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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妓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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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精下凡那一章,我可得好好拜读。这书是虚构的吧,我怎么没这个记忆呢?我真的在大唐时代勾引过唐僧?”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郁把书还给江离。
“我告诉你说出我的身份可得把你吓一跳!”江离接过书信誓旦旦地说:“我乃天上月宫,与月同寿的堂堂玉兔是也。”
沈郁坐回位子,一边批注一边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我是唐僧的转世咯!”
“……你说的有道理,这我还得好好查查。”江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心里把这件事列入了“见嫦娥事宜清单”里。
“你喜欢兔子的话,我去买几只回来养着。”沈郁看着江离说。
“还要照顾它吃喝拉撒太麻烦了。”江离说着,突然把书扣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到沈郁面前自然的坐在了沈郁的大腿上,眨着眼睛说:“要不你养,我光负责抱。”
沈郁看了江离一眼,拿起放在书桌上的公文读。
“嗯~”江离搂着沈郁的脖子笑着撒娇。
“下去。”沈郁也笑着说他。
“不要,你今天抱我走,我不要走路了。”江离一边说一边迅速蹬掉了两脚的鞋子。
沈郁头靠着江离的肩膀笑,手上的公文被抖的沙沙作响,他宠溺地说:“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
窗户映射着浓绿色的松枝,夜晚银色的月光肆意的倾泻。松柏于清光之中风姿优雅,如名家墨技之天籁,背负流霜,细数飞雁掠影。
靖南候府在夜色中孤寂的矗立,偌大的府中人丁稀少,仅有两个房间在夜晚燃蜡,于冷风中摇摇相映。
一个束着高马尾的女子身着白衣手执一把冷剑无言地望着紧闭的府门。身后突然传来车轮骨碌碌的声响,女子立刻转头望去,只听见金银铃碰撞的清脆声音。一个长发飘飘,腰肢柔软的女人跟在随南远的身后,从马车上下来。
沈暮桥下意识的用大拇指拨了一下剑柄,冷锋出鞘。
“长公主殿下。”随南远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行礼。“更深露重,殿下为何在此等候?”
沈暮桥把剑合上,双手呈递,平静地说:“来还故人东西。”
随南远低头看了看,眼里有一丝悲伤闪过,但他掩饰的很好,笑着双手接过那把剑。随南远转头让一旁的女人回府去拿东西,恭敬地回复道:“在下也有东西要还给长公主殿下。”
女人迅速回随南远的房里取出了一个木匣子交给随南远,随南远把匣子对着沈暮桥打开,里面放着一个免死金牌。
“当年事急,从殿下那里偷过来,感谢殿下当年没有戳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就因为这个吗?”随南远左手随意的握住剑鞘,沈暮桥突然抓住他手里的剑柄,一把抽出剑锋抵在了随南远的脖子上。
一旁的女人立刻警觉起来,手微微往袖子里缩去碰暗器。随南远转头瞪她了一眼,让她不要伤害殿下。
“我问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吗?”沈暮桥把剑锋又逼近了随南远一寸。
“殿下的剑术越来越登峰造极了。”随南远看着沈暮桥的眼睛,欣慰的缓慢地勾起了嘴角。眼窝下方出现了那种既讽刺又寂寞的微笑皱纹,在月光的反射下颤动着。
“我有愧于你,今生。”他说。
沈暮桥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张开嘴轻叹了口气,含着泪的两眼死死瞪着随南远,握剑的手微微放松,剑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特有的声音。
月光照射在冰冷的剑锋上,反射出的银光中浮现沈暮桥当年独自一人牵马执剑出征西南的模样。
那是他曾经的梦想。
那就让她来完成。





第45章 第 45 章
夜深,沈暮桥来到裕王府,二话不说推开了抱着江离卿卿我我的沈郁,拉着江离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中。两人之间放了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铜炉温着热酒。红红的木炭在燃烧。没有烛光,只有那木炭的火光和天上洒下来的月光。几乎没有风,院里的树叶也不再沙沙作响,一片静谧。
就在江离无聊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沈暮桥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皇嫂。”
江离眯瞪着皱了皱眉,正要反驳就听见沈暮桥自顾自地说:“他说他今生愧对我……”
江离揉了揉自己跳着的太阳穴,提起铜炉倒酒,抬头间看见高大的沈郁正窝在花丛里盯梢。江离无奈地笑了一下,问道:“可是随南远?”
“皇嫂知道?”沈暮桥缓缓移动脑袋,用讶异和困惑的表情看着江离。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居然知道这个。
“丛生哥哥曾提到过他教你剑术。”江离把酒杯放到沈暮桥面前,沈暮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是你俩具体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这样吗?等着,我和你哥去教训他!”江离放下铜炉猛地站起来,被沈暮桥拉了一把袖子。沈暮桥毕竟是习武带兵之人,这么一拉直接把江离拽回了石凳上。
“……你知道靖南候家反叛之事吗?”沈暮桥盯着府门两旁的喜联说。那上面写的是: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略知一二,当年先皇突然一病不起,各个皇子都在结党营私,八皇子其母是靖南候的妹妹,所以靖南候拥立他外甥为皇。”江离看着沈暮桥,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到这段史实。
“当时谁也想不到守着偏远之地的三皇兄居然能登上皇位。”沈暮桥的眼里突然蒙了一层阴翳,像是能挤出雨滴的乌云。“三皇兄上位后,要除掉那些异心之人。就算三皇兄仁慈,没有判他抄家灭族,靖南候都是必死无疑的。”
江离听到这里突然想到沈郁说过靖南候和其父随希贤在天牢里,便问道:“可是最后只是关押而已。”
“没错。”沈暮桥急饮一杯酒后,猛地咳嗽起来,江离赶紧站起来拍拍她的后背。沈暮桥抬头看时眼睛里已充满了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咳出来的。月色下她的声音更显悲凉,“小时候父皇把我接回来时,为了补偿我送了我一块免死金牌……他当时太害怕了,就从我这里偷走了。”
江离要拍下的手停在了空中,他已经听懂了来龙去脉,也明白了随南远所说的愧疚。但还有一事他不明白,“可是皇上不会查免死金牌的来源吗?”
沈暮桥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来抱住了江离,趴在江离的肩头哭泣。江离叹了口气,拍了拍沈暮桥哭的发抖的双肩,“你去求皇上了对吧?”
沈暮桥哭得更加撕心裂肺,眼泪像珠子一样嘀嗒在江离薄薄的外衫上,浸湿了一片。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敢单枪匹马闯进敌营的威武大将军。
“……我曾经有一个朋友,她对我说她很羡慕那些有爱人本领的人。”江离怜爱地抚着沈暮桥的头发,“如果她遇见了你,也一定会很羡慕你的。”
江离抱着沈暮桥安慰了半天,慢慢沈暮桥的哭泣声越来越弱。江离转头看沈暮桥时,发现她已经趴在肩头上睡着了,湿润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江离欣慰的笑了,右手朝向花丛四指勾了勾。沈郁从花丛里站起来,一边活动着发麻的双腿,一边朝他们这里走过来。江离拨去沈郁衣服上的杂草,把怀里的沈暮桥轻轻放倒在沈郁的双臂上,沈郁横抱起睡着的沈暮桥往厢房走。
“在那里蹲着干什么啊?”江离跟在沈郁身后小声地说,怕吵醒了沈暮桥。
“本来是要走的,对你们这些闺房之间的悄悄话没兴趣。结果暮桥突然喊了句皇嫂,我就蹲在那儿了。”沈郁笑嘻嘻地说。
江离掐了一把沈郁腋窝,沈郁一边笑着闪躲一边小声叫着“皇嫂”“皇嫂”。
“你再这么叫可差辈了,你三皇兄还在宫里住着呢,老七?”江离狡黠地勾起嘴角。
“不跟你说了,说不过你。”沈郁抱着沈暮桥快步走了。
“暮桥说当年每个皇子都在结党营私,皇上当年是不是找的你?”江离望着沈郁的背影问,沈郁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月光打在他身上是那样的光洁。
……
第二天天刚亮,沈郁把还睡着的沈暮桥拽上了轿子强行送回府,回来后江离还在床上睡得正熟。沈郁走过去坐在床边摩挲着江离的头发,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沈郁把刚买回来的小兔子放进笼子里,给空着的碗添了水,又放了些菜叶子才离开去上早朝。
如果他知道命运在这天发生了转变,他绝对不会离开江离一步,绝对不会在那天还笑嘻嘻地从宫里回来喂兔子。
江离还是保持着南馆的习惯,睡到日上三竿才披上外衫,眯瞪着一只眼爬起来给自己倒水喝。桌上的笼子里小白兔静静的窝着,两只长耳朵温顺的贴着脊背。
江离把笼子打开,两手伸进笼子里抱出小白兔,一手抚摸着小白兔柔软的毛。江离捏了捏小白兔的耳朵说:“只有你一个好孤单啊,我给你找个朋友吧。”
江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兔坠子,抱起小白兔衣衫不整地跑了出来。福来正在院子里指挥着家丁修剪花丛,看见江离只穿着一件单薄衣服急匆匆跑出来,便赶紧上前询问:“王妃,怎么了?”
“福来啊,院子里有桂树吗?”江离急切地问。
福来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什么要找桂树但还是指了一个方向,江离抱起兔子朝那边跑去。后花园的西北角靠着墙有一棵桂树,应该是没栽几年,树木并不高大。江离把兔坠子放到桂树较粗的树枝上,不一会儿就在绿叶中幻化出一只兔子来。这只兔子和小白兔比起来体型虽小,但毛发更加亮洁,还发出温润的白光。
江离把小白兔慢慢的放到树枝上,发现树枝可以承受这个重量后才彻底松手。兔子一边嚼着离他最近的桂叶,一边开口说:“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小白兔太孤独了,你来陪陪它。”江离笑着说,眼里充满对小白兔的怜爱。
“我一个上仙你让我陪一只神智未开的小白兔。”兔子对着江离呸了一口,桂叶的碎片被它喷在空中。
江离嘱咐兔子要随时注意身边及时变身,然后就离开去了南馆。南馆众人果然也是刚睡醒,正在准备把早饭和午饭一同吃了。
“你怎么又来了?结个婚不应该给自己放假么?”顾青夹了一口豆腐边嚼边说。
江离把门口张贴的不营业告示撕下来扔到桌子上,两手叉腰气势十足的吼:“一个个准备啥时候干活啊?”
“才放了一天假啊?”顾青惊奇的睁大眼睛。
三月也抬头冲着江离说:“这么大喜的日子不应该放个一年半载的吗?”
江离顺手抄起顾青的筷子打在三月的头上,边打边骂说:“还放个一年半载?一年半载后全部去喝西北风吗?”
江离拉开椅子气冲冲的坐下,深吸一口气后安排道:“四月你今天拿着消味丹去趟守护地,给对面店铺招募几个人。”
四月咽下嘴里的鸡肉,点点头说:“要公的母的?”
江离愣了愣,强调说:“要女的。”
“对面店铺的名字要改吗?”七月问道。
“不改了就那样吧,新制个牌匾费钱又费时。控鹤楼还不错。”江离指着三四七月继续说:“我想把对面的店铺交给你们仨管理。”
“那我呢?”阿巫指着自己问。
“你和顾青来负责南馆啊!”
“我不要和顾青一起,他老欺负我,我要去对面……唔!”顾青突然用手捂住还在抗议的阿巫的嘴,虚伪的笑着说:“没有意见,遵从安排。”
“有……”阿巫掰开顾青的手指,从指缝中漏出一个字。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江离笑着说,拿着顾青的筷子夹了一口鸡肉嚼了嚼。“这肉质不行啊,还没王府的鲜美多汁……”
“滚!”众人朝着江离骂了一句,顾青又夺回筷子,瞪了江离一眼。
江离讪讪的笑着从南馆退了出来。他这次出行没坐府里的马车,而是骑了沈郁的黑马。江离骑着马在街上蹓跶着,迎面一辆马车飞速行驶差点就撞上江离,江离急忙拽紧马缰绳,把马往一旁拉住。
“快让开让开!”马夫一边向街旁的人挥手,一边却把马车驱使的更快。马车上负载了很多东西,车轮被压的咯吱咯吱响。
江离坐在马背上,两手拽着马缰绳往前看。马车从他身旁过时江离从帘子扬起的缝隙中看见上官建树坐在马车里,四周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木箱子。
“这是要搬家啊?”江离回头望着飞奔离开扬起灰尘的马车,突然愣住了。
“驾!”江离拉紧马缰绳急忙掉头,追在马车后面。马夫更加拼命的赶车,每次在江离就要追上马车时,马车就会突然蹿远。跟到城门口时,江离才能追上他们,一手抓住马车的帘子。
帘子被拽开时,马车里一支箭冲着他的心脏射了过来。
“嗖!”
“嘶!”
黑马狂怒的扬起蹄子,凄惨的冲天哀嚎。护城河里扑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第46章 第 46 章
 “出去!都给我快出去!”一个个士兵冲进上官府,拉住府里的丫鬟和家丁就往外赶。
“我凭什么听你……”家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色青黑的裕王站在大门外面无表情地把火把扔进院子中。
三辅的街道不比当年的喧嚣,夜深人静时便僻静得可怕,更何况在这样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里。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照亮沈郁的脸,大颗雨滴敲打在木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沈郁身着不祥的黑色长袍,腰间系着赤红的腰带,下一刻就会迸发出的怒火强压在了心底,平静到连眉都不曾皱一下的望着上官府淹没在火焰中。天地之间爆发着大火吞噬木头的噼里啪啦的惨叫,仿佛从万物起源响彻至天地毁灭。
“你疯了吗?”皇上听说裕王妃中箭身亡,连忙赶去裕王府,结果却扑了个空。
“你说……”沈郁的睫毛眨了一下,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仁里,“当时我怎么就没杀了他呢?他明明抓了江离,明明让江离受了那么多苦,我当时要是杀了他江离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他眼中的凶光消失了,嘴巴无力地张着,脸上血色尽失,他痛苦地喘着粗气喃喃自语,这副样子就像被地狱的熊熊业火烧尽了灵魂,只留下一片死灰。
沈郁说话的时候一股酒气喷在皇上的脸上,他的身子已经不能站稳,刚刚还如雕像一般伫立的人现在像被抽了魂来回摇晃着。上官府最高的房屋北厅的房梁在火焰中轰然倒塌,火星与暴雨交缠飞舞。沈郁失意地转身离开,高俊瘦立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单薄,他身后没有一个家丁跟随,就这样一个人融化在尽头的黑暗中。
“丛生哥哥,我是不会死的,我可是与月同寿的小白兔啊!”
沈郁愉快地笑了,只是笑声停留在喉咙里。
三辅事变,丞相上官建树叛国勾结北方匈奴一同出兵偷袭边境。裕王妃逝去当晚,沈郁忤逆皇命,亲自入天牢请来太医随希贤,也就是靖南候之父为其妻医治,无果后沈郁发狂烧了上官府便闭门不出。
“我偌大一个北唐竟然出不起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皇上瞪视着鸦雀无声的文武百官,额角上青筋暴起。
“回皇上,长公主不是尚在京……”一个臣子小声进谏。
“又是长公主!你们除了长公主就没别人了吗!上次西南就是这样,这次西北也要派她去是吗!一到外敌入侵,朕这个兄长就只能一次次送妹妹上战场是吗!”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群贪生怕死的老人,这就是他那猝然离世的父皇留给他的江山。他看起来大权在握,高枕无忧,实则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
弟胥已死,亲弟弟发疯。
妹妹又要被他送上战场。
皇帝站在高阶上,越过文武百官低着的头,越过一个个乌纱帽,望着西北的那片大好河山叹了口气。他绝望的挥了挥手,叹道:“罢了,都退下吧,朕乏了。”
“王爷呢?还把自己关在屋里?”苏姑娘在得知江离逝去的消息后,哭的昏天黑地几度昏厥,七天后身体终于好转,便牵挂着江离的白事,让其入土为安。谁知沈郁死死守着江离的尸体不肯让别人靠近一步。
苏姑娘往旁退了一步,让身后的顾青直接把门踹开。木门不堪重负,发出咯吱一声响,悠悠的打开了。灰尘在阳光下暴露无遗,沈郁跪在床旁凝望着江离,他的眼窝深陷,肋骨瘦成了搓衣板,烂衣好似稻草人。但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炙热与深情,他用目光一遍遍勾画爱人的轮廓。月光,阳光与星光与之相比都黯然无色。
“娘来了?”沈郁略微回头看向苏绣,“娘,你看江离的气色还这么好。”
苏绣愣了一下,摆在她眼前的分明是两具已往黄泉的尸体。苏绣吸了吸鼻子说:“沈郁啊,你把江离交给娘好吗?”
“嘘!”沈郁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天真的望过来对着苏绣说:“娘,你声音太大了,吵到江离了。”半晌,他又生硬地转回头,颈椎骨像是被掰扯一样发出不正常的咔咔声响。他像一头野兽一样发出短促的吼声:“江离怎么还不醒呢?他都睡了七天了,怎么还不醒呢?娘,江离怎么还不醒啊!”
“快了快了。”苏绣赶紧上前抱住单薄的沈郁,稳住他发抖的双肩。“江离他就要醒了。”苏绣拿出手绢捂住自己的口鼻,她紧闭着嘴唇,把苍白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他是不是不想醒了?他总是可懒了,平常也睡到三竿。”沈郁失神地说。
苏绣抱着沈郁的头,他乌黑的长发像干草一样枯燥。苏绣做好了心理准备后,终于开口说出那早已编好的谎言。
“娘问你,你是不是没去兴善寺?你还记得上次江离出事你去寺里给他祈福,他不是就醒了吗?还有以前他落水,高烧不退,你在殿里念了一夜经,清晨他高烧就退了。”
沈郁的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兴奋感,他勉强蠕动着青色的嘴唇说道:“对啊娘,我怎么能忘记这个呢,娘你帮我守着江离,我现在就去兴善寺。”
沈郁想起身结果双腿早已没有知觉,他一下子摔在地上,又用手撑了下床边才爬起来。苏绣看着沈郁落魄不堪的样子,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扯出一个笑容对沈郁说:“记得要走过去,三拜九叩的才心诚。”
沈郁点了点头,摇摇晃晃的站着,带着死人般无力的表情向后回望,忽然双目涌出泪水,顺两颊垂流而下。他刚刚迈动脚步,就险些踉跄跌倒,不得已扶着门柱。他的脑袋轻轻左右摇晃,双唇被拉动似的左右蠕动,离开前又几遍叮嘱道:“娘,你不要把江离交给别人啊!”
沈郁的脚步声逐渐变小,苏绣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这几天叹了太多太多次了,每一次都想着再不用呼吸就好了。这口气叹下去就结束就好了。苏绣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着门外说:“进来吧。”
在门口藏好的顾青他们还有王府的仆人们来到卧房,无言地望着躺在床上的裕王妃。苏绣最后摸了摸江离还光滑如缎的黑发,替他整好衣襟。“你真是太残忍了。”苏绣看着江离,流着泪骂道:“你把他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你自己居然还这么光鲜亮丽。”
“苏姑娘,王爷那儿?”福来战战兢兢地问道。
“人活着就必然会受蒙骗,不受蒙骗就活不下去。这是人的宿命……死别之初,固然有无穷悲恸,但日月既经,哀思自会消失。”苏绣望着江离的脸说,她知道这也是一句蒙骗。
“抬走入棺,白布挂,丧乐起。”苏绣吩咐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卧房。
几乎只是一瞬间,整个裕王府结婚时张罗的红绸缎喜联就全换成了白布。紧闭了七天的王府,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从府里飘出了黄色的纸钱。
同时,沈郁三拜九叩的走到了兴善寺的山下,青石阶上渐渐沾染上了血印。道路两旁曾经烧过的林木也种上了新的,山寺桃花始盛开。漫天飞舞的花瓣就像是惹了相思一般,愈发红艳,竟如同石阶上的鲜血。
“师兄,你徒弟来找你了。”那个曾经说破七枝梅的算命人和预言过江离死期的智世一同站在红色的佛门外,望着数不清的石阶下磕头的沈郁。
“他不是来找我,是来求佛。”智世转头吩咐小沙弥:“快去丛生的禅房把江离当时贴的双喜字撕了去。”
“是,住持。”小沙弥回道。
“你说江离他真的死了?”算命人捋着自己雪白的胡子看智世。
“我其实也是一个无功无过的人啊。”智世转身推开红色的佛门,“一个预言对了,一个预言错了。”
“什么嘛!你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算命人跟在智世的身后进了门。
“天机不可泄漏。”
刚还明媚的阳光突然被云翳遮住,日光昏暗发红,雷鸣电闪,狂风四作,像是暴雨来袭。三辅的城门处传来一阵阵铃响,四周的人群都明确听到了这个声音,可是城门处分明空无一人。出殡的队伍也不得已停了下来,不敢通过城门。
过了一会儿传来嬉笑声,听着声音像是有三个人说话,但是城门外还是空空如也。四周的人群更加恐惧,内心嘀咕道莫不是鬼魂出了阴门。等到那声音大的能够让人听清楚时,人们早做鸟兽四散状逃走了。
“上仙这是又回人间来玩了?”
“是啊是啊,死的太突然了我心不平啊,哈哈哈。”
“嫦娥仙子没为难上仙吗?毕竟又请了七天的假。月宫的活积攒了很多吧。”
“还好还好,都是些药材还能放,不似你们这活都是些鬼魂,要是不去赶紧收回,就一个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是啊。”
“是啊。”
“行了,我这就走了,以后也尽量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一个个黄泉来一趟挺累的。”
“多谢上仙体谅。”
“是啊是啊。”
城门处的声音消失后,江离的棺椁突然从内部掀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来就要受蒙骗,没有蒙骗就活不下去,这就是人的宿命。”这句非原创,是曾经看过的一个日本作家写的书里的,但是上网搜来源又没找到,特此声明。





第47章 第 47 章
佛殿中央供着阿弥陀佛像,两旁侍立着观世音菩萨像和大势至菩萨像。佛前挂着精致的幢幡,放着供净水用的器皿,殿里燃着百步香。沈郁跪在佛前,手持经卷。
江离走进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恍惚间时光重叠,白日与黑夜颠倒。长大后的江离看着小江离从禅房摇摇晃晃的走出来,费劲的迈过佛殿的门槛,靠在青年沈郁的肩头。
浓绿的松枝投下阴影,阳光从松针的缝隙中穿下,落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点。
江离的脑中,那只拥有金属鸟喙和翅膀的蜂鸟又开始鸣叫,那是一种锐利的刀刃尖端摩擦般的声响,在江离脆弱的内心刻划出无数细小的伤痕。
江离缓缓走到沈郁身旁,听着沈郁那庄严的诵经声,轻轻跪在了沈郁的斜后方,把头抵在沈郁的后背上。沈郁的身子开始剧烈地颤抖,诵经的声音开始呜咽中断。
“我回来了。”江离低着头说,他忘记了天上的时间和人间是不同的,他以为自己只是离开了半个时辰而已。
沈郁转过头,以一种看似高兴又像哀伤,仿若困窘,有些无助而又苦恼寂寞的眼神望着死而复生的江离,他的眼睫毛微一颤动就从眼角滚出一滴泪,到最后眼泪模糊了双眼,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往下淌。江离伸手揽过沈郁,沈郁高大的身子蜷缩着,他埋在江离的胸前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郁一只手攥着,食指指着自己的心哭着说:“这里好疼,好像这里也被你揪下带去黄泉了。”
江离苦笑着看着眼前的沈郁,他不曾想过那个高高在上的裕王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两颊深陷,鼻凸如鹰,眼神似鬼,蓬衣垢发,如柴枯立,形貌不存。他那双黑瞳中已经失去了最初的独特锐气,显现出无法言喻的忧郁而安静的气质,先前的傲慢,高贵一扫而光,瞬间转为某种低卑的神态,而同时整个面部也笼罩在说不出的寂寞悲伤之中。他现在能想到为什么苏姑娘会一边哭着一边拿扫帚狠狠地揍自己了。
“我回来了。”江离又重复了一遍。
“……欢迎回来。”沈郁抬头用含着泪的双眼凝望着江离。
“……说你觉得寂寞,沈郁。”
“我很寂寞。”
像是终于卸掉了不属于自己的铠甲,沈郁说完嘴角浮现出一丝虚弱的笑容,紧接着就倒在了江离的怀中。江离一手揽着沈郁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过沈郁手中还紧紧攥着的佛经。江离让沈郁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开始念诵佛经上的梵文。
三天后,裕王沈郁终于出现在了朝堂,令文武百官吃惊的还有另一件事:沈郁推举靖南候之子随南远为大将军,带兵前往西北对抗匈奴进犯。
“靖南候有异心,此次把兵权交给他儿子怕是不妥,求皇上三思。”一个老臣站了出来,当众反对裕王的提议。
沈郁转身看着这位老臣,满目赞赏地说:“付尚书倒是对我朝忠心耿耿,不如把兵权交给你,皇上也放心。”
“臣是一介文臣怎能够带兵打仗?”
“那我现在让一名武臣带兵打仗又有何不对?”沈郁反问道。
这位老臣被沈郁梗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低着头又退了回去。
“可是我听闻那随南远是一家妓院的老鸨?”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官员刚说完话,就被一旁的同僚捂住了嘴。他四周的人还正在纷纷指责他说话怎么不过大脑的时候,沈郁已经走到了官员的面前。他指着自己说:“内人在京城经营着两家妓院,你是说裕王妃更不够资格吗?”
“没有没有。”那官员早已被沈郁漆黑而强烈的眼神,如神灵俯视罪人般严肃的神态吓得两股战战。
“众位大臣都没有异议了吧?”沈郁眯着眼审视着四周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大臣们,然后轻松地对皇上说:“皇上交给我的难题我已经解决了。”
皇上刚要满意的点点头,就看见沈郁已经在往后退,一副准备溜走的样子。“裕王?”
“臣在。”沈郁立刻停下脚步。
“如今国库空虚,弟胥家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不知赋税是不是也应当相应加点?”
都说裕王妃是个爱财如命的人,加赋税简直就是割他的命根子。皇上每每用此招牵制沈郁,可谓是屡试不爽。
沈郁听完默默地又回到了朝堂中央,强颜欢笑着说:“皇帝还有什么吩咐?”
……
“第三天了,你怎么还不理我?”即将没有命根子的江离本人毫不知情,他目前正被另一件事忙的头大。
“你是在浪费我的情感和我的眼泪!”顾青一边冲他骂,一边拿着算盘算账,同时还要注意接待前来预定的客人。
“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而且你也打了我啊。”
“打了就算了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我一想到你死前我对你说的最后一个字是滚,我就想干脆一头撞死算了。”顾青刚说完就有一个客人进来,立刻从无比哀痛的情绪切换成欢天喜地的模样笑着说:“张公子啊,还好你提前给我说了,我这才能给你明晚留一个位子。”
张公子低头看了一眼顾青手里的账本,“又排到五天后了啊?对面没帮你们分担点啊?”
“对面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有空位帮这边啊。”顾青笑着对张公子说,看着江离的余光里还是迸射出怒意。
江离叹了口气,这是触到这位龙夫人的逆鳞了。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来店里帮忙,来了就光在那傻坐着。”张公子离开后,顾青立刻板下脸来又开始数落江离的滔天罪行。
“我哭的眼睛都肿了,连续三天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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