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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欢-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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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不多一年,不少一年。再往上,已完全无法确认年份,成为彻底的神话了。但大陆有数千年历史,神话中也有许多记载,持续的时间应当更久远……。
竹生打算了他,道:“不止。”
“啊?”
“万年。这片大陆的历史不止几千年,当在万年以上。”竹生道,“我了解的,是这样。”
范深盯着竹生,沉默了许久,问:“是谁?为什么?”
这样精准的时间间隔,绝非自然之力,必然是有什么人,或者有一些人,以超越常人的力量控制而成。
竹生却蹙眉,道:“好问题。我也在想,为什么?”
屋中陷入沉寂,过了许久,竹生问:“大灾之后与之前,大陆上有什么不同?”
“天差地别。”范深道,“大灾之前,距离上一次天灾已经过去五百年,多是太平盛世。大城林立,城市繁华,人口稠密。一场大灾,城市崩溃,村镇消失,哀鸿遍野。待灾情过去,已失了秩序,战火四起,遍地饿殍,人口十不其一……”
范深忽然停住,因为竹生的眼睛里闪动着了悟。
她悟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范深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想挖掘出到底透露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慢慢的,他的面孔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人口!”他牙关打战,背脊发寒。
141
人有多能生?
在最开始; 竹生想推迟女性的结婚年龄。十五及笄; 十六许嫁。可这个年龄上; 女性的身体还未完全发育好; 生产便成了一道鬼门关; 太多女性命陨于此。
但这个想法,却竟然连翎娘都无法支持她。很简单; 因为澎国需要人口。
推迟结婚年龄,意味着降低出生率,减缓人口增长。而打仗这件事; 并非三年五年就能有结果的。在澎国建立之前; 这片大陆就已经打了二十多年了。一个男婴,用十五年的时间; 便可以长到十五岁,募入军队。
人口,是立国的根本。没有人,什么也做不了。竹生便是有心,也只能向现实妥协。
而后澎国国内渐渐安稳,她的人一直在生生生。范深一直掌握着全国的人口数据; 就在去年; 他还告诉她; 澎国的人口已经比立国之时翻了数倍; 这还没有把那些隐户算在其中,仅仅是正经在各城各县各乡各里登记了户籍的明面上的人口而已。
人的生育能力,实在是强得可怕。
可土地的面积却是有限的。范深和竹生都可以想象; 让大陆平安的发展五百年,人口会繁衍成一个什么样的可怕数字。
羊圈有限,羊羔的数量却暴涨,总有挤不下去的一天。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牧羊人每隔个几年,便屠宰一次,这样,羊圈便宽松了。
这听起来似乎很合理,可如果你就是这圈中的羊呢?
范深牙关打战,冷汗涔涔。
他忽地大礼拜下,声音嘶哑的道:“请君……为臣解惑!”
竹生注视着他,道:“你若知道真相,我怕你从此天翻地覆,对自己的人生可能会产生深深的怀疑,再无法像现在这样看待世界。你不知道的太广袤,你信仰的可能被颠覆。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范深抬起头来,道:“昔日,君曾对我言,见人于铁笼中沉睡犹不自知,不知该唤醒其否。君当日所说,虽在笼中却稍有察觉之人……臣今日方明白,原来,说的就是臣!”
他直起身来,目光坚定:“便是天翻地覆,某也不愿做那沉睡之人。”
竹生离去的时候,对范翎和杜城道:“照顾好他。他没疯。”
后一句莫名其妙,让范翎和杜城一脸茫然,不知道竹生何来这一句“他没疯”?但很快他们就懂了。
竹生走后,范深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隔着房门便听见他哭哭笑笑,一时大哭,一时大笑。范翎和杜城两夫妻相顾骇然,若不是竹生提前告诉了他们范深“没疯”,怕是真要以为范深失心疯了。
竹君在朝上告诉众人,范相太过操劳,身体抱恙,要在家静养几天。她特地咬重了“静”这个字,且叫大家莫要去打扰范相。有竹君这后一句,原本想趁机去范府叩门递名帖的也都消了心思。
竹君对范相倚重信任之深,直如己之半身。扰了范相静养的罪名,谁也担不起。
范深范伯常这一“静养”,便足足半个月。
这一日阿狸撅着屁股,拿着他的小铁铲,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掘得正欢。忽听有人唤他道:“阿狸,在做什么?”那声音很熟悉,正是他外公。
阿狸吓了一跳。爹娘都告诫过他,外公近来有心事,要安静的休养一段时间,叫他莫要打扰。他一时忘记了。
“没、没什么。”他支吾着。
范深走下庭院,在阿狸身边蹲下,看了看,道:“你在挖蚁穴?”
阿狸见外祖父不似要申斥他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他自来最喜欢范深,忙贴上去,道:“外公,你可好些了?”
范深摸摸他的头,道:“我又没生病。”
“那为何在家中静养?”
“只是有事情想不通而已。”
“现在想通了吗?”
“还没。”
阿狸想了想,道:“如果是烦心的事,那就不要去想啦,明天再说呗。”
范深失笑,摸摸他的头,道:“蚁穴好玩吗?挖出了什么?”
说起这个,阿狸就来了精神!
“可好玩呢!外公你来看!”他兴致勃勃的指给范深看,“外面看就几个小洞,挖开了,里面……哇!跟迷宫似的!全是隧道,还有些小洞,就跟我们的房舍似的!哇~简直就像是,一个蚂蚁国!它们还有分工的!有的蚂蚁专负责挖洞,有的专负责搬运食物,哇,简直就像我们人一样的!”
阿狸今日挖蚁穴简直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张小嘴“叭叭叭、叭叭叭”的给范深讲着他的发现。口沫横飞了一阵,才察觉外祖父格外的沉默,他回头看去,却见范深垂眸看着那蚁穴,正在出神。
“外公?外公?”他唤道。
范深忽然站起身来,摸摸他的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阿狸蹲在大槐树下,一脸莫名。
又听见外祖父在那里唤从人:“备热水,我要沐浴。”
范深已经多日未曾沐浴过,身上已经有了味道,这与从前他将自己的仪容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风格简直天差地别。从人闻听他要沐浴,如蒙大赦,若不是在主人面前不敢跑动,就要飞奔着去准备了。
天色已经昏暗,再过一个时辰,宫城就要落锁了。
这个时间听闻范相求见,竹生近日来一直平淡的面庞就亮了起来。“快请。”她道。
范深没有着公服,只一身青衫,仪容整洁,姿态风雅。他走入殿中,便凝目看着竹生。
竹生道:“看什么?我有什么好看?”
范深笑道:“自然是好看。”
他走过去,在她手边的席上坐下。
当范深以这种姿态出现在竹生面前的时候,他们便只是朋友,不是君臣。竹生实则喜欢和范深作朋友,胜于为君臣。
范深坐下,依旧凝目看她。竹生扬起脸庞让他看。
范深忽而叹息,道:“我们都在老去,只有你常青不老。”
竹生轻声道:“我还没到能‘不老’的境界,充其量只是老得慢些罢了。”
范深问:“那些人能活那么久,不会厌倦吗?需知,再美好再有趣的事物,都迟早会令人倦怠。”
竹生道:“对时间的感受不一样。譬如他闭关五十年,于凡人已是一辈子,于他,只觉得时光忽忽过了一小段而已。”
范深颔首:“原来如此。”
他道:“我现在理解你了。”
竹生挑眉。
“初遇时,我始终不解,为何你如此疏离于人群。现在我懂了。”范深道,“那时你看我们,如同戏中角。你是戏外人,自然不愿意入戏。”
竹生靠着凭几撑着腮,回想当初的相遇。那时范深布衣白身,相貌也非特别出色,那一双深邃的眸子却让人不由自主的便注意到他。
如今范深老了,头发全白,脸上皱纹很深。唯有那双眸子,被岁月积沉得愈加迷人。
她承认道:“正是。那时常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又觉得这个世界弱小至此,我在此耀武扬威,有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滑稽感。
范深道:“但你明知这里不过戏台,却还是登台入戏了,却又是为何?”
竹生道:“因为我意识到,这里人活得有血有肉,纵然弱小,也活得真实,并不比大九寰的任何一个人活得虚假。”
“大九寰……”范深道,“我还是不习惯这个叫法。”
“都叫九寰,总得有个区分。”
“也是。”
“飞天遁地,移山倒海。”范深向往道,“真想亲眼见识一下修真之人。”
竹生道:“你早见过了。”
范深微怔,随即醒悟,道:“哦,苍君。”
他道:“他也回不去吗?”
竹生摇头。
范深这些天想了许多的问题,他将他的问题一一提出来。
“你们修炼的功法,我们是否可以修炼?”他问。
竹生立身,伸手道:“别动。”说着,抚上范深头顶。片刻后,收手,道:“通四窍,资质上来说,不怎么样,但……的确是可以修炼的。”
“只是,”她道,“我的方法并非给寻常人修炼,只因我体质天生不同,才可修炼。倒是你们范家,应该是有一部修炼功法。”
范深道:“我家传那部?”
“我猜的。”竹生点头,“当年你同我说,令高祖留下遗命,令范氏子孙皆要修炼,我便有了猜测。你又道,令弟曾在吐纳时察觉空气有异,我一直觉得,令弟……恐怕是引气入体成功了。那样,就算是迈出了修炼的第一步了。可惜令弟只当作玩耍,没有勤加修炼,半途而废了。”
“即便通窍,也非人人能修炼成功吧?”
竹生道:“就我所知,直如大浪淘沙。”
范深点头:“就算如此,从现在起,我也会令我家子弟修炼,并写入家规之中。”
竹生凝目。
范深道:“纵然我们困在这里,一百年,五百年,不得脱困。谁知道千年万年后又会怎样?总归该留下火种,或有一日,便能燎原。”
他道:“我只遗憾,不能看到此牢笼被打破的那一日。”
竹生看着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我白担心你了。”
范深扬起脸庞,如潭水般深邃的眸子,在晶灯的光芒中熠熠生辉。
“如君所言,我们纵困于此,也活得有血有肉。”他道,“既然如此,就该好好的活。”
竹生觉得胸臆间有种畅快之感,她道:“我知道,这小九寰若有什么人能承受真相不发疯,肯定就是你。这许多年,我也终于能有个人痛快的说话了。”
范深道:“原来我从前说的都不是话。”
竹生大笑。
待她笑停,范深道:“只是有一事你一直说错了。”
“哦?”
范深道:“你总是嫌我骄傲,实是冤枉了我。依我看,这位割裂了小九寰的长天神君,才真真是世上顶顶骄傲之人。”
“他虽称‘神君’,但既然还行走在人间,便是人。可我看,这位神君,内心里定是把自己当作神。只怕在他眼中,世上无有生灵能与他比肩吧?”
竹生吐出一口气,道:“我有一句话,憋了许多年,早就想说,只是苦于无人倾听。”
范深道:“我为君侧耳,君尽管道来。”
终于有了听众,竹生那句憋了几十年的话终于痛快吐了出来。
她破口骂道:“去他的长天神君!!!”
142
范深走出殿门的时候; 月亮已经悬在半空。宫灯间隔着挂在廊下; 一盏一盏; 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令她的寝宫看起来充满了女性的气息。
范深站在那柔光中出神。
许多年前; 他就惊疑于竹生小小年纪; 便失了处子之贞这件事。那少女如此之强悍,谁能强迫得了她?现在范深知道; 能强迫竹生的人,在大九寰。
范深站在宫灯下,望着庭院中草木有些阴森的影子; 感觉心脏有些疼痛。
这种疼痛曾经出现于欣娘病逝之时; 出现于莹娘惨死之时,出现于翎娘受辱之时。所有这些他深爱的女子; 都遭遇过这样或那样不可抵抗的命运。
他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能周全的保护她们。所以他选择支持她们,让她们自身强大起来。
待天下平定吧,他想,待天下平定,她一直想推行的推迟女子婚配年龄这件事; 他便助她实现。他既然不能凭一人之力保护这些女子; 便尽他的能力; 为她们创建一个少些不公的世界。
范深的归来; 使得这段时间压在竹生身上的政务的压力骤然减轻
待例行的议事完毕,丞相们陆续离去,归于各自的公署; 书房里只剩下竹生和范深。范深忙得像头驴,于案牍繁忙中偶一抬头,却见竹生手臂支在书案上撑腮看着他发呆。他简直要气笑。
“陛下!”他用指节叩着书案,不满的道,“奏章都看完了吗?”
其实那些奏章范深都看过了,重要的事情都用朱笔总结了,夹在了奏章里。竹生只要看看那些范深写的要点总结就可以了。她便低头随意的翻了翻。
“陛下在想什么?”范深问。
竹生其实在想一个也可以说很重要,也可以说很不重要的事。
“你旷工半个月,便积压了这么多的事。可我荒唐的那阵子,有丞相们在,所有的事情都照常运转。”竹生看着他道,“所以我在想……皇帝,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主。”范深盯着她,“世上怎么可以没有皇帝。”
竹生道:“国家当然该有主,只是这个主一定要是皇帝吗?”
范深心头微凛。以他对竹生的了解,他直觉的感到竹生想要同他开启一场极其危险的谈话,甚至比大小九寰这个话题更危险。
大九寰、五百年一次减灭人口的天灾,虽然震惊,虽然可怕,但毕竟遥远且缥缈。一时半会落不到范深的头上。可竹生现在想要开启的话题,让范深敏锐的嗅到了现实的危险。
他责备道:“国主若非皇帝,则君如何自处?”
竹生道:“我自可解脱,由心随意。”
范深道:“则太子如何自处?”
竹生道:“他便可以做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不用背负这么多的责任。”
范深道:“陛下可问过太子之意吗?太子生来便是太子,注定将要拥有天下。陛下想要将太子从‘拥有天下’变成一无所有吗?太子自幼便知自己将来要作帝王,享受储君的待遇和权力,骤然失去,太子可承受得了吗?难道不会怨恨陛下吗?”
竹生沉默了。
“陛下天真了。”范深继续道,“太子便是不做太子,也不可能再做一个普通的孩子。他既做过太子,这个身份便已经烙印在了他身上。纵他自己不想,也会有不知多少人,想借用他这身份。”
“陛下想想雅逸候吧!”
雅逸候这种称号,一听便知道是降国之主。国不大不小,战败而降,老国主封雅逸候,已有七年。四年前老雅逸候病逝,新雅逸候是该国前太子。
“雅逸候是性格多么孱弱的一个人。可两年前那场乱事,便是一群去国之人,借着雅逸候之名作乱,号称复国。雅逸候怕连累妻儿,自尽以证清白。发生这种事,难道是雅逸候想要的吗?不过是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前太子’之名,身不由己罢了。”
“这样的事情,难道陛下希望发生在太子身上吗?”
“陛下若弃国,以为这天下便无人去争夺了吗?不管何人逐鹿问鼎,太子注定要在这旋涡中无法脱身的。”
竹生愈发沉默了。过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道:“我心中自有些大的理想,却又有小的私欲。且这二者正相矛盾。”
范深松了口气,道:“人无私欲,还能算是人吗?那是圣人。”
他问:“陛下想做圣人吗?”
竹生摇头。
他道:“那便好好的做一位开国英主吧!”
封印了这个话题。
天渐渐凉的时候,范翎终于产下了一个女儿,而杜城却要再次披挂上阵了。
竹君的脚步还没有停歇,澎国结束了休整,再次扬起了旌旗。如果顺利的话,这将是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征伐了。
“父亲,这次还要去那么久吗?”毛毛问赵锋。
他听说,父亲是看着他出生,陪伴他长大的。可上一次父亲一去五六年,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不用。”赵锋很有自信。这一次依然是他挂帅,他道:“顶多三年。三年,我还殿下一个平定了的天下。肩膀放松,手臂绷紧!”
毛毛照他的话做,放弦,箭矢“噗”的一声射中了靶子,却没射中红心。
“歪了。”毛毛沮丧道。
他的父亲定远侯赵锋能在马上开五珠箭,箭箭中靶。毛毛很希望自己能像父亲一样勇武。
“殿下。”赵锋微笑夸奖他,”殿下比我这个年纪时已经强太多了。”
“咦,是吗?”毛毛开心起来。
赵锋看了眼箭靶。他在毛毛这个年龄,还在竹生可能会杀死他的恐惧中求生存。
赵锋再次出征了,他来陛辞的时候,竹生亲手为他烹了一壶茶。
两个人对坐无言,殿中只能听见沸水在壶中翻滚的声音。待茶饮尽,赵锋告辞。
“敛之。”竹生唤住他。
竹生看着赵锋的脸。赵锋也不算年轻了,他已经三十四岁。这个年纪,若颓靡发福,便是中年,若励精图治,便称壮年。
赵锋,还在壮年。但只比他大两岁,当年澎城的城门守卫小吴,现在的吴将军,今年已经做了祖父了。赵锋的孩子却才只有八岁。
竹生看了他一会儿,道:“平安。”
赵锋笑了,道:“必胜。”
这次出征波澜不惊。赵锋赵敛之,用了三年的时间,彻底为竹君平定了天下。
自此,天下只有澎国一国,只有竹君一帝。竹君自此,是天下共主,千古女帝。
而班师回朝的定远侯赵锋,以其功大,加定国公、太子太傅。
定国公赵锋这一次回来,带回一位美姬。这位美姬是一降国献给定国公的公主,回到盛日城的时候,公主已经身怀六甲,四个月后,产下了定国公的次子,起名赵赫。
赵赫办百日的时候,竹生厚赐。
毛毛微服去了定国公府,回来后很是高兴,对竹生道:“弟弟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眉眼间与我很像。”
长宁宫的主人只有竹生和毛毛两个人。毛毛一直觉得有些寂寞,很羡慕小伙伴们家里兄弟姐妹、堂兄弟姐妹一大堆,热热闹闹的那种。竹生不阻止毛毛与赵锋亲近,更不会阻止毛毛去喜欢这个异母弟弟。何况在这个世界,异母兄弟本就常见。
但竹生看到毛毛因为有了血缘兄弟而如此开心,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母皇?”毛毛看出了竹生的走神,他犹疑一下,问道,“父亲生了弟弟,母皇不高兴吗?”
竹生回神,微笑道:“我为你父亲高兴。”
毛毛松了口气,又问:“那母皇在想什么呢?”
竹生凝目看他,直到将毛毛看得困惑起来,才缓缓的道:“其实,你不是我第一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哥哥。”
不啻于一道惊雷打在了毛毛的头上。
毛毛已经十二岁,他自小便是接受着帝王教育长大的,他已经大到足够深深明白,母皇亲自生出来的兄长,与父亲的姬妾生出来的弟弟的天差地别。
他呆了一会儿,犹豫一下,问道:“那哥哥……现在何在?”说完,又道:“长幼有序,寿既有兄长,储君之位,当让与兄长。”
竹生欣慰又遗憾。她摸摸毛毛的头,告诉他:“你不用多想这些。你的兄长自有他父族的身份要继承。而且……他在很远的地方,你们兄弟,大约是永生不能相见的。”
毛毛再次呆住。他从小就学习认舆图,知道九寰大陆是什么样子。大陆很大,但他的母皇父亲,依然踏平了天下。他不知道他的兄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竟远到了“永生不能相见”的程度。莫非,是海外吗?
他有些困惑,抬头看竹生,却在竹生的眼中看到了怅然,思念,和忧伤。
他的母皇,鲜少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他看了一会,握住竹生的手,轻轻的道:“母皇……别难过。我在你身边。”
毛毛离开后,竹生看着身边的屏风。那屏风上有个影子。
能无声无息的来到她身后,还能不被她察觉的,这个世界就只有苍瞳。
但竹生没回头,只是看着那影子出神。影子仿佛也在看着她。寂静中,似有千言万语,又似隔着千山万里。
待竹生回神,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定国公的儿子摆百日酒,算是最近一段时间盛日城最热闹的大事件了,喧哗了一整天。
第二日众臣上朝,看竹生的时候,总是不期然的移开目光,不敢直视。
昨夜他们都与自己的妻子交流过关于定国公之子的信息。男人们只见到了被乳母抱出来的孩子,妻子们却在内宅见到了公主。
“眉眼间与陛下有三分肖似。”她们肯定的说。
这听起来又尴尬,又让人产生隐秘的兴奋。
竹君看起来像是才三十岁的模样,实则今年四十有一了。公主年方二八,青春正好。
这些男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公署的茶房里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根本逃不过竹生偶尔扫遍全宫城的神识。这等事,竹生并不在意,一哂置之。
天下初定,还有许多事要她去忙。
自那次她险些开启一个危险的话题之后,范深便有意的加重了她的公务负担,想让她更深的明了为君的责任。
竹生和范深,用了两年的时间,整顿最后的攻占区,让整个小九寰,都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此时,竹生已经四十三岁,范深六十四岁。距离他们当年初遇,已经有三十年。
这一日竹生在书房中,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正读得专注。颈后突然落下一个吻,整个人便被圈在一个青年的怀里。竹生便含笑合上书,回头。那些吻藏在排排书架之间,缱绻得让人总想回味。
竹生骤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书房,撑在书案上小寐了片刻。她带着刚醒来的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梦见那位道君。几十年的岁月淌过,那一位在她的记忆中早就淡去。
时光能磨平一切棱角和伤痕。她对他的喜爱淡了忘了,迁怒也淡了忘了。
竹生不知道,所谓的“命线纠缠”,并不是一个比喻修辞。这命线乱成一团,不止牵扯了她和他,还将许多人都缠绕了进去。
这一年,在大小九寰都注定不普通。
这一年,大九寰长天宗炼阳峰上已经封闭的洞府里,有了异动。
这一年,小九寰陪伴竹君一路走来,名震天下的贤相范伯常,终于倒下了。
143
肖昆十分的迷茫。
琪妹结丹成功; 他还没来得及去见她; 她就又开始结婴了。那位冲禹真人是喜气洋洋的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修道之人讲究养气; 一位元婴真人却如此的情绪波动外露; 可见冲禹是多么的发自心底的欢喜。
肖昆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琪妹欢喜。或者; 该不该为自己欢喜。
长天宗是九寰大陆四大宗门之首,肖昆在这里待得愈久; 愈是叹服此名不虚。同时他也越来越明白自己一个散修金丹,与长天宗一位德高望重的元婴真人之间的差距。
他赶到观壁峰的时候,整个峰头都被巨大的球形结界所笼罩; 把他挡在了外面。他踩着飞剑在那里注视了很久; 才转身离去。
冲琳结婴用了半年的时间,冲祁留在她身边为她护法。冲琳的结婴本就不是普通正常的结婴; 是修行轮回道之人恢复境界而已。整个过程毫无惊险可言,完全是水到渠成。
待元婴结成,金光收束,冲琳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含笑凝视着她的冲祁,冲琳面露微笑,道:“多谢师兄。”
冲祁眼中的笑意就一点点淡去了。他的目光冷得能凝成冰。
冲祁忽然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 漆黑的瞳孔四周像是镶上了一圈金边儿。
一师所出的同门师兄弟; 修行的道法未必是同一种。但若是感情好; 相互交流、参悟、印证,亦是常事。
冲琳的几个师兄弟,虽然修的不是轮回道; 却或多或少都修炼过宿世慧眼。冲昕不过才修到了辨魂琉璃瞳,冲祁已经修到了九转金瞳,只比冲琳的金瞳稍逊一筹而已。
冲祁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冲琳。这目光令冲琳困惑,不知其因何而生。
冲祁忽然道:“让我看看你的命线。”说着,他便伸出了手。
这事放在旁人身上,是何其无礼的要求。一个修士的命线,岂是随便任他人看的。更何况这是一个修轮回道的修士,她的命线较寻常修士,复杂了何止百倍。
但提出这要求的人,却是她最信重的大师兄。她尊重和敬爱这个人,在她的记忆中,觉得冲祁是完全可以信任并依赖的。
她因此没有做出任何的抵抗,任冲祁在无数的蛛网般的命线中,勾出了她与他相连的那一条。
冲琳并未运行九转金瞳,看不到命线。她只看到冲祁长长的手指轻轻一勾,随后手掌慢慢翻转,像是自虚空中勾出了一条线,缠绕在手掌上,慢慢的向后拉出来。
而后,冲祁的脸色变了。
冲琳道:“师兄,有什么不对吗?”
冲祁没有答她,只死死的盯着那条命线。命线上有明显的痕迹,那痕迹……并非是他当年留下的!
冲祁!冲祁!姜祁——!你不能这样对我!
当年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犹在耳边。她被师叔、师叔祖、师祖们压制住,无法反抗,披头散发,眼中充血,像一头濒死的母狮。
冲祁已经想不起来心里刀割般的疼痛,却清楚记得,那时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发抖。
有位师祖抬眸看了他一眼。再犹豫,便和她一起忘却吧,师祖冷冷的道。
冲祁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他不能忘了珠儿!他和她,至少得有一个人记得他们的女儿!不能让珠儿的存在被彻底从世间抹去!
他颤抖着手,勾出了他、她和珠儿相连的命线。当珠儿的分线被从冲琳的主线上切断时,他的心脏像被一柄锋利的尖刀刺入。
随着这根线的切断,冲琳的双瞳失去了神采,却渐渐安静了下来,忘却了珠儿。
冲昕长长手指勾弹,无数的气泡自他和冲琳的命线上跳跃而出。从海棠树下,直至刚才,他看到了在冲琳的意识中他是何其的狰狞冷酷。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一个气泡,那个记忆是他和她命线上的重要节点。他看到了他和她挽着手来到师尊跟前,将他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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