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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那个祸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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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此处是我无意间发现的,觉得你或许会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是以你的喜好所建,是我亲手为你布置的。”谢景离偏过头,垂眸看他,“你要是喜欢,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沈棠道:“喜欢,我当然喜欢。好啊你,偷偷瞒着我布置了这样一个地方,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告诉我。”
  谢景离稍稍移开目光:“我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的。”
  他的眼眸微微敛下,似是有些心事。沈棠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中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谢景离垂眸道:“沈棠,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始终不能给你什么。若是以前,我会毫不犹豫抛下一切与你在一起。但现在我明白,世事并非皆能尽如人意,有些事情,是我非做不可的。但是,你没有任何义务陪我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你想要的生活是江湖逍遥,四海为家。小时候,你为了不受约束,逃离圣巫族,却害自己被卷进这世间纷扰。如今,你好不容易重获了自由,我不该因为一己私念,再将你束缚在万剑宗。”
  沈棠连忙道:“别这么说,我没有……”
  “听我说完。”谢景离道,“仙门联盟,我并非一定要与烟云门合作不可。方才对你说的那件事,是云门主出的主意,我还没有最后答复她。这件事与你本就不公平,若你当真不愿,我去否了便是。我不想再看见你因为任何事情委屈自己,哪怕是为了我。”
  “景离……”
  谢景离道:“沈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到联盟稳定,少炀能够独当一面时,我便将宗门传给他,到那时,我再陪你去海角天涯,看尽山河风光。只是在那之前,原谅我不能陪你。”
  “傻瓜。”过了许久,沈棠才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他抬起头,眼底的笑意不加掩饰的落入了对方的眼中。沈棠道:“总是只为我考虑,只顾虑我的感受,你自己呢?我的确不喜欢仙门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这些全丢给你,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更何况,就是把全天下的风光放在我面前,也比不上你啊。”
  “我只是……”
  “只是什么啊可是,”沈棠打断他,“这是提亲应该说的话么?”
  谢景离眸光一亮:“你是说……你答应了?”
  沈棠理直气壮道:“我为何不答应。这也挺好,免得某人总被人觊觎着,尤其是你们万剑宗的女修。我上次溜到弟子居去,还看见有人在私售你的画像,一两银子一张呢!”
  谢景离问:“还有这事?”
  “当然!不过她们都画得太难看了,半分□□也没有。”沈棠愤愤道。
  谢景离又问:“那后来呢?”
  沈棠得意洋洋:“我全买回来了。全部毁尸灭迹,一张都不留。”
  谢景离忍不住轻笑出声:“干嘛和一群小姑娘计较,你幼不幼稚。”
  沈棠挑眉看他,谢景离立即敛了笑意,认真道:“回去我就让戒律长老加一条门规,禁止私售宗主画像。”
  “这还差不多。”
  沈棠终于满意地笑笑。他这一笑,恰好一阵清风拂过,吹散天边云雾。阳光落在冷潭上,波光粼粼,映得他眼中也仿佛带上了光华。
  谢景离很自然地凑上去,在那双好看的眼睛上印了一吻。
  “你想好了?”他轻声问。
  简单的一句话里,却蕴含了更多的意味。
  这个决定,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万剑宗要夺得盟主之位,他便会被冠上盟主夫人之名,从今往后,一切言行皆在别人的关注之下。这就意味着,他要抛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再次投身到仙门纷乱之中。而这一次,日子恐怕不会比过去轻松。
  沈棠稍稍抬起头,二人现在距离极近,近得沈棠只要一抬头就能吻到对方的唇。于是,他便也这么做了。
  不久后,一个消息惊动整个修真界。
  万剑宗将与烟云门联姻。
  这些年来,坊间始终有不少传闻,说云门主与谢宗主关系匪浅,互生好感,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如今,传闻成真,本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可真正让人震惊的是,谢宗主迎娶的并非烟云门门主云柒儿,而是她的亲妹妹。
  这云门主执掌烟云门这么多年,何时听说过她还有个妹妹?
  对此,烟云门和万剑宗特意联合发出帖文,昭告天下,说谢宗主与云门主的妹妹情投意合,早生情愫,只是二人牵挂宗门事务,这么多年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如今,二人终于修成正果,将择日举行婚礼。
  那帖文煞有其事地讲述了谢景离与那位“云姑娘”的故事,说云姑娘为了两派未来,狠心与意中人断绝关系,甚至相思成疾,重病在床,无法在人前露面。又说,谢宗主得知佳人命不久矣,费尽千难为“云姑娘”寻找医治之法,方才治好了她的旧疾,有情人终成眷属。
  长长一篇帖文,将谢景离与“云姑娘”的感情描绘得至纯至深,叫人忍不住潸然泪下。不过,这潸然泪下的原因究竟是感动于这二人的感情,还是只在伤感谢景离原来已心有所属,就说不好了。反正沈棠读完这篇帖文之后,只觉得头皮发麻,牙根发酸,全然不能将自己代入这位“云姑娘”。
  “道理我都懂,但为何我一定要做你的‘妹妹’?我分明比你大好几岁。喂,你想笑就直接笑好了!”沈棠一袭大红嫁衣,被数名烟云门女弟子围在中间,无奈地瞪着面前那个强忍着笑意的女子。
  云柒儿抬手掩唇,还一本正经道:“发髻别梳太高,盖头一挡看不出便好。沈公子身形本就高挑,加上了高髻,怕是要比新郎还高了。”
  “是。”众弟子轻声应答,但也不难听出她们语中强忍的笑意。
  沈棠抱怨道:“成婚可真是麻烦,就不能免了这些繁文缛节吗?”
  云柒儿打趣道:“妹妹可是等不及,想见情郎了?”
  沈棠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这么多天不让我和他见面,我当然等不及了。”
  这场婚事说到底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做戏就要做全套,为此,沈棠不得不提前到烟云门准备。万剑宗上门提亲,定亲,再到成婚当日迎亲,加上双方一堆乱七八糟的习俗,前后一算,他都有大半个月没见过谢景离了。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人是故意在整他。
  云柒儿没再接话,沈棠抬头朝她看过去。这女子年岁已经不小,早就过了当嫁的年纪,但迟迟没有出阁,除了忙于门派事务之外,沈棠比任何人都明白其中的原因。
  而如今,她还要一手操办他与谢景离的婚事。
  这种事情,未免太过残忍。
  沈棠心中胡乱想着,那些女弟子已经沾了脂粉眉黛,准备往他脸上涂抹。沈棠连忙喊道:“喂,脸不需要画吧,外人又看不到!”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云柒儿一把按下去:“老实点,你要再动,我就给你下禁咒了。”
  “我不管,云柒儿,你别以为我不对女子动手,你就可以这么嚣张!”
  沈棠死活不肯妥协,女弟子们无法下手,为难地看向云柒儿。
  云柒儿笑了笑,吩咐:“你们先下去吧,我和沈公子谈谈。”
  弟子们退了出去,关上房门。云柒儿从桌案前拿起一支朱笔,走到沈棠面前,道:“都说了,做戏要做全套,沈公子可别让我为难啊。”
  她说着,沾了些胭脂,就往沈棠脸上涂抹。
  沈棠这下倒不再挣扎,沉默片刻,道:“是江子焕让你这么做的吧。”
  云柒儿手一抖,笔端不小心划过沈棠眉角,蜿蜒出一道细痕。
  “啊,抱歉。”云柒儿连忙起身,转头去找擦拭之物。但沈棠看得很清楚,云柒儿眼中的神色,已经没有了方才沉稳。
  沈棠道:“柒儿,我们相识多年,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出这副模样。”
  当年,他们并称修真界五圣,暗中来往密切,私交匪浅。尤其是他、谢景离与云柒儿之间,一度也曾以兄妹相称。
  云柒儿背对沈棠,叹息道:“其实子焕说与不说,这都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烟云门虽然表面看上去势力依旧,但实质上却一年不如一年。她一个女子,要支撑这么大一个门派,这数年,已经是极限。就算除开私人感情,她也的确需要万剑宗的协助。
  沈棠道:“还是为了门派么?”
  “也不全是。”云柒儿已经恢复了镇定,她转过头来,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景离哥哥会很开心。”
  云柒儿朝沈棠轻轻地笑了一下,重新拿起朱笔,在他的脸上细细描摹着。随后,沈棠也不再说话,任由云柒儿在他脸上精细地涂抹。
  上妆完毕,云柒儿满意地上下打量着沈棠,嘴角重新扬起笑意:“不错不错,妹妹真可以说是天姿国色。”
  沈棠强忍住翻白眼的欲望,没有回答。这时,有女弟子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门主,时辰快到了。”
  云柒儿回答:“知道了。”
  她将大红盖头递给沈棠,道:“婚辇已经等在烟云门外,出了这个门,就别再说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沈棠接过云柒儿递来的盖头,盖在头上,朝门的方向走去。
  他刚走到门边,云柒儿突然开口叫住他:“沈棠,我也是有私心的。”
  沈棠的视线被盖头挡住,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听出她声音中的颤抖。
  “今天之后,你们会永远欠我这个人情。我要他一辈子,也别想忘了我。”云柒儿咬着牙说出这话,声音颤得厉害,连带着浑身都在轻轻颤抖。她一双眼紧紧盯着沈棠,那个霞帔加身的背影,在她看来何其刺眼。
  但,不是她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
  沈棠稍稍停顿,道:“不管怎么说,多谢了。我既以‘云姑娘’身份出嫁,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沈棠绝不推辞。”
  他说完这话,推门离开。
  一道红光划破天际,接了新娘的婚辇终于动身返程。婚辇被施了御空咒术,前方有圣兽牵引,四周有万剑宗弟子护航,一路平稳朝万剑宗的方向飞去。
  沈棠坐在悬挂红绸的婚辇内,难得有些坐立不安。
  这可比参加比武紧张多了。
  红绸被清风吹动,掀起一角。沈棠偷偷揭开盖头,朝外看去。这一看,恰好与一名正朝婚辇好奇张望的万剑宗弟子对上了目光。
  沈棠:……
  糟糕。
  沈棠忙放下盖头,正襟危坐,心里暗自祈祷,只希望对方没有看清自己的模样才好。看清了也没事,希望云柒儿妆面画得够狠,千万别叫人认出来他的身份。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被人知道他是沈棠,后果不堪设想。
  沈棠这边在婚辇里忐忑不安,担心得都快要连胃都快绞起来了。外面,与沈棠对视过的那名弟子,却神情呆愣,甚至连控制配剑都忘了,险些跌落云端。
  他身后一名弟子急忙上前稳住他,问:“楚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你脸红什么啊?”
  被喊到名字的弟子回过神来,吞吞吐吐道:“我……我哪里脸红了,是风吹的!”
  “风吹的?你不会是发烧了吧,今天是宗主大喜日子,可不能生病了……”
  身后的师弟絮絮叨叨,但这名弟子已经听不进去他在说些什么了。他又忍不住朝婚辇内打量了一眼,可那红绸现在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弟子没来由觉得有些可惜,想起方才所见的容颜,忍不住心生旖旎。但他立刻清醒过来,心道那可是宗主夫人,不能胡思乱想。
  这般默念一阵,那弟子终于是冷静下来,转头压低声音问自家师弟:“你见过这位云姑娘么?”
  师弟摇头:“没有,不是说云姑娘自小体弱,一直被云门主保护着,不能抛头露面么?师兄为何这么问?”
  那弟子没有回答,兀自沉思:宗主夫人好看是好看,但那样貌与云门主分明一点也不像。奇怪,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万剑宗山门口,谢景离穿着一身镶着金丝的大红喜服,勾勒得身形挺拔,目光静静望着天边。他向来一身素白,极少穿这种惹眼的颜色,今日这般打扮,更是将他出尘的样貌映得更加俊朗无双。
  天边传来一声圣兽鸣叫,迎亲的队伍御风而来。谢景离眼眸一亮,随即溢出一抹浅笑。艳红的婚辇稳稳地落在山门前的广场上,锣鼓礼乐也跟着奏响。
  火红的鞭炮炸开,仿若漫天红花飘洒。
  红雨中,谢景离缓缓走向婚辇,挑起红绸。里面那人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放在膝上,浑身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动。谢景离轻笑一声,朝他伸出一只手。
  沈棠藏在盖头后的目光低垂着,恰好能看见那双熟悉的手朝自己伸过来。他正想伸手搭上,却突然听见一道清亮的萧声。
  那萧声正巧赶在礼乐声与鞭炮声暂歇之时,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萧声畅意飘扬,曲调暗含壮阔胸臆,意境悠长。
  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了下来,静静欣赏这萧声,不忍心打断。
  沈棠也不由被这萧声吸引,他微微偏头,便听见谢景离发出一声轻叹:“是子焕。他……还是来了。”
  此时,万剑宗附近的山林里,江子焕低垂眼眸,认真地吹奏着口中的玉箫。
  一曲终了,他的手颤抖一下,马上有另一只手从旁侧伸出,将玉箫接了过去。凌忘渊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道:“走吧。”
  江子焕点点头。他微微合上眼,浑身像是卸了力一般,向后仰倒,靠在了坚实的椅背上。
  送君一曲,前路殊途。
  凌忘渊最后看了一眼万剑宗山门的方向,轻轻推动轮椅,带着江子焕转身离开。
  山门前,萧声停歇许久之后,被打断的礼乐声方才继续响起。虽然不时有人张望好奇,刚刚那曲究竟何人演奏,但最终因为找不到人而不了了之。
  谢景离这时才回过神来,他重新朝沈棠伸出手,压低声音道:“我们也该走了。”
  沈棠稍稍抬起头,虽是隔着盖头,但他的视线好似穿过红绸,与谢景离对视。沈棠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轻轻将手放在了谢景离的掌心。
  “好。”
  

  ☆、番外一:韶华

  凌忘渊第一次见到江子焕那年; 他十岁。
  年幼时的凌忘渊因为父母早逝; 性子孤僻骄纵; 整日混迹在蛇虫鼠蚁中; 除了师父南烛夫人; 谁也管不了他。仗着天赋卓绝; 凌忘渊往那墨幽谷后的万蛇古窟里一钻,也算是个小小混世魔王,偏爱戏耍那些将万蛇窟当做探险试胆之地,不知天高地厚的墨幽谷小弟子。
  彼时,恰遇万剑宗宗主谢禹带着年幼的两位弟子造访墨幽谷。
  闲不下来的谢景离非拉着江子焕去万蛇窟探险,可那万蛇窟内千沟万壑,一个没留意; 两个少年便走散了。
  凌忘渊遇到江子焕的时候; 正值对方被一群吐着红信的毒蛇包围。
  江子焕自小身体就不好,身形娇小瘦弱,看上去甚至不足七八岁。稚嫩生涩的样貌已经可见清俊秀丽; 配上那远比同龄人羸弱的身躯,怎么看怎么惹人怜惜。
  这样的人凌忘渊见多了,连个御蛊术都没修好,就不知天高地厚的来万蛇窟探险; 活该吃点苦头。
  虽是这样; 但凌忘渊还是偷偷躲在一旁,观察起来。他是喜欢捉弄人,但这万蛇窟的蛇蝎都是剧毒; 要是真被咬一口,恐怕得出人命。
  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
  江子焕虽然身处险境,被跃跃欲试的毒蛇逼得步步后退,已经几乎被逼得无路可退。但他的脸上却是一派沉稳平和,不见半分害怕慌乱的神色。
  凌忘渊来了兴致,悄悄放出可以操纵毒物的药粉,驱使那些毒蛇更加靠近对方。这是他一贯恶作剧的伎俩,他只想知道,这少年是不是当真一点也不害怕。
  受到凌忘渊操纵的毒蛇缓缓朝江子焕爬去,不断在他脚边游走,嘶嘶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眼见那些毒蛇已经要接近他的身体,突然,江子焕一脚踩滑,摔倒在地。凌忘渊连忙操纵毒蛇散开,以免对方不小心触碰到毒蛇身体,沾上毒液。
  少年这一摔,久久都没有站起来。
  凌忘渊驱散毒蛇,走了上去。他在江子焕面前站定,这才注意到对方与别不同的穿着,素色的外衣上绘着陌生而精致的纹路,显然并非墨幽谷服饰。
  凌忘渊问:“你是谁?”
  江子焕勉力抬起头看他,那双水润的眼睛里带着些羞赧,声音也糯糯的:“你是……凌少谷主?”
  凌忘渊皱了眉,一是因为他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二是因为,这个人竟然一语就点破了他的身份。
  他道:“你是万剑宗的?”
  “是。”江子焕支起上半身,抱歉地朝凌忘渊一笑,“我在找我的师弟……但现在,脚好像扭了。少谷主能拉我一把么?”
  凌忘渊这才注意到,对方疼得一张脸血色尽褪,细看之下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凌忘渊暗道一声真是不经摔,心里也第一次因为恶作剧而生出些罪恶感。他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背对他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谢谢。”
  江子焕比他矮了不少,也没多少重量,凌忘渊轻而易举背起他,竟觉得毫不费力。他忍不住问:“你们万剑宗都不给弟子吃饭的?”
  江子焕笑了两声,道:“大概比不上墨幽谷的伙食。”
  凌忘渊对这不知是不是违心的吹捧很是受用,站起身准备离开。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目光敏锐的察觉到了些异样。
  这里的地势特殊,前方地势低洼,恰好是一个浅坑。而他的身后,原本以为是怪石嶙峋的石壁,却有个不易察觉、足够容纳一人的沟壑。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毒物追寻着江子焕落入那块低洼的浅坑,而这四周丛立着数棵枯木,一旦倒下,必然会恰好落在那低洼之地上。身后的沟壑虽浅,但容纳江子焕的身形绰绰有余。若有人能将枯木斩下,再辅以一把火,无处可逃的毒物会被一网打尽,而那沟壑,恰好可以成为完美的避火之所。
  与其说是他被毒蛇逼得无路可走,倒不如说他是故意引着毒蛇围聚在这里,准备将其一网打尽。
  凌忘渊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对方最后没有使用这个法子,难道是因为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暗中控制毒蛇?
  江子焕的声音在身后浅浅的响起:“凌少谷主在想什么?”
  凌忘渊回过头去,对方抬着一双亮晶晶眼睛静静地看他,还带着些无辜和懵懂。
  真是个有趣的人。
  凌忘渊将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去,江子焕口中那冒失师弟已经率先回来,谢景离哭红了眼睛,拉着他连连道歉,上下检查,生怕他哪里磕着碰着。
  也是那时,凌忘渊才知道,江子焕是谢禹的大弟子,幼年时家中被奸人所屠,救回来的时候,浑身的筋骨尽碎,费了好些功夫接骨易经,才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但从此也无法习武。这次来墨幽谷,也是为了求药而来。
  那一摔,怕是当真摔得不轻。
  凌忘渊第一次对自己顽劣的行径感到后悔,甚至执拗的将一半罪过归结到非要拉着江子焕去万蛇窟的谢景离身上,乃至未来很久之后,都极度看他不顺眼。
  江子焕被留下治病,在墨幽谷一住,就是三个月。不巧的是,住所正在凌忘渊居所的旁边。
  孤傲的凌少谷主何时因为别人烦心过,但唯独捉弄了江子焕一事,他心里始终无法放下。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总是那一人的身影。
  于是,江子焕住了三个月,凌忘渊也就烦心了三个月。
  他烦心的时候,就喜吹箫。
  通体流翠的玉箫被他指尖熟稔的握着,半大的少年借着这曲子透出些成熟的心境,不仅为了那住在隔壁的清俊小少年,还有更多无处宣泄的烦恼。少时父母双亡,门中派系争斗,小小年纪,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少。
  只可惜,听曲的人不少,懂得的人却不多。
  三个月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是陌生的两个人,也能熟悉起来。更何况,江子焕性格温润和善,敏锐细致,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讨人喜欢。
  月朗星稀的夜里,凌忘渊一如既往站在树影下吹奏。一曲刚歇,抬眼就看见一个少年正攀着墙檐,笑意盈盈地看他。
  凌忘渊惊出一身冷汗,三两步翻身上墙,小心翼翼地将人从矮凳上扶下来。
  凌忘渊一本正经教训道:“江子焕你不要命了,万一又摔了怎么办!”
  他自己脸上也稚气未脱,此时故作一副小大人样,那严肃的模样看得江子焕忍俊不禁。江子焕偏头想了一会儿,认真看着凌忘渊手中的玉箫道:“我想学,你能教我么?”
  凌忘渊被对方理直气壮转移话题的模样气得够呛,抬头轻轻敲击在对方额头上,道:“我当师父,可是很严格的。”
  “别太小瞧我啊。”
  从此,每到寂静的夜里,墨幽谷总有萧声回荡。
  有时是生涩磕碰的吹奏,有时也有两段曲调相合,一高一低,似是在循循引导。江子焕天资聪慧,学得极快,不消几天就将一首曲子练熟。凌忘渊见他每日关在屋子里无聊,索性将玉箫借给他,给他解闷。
  他萧声中的意境与凌忘渊极不相同,清俊内敛,不露锋芒,似乎还透着点落寞。
  凌忘渊隔着一堵墙静静听着那人的萧声,听着听着,却觉得有趣。少年的萧声纯粹,将所有情绪倾注在曲子里,娓娓道来,喜怒哀乐都不曾隐藏。
  似乎与平日所见的他不太一样呢。
  彼时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对方在他面前,从不隐藏真实的自己。所谓知音,便是如此。
  江子焕临走前的那天晚上,凌忘渊神使鬼差地再一次翻进了对方的院子。
  对方坐在院子里,桌上摆了两杯茶。
  江子焕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来。”
  凌忘渊走到他身边坐下,江子焕把玉箫递了回来。凌忘渊没接,看着他的眼睛,有些难为情道:“万蛇窟那天,是我捉弄了你,对不起。”
  江子焕调皮地眨眨眼,道:“我一直就不怪你啊。”
  “你早就知道?”
  “从那些毒物偏离我预判的路线开始,我就知道有人是在控制他们。”江子焕神色平常的说,“不过我想,不管是谁在背后操纵,应该都不会眼看着我在墨幽谷境内受到伤害。所以,我就懒得再想办法逃生啦。”
  与他心中的猜测相差无几。
  须臾,凌忘渊终于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将那玉箫推回去,道:“送你了,算作赔罪。”
  江子焕抚摸着那萧身,问:“看来,我这算是出师了?”
  夜风拂过,吹动少年的鬓发。凌忘渊看进那双澄澈的眸子里,竟有些移不开眼睛。
  “差得远呢。”凌忘渊道,“回去可别疏于练习,下次见面,我要检查的。”
  熹微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凌忘渊醒来的时候,耳边隐约回荡着熟悉的萧声。他从桌案中抬起头,入眼是再熟悉不过的书房。桌案上的烛台早已燃尽,凌忘渊按压两下酸胀的眉心,身后披着的外袍随着他的动作落到地上。
  凌忘渊捡起素色的衣袍,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子焕坐在院子里,背对着他,正在安静地吹奏。他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后的时候,萧声也恰好停了。
  江子焕转过头来:“早啊,忘渊。”
  凌忘渊叹息一声,将外袍披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将人包裹起来,道:“怎么到这里来了,不在屋里多睡会儿?”
  “醒得早。”江子焕道,“醒来看见你不在,更不想睡了。”
  “抱歉。”凌忘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白发,现在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无时无刻提醒着他,经年的旧疾,终于使得眼前这人的身体,开始不可避免的衰竭下去。
  也因为这样,他每日沉浸在书册当中,发了疯的寻找医治之法,竟反倒冷落了他。
  江子焕倒是毫不在意,问:“是我吵醒你了吗?”
  凌忘渊摇摇头:“没有,做了个梦。”
  “噩梦?”
  “好梦。”凌忘渊道,“梦到我们刚见面时候的事了。”
  江子焕揶揄:“某人放蛇吓我的事情?”
  凌忘渊道:“是啊。还有某人爬墙听我吹曲子,缠着我,要我教他的事情。”
  江子焕眨眨眼,转头指了指石桌上躺着的一封信件,正色道:“有你的信。”
  ……这人转移话题的招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生硬和理直气壮。
  信面没有署名,凌忘渊展开那信笺,一眼便认出里面龙飞凤舞的字体。凌忘渊道:“沈棠的信。”
  江子焕早有预料,没有惊讶,静静等待他看完信件。
  凌忘渊快速阅览一遍,道:“是联盟接下来的部署和计划,有些地方需要墨幽谷协助。”
  江子焕点点头:“沈棠这个盟主夫人做得倒是尽职尽责。仙门近日都盛传,‘谢夫人’能力手段不输男子,谢盟主娶了‘她’,可谓是如虎添翼。”
  “我看,他分明是乐在其中。”凌忘渊道,“他那个恶劣的性子你还不知道?谢景离刚上位时,仙门中有不少颇有微词,被沈棠顶着个盟主夫人的名号,挨个教训了一通。那段时间,万剑宗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踏破了吧。”
  “这样也不错。”江子焕道,“景离如今身居高位,很多事情不方便做,有沈棠在他身边,恰好也能替他分担。那些吃了亏的,赔点礼,事也就了了。毕竟,没人乐意将自己被一个‘女儿家’欺负的事迹到处宣扬。”
  凌忘渊点点头,一捻信封,却发觉里面还有一张信纸。
  这封信字迹苍劲有力,规整严谨,一看就是出自谢景离之手。凌忘渊展信阅读,越看眉头越是紧锁。
  江子焕问:“怎么?”
  凌忘渊在江子焕面前的石凳坐下,扬了扬手中的信纸:“谢景离寄来的。”
  江子焕眼眸暗了暗,又问:“……说什么了?”
  凌忘渊沉着脸,将信纸重新在眼前展开,缓缓复述:“他说,岭南气候潮湿,给你寄了些除湿补气的药材,让我按照食谱煲汤给你喝。还说你晚上睡得浅,给你寄了些你用惯了的熏香,可以助眠。说你口味清淡,常年戒辛戒辣,让我别拿虫子给你吃……”
  复述到这里,凌忘渊将那信纸往石桌上一拍,气鼓鼓道:“谢景离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会虐待你不成吗?!”
  “噗……”江子焕忍不住笑出了声,却还是伸手将那信纸拿过来。那信中,用熟悉的字迹,事无巨细的交代了所有关于江子焕的事情。婆婆妈妈,絮絮叨叨,竟是比沈棠那封讲述正经事的信件还足足多了一倍。
  字里行间,尽是担忧。
  江子焕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意,嘴角的笑意未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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