿好玩儿不,不是说那地方没禁鞭么。这时候应该鞭鸣炮响的呀,”
听了这话儿,关漫心又是一揪!
莫非,六哥连祈年宫都带冬灰去了……关漫是惊心的,祈年宫,莫说女眷,连他们这样最亲的兄弟,六哥都极少带他们同往,就算一路跟去了,他们也都自觉,守在山脚下……是的,实事求是想,关漫一直觉着六哥愿意亲近冬灰,除了冬灰本身,一些外在因素一定也左右着六哥的决策。六哥太沉静了,尽管他对六嫂呵护有加,可关漫始终觉得,六哥在这方面的情感非常凉薄,因为,更重的郁结已然占据了他的大半人生……想想那日在小巷深处见到的六哥情态,再看看今日他或许真带着冬灰去了祈年宫……关漫内心深处真不知是喜是悲,一个是六哥,一个是冬灰,这绝不同于他旁观着冬灰与雁落那样,感情的天平只偏向着冬灰。两个人。他盼着他们都好,却又不知这样的“好”是否是“真好”……
眼下,关漫是来不及想细这些的,如果连冬灰都在祈年宫,关漫更着急了。势必。元首一到,冬灰就得落单,那山上天寒地冻的……这样的大日子……关漫知道冬灰依旧小孩儿性,她爱过年,年初一的一开头,就叫她一人“因为躲藏”而身寒心寒……
关漫走下了一节楼梯,回头冲小步,其实细看,他的笑意是有些僵硬的,“好了。赶紧说个吉利话儿吧,元首还等着你呢。”提醒说,
小步那边笑着全是乐意,“好了,我一会儿还得陪元首去祈年宫。你玩得空儿了,再跟我说说那边的趣事啊,冬灰,过年好,这年里祝你身体康健,心想事成啊……”
已经侧过身去的关漫这才舒出一口气,
小步这边要不随嘴带出接下来的行程,关漫这会儿就算戳破了一切,也得立即给冬灰再去一个电话……
关漫脚步没停,其实已经有些不顾一切了。
开车疾驰向照荡山去,
不能这时候叫冬灰落了单,伤了心,要不再多的吉利话又有什么用,关漫这时候不信迷信的也信上了,如此凄殇的一年开局,冬灰哪儿来一年的好运好心情呀……
照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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