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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七零年代-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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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书记收礼收的光明正大,早年还小心翼翼,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早就肆无忌惮。不是没人举报过,可那些举报的都被戴上高帽子公审批斗,下场凄凉,他还怕什么。
    天不怕地不怕的姚书记这回真的怕了,可晚了。
    市武装部直接拿着批文把姚家围了起来。
    抄了无数家的姚书记终于被人给抄了家。
    抄出来的东西堆满了院子,烟酒罐头精细粮,古董字画黄金更不少,光现金就有三万多,满满一箱子。
    这么一堆东西放在院子里,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一个曾经被抄过家的富农忽然跳起来,那古董花瓶那玉镯是他们家的,不是说上交给国家了嘛?
    继他之后,又有几个地主和富农站出来,这画他们家的,这金镯子他们家的……
    墙倒众人推,平日里敢怒不敢言的村民,这会儿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控诉姚家恶性,简直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尽。
    又有那激动的都想冲过去打姚家人,要不是武装部的人拦着,他们都想把姚家人挂上牌子拴上绳子在公社游街,然后让整个公社的人批斗,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姚家的女眷和孩子忍不住惊恐交加的哭起来。
    缩在角落里的姚芹,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慢慢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县城的张家待遇与姚家如出一辙,只是查抄出来的结果更惊人。
    谁让张家比姚家还会作孽,他们家抄出来的东西多到,张家特意用了一座小院子藏东西,主要是各种古董宝贝,装了两辆货车才装完。
    眼见张家要倒,举报信雪片似的飞了过来。以前他们不敢啊,谁举报谁倒霉,可现在瞧着,上头是真的要管了,可不得赶紧抓住机会伸冤报仇。
    事情并没有因为张承与姚书记的被捕而结束,反倒随着两人的口供,雪球越滚越大,牵扯到一大群干部。
    因为涉案人员之广,账款之巨,直接上报到省厅,省里下了从严处理的批示。
    批示一下,崇县不少干部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不约而同恨毒了张承,十分默契地将所有能推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更是提供了不少材料中没提到的罪行。
    待上级部门的人离开,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崇县上上下下的官员,几乎换了一半。
    张承直接被判了死刑,张家人被抓了七八个。姚书记被判了无期徒刑,老婆和两个儿子也都进去了。
    沾光发达起来的亲戚无一例外倒了霉,当干部的被撸职,该坐牢的坐牢,当工人都被开除回家。
    几家房子都被愤怒的村民给扒了,砖头被同村村民均分。
    ……
    许向国的判决结果也出来了,秉着我不好过别人休想好过的原则,姚书记把许向国贿赂他的事交代了。
    再加上那女知青的案子,虽然已经查清楚不是强奸,但是其中有利益诱惑却是真。许向国破坏知青政策,且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最终许向国被判了六年。
    而虞茉莉竹篮打水一场空,失了清白也没得到回城的机会,还因为诬告,被罚去农场改造,那里的活比生产队还要苦还要累。有效的震慑住了部分‘归心似箭’的知青。
    判决结果下来时,许老头已经出院在家休养。他已经能含含糊糊说话,就是两只腿还是没什么力气。
    消息是许向华带回来的,一边说一边留神孙秀花神情,就怕老母亲受不住打击。
    孙秀花苦笑:“这么多天了,我还能没个心理准备。老大的确做错了事,该罚。”她和老头子教不好,那就让监狱去改造他吧,虽然这代价大了点,可那又有什么办法。
    “现在他在看守所里,两天后送去铁山监狱,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孙秀花想了想点头:“看看吧。”到底是亲生儿子,送他一程。
    又说了两句后,许向华就道:“那我先走了。”
    孙秀花已经搬回老屋照顾许老头,这边只剩下四个半大孩子,她不照顾谁来照顾?
    至于刘红珍,本来说清楚情况后就该放回来的,可她一心一意要帮许向国‘洗刷冤屈’,撒泼打滚的闹,还把办案人员给抓伤了。
    平时她闹,顶多挨打,这会儿闹没人打她,就是被关了小黑屋,理由袭击国家公职人员和扰乱办案。
    孙秀花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屋。许老头子出事到现在的医药费营养费老二和老四一人掏了一半,人老四却是一眼都没来看过。
    她知道,儿子这是伤透心了。能不伤心吗?为了老大,老头子要把他‘卖’了!
    回到屋里,孙秀花就见许老头两眼无神的看着屋顶。这一个月来,他就是这幅死样。中间活过来一次,是许家文来了之后。
    她就在门口,听着他的大孙子,怎么跟老头子分析,上头的人来的这么巧,他四叔那么有把握保住他爸的命,肯定是因为四叔上头有人。
    只要四叔真心想救他爸,一定能救出来。
    就算上头有人,老大犯了错是事实,想救肯定要违法乱纪。这些天那么多人栽了,还不够他们警醒,谁不夹着尾巴做人竟然还想往枪口上撞。是不是对他们而言,只要有希望救老大,老四是死是活都不要紧。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最寄予厚望的大孙子,话里话外地怂恿老头子以死相逼老四。
    不知道老头子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反正她听出来了。
    这孩子怎么就变得这么可怕!
    她转身去找了一把扫帚,第一次把这些年来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的许家文打了一顿。
    把过来帮忙照顾许老头的周翠翠看得眼睛都直了,大概是没想到孙秀花舍得动老许家的宝贝疙瘩。
    孙秀花一边打一边骂,许家文受不了跑了。
    当天许老头就开始闹绝食,孙秀花一句话都没劝,他想死她不求他活,他不想死她就照顾着。
    要不是怕自己不在这儿看着,许家文把老头子抬去许向华单位闹,她才懒得看这张老脸,越看越生气。
    孙秀花定了定神,把结果说了,不一会儿就听见许老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
    被关了一个月之后,刘红珍终于被放了出来,许家文亲自来接的。
    一见儿子,刘红珍就哭,似乎要把这一个月来的伤心绝望都哭出来,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许家文的脸。
    一个多月不见,儿子瘦了不少,脸皮苍白,眼底发青,像是很久都没睡好,不用想都知道这一阵,他有多难熬。
    那天她要是忍住了没闹,也许,也许许向国就不会被抓,她怕儿子怪她。
    许家文不怪刘红珍吗?怎么可能!
    可事已至此,怪刘红珍对现实一点用都没有,何况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许家文把刘红珍带到招待所,让她洗漱,又叫了一份饭菜。
    吃了一个月菜糠团子的刘红珍感动的再次哭起来,还是大儿子最心疼她。
    等刘红珍和着眼泪狼吞虎咽吃完,许家文进入正题:“妈,和我爸离婚吧!”
    刘红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地看着许家文。
    许家文坚定的点下头,“妈,我爸都背着你有另外的女人了,还想骗你跟他离婚,难道你还想等他出来。”
    往事涌上心头,刘红珍登时变了脸,可不是,出事前,许向国就想骗她离婚来着。
    “可离婚后,你们怎么办?”刘红珍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们跟着你。”许家文想也不想道,他爸有了案底,这辈子都毁了。作为罪犯的儿子,他永远都不可能上大学,想进工厂都不行。可他马上就要高中毕业,哪怕不能上大学,这学历也够了。只要跟他爸划清界限,他就还有未来。
    看着对面神色挣扎不定的刘红珍,许家文知道,她还是没想到这一点,所以犹豫不决,对他妈这样的人来说,离婚是一件想也不敢想的事。
    许家文索性掰开了跟她讲:“妈,我爸成分坏了,不跟他划清界限,我和弟弟们这辈子都得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做人。”
    刘红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啊,她怎么忘了这一茬,当即拍着大腿喝骂起许向国来。
    眼见她这会儿都没抓到重点,许家文忍不住暴躁地吼了一句:“骂人,骂人,除了骂人,你能做点其他事吗?”当时要不是她不管不顾的叫骂,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刘红珍瞪圆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许家文,像是吓到了。
    “对不起,妈我,”许家文捂着脸哽咽:“妈,你不知道我最近过的是什么日子,所有人都在嘲笑我,他们叫我劳改犯的儿子。他们把我的书撕了,还在在我被窝里撒尿……”许家文真真假假的说起来,边说边流泪。
    刘红珍一颗心都抽痛起来,抱着许家文放声大哭:“阿文啊,妈对不起你啊,都是我和你爸害了你啊,我们对不起你啊!”
    母子俩抱头大哭。
    哭了半响,刘红珍才收住眼泪,神情变得坚定异常:“阿文,妈这就找你爸离婚去,你们再宣布和他断绝父子关系。”闹革命那会儿不都这样的,黑五类家庭的孩子宣布和家里断绝关系,境遇就会好很多。
    许家文动容地看着刘红珍,满眼的濡慕和感动。
    望着儿子的眼神,刘红珍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
    看守所里,一身囚服,满眼血丝憔悴不堪的许向国直勾勾地盯着刘红珍。
    刘红珍本能的感到害怕,可想起儿子,她又不觉得怕了。
    “阿文让你来跟我离婚的。”许向国用了陈述的语气。
    刘红珍愕然,马上又摇头:“不是,是我自己想离婚,”说着说着来了气:“你不是没出事前就想和我离婚。怎么,现在出了事就不想离了,想让我等你,呸,不要脸的东西。”
    骂完之后,只觉得身心舒坦,每回许向国打她,她都想破口大骂,可她不敢。今天她终于这么做了一回,那种感觉无法形容的痛快。
    刘红珍还想再骂两句,冷不防对上许向国阴测测的视线,登时打了一个寒噤,再也不敢出声。
    许向国嗤笑一声,垂眼看着手上的手铐。许家文,还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眼里不由自主地浮起悲哀和自嘲。
    上午,许向党周翠翠带着许老头和孙秀花来看他,他声泪俱下,只为了让他们心软,愿意多多照顾几个孩子,尤其是许家文。
    现在想想还真是讽刺。
    “我同意。”
    “算,算你还有点良心。”刘红珍舌头大了下。
    “除了离婚就没别的事了?”
    刘红珍眼神闪烁了下,忍不住的心虚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掏出纸笔:“这是脱离父子关系的申明,你签个字,就当是你为儿子们做的最后一点好事了。”
    许向国眼神落在那张纸上,目光里毫无温度,整张脸也是冷的,还真给猜准了。
    他拿起笔,微微抖了下,很快又镇定下来,刷刷签下名字。
    刘红珍睁大了眼,彷佛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愣了一瞬才赶紧宝贝似的把纸拿了回来。
    目的达到后,刘红珍突然有点儿不忍心了,好歹十几年的夫妻,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许向国:“你好好接受改造吧。”
    许向国垂着眼盯着手铐,满脸的麻木。
    看守所对于离婚这种事早就见惯不惯,确认夫妻双方都同意之后,就给开了条子说明情况,刘红珍拿着条子就能去离婚。
    “妈,我爸同意了吗?”焦躁不安等在看守所外的许家文迎上去,见刘红珍神情萧瑟,不由白了脸:“他没答应?”
    “没有。”刘红珍赶紧摇头,把条子和断绝关系的申明都交给许家文,这申明是她拿钱请别人帮忙写的。
    许家文快速看了一遍,脸色回暖,整个人都放松不少。
    望着他脸上淡淡的喜悦,刘红珍怔住了。
    “妈,你怎么了?”许家文诧异地看着出身的刘红珍。
    “啊,”刘红珍干巴巴一笑:“没事,我没事。”
    许家文不疑有他,接着道:“妈,回去后,您就照我教的和爷奶他们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刘红珍和许家文母子俩的出现; 引起了在地里忙活的村民的注意; 呦,刘红珍被放出来了。这一回该长教训了吧,让她动不动就胡搅蛮缠; 终于踢到铁板了吧。
    刘红珍已经做好了被冷嘲热讽的心理准备。不想一路走来; 虽然没人有个好脸色,可上来找茬的一个都没有; 不禁茫然。
    这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许向国一房都惨成这样了。好歹乡里乡亲,哪能落井下石,忒刻薄!
    没见就是最讨厌刘红珍的阮金花; 见了刘红珍也就是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干活。她现在可是大队长夫人了; 才不做这种掉身份的事。
    许家文浑身紧绷; 低头快走。终有一天,他会衣锦还乡,让这些看不起他的人后悔莫及。
    “妈!”院子里的许家全惊喜交加的看着刘红珍; 扔掉手里的杂草; 直接踩着菜苗冲了过去。
    踩得许家双脸都绿了。
    刘红珍接住欣喜若狂的小儿子,激动的大哭起来,她的全子瘦了。
    泪眼蒙蒙中看见许家武和许家双两人愣愣的站在那; 刘红珍心理最后的那点愧疚都没了; 这两个孩子跟她不亲。
    ~
    “四叔; 奶让你过去下。”许家双气喘吁吁地跑到许再春家。
    在屋顶补瓦的许向华朝下看一眼:“什么事?”
    许家双稚嫩的脸上一片平静:“我爸和我妈离婚了; 我妈想把大哥和小弟带走。”
    蹲在菜园子里拔杂草的许清嘉惊讶地抬起头,刘红珍也是够会挑的,把最没良心的两个给挑走了。
    要知道许清嘉这评价,刘红珍非得啐她一口。
    刘红珍自觉这是无奈之下的最好选择,四个孩子都带走,老许家怎么可能答应,况且这负担也太重了,她养不起也不好改嫁。
    是的,改嫁!
    刘红珍本来没这念头的,可听许家文如此这般一分析,她深以为然。光离婚和断绝关系用处不大,毕竟在崇县谁都知道许向国是儿子的爹,她得改嫁,最好嫁给外地人,越远越好,这样儿子才能摆脱许向国的影响。
    既然要改嫁,带着四个儿子谁愿意娶她,少不得要舍弃两个。许家文年纪大,马上就能工作养家,对方不会嫌弃,许家全年纪小还养得熟。被舍弃自然只能是中间两个。
    中间这两个都不聪明,就是种田的命,出身对他们不重要。留在许家,有老头老太在,怎么着也饿不死。刘红珍越想负疚感越少。
    许向华啧了一声,对许再春说了一声,然后踩着梯子下来,白眼狼都走了也好。
    老大家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他们兄弟几个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少不得要帮衬下。可想想要帮许家文这条小白眼狼,他就不舒坦。这小子可是得了老爷子和老大的真传于一身。
    许清嘉从菜园子跑了出来,跟上,许家康也跟了上来,许家阳当然不肯落下,许向华溜他们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于是一家四口排排走。
    到了之后才发现,老太太不仅喊了许向华,六叔公,二大爷都在。
    许向华心里有了数,老太太这是同意了。
    刘红珍和许家文许家全站在一块,许家武坐在对面,表情茫然到空白。
    见许向华来了,孙秀花看着许家文和许家全问:“你们要跟她走?”
    许家全快速点点头,奶不疼他,妈疼他。
    许家文看一眼躺在床上老泪纵横的许老头,不经意地偏头错开孙秀花的视线。
    自从医院挨打之后,老太太对他的态度就变了。之后他去认错,去哀求,求她救他爸,老太太都无动于衷,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骨头缝都凉了。
    这一段日子在家里,老太太也拿他当空气。
    老爷子倒下后就没了话语权。
    这个家已无他立锥之地。
    “爷爷奶奶,对不起,我也不想,可我实在没办法了。”许家文低下头,悲声道。
    孙秀花的腰挺得更直了,声音平平:“挺好,一人两个公平。”
    老大坐牢了,刘红珍想离婚,她能理解,老大对她不咋的,没必要等他。
    大孙子想跟刘红珍走,她也不意外。留下来,许家文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他能挣几个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更没人会养他一辈子。离开,也许能走出一条路来。
    正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大孙子。
    分完孩子,就该说财产了。
    这时,进来后一直没出声的许向华冷不丁道:“父子断绝书写了吗?”
    “没有!”刘红珍下意识捂住右侧口袋。让他们知道儿子和许向国断绝关系了,二老怎么可能会多分一些财产给他们。
    许向华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许家文。他这大侄子能想不到断绝父子关系让自己处境好一些。
    刘红珍犹在狡辩:“没有!”
    躺在床上泪流不止的许老头猛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刘红珍,肯定是她的主意。这婆娘好狠的心,害了老大不够,还要往他心口上插一刀。
    在这样的目光下,刘红珍没忍住瑟缩了下。
    知道自己已经不打自招了,她只能挤出几滴眼泪:“我这也是没办法了,阿文整天在学校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劳改犯的狗崽子,妈,这日子你叫他怎么过啊!”
    “别一口一个妈的,你和老大离婚了,我不是你的妈。”孙秀花冷冷道。
    离婚离开她都能理解,可断绝关系……不管怎么样,老大对许家文这个儿子可没话说。老子一落难,他就要撇清关系,太绝情了。
    先是老头,再是老大,这孩子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孙秀花定定地看着许家文,看得许家文握紧了双拳。
    “这都是我的意思。”刘红珍忙忙道:“阿文不同意,是我逼他的,向国也是愿意的,他说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孙秀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来我瞧瞧。”
    刘红珍下意识看了一眼许家文,别别扭扭地从口袋里掏出断绝书。
    孙秀花不识字,就让许向华念给她听,
    “……断绝父子关系,互不承担抚养和赡养义务……生老病死互不相关。”
    孙秀花的眼神越来越冷,心中最后那根牵绊也断了。
    各色各样的目光让刘红珍和许家文如坐针毡,刘红珍不自在的挪了挪脚。
    孙秀花问许向华:“老大签字了?”
    许向华:“签了,侄子里就许家文签了。”
    孙秀花抿了抿唇,看向其他三个孙子:“你们谁想签,签了以后,要是有人再骂你们是劳改犯的儿子,你们就能反驳了?”
    刘红珍推了推许家全。
    许家武和许家双没动。
    许家双摇头:“我不签。”
    许家武愣了下连忙摇头:“我也不签。”爸虽然犯了错,可爸就是爸啊,他想不明白大哥怎么就不要爸了,爸那么疼他,比他们三个加起来还要疼。
    孙秀花目光温和下来,这就是品行了,别说什么迫不得已,不就是狼心狗肺嘛!有好处的时候是亲爸,没好处就不是爸了。
    就冲这两个孙子有良心,她也得把他们拉扯大。
    许家文脸色难看到极点,两个弟弟的话就像两个耳光重重甩在他脸上。他死死握着拳头,他们懂什么,等他们长大他们就知道,有这样一个坐牢的父亲,对他们的影响会有多大,他们会后悔的。
    孙秀花瞥一眼他紧握的拳头,淡淡道:“你们离婚了,孩子也是一边两个,你们这房的东西就对半分。老大两间房……”
    “两间?明明是八间!”刘红珍叫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气的。
    孙秀花冷笑:“老二老四那两间是孝敬老头的,不是孝敬老大的,老三那两间是拿公中的钱买的。好吧,算有老大的一份,那也就是半间屋。八间?就没听说谁离婚还能分走老人财产的。”
    刘红珍的脸一搭红一搭青,这跟他们想的不一样啊,八间房加上其他东西,怎么着也值个两千。她就要一千,她带着两个孩子,要一千难道不是该的。
    可按照孙秀花这算法,别说一千,怕是五百都没有。
    果然孙秀花一样一样的算下来,刘红珍娘儿三能分到三百块钱。
    刘红珍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没这么欺负孤儿寡母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孙秀花厌恶地看了看她,又抬眼直直地看着许家文:“分家老头拿到的那笔钱,还有他这些年的私房,分家后都给了老大,还有老大自己的私房。我问过老大了,加起来一共有六百二十多。”两人还不想说,被她逼问了出来。
    “我去找了,没找到,是不是你拿了?”
    哭嚎的刘红珍声音一顿,徒然提高了声音:“向国哪有钱,你们就是不想给我们钱,你们就是想逼死我们孤儿寡母。”
    “闭嘴!”孙秀花抄起搪瓷缸子砸过去,横眉立目地指着刘红珍:“你再嚷嚷一句试试看。”
    被泼了一脸水的刘红珍捂着被砸到的额角,惊恐异常地看着暴怒的孙秀花,嘴巴大张就像是被塞了一个鸭蛋,确实真的不敢再闹了。
    孙秀花继续盯着许家文:“是不是你拿的?”
    许家文双唇抿成一条薄线,一言不发。
    “老四,去报警,就说咱们家遭贼了。”
    许向华抬脚往外走。
    许家文双手捏成拳,又松开,再握紧,在许向华跨出门后终于出声:“是我拿的。”
    “你可真是好样的,掏空了家底,还要怂恿你妈来分家产,好样的,好样的!”孙秀花握住发抖的双手,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这些年就把这么个自私自利的畜生捧在手心里疼,她都想打自己两耳光。
    孙秀花深深吸了一口气:“钱你拿走,从此以后就跟老许家一点关系都没了,你混得好也罢,讨饭也罢,都跟咱们家没关系了。”
    床上的许老头抽了抽,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终究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上眼睛流泪,哭得浑身抽搐。
    话说到这份上,再没什么可说的,刘红珍倒是想闹,可被孙秀花眼睛一瞪,就缩了。老太太今天杀气腾腾的,瞧着就让人心里发慌。
    一行人又去村委,把刘红珍和许家文还有许家全的户口分了出去。
    并写了文书,刘红珍带着钱和两个孩子离家。从此以后,各养各的孩子,谁也别找谁拿钱,也别指望着对方的孩子养老。
    许向华把文书连同断绝书都誊写了好几份做备用,又让队里干部和长辈都做了见证。
    防的就是许家文,他那德行,可能一时混得开,想一辈子混得好,老天爷还没这么眼瞎。
    现在他觉得老许家是拖累,所以想一脚踹了,等他混不下去,连饭都吃不上,说不定还得厚着脸皮回来。
    刘红珍厚着脸皮磨来了村里的驴车,把自个儿和儿子屋里能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要不是孙秀花拿着拐杖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都想把许向国的衣服都搬走。许向国可有不少好衣裳,改一改能给儿子穿。
    收拾好,娘儿三就坐着驴车走了,许家文已经在学校附近租好一间屋。
    驴车上的许家文出神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三家村,眼神渐渐阴冷。终有一天,他要让他们后悔,后悔这般批斗他。
    老许家一点都不后悔,老许家的人十分高兴送走了搅屎棍。这下子,这个家算是彻底得到安宁了。
    唯一不舍的大概在只有许老头了,不过谁管他,就是孙秀花一时的感伤之后也很快释怀。
    趁着这会儿,孙秀花顺便向儿子们宣布,她打算正式搬回来照顾许老头和两个孙子。
    当然只是人搬回去住,户口肯定不动。她一动几个孩子就得动,跟许向国一个户口本,这不是害孩子们吗?
    再恨老头,那也是几十年的夫妻,还真能由着他瘫在那等死。还有两个孙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照顾自己勉勉强强,照顾老人肯定不行。
    所幸秦慧如要回来了,小儿子那也不用她操心,要不孙秀花也不能这么痛快的下决定。
    许向华自然不同意,他刚刚和许向党商量好。
    老头子那他们夫妻俩帮着照顾几年,等老大出狱就还给老大。这几年,他和老二负责老头子的医药费生活费。
    论理,谁照顾老人财产上应该多得一些,老头那房子怎么着也该给许向党两间,也省得他们造房子了。
    可大房这情况,这话好说不好听。所以他都不建议许向党搬回来照顾老头,传来传去,一不小心就成了趁人之危抢房子。
    许向党吃了亏,所以他和老二都愿意多给一些生活费。
    至于两个侄子,照顾自己没问题,只需要在许向党家搭个伙吃口方便饭,偶尔还能搭把手照顾老头。
    口粮队上会分,再把老屋空出来的那几间房子租给知青,租金差不多能供日常开销。不够的他来补,这两个侄子本性不坏,他不介意拉一把,反正过不了几年就能成年,负担不大。
    老太太不放心,可以时不时地回来小住一阵。直接搬过去照顾老的养小的,许向华舍不得。
    老太太年纪不小了,说句不不吉利的话,指不定哪天就没了。许老头平日身体多好,说倒就倒了。他想让老娘多享几年福。
    可孙秀花心意已决,倒也没有说死:“等老大出来,这一摊子事我就不管了。”老四说的方法可行,老三夫妻都是厚道人,绝不会亏待老头和孙子,可她舍不得两孙子。跟着奶奶过还是跟着叔叔过,总归是不同的。
    许向党也跟着劝了几句,老大坐了牢,不能照顾老头。老四养着老娘,合该他这个老三接过这副担子,总不能让两个半大侄子照顾老人。那他们几兄弟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奈何孙秀花主意已定,任儿子们怎么劝都没用。
    ~
    孙秀花搬回老屋没多久,许向党的三间新房也起来了,就建在老屋边上,方便照顾老屋这边。
    许向华新入手的那座老旧三合院,也推到重建成五间青砖黑瓦房,墙壁刷了腻子粉,地面浇了水泥,只等把老家的家具搬过来,就能住进去。
    虽然就是一座毛坯房,但是许清嘉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比起乡下那环境,这里就是天堂。
    因为它有电啊,在这一刻许清嘉终于有了自己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踏实感。
    要是再有个手机就更完美了,许清嘉异想天开。
    手机没有,城里户口倒是有。
    许向华如愿把两个孩子的户口转进城。这事还得从姚家那事上说起。
    姚家咄咄逼人,许向华当然不能任人宰割。
    那举报材料就是他从张承对头岑建业那拿到的。岑建业外甥就是他队里的,他听这小子唠叨过好几次,他就通过这小子向岑建业递了话。
    拿到东西后他拜托哥们悄悄送到上级市武装部副部长那,对方是许向军老战友。
    至于一份材料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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