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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在另一个肥皂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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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矿山有兔子……?)
  两名卫兵互看一眼,眼中都带着疑惑,但现在整个营地里面没有站岗的都去A区支援了,没有人替岗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岗追查这种似是而非的疑惑,便不约而同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而跑过关卡的兔子真身——屠梓,一边群发着精神暗示一边往粮仓没命地跑,连确认自己首次暗示普通人成果的余裕都没有了。


第05章 
  在清楚知道位置和路径的前提下,由山谷口抵达粮仓的路程并不远。屠梓不过跑了一、两分钟,就成功和一桶国产香米胜利会师。
  把半个人埋在白米里面,屠梓伸手在旁边的纸箱掏出几个番茄狼吞虎咽了起来。
  带酸性的番茄对被胃酸折磨了半天的胃来说并不友好,但对非常缺乏水分、四周又只有一堆生食的屠梓来说,已经是相当好的选择了。
  一口气吞了三个拳头大的大番茄,屠梓才总算缓了过来。
  他一边把被番茄汁染红的白米淘到底层,一边放出精神触丝感知四周环境。
  方才一路瞒过所有站岗的成绩让他信心大了不少,精神触丝放得嗖嗖的,毫无顾虑地到处试探,积极掌握身边所有动态。
  情绪波纹被中断的情况已经没有再出现,偶有比较强烈的情绪反应,均呈现一种紧绷而稳健的负面状态,由此分析,那名“侵入者”应该已经逃脱,同时军方再次控制了场面,正在重整。
  (……糟。)
  尽管在和平地区长大,好歹也看过谍战片的屠梓这才想起——自己没错是靠这次混乱混进了粮仓,但他们接下来肯定要彻底搜查军营。
  而屠梓顶开桶盖看了一圈,放眼所及并没发现什么比饭桶更能藏人的地方。
  再放出汤圆偷看一下外面,士兵们已经开始分头在不大的军营里逐个建筑排查,很快就要查到粮仓了。
  屠梓眼泛泪光默默把潜到饭桶底部,直到整个人都被米粒掩盖住。
  (……拜托……别给我来用刺刀戳几下那一套啊……)
  ……
  “报告!”一个年轻士兵踏前一步敬礼:“A区排查完毕,没有可疑人物。”
  “好,开始搜查B区。”沈梁点点头,神色阴沉相当焦躁。
  好端端的清闲军营突然从地底下冒出个人来已经够夸张了,那人还像变种人一样,不论速度、反应还是力度都不是一般人、甚至特种兵可比。在几十人围攻之下背后还像长了眼睛一般,连子弹都能避过,在没有下杀手的情况下,愣是把他的兵全部打退逃出了军营消失无踪。
  这已经够丢脸,更让他不满的是,当他想从侵入者出现的位置开始搜查,看看是不是被挖了地道、有没有身份线索的时候,机密情报局的人却突然出现,大摇大摆走进他的军营封锁了那个位置不说,还禁止他继续查下去。
  上级命令不得不遵从,结果他只能在这里逐一排查,找那大概不存在、就算有肯定也已经溜了的“同党”。
  沈梁皱眉看着那个除了个大坑洞就空无一物的山谷,觉得背后的内幕一定不简单。
  全陆军都觉得守卫此处是个给部队修整放松的闲职,需要的人不多、没有重要机密或重型武器、轮换期又短,派驻的部队却多是些单兵作战能力比较高的。看守一个曾经的变异疾病源头,根本不需要什么战力,应该就是休闲职位无误。
  然而,今天的事故彻底颠覆了这个认知。
  这个地方的地下,有着机情局才能接触的高级机密。一旦知道了这一点,派驻单兵作战能力高的部队的理由就很清楚了——就是为了防范那种堪比变种人的……人。
  摇摇头,沈梁断了念头,随便走入最近的一个搜查点。
  不管如何,他是个军人,不是个侦探,超出他知情权的事他不需要、也不应该管。
  一入粮仓,他就发现有一个兵不太对劲。
  “怎么了?”他快步走近那个呆在米桶旁边的兵。
  那兵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报告长官,没事。”
  “没事你发什么呆?”他探头察看米桶。
  “抱歉长官。”那兵立刻站直:“我只是突然觉得……要是把手插进米里面翻,会不会很脏……抱歉长官!”他看到了!长官那“你莫不是个智障”的眼神!慌乱的小兵连忙立正敬礼。
  沈梁随手抽出自己腰间的军棍往桶里搅了搅,只看见白花花一片。
  “这里没问题,就去搜第二个地方吧。”又看了刚才那疑似智障的兵一眼,沈梁收回军棍离去。
  搜了一晚上,沈梁和他的人并没有任何发现。在机情局的推波助澜下,沈梁干脆地结束了调查,军营一切行事回归日常规律。
  第二天一早,沈梁开完早会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趁着还没有下一轮汇报靠在椅子上养神。打了一轮后连续搜了一整夜没闭眼,全身肌肉都酸了,那万能的军棍此时正好用来敲肩膀。
  军棍不轻,每边敲几下就差不多了,不然再敲下去得手疼了。沈梁正想收回军棍开始处理公文时,却看见棍上多了几点红色。
  ……他不会是吧自己给敲出血了吧?
  狐疑地眯起眼睛、拿指头摸了摸拿几点“血”,沈梁这才看清,那原来是几颗染成了橘红色的米粒。
  米?昨晚搜查时他确实用军棍桶过米桶,但那里什么也没……没……
  沈梁揉揉太阳穴,惊异不定,他突然发现自己对于粮仓里面发生过的事记忆竟然颇为暧昧。
  这说不通,又没喝酒又没脑震荡,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何解在粮仓那一分钟不到的事就如此模糊呢。
  他猛地站起,亲身快步跑到了粮仓。
  找出了昨天那个米桶,他二话不说就把桶踢翻在地,半桶米一下子全散落在地上。
  “果然……”
  只见地上的白米有一部分染成了红色,米堆之中还有几个番茄蒂。
  “刘中士!”他叫来粮仓的负责人:“报告粮仓今早的情况!”
  他也不问有否可疑人物这种问题了,如果有看到,他的兵早上报了。
  “报告长官,”粮仓负责人有点莫名其妙,但仍然尽职汇报:“今天是补給日,补给车如约送来了新一批粮食,刚刚交接完毕。”
  补给车!“车呢?”
  “五分钟前离开了粮仓。”
  沈梁连忙抓起肩膀的对讲机。“所有门卫注意!所有门卫注意!暂时封锁大门、禁止任何车辆离开!重复,禁止任何车辆离开军营!”


第06章 
  这军营其中一个防守最松懈的地方就是几乎没有监控镜头,一旦出事只能用人力一寸寸地搜查。
  以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为了省经费,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人特地潜入,现在倒知道是为了一些连内部录像都不能留下的机密了。
  沈梁最迫切要截停的补给车本来已经半个车身出了军营的侧门,在士兵的阻止之下只好原路倒车,开了一夜车的老司机脸都黑了。
  沈梁带着他最熟悉的一对兵,亲自上车检查。
  “两人一组并肩搜查。”他特地吩咐,“一旦有任何异常、不适,立刻向我汇报!”
  “是!”
  看见沈梁竟还给搜查队发防毒面具,老司机心底发寒,忍不住打听:“这位长官,这是……”
  沈梁一个眼神让他闭了嘴。
  “卸下补给品后,你可有检查过货柜?”
  “有有有,”他急忙道:“我点过一次车上余货才走的。”
  “没发现异常?”
  “没、没有啊……”老司机本来还挺有信心自己工作完成得很好的,被沈梁一凶,毫无理由的心就虚起来了。
  “报告长官!”一辆货车能有多大,转眼间沈梁的人就把车搜了个透彻了:“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
  沈梁眉头紧皱,让人把出口附近、和其他正要离开又被截住的车都搜一遍。
  ——他们当然找不到人。
  屠梓此刻严格来说已经离开了军营——他正趴在军营侧门旁边、属于纪念馆后院的草丛里装死。
  他在听见某部对讲机爆出“所有门卫注意”六个字的时候,就当机立断从车底滚到了草丛中。
  他动作不算十分灵活,但扛不住他有精神暗示这一金手指呀。
  昨晚他就发现,给普通人下暗示简直一下一个准,让他们视而不见什么的实在不要太容易。
  (……只是事后会不会被发现就不知道了。)屠梓在心底暗暗吐舌头。
  不然他也不会被逼提早跳车。
  听见沈梁带人去搜别的车了,屠梓才慢慢蠕动着接近纪念馆的后门。
  一大早的纪念馆还没有游客,只有十几个值早班的职员聚在一起开每日的例会。
  屠梓二话不说直奔洗手间。
  ——这就是空腹吃一堆(还是没洗过的)生番茄的下场。
  等屠梓拉完出来,纪念馆也已经开门迎客了。
  他脚步虚浮地扶着墙往出口摸去,不想没走几步就被一边的保安大爷叫住。
  “喂!少年仔!”大爷嗓门大得不像在展馆打工的,“你的同学都到二楼啦!”
  “呃……我不是……”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呢!”大爷干脆从岗位走过来赶他:“快快快,再不跟上老师得骂人了!”说着就把屠梓推上了自动扶梯。
  (像你这种不好好参观学习、光想着溜出去玩儿的兔崽子俺可见多了!)大爷叉着腰心想。
  屠梓无奈在大爷“温暖的目光”之下上楼,混进了有几百个学生的参观团队尾。
  骤眼一看他们身上的校服的确是挺相似的,都是黑绒蓝边的西装外套,内搭白衬衫蓝领带黑长裤,唯独这里的学生校章是缝在胸口的布章,屠梓的却只有一个扣在领边的小襟章。
  这个学生参观团人数众多,混杂了好几个班级的人,把不大的展馆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涌涌,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发现屠梓不是他们的同学。
  “安静!”离屠梓最近的一个班级,领队老师停在某块展板前面,拍拍手让她的学生也停下来。
  “已经来到第二个展厅了,谁能告诉我这里是纪念什么牺牲者的地方?”没有人举手,她就随手点了一个同学:“十三号!”
  “啊?是……塞墨勒病毒。”正在和同学咬耳朵的十三号总算及时应声没有被老师抓包。
  “没错,要是这么基本的东西你们都答不出来,你们可以省掉明年的高考报名费了。”这老师嘴挺毒,“如果你们没只顾着打游戏、有看看新闻的话,就应该知道时至今日,依然有塞墨勒病毒的新感染者出现,这病毒还带有相当的遗传性,决不能掉以轻心。”
  她瞄一眼后面的展板,叫了下一位学生:“卫生课代表!说说塞墨勒病毒的感染者有几种。”
  卫生课代表不愧是课代表,比十三号同学专心多了。“有A、B两类。”
  见老师点头,她愉快地继续讲下去:“A类病征为畏光、畏声、皮肤过敏、且有一定的自闭症状……”
  (——哨兵。)屠梓心中一凛。
  所谓的畏光、畏声什么的,都是觉醒初期、或是受刺激之后五感敏感度暴增又无法控制好自己能力的症状。
  “至于B类感染者,”课代表续道:“病征主要有精神失常,包括幻觉、情绪崩溃、害怕人群等……”
  (向导。)这个屠梓就更清楚了,向导觉醒时和哨兵一样,在短时间内都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突然变得极强的感应能力的,四周人类甚至生物的情绪和思绪会被无差别接收,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所以最好是在僻静的地方准备觉醒。
  但幻觉也好、情绪崩溃也罢,都是觉醒时出了意外或是之后受到过度刺激才会出现的后遗症,在屠梓的认知中,正常情况下都是不会如此的,但在这里,却被说成是主要——“病征”。
  屠梓越听越不舒服,课代表却状态极佳,巴拉巴拉地背诵课文。
  “……任何年龄的人都可能感染塞墨勒病毒,但两者都多发于五至十八岁的儿童及青少年。”
  “嗯,”老师点头,“还有呢?”
  “两者对一般人都有严重的攻击性。”课代表朗声回答,眼神澄澈:“且病毒无法治愈,一旦发现,应马上拨打紧急电话报案,将感染者送往隔离。”
  ……B类感染者屠梓默默往墙边缩了缩。
  “没错。”老师敲响展板,让学生注目,“塞墨勒病毒是不治之症,一旦感染,终生都不可能治愈。感染者不论AB两类,随着病情的加重都会对附近的人造成越来越大的伤害。现在在世界各地,每年都有新的感染者出现,如果你们身边出现了感染者,一定不能犹豫,必须马上将他们送入隔离营。”
  “记着,一刻都不能迟。”


第07章 
  作为该被马上抓起来隔离的人种,屠梓混在人群之中满身的不自在,感觉自己和被狼围起来的汤圆也没什么分别了。
  偏偏一时之间还没有不引人注目地离开的办法,他默默自我安慰,自己是已经发育成熟受过全套训练的向导,如无意外根本不可能在人前“发病”,没事没干的谁知道他是什么“感染者”呢。
  他默默跟在队列的边缘看展板。
  展板上一条一条地列出了更生党和“病毒”“搏斗”的功绩,大意是更生党领导如何有远见地快人一步发现了病毒的严重性、更生党员如何牺牲自己贯彻病毒的隔离控制、人类现在如何还在病毒的威胁之下……不单“八号月台”事件及其往后的历史与屠梓所知的不一样,就连更生党成为执政党或更久以前的历史,也有不尽相同的记载。
  不,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原“八号月台事件”事件点之前的技术,历史事件本身是不变的,比如令更生党支持率暴涨甚至获选当政的经济大萧条、或是之后的对外派兵,都是屠梓所知的历史事件,只是记述的立场不一样了。简而言之,就是全部变成了对旧政府的批判和对更生党歌功颂德。
  屠梓突然有种参加“更生党粉丝安利大会”的荒谬感。
  带着微妙的好奇心,屠梓再度竖起了耳朵蹭课。
  那一头,老师已经讲到更生党第四次取得议会控制权、并修改宪法和议会规则之后的事。
  “塞墨勒病毒对感染者心智的危害是莫大的,史上最严重的一次感染者造成的事故发生在距今约八十年前,就在我党第四次光荣胜利之后。”老师的激光笔照向展板上的两张照片。
  (……)屠梓皱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老师续道:“当时的第二党主席祁清河受病毒感染,成为B类感染者。在幻觉的影响之下,他在一次的军事视察时,企图抢夺控制台,对我国、以及邻国各地发射飞弹,幸好我们伟大的佟谋领袖及时将他制服,才没有酿成世界大战。”
  她顿了一顿,道:“下星期一就是佟领袖的逝世纪念假日,你们记得要抓紧时间学习,可不要光顾着出去玩儿!”说完,她急冲冲地掏出来一个手掌大的黑色“夹板”,打开放到耳边,“喂……”
  (……那啥?)屠梓奇怪。
  看著像……手机?对讲机?有这个样子的吗……
  ——!
  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着急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想搜索wifi ,更新网络时间,却没搜到有任何连接点。
  情急之下,他拔腿跑回樓下的洗手间,碰一声关上门,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果然……)门后清洁记录上的年份,比他来时的年代还要早了二十年。
  怪不得,明明八号月台事件就发生在大选前,那更生党的“第四次光荣胜利”之后马上发生的事件,怎么可能是八十年前呢!
  他不止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竟还是穿越早了二十年!
  二十年前他都还没有出生!
  “喂!你个兔崽子还真逃课呢你!喂!”
  无视保安大爷的喊叫,屠梓冲出纪念馆跑到大街上,恍惚刚刚解冻的超级英雄,只是时间线倒了过来,身边的一切都像妈妈年轻时代的老电影。
  早上忙着逃命没有留意,现在才发现这里的汽车都喷着烟、驶过时带着一阵呛人的味道;商店大声播放着减价速销的录音,街头店门口放的喇叭街尾也能听到;两旁的建筑外墙悬挂着一块又一块的招牌和广告版、霓虹灯;而在那要掉不掉的霓虹灯下面,还有个穿着破烂背心的老伯站在仿似随时会爆炸的火炉木头车后面,拿着超大的锅铲炒栗子。
  屠梓呆立在街头,首次意识到真正是前路茫茫。
  他曾经以为更生党掌权是最大的障碍,但现下‘身边的每一养事物、生活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带着微妙的陌生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身份、没有钱,怀抱的疑问多得漫溢却又无法上网核查——这该死的破地方连个Wifi都没有!
  “唔——”
  “哎呀好痛啊!我的脚啊!”
  迷糊间,屠梓感到背后被人撞了一下,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老婆婆倒在地上、揉着脚呼痛。
  “婆婆您没事吧?”屠梓马上蹲下来察看老婆婆的腿,没红没肿没流血的应该也不严重,不过老人家的骨头脆,还是让医生看一下比较好。
  他反射性掏出手机想报警,这才想起自己不是这边的卡没法打。
  “婆婆,您能走吗?我背您去医院好不好?附近有认识的医生吗?”听见老婆婆什么也不说只是喊痛,屠梓也着急了,伸手就想把她抱起来往医院跑。
  “——别碰她!!!”
  他手还差半寸碰到老婆婆,纪念馆的方向就传来一声震耳的吼声。
  只见刚刚赶他去“上课”的保安大爷挺着啤酒肚跑过来,一脸义愤。
  “你别被她骗了,她这脚本来就有伤,是她在赌场输钱跟人打架时弄的。你要是带她去医院,她就跟你闹要赔偿了。”大爷气呼呼地又对着那老婆婆骂:“你这老不死的,每次一输光钱就出来讹我们市里的后生,还有没有良知了?还好叫我换班时看到了……自甘堕落别出来害人!去去去!”
  大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时唱过戏,眉一挑眼一瞪还挺有威势的,老骗子不敢跟他对掐,吐口吐沫悻悻然走了。
  “少年仔啊……”
  “呃我不是……”生怕大爷又要抓他去听课,屠梓连忙解释自己不是那所学校的学生,只是撞衫了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大爷也拍拍他肩膀,“看你走时我就去问过那写领队老师了,你不是他们的学生,都是误会,误会。不过我看啊,你这年纪应该还在读书吧……看你这黑毛白衬衫的也不是什么小流氓,怎么星期五学也不上一个人在这晃呢?”
  屠梓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这儿了。
  大爷见他欲言又止,却是一副“老大爷什么都懂“的样子,安慰道:“你年纪还小,没受过什么挫折。其实这人生呢,总有些难过的时候,却没有该绝望的时候。尤其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若是觉得苦了,就吃两口甜的缓缓,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哈,散过心好回家了啊!爸妈该担心了啊!”
  说着,保安大爷抓住他的手塞一把糖,特精神的回去站岗了。
  目送大爷离开,屠梓摊开手,发现手心的糖竟然是熟悉的包装。
  抱着怀疑的心情吃进嘴里,竟还是熟悉的味道!
  “真不愧是百年老字号……有够坚‘挺的……”花生糖香脆又粘牙,嚼着嚼着,屠梓跌坐在墙边,笑出了眼泪。
  (算了。)他想。(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哼着那从小到大都没换的广告歌,屠梓拍拍裤子上的灰,走进了商店街的人群中。


第08章 
  半个小时后,屠梓坐在街边的栏杆上烦恼。
  他从附近旅客服务中心免费拿了几册旅游相关指南,大致了解了这个城市的规划、特色和物价。在他的世界,因为这里有黑白双子塔和世界哨向总会,A市是全球的科研教育中心,市中心不是学校就是研究所,街道清爽娴静,只有常常举办展览和国际会议的几个大型场馆和初始之门博物馆才比较有人气一些。
  但到了这边的世界,A市却因为独特壮丽的矿石地形发展成了旅游城市,到处都是旅馆和餐厅,还建了游乐园和赌场。
  旁观人来人往,屠梓手上把玩着赌场的宣传小册子,心中非常纠结。
  在哨兵向导能力为人熟知的原时空,赌业早已息微并被大部分国家顺势禁止,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以赌博游戏为原型、比拼哨向能力为目的的竞技比赛。因为其极高的娱乐性和日渐增长的哨向人口,这些竞技比赛发展非常蓬勃,校联、国联、职联等等,各种不同程度的联赛百花齐放。
  对还未毕业就跳出校际比赛,在业余比赛中最高等级的国联取得排名的选手屠梓而言,赌场当然是最好的来钱途径,只是……
  (这会不会很像在骗钱啊……)屠梓把宣传册都揉成了馄饨,感觉良心不太过得去。
  而且他也没有赌本……
  (……咦?)
  屠梓疑惑地盯着对街的一家店铺。
  这家店没有门板,就一个大屏风挡在应该是门的窟窿后面。要不是屏风上面写的是一个“押”字而不是男女小人,来往的人们也没有男女分边走,他差点要以为那是一个公厕入口。
  屠梓对行色匆匆的顾客并不好奇,他奇怪的是,方才有个男人明明背着一个快挤爆的大背包进去,出来时背包却瘪了下去,而男人反倒比刚才紧张多了,神经兮兮地把背包换到胸前抱着。
  疑惑升到顶点,屠梓决定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再说其他。
  探头探脑的摸到屏风后面,屠梓马上打了个突。
  ……怎么就一堵墙?
  “上面。”
  一把气定神闲的老声从头顶响起,屠梓这才发现,原来上面比他整个人还高的地方还有个柜台。
  “连头都不知道抬,”掌柜抱怨道,“你莫不是来捣乱的吧?”
  “呃……我就进来看看……”屠梓赦然,“不好意思啊……”
  掌柜看了一眼屠梓一身私立学校的校服和有点油腻的头发,默默给他贴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少爷”的标签。
  顺带一提,“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冤大头”。
  于是掌柜的耐性就出来了。
  “这里是当铺,你要是需要钱可以拿东西给我当了……就是抵押了借钱,限期内连利息还上债的话东西就可以拿回去,要是还不上,抵押品就是我的了。”他好言好语地解析了一遍,“怎么,要光顾小店吗?”
  屠梓眼睛发亮——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他想了想,解下脖子上的平安玉坠子递给了掌柜。
  “这个能当多少?”
  掌柜一看,哟,这可是好玉。
  他不懂声色:“这种给小孩子保平安的也不是什么好料子……两百吧。”
  两百?
  这不是一天的食宿都不够?
  屠梓不懂玉的好坏,却不甘心只有这么点钱。他半信半疑地把精神触丝伸到柜面上,一感知就发现了掌柜的小心思。
  “你骗人!”他高声指责,然后顺口胡诌:“我家只有好东西,没有坏东西的!你做生意可不能这么不老实!”
  “哎被你发现了。”掌柜啧一声,“算老子倒霉,两千——”
  “喂!”
  接连被当傻子两次,屠梓也心头火起。
  “嗤。”终于承认屠梓不是真的冤大头,掌柜真心实意地啐了一口,“好了好了,一万吧,三个月期。你要是直接卖了也不会超过这个数了,万一你还不上我们也得赚是不是?”
  “一万二,六个月期。”屠梓报出了从掌柜思绪探查出来的底线。
  “你这……!”掌柜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妥协了:“算了算了,一万二就一万二,那你出去可不能跟别人说我坑你啊!”
  “知道啦老板。”钱到手,屠梓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有恢复了平常的笑容,只在接过信封的时候楞了一下。
  “怎么?”老板警惕,这精得什么似的小子又想怎样?
  “没什么没什么。”屠梓赔笑。他只是一时没想到竟然是纸币,除了妈妈的抽屉底和博物馆他就没碰过这东西……不过也对,他在这边没有账户,要是电子转账他才糟糕呢。
  小心翼翼把钱塞进外套内袋,屠梓顿时什么道德挣扎都不记得了,就想马上往赌场奔去。
  不过这当然不可以。
  想起方才纪念馆的保安大爷一眼就认定他还在读书,为了减低自己被查身份证(因为根本没有身份证)的可能性,屠梓还是先买了几身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再找了家看上去还可以的经济旅馆捯饬一下自己。
  洗个澡,换上一身比较成熟的衬衣长裤,再把半罐子发蜡抹在头发上,屠梓总算满意了自己的造型——虽然看上去还是很年轻,但最少不是未成年了。
  最后把“馄饨”摊开来再看一遍,屠梓选定了一家附近的赌场就欢乐地跑了出去。
  屠梓选的京燕赌场算是全城最大的赌场之一,场外每条大街都有免费接驳巴士停站,场内也分了好几个区域。除了大额小额的分别外,也有参考雀馆模式经营,任由客人对赌,赌场不坐庄只抽佣金的区域。
  对赌区当然是吸引屠梓的最大原因,若然有赌场坐庄,很多游戏的玩法都会不一样,运气的成分更重,对还亏不起本金的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延长赌客的滞留时间,赌场内放置不少不值钱的小点心任人取用。屠梓一边吃一边逛,研究玩法、考虑赢面、计算成本,最后在一桌刚走了一个人的德州扑克旁边坐了下来。
  “欢迎吗?”


第09章 
  一周后。
  屠梓看着对面张三意气风发的嘴脸,默默计算台面上筹码的数量。
  一百、五百、两千……够了。
  放下心头大石,屠梓往对面回以一笑,慢慢揭开手中底牌。
  “多谢指教。”
  张三双目圆瞪猛地站起。
  艹丫的小瘪三!之前装得跟个鹌鹑似的故意引老子加注!
  “约好的十局。”淡定地从荷官手上接过筹码,屠梓就要离场,“今天谢谢了。”
  “慢着!”张三的脸黑如锅底,“赢了钱就想走?”
  屠梓皱起脸:“坐下前就约好只玩十局的。”
  “现在老子想继续,不行吗?”张三沉声喝道。
  “实在无法奉陪了。”屠梓不买账,“你看我今天手气也没多顺,赢一局输两局的……才一、两千块,对大哥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吧?行行好嘛。”语末,他稍稍陪笑。
  “哼!”张三手一抬,就要让小弟把屠梓按回椅子上。谁知手才举起一半,就被旁边的黎飞拦住了。
  “老张,”他附耳劝道:“还是别在秦二当家的地方闹事的好。”
  闻言,张三放下手,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这小瘪三每天雷打不动拿走一千两千的,给他跩得,把我们这些场内老人当提款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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