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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那个祸害-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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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完这话,起身离开。静谧的室内只留沈棠一人,他偏头看了看挂在床头的解语剑,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外,谢景离与曲云流一道出了门,便被对方引到了一处幽室之中。幽室中有一张冰床,一个男人正躺在上面。
  正是凌逸松。
  当初谢景离被带来流云坞后,便将二人在墨幽谷的遭遇告知,而凌逸松的尸身,也同样交给了曲云流。
  谢景离问,“曲前辈,凌老谷主的死因,可是查出来了?”
  “他的确是中毒身亡,此毒极为罕见,需以圣巫族秘法加以炼制。”曲云流道,“据你们所说,墨幽谷中有人正在偷学圣巫术,那多半,就是那人所为吧。”
  “我们也有此推测。”
  曲云流轻笑一声,“这可不太妙。凌逸松身上有你的流魄剑伤,又死于圣巫秘术,此事要是传出去,恐怕很难说清啊。你们这次,是着了别人的道了。”
  谢景离说,“前辈放心,此事晚辈会一力承担,绝不让沈棠受到牵扯。”
  “你这孩子,”曲云流突然抬手敲了一下谢景离的额头,说道,“人又不是你杀的,有什么可承担的?你们万剑宗的怎么都这么死脑筋。”
  “那前辈的意思是……”
  “先发制人。”回答他的,是随后走进来的南烛。
  曲云流见她进来了,立即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正色道,“没错,要先发制人。阿烛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墨幽谷内乱,与我无关。可现在,那决明不仅打我儿主意,甚至将我唯一的徒儿软禁。此事,我不能不插手。”南烛说着,淡淡将目光落到了凌逸松身上,“一别数十年,没想到再见竟是这等光景,当真是世事难料。”
  “南烛,你……”
  南烛的神情有片刻松动,又恢复如常,“无妨,我只是在惋惜,为什么不是我亲手杀了他。”
  室内片刻寂静,南烛转头看向谢景离,“谢宗主,这件事只是我圣巫族与墨幽谷的私人恩怨,本无需牵扯到你万剑宗。但棠儿如今体内连心蛊受你牵动,解蛊之法免不了你相助。在他蛊毒除去之前,还要劳烦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谢景离回答,“只要能救他,谢某任凭差遣。”
  南烛似是一怔,却也并未说什么,而是转头离去。那曲云流凝神看着南烛的背影,过了许久,他突然对谢景离道,“谢小宗主可会做饭?”
  谢景离愣了愣,“不曾下过厨……”
  曲云流摩挲着酒壶,遗憾地叹了一声,“说到厨艺,还是棠儿一绝。这么些年没吃过他做的饭,还有些惦念。可惜,这次恐怕是没机会咯……”
  入夜,沈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饿醒了。
  他今日与南烛大吵一架不欢而散之后,对方就再没来看过他。曲云流倒是来了几次,都被他打发走了,大有不放他出去,他就绝食抗议的意思。
  要是在过去,几日不吃东西对他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可如今他修为有损,又几天粒米未进,到了半夜终于是撑不下去了。
  话都放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沈棠翻身用被子蒙着头,正想着忍过这一夜,便听见门外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都说了我不吃,别来管我!”沈棠还道来人是曲云流,闷闷地喊了一声,并未起身。
  门扉被轻轻推开,有人缓缓踏了进来。那人走到床边,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当真不吃?”
  沈棠一把掀开被子爬起来,“吃!”
  谢景离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盛着菜的盘子一个个取出来。虽然只是些寻常清淡的菜色,却也看得沈棠垂涎欲滴。
  “景离,我爱死你了,现在就只有你对我好了。”
  谢景离递了一双筷子给他,替他拨弄了一下额前被弄乱的头发。
  “曲前辈说你不愿吃饭,特意让我前来。”谢景离道,“多大的人了,还闹这种小孩子脾气。”
  沈棠没有答话,动作却是顿了顿,但很快恢复如常。他道,“谁让她非要讲我关在这里,饿死我算了。”
  “你与她置气是无妨,但不能因此伤及自己的身体。”谢景离的手落在沈棠的背上,轻声道,“我舍不得啊。”
  沈棠一头青丝束成马尾,落在身后。性状较好的脖颈隐没于衣领之中,带着些病态的苍白。掌心循着脊背向下,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藏在衣服下的骨骼脉络。
  习武之人,通常难以与瘦弱一词联系在一起。更何况是沈棠。过去的他总是一袭红衣加身,勾勒得身形匀称,挺拔高大。可如今,这身体肉眼可见的迅速消瘦下去,才发觉他骨架其实不大,更显得有些单薄。
  这人,怎么一点肉也不长?
  谢景离轻轻抚摸着沈棠的脊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学一学厨艺,一日三餐做给他吃,就不信还喂不胖……
  “景离。”沈棠放下筷子,喊了他一声。
  对方的手在背上摩挲,酥麻的触感从脊背传向四肢百骸。偏偏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还如胶似漆地盯着他,就算是个清心寡欲的正人君子也忍不了,更何况沈棠本就不是清心寡欲的人。
  谢景离回了神,沈棠正转头看他。
  沈棠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伸手勾过谢景离的脖子,把他拉得近了些,将冰凉的唇瓣贴了上去。不像白天时候的浅尝而止,而是细细描摹,极致缠绵。
  而谢景离的身体只是僵了僵,一动也不动。沈棠有些纳闷,凑到他耳边道,“宗主大人这是在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谢景离道,“先吃饭。”
  沈棠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我现在比较想吃你。”
  “……”谢景离停顿许久,移开目光,“你现在需要休息。”
  话是这么说,但他垂在桌下的手却已微微收紧。天知道他究竟耗费了多大的定力,才克制着自己没有扑上去。
  沈棠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微微扬眉,便将手落在了谢景离的手背上。微凉的指尖在谢景离的手背上打着旋,从素白的衣袖钻了进去,不紧不慢地贴着皮肤挑逗。
  谢景离眉头微皱。那只手在他的小臂上摩挲挑逗,偏偏始作俑者此刻倒是一副正经无比的模样,只是用手支着下巴,平静地看他,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棠——”
  沈棠假意不解,“怎么?”
  谢景离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哑声道,“别闹了。”
  他的掌心发烫,眼神暗得惊人。
  这个人啊……
  沈棠轻叹一声,懒得再和他周旋,直接拉过人狠狠吻下去。没有试探,没有挑逗,纯粹本能的发泄与嘶磨。倾泻而出的情感一发不可收拾,谢景离也忍不住回吻着他。
  心跳随着温度的升高而逐渐加快,沈棠却突然浑身一震。
  “唔……”他的脸色瞬间发白,胸口汹涌出尖锐的痛苦。
  谢景离急忙将他扶回床边,“我去找南烛前辈。”
  “别,”沈棠拉住他,指尖颤抖,“景离,别去找她……你可以帮我的,帮帮我……”
  “可是……”
  他已经得知了连心蛊的情况,自然也猜到过去沈棠始终瞒着他的原因。他不愿沦为被蛊虫控制的傀儡,始终靠自己的意志与蛊毒相争,才会导致如今一次比一次痛苦。
  可现在,他却主动提出想要汲取他的灵力。
  谢景离道,“你当真愿意我帮你?”
  沈棠点点头,他的额头很快浮现出细密的汗珠,指尖也已经颤抖得几乎拉不住对方。
  谢景离叹息一声,轻轻拉过他的手,十指相扣。他低下头吻住了他颤抖不已的唇,源源不断的精纯灵力迅速从二人相触的掌心传入。
  灵力流过的地方,疼痛逐渐平息下来。沈棠睁开眼,眼中逐渐恢复一片清明。
  “景离,”他在谢景离耳边轻声说,“带我走吧。”

  ☆、阻拦

  谢景离抬头; 正好对上了沈棠的眼。那双眼睛里含着一丝不难察觉的脆弱; 他从未见过沈棠这副模样。
  谢景离轻声问:“怎么了?”
  沈棠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偏过头; 将那一瞬间的情绪收敛起来。室内一片寂静; 沈棠起身; 走到那道法术屏障前,抬手轻轻触在那法术屏障上。
  “我只是……不想继续被关在这里。”
  “抱歉。”  
  若是换了别的情况,他自然是哪怕付出一切都是要将沈棠救出来的。可如今,关着他的是沈棠的亲娘,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踏出这逾越的一步。
  更何况,沈棠的蛊毒非解不可。
  “景离,我不想留在这里。”沈棠低声道; “小时候; 我总是偷偷从琼灵谷逃出去,却也总是被我娘抓回来。她每每把我抓回,都会将我关在这样的法术屏障中。可那时候; 我虽然总想要逃出去,但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他背靠法术屏障缓缓坐下,半边面容隐在光影之中。
  “可现在不一样了。”沈棠仰着头朝谢景离看过去; 那个清俊出尘的身影; 不知何时已经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现在,他总算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了自己放不下的人。沈棠看着谢景离; 胸口憋得发闷,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留下来,解开蛊术,然后……忘了他。
  多可笑的结局。
  他绝不接受!
  沈棠的神色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谢景离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我做不到,对不起。”他低声道,“方才我进门之时,你为何没有察觉到是我?你的感知力,已经开始衰弱了对么?毒入心脉,无药可解,到了这一步,我不可能答应带你离开。”
  “不可能?”沈棠轻笑一声,伏在谢景离耳边,不紧不慢开口,“景离,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哪怕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孤注一掷的。你……拦得住我么?”
  沈棠话音落下,谢景离只觉自己浑身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外倾泻,竟是某种吸摄灵力之术。
  “沈棠——!”
  谢景离急忙唤他,可沈棠此刻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紧紧将他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被沈棠吸收,然后,变为沈棠所用。
  暗红阵法在二人身边展开,床边的解语剑出鞘,朝二人的方向飞来。随着一声巨响,法术屏障被剑锋击碎。
  沈棠手上卸了力,谢景离方才挣脱出来。
  “你胡闹!”谢景离气急,这人怎么总会这么多歪门邪道的术法,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沈棠接住解语剑,朝谢景离微微笑道,“胡闹就胡闹,反正这屏障已经破了。我现在要离开这里,你跟不跟我走?”
  “你——”
  “只是借用一点你的灵力,又无伤大雅,干嘛这么小气呀。”沈棠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悠悠地走到了门边,回头看他,“你当真不走?”
  “棠儿,你想去哪儿?”一个声音突然从院落中响起,月色照映下,曲云流坐在石桌旁,自酌自饮。
  “你要拦我?”
  “不能不拦啊。”曲云流叹息道,“你娘的脾气你知道的,若让你在我眼皮底下逃了,我可就惨了。”
  沈棠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没骨气。”
  “废话少说。老规矩,想要踏出我这流云坞,先打败我。”曲云流不紧不慢地说。
  谢景离拦在沈棠面前,“曲前辈,沈棠如今还很虚弱,您……”
  “那又如何?”曲云流不以为意,“他想要得到什么,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争取,难不成还等着别人的怜悯和施舍么?”
  “那就让我——”
  谢景离的话还未说完,沈棠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师父说得对,景离,你不要插手。”沈棠往前走了两步,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得罪了,师父。”
  解语剑锋一展,直朝曲云流逼去。而后者不躲不闪,只在剑锋即将触及身体的一瞬间消失在原地。沈棠似是早有预料,想也不想地转头一刺,只听一声闷响,他竟恰好刺中了曲云流手中的酒壶。
  “师父,年纪大了,反应也迟钝了不少啊。”沈棠嘴角勾起,出言调笑道。
  曲云流恍若未闻,他松开握着酒壶的手,那酒壶瞬间破碎,酒水尽数洒了出来。而那些酒水却并未流失,曲云流悠悠挥动掌心,酒水在他的面前汇聚,仿佛有灵性一般在半空流动。
  曲云流猛地一推,所有酒水朝沈棠袭来,他提剑迎上,挥剑斩断那水体,金属相接的声音响彻整个庭院。曲云流竟从其中,拔出了一把长剑!
  再凝神看去,他的酒壶分明完好无损的挂在腰间。
  沈棠啧了一声。他虽然方才从谢景离那里借了些灵力,但想要借此打败曲云流是绝不可能,此刻刚过了几招,便已觉得有心无力。尤其是与曲云流的配剑相击之后,整条手臂都开始发麻颤抖。  
  “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还想和我打?”曲云流的剑术快速变换,次次击在解语剑身,最后一挑,竟将解语剑击飞出去。
  一道红芒划过,解语剑飞到一旁,狠狠地刺进一旁的石墙之中。
  而就在解语剑被击落的一瞬间,借着残余的剑芒隐蔽,一支暗红长枪从中飞出,迎面朝曲云流击来。曲云流躲闪不及,退了几步,可破尘却也跟着停滞在半空。
  沈棠所站立的区域之下,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阵法。两道白色的光芒如绳索般从地面窜出,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原地。
  “你输了。”曲云流收了剑,冷冷道。
  阵法消失,沈棠半跪下去,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他的手再也拿不住武器,破尘无力落下。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狡诈,”他低声道,“如果不是进了你的圈套,这次我会赢的。”
  “世事哪有如果,输了就是输了,兵不厌诈,我教过你很多次。”曲云流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站在房门前的谢景离,“谢小宗主,带他回屋吧。”
  他说完这话,转头离开了庭院。
  谢景离连忙走上前去,沈棠身子一歪,倒在了他肩头。
  “景离,我累了。”沈棠低垂着眼眸,声音微弱。
  想要得到,就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可现在,他失败了。
  谢景离紧紧将沈棠拦在怀中,却不知该说什么。沈棠拼尽全力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可他却无能为力。
  谢景离轻叹一声,他抬手轻轻在沈棠的眉间一点,一缕白光隐没其中,“睡一会儿吧。”
  沈棠的眼神逐渐涣散,随即昏睡过去。谢景离将沈棠抱回屋中,安顿好之后,方才离开庭院。
  月色寂寥,谢景离走在流云坞中,心绪却无法平静。
  恍惚间,一阵琴声入耳,琴声中带着些寥寥萧索。他下意识循着琴音走去,步上后庭莲池,便看见了一个清丽的身影。南烛夫人一袭玄衣,正坐在亭中悠然抚琴。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景离的脚步声,琴声陡然停了。
  谢景离走上去,“抱歉,晚辈不知南烛前辈在此,惊扰了前辈雅兴。”
  “谈不上惊扰,不过消遣罢了。”南烛手一挥,将木琴收起,问,“棠儿睡下了?”
  “……是。”谢景离回答。
  她应当已经从曲云流那里得知了事情,此刻也并未多言,而是悠悠叹道,“我这儿子,从来不让我省心。”
  她的语调怅然,褪去了往日的威严气势,更像是个寻常的母亲。
  “索性无事,坐下陪我说说话吧。”她对谢景离说。
  谢景离依言应允,在她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南烛问:“棠儿应该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他的父母?”
  谢景离摇头。沈棠来历在修真界中素来神秘,更是从不在任何地方提及他的父母,否则,也不会导致修真界对其出身猜测议论数年。
  “也难怪,他心中,多半还是在怨我的。”南烛颇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你或许也不知道,棠儿的父亲,其实并非仙门中人。”
  “当年,我与他父亲定了私情,不顾族人的阻拦,执意远嫁他乡。那时的我与棠儿一样,向往着外面的生活。”南烛道,“那时候,圣巫族还依附于墨幽谷,圣巫族人更是世代守护墨幽谷传人,而我作为圣巫灵女,是决不可轻易离开的。”
  “果真,我走之后不久,墨幽谷便遭到了大劫。”
  谢景离眼眸微动,缓缓开口:“难道是……魔教?”
  “正是。”南烛回答,“墨幽谷受到重创,也害得即将继承门派之位的少谷主死在了那场战乱之中。”
  “是凌忘渊的父亲?”
  南烛点点头,“墨幽谷遭遇大劫之后,少谷主身死,凌逸松只能继续执掌掌门之位。他认为是我圣巫一族守卫不利,便找了个借口将我的族人屠戮驱逐,圣巫族几乎遭到灭门。而自从渊儿的父亲死后,墨幽谷便开始内斗不休,渊儿的处境也极为危险。我与他的父亲从小一同长大,已答应会收他的孩子为徒。权宜之下,我只好抛夫弃子,回到圣巫族,带领族人躲入琼灵山谷,再将渊儿收为弟子,悉心教导。”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这一走,竟与棠儿的父亲,从此天人永隔。”
  “他出事了?”
  南烛淡淡道,“棠儿的父亲,本是当朝护国大将。”
  谢景离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难道是沈倾霄,沈大将军?”
  “你竟然知道?”南烛面露诧异。
  “沈将军与家父乃是故交,幼时曾听家父提及。我没想到……”谢景离的话戛然而止,如果是那位将军的话,那……
  “棠儿从小便喜习武,与他那当武将的爹像极了。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最喜的,却是和他爹一样的枪兵。”南烛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
  “可惜,他父亲为朝廷争战多年,忠心耿耿,却也遭人记恨。我提点他奸人当道,不可不防,他也答应我会卸甲归田,可我最终,并未等到那一天。”南烛道,“我离开后不久,棠儿的父亲便遭奸臣诬陷,锒铛入狱,被那狗皇帝一纸文书,处死了。”
  “他父亲临死之前,派亲信拼死将棠儿送还给我。我那时才知晓,原来整个沈家已遭灭门。”
  这些,谢景离也曾父亲口中听闻过。那位一生金戈铁马,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最终却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夜风带来些许凉意,谢景离的手在身侧悄然收紧。
  他不敢去想,年幼的沈棠是如何在那等株连九族的变故中活下来的。
  南烛道,“棠儿从小便不喜欢琼灵谷,变着法要逃出去,直到他遇到了曲云流。曲云流修为高深,却始终未寻到一个天赋极佳的弟子继承衣钵。他极看重棠儿的根骨,竟帮助棠儿从琼灵谷逃了出去。我自认对不起棠儿,这些年便也由着他去了。可谁能想到,事情竟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此间种种,说到底都是我一手造成。若非我临时离开,事情说不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于他的父亲,我已经留下遗憾,绝不可再失去他。等事情结束,我便会带他回琼灵谷。”
  谢景离道,“可是,前辈知道沈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吗?”
  南烛愣了愣,没有回答。
  “前辈只想着要补偿他,为他计划好一切,可是,前辈当初都可为了情之一字,不顾族中戒律,远嫁他乡。现在,却为何不顾及沈棠的感受,执意要逼他回去?前辈当真知晓,他究竟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么?”
  谢景离顿了顿,这才觉得自己言语失态,低声道。“晚辈逾越,还请前辈见谅。”
  “你与棠儿……”南烛欲言又止。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脸色大变,身形猛地一震,嘴角滑落一抹血痕。
  “前辈?!”
  南烛面色冷峻,“琼灵谷出事了。”

  ☆、内贼

  流云坞雅居内; 南烛静卧在床上; 面色惨白; 气若游丝; 已是元气大伤。谢景离配合曲云流向她输送灵力; 但对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谢景离问:“南烛前辈的灵力流失很快; 好像是……受到了某种灵力反噬?”
  “不错,”曲云流点点头,面色难得凝重,“为了守卫圣巫族,南烛不惜将自己的灵力与琼灵谷结界相连,她如今这副模样,恐怕是琼灵谷的结界出了问题啊。”
  “可琼灵谷地处偏僻; 究竟是谁; 竟能够准备找到琼灵山谷所在,还冲破了南烛前辈的结界保护呢?”
  曲云流敛眸未答。既能找到琼灵谷结界所在,又能知晓结界的缺陷和弱点; 只能是出了内贼。
  “你觉得,现在谁最希望对付圣巫族?”
  谢景离想了想,“墨幽谷的决明?”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琼灵谷结界的破除之法的呢?”曲云流若有所思。
  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声音:“凌忘渊。”
  沈棠从门外踏了进来。
  谢景离惊讶道:“你怎么——”
  “你那点三脚猫的催眠术法; 和我比可差远了。”沈棠不以为意道; 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然,“师父,让我去琼灵谷一探究竟吧。”
  “不行。”曲云流想也不想地回答; “南烛如今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我更得替她看牢了你,你别想趁此机会逃走。”
  沈棠对这个答案似乎早有预料,他在桌边坐下,不紧不慢地说,“可是,除了我之外,现在谁还能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呢?难道,师父您愿意替圣巫族出头?”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中带了几分讽意。曲云流神情一滞,没有答话,便听沈棠又道,“师父应该没有忘记,您曾许下过诺言,要归隐山林,从此再不插手世间之事的。怎么,如今又要为我圣巫族破例不成?”
  “这……”曲云流难得语塞,他停顿片刻,道,“你这小子,你每次想做什么,我到底是拦不住你。也罢,事到如今,你就去吧。”他说完,又转头看向谢景离,“谢小宗主,我这孽徒,可就交给你了。”
  虽然谢景离并未说话,但他已经默认,这二人定是会一同前往的。
  谢景离依言回答:“前辈放心,我会护好他的。”
  “有什么可护的,我需要你护么?”沈棠嗔怪道。谢景离转头看他,可后者却是转开了目光,似乎对他还存有怨气。他接着说,“师父,您也别急着赶他走啊。我看宗主大人对这里倒是乐不思蜀,怕是还不愿意离开吧。”
  “你——”
  沈棠打断他,“我什么我,我说错了么?”
  “好了,别吵了!你娘还在这里昏迷不醒,你们俩还有工夫吵架。”曲云流呵斥一声,又道,“棠儿,你别任性。来人既然打破了琼灵谷结界,定是有备而来。琼灵谷如今定是龙潭虎穴。你的蛊毒还来不及解开,修为有损,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知道,”沈棠不以为然,“师父,您越来越啰嗦了。您再这样下去,我娘更不会喜欢你。”
  “你这小兔崽子!还没被我教训够是吧!”曲云流作势要去打他,沈棠的身影却化作一道青烟消散,原本他坐着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做工简陋的稻草人。
  “这——”谢景离赫然。他们之间隔得这么近,但他竟然丝毫未发现眼前的沈棠并非本体,看样子,就连曲云流也并未看出来。
  “混账东西,教他的功夫没学会,竟学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曲云流止不住骂骂咧咧,谢景离连忙向他道别,也同样离开流云坞,一路追赶而去。他并不知道沈棠如今在哪里,但所幸他知晓琼灵谷地理位置,只要前往琼灵谷,就能找到沈棠。
  而另一边,沈棠其实早已动身出发,不多时便到达了琼灵谷。
  原本被结界覆盖的琼灵山谷如今完全显露出来,随处可见厮杀和争斗的痕迹。
  琼灵谷的管理制度森严,防守极强,就算没有巫后坐镇,也能圣巫族保证一时之间不会被攻破。只是,对方是有备而来,攻破这样的防守,只是时间问题。
  沈棠落在了一处防守较为薄弱的缺口,刚一落地,便恰好看见不远处,几名墨幽谷弟子正在与一名琼灵谷守卫缠斗。
  那几名弟子以多欺少,放出剧毒大蟒,眼见就要将那守卫咬伤。沈棠想也不想,抬手幻化出破尘。暗红的枪尖猛地朝那巨蟒刺去,挑中七寸,将巨蟒牢牢钉死在地上。
  那几名墨幽谷弟子神色大变,“破尘枪……沈棠?!”
  “是我。”沈棠从林中走出,他淡淡一一扫过面前的几名墨幽谷弟子,沉声道,“还不快滚。”
  见他并未阻拦,几名墨幽谷弟子连忙逃走。见那几人走了之后,他方才缓缓走到那侍卫身边。沈棠把他拉起来,“你没事吧?”
  那守卫面露惊讶,“你、你是少主?!”
  “你是?”
  “属下莫桑,负责守卫琼灵谷入口。”
  “许久不回来,倒都不认识你们了。”沈棠笑了笑,又问,“谷中现在情况如何?”
  “结界被破之后,墨幽谷弟子便大举进攻,但族中还暂且能够抵挡一阵,只是……恐怕挡不了多久了。”莫桑回答,“巫后大人她……”
  “结界被破,巫后受到灵力反噬,现在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修养,不必担心。”沈棠道,“在她康复之前,琼灵谷的安危由我负责。”
  莫桑应道,“是。”
  二人还来不及说什么,不远处又传来争斗的声音。沈棠忙道,“你现在去通知族人,让所有不会武艺的族人进入祭坛躲避。再各派出一支精兵守在琼灵谷四周进出口,并设置保护屏障,别放任何人进来。我去会会那些不速之客。”
  “是,少主小心。”
  沈棠提着破尘枪朝喧闹的中心走去,还未走进,便已经看见原来是有人放出了蛊阵。密密麻麻的毒蝎将几名族人围在其中,已是生死一线。
  “当心!”
  沈棠来不及多想,当即握紧武器迎上。破尘枪在地上划出一道火痕,狠狠刺入毒蝎蛊阵的中心。毒蝎瞬间被打出个缺口,沈棠斜掠而出,枪尖横扫一周,尽数将那些毒蝎逼退。
  只是,依旧是晚了一步。
  “啊!!”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转头看去,一名族人似乎已经被毒蝎咬中。他的面色迅速变黑,是剧毒攻心之兆。
  “这、这可如何是好!”身旁的人霎时间全都乱了阵脚,也顾不得惊讶沈棠的突然出现。
  “别急。”沈棠凝神看了片刻,猛地调转枪尖朝中蛊那人刺去。
  枪尖没入那人肩头,众人骇然,“这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锋利的枪尖已经重新挑出,枪尖上,正钉着一只断气了的毒蝎。
  沈棠随意将那死去的毒蝎甩到一边,道,“带下去止血,还有救。”  
  此种毒蛊能够进入人的体内隐藏,伺机而动,再攻击别人。方才咬中这名族人的时候,那毒蝎便已经钻入了他的身体当中。沈棠一眼看出蛊毒所在,方才果断将那蛊虫挑出。
  “是。”身后的族人领命,手忙脚乱地将人抬走。
  墨幽谷弟子见他们想逃,当即便大喊一声,“别让他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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