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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涉异志:画皮-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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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路撞得他身上的骨头都嘎蹦脆响,昭然心里连叫糟糕,等掉到谷底,发现四肢果然都脱了臼,连脖子都扭了,但却没有一根骨头碎了,他心中不禁有些窃喜,觉得自己的道行也非常人能比了,但随即便又想起那名叫“风流景”的佛子,一副字驱魔,何等气派?!
  他想着不免有些扫兴,又担心闻之庚还会追来,左思右想了一番,觉得此刻反而是三囤村最安全,一来闻之庚绝对想不到自己又返回去了,二来可以顺便打听一下自己身上这套皮究竟是谁的。
  昭然想着便将自己的骨头都扭对了位,一瘸一拐朝着三囤村去了。
  进了庄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整座村庄里的人都不见了,想来容庄的人也知道佛子管着妖眚,可绝对不会管着锦衣卫,闻之庚要是回来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因此整个村的人都跑了。
  “晚了一步……”昭然心里有些遗憾,要不然可以跟着容庄的人一起跑了,那老者恐怕知道不少事情,整个容庄又是容安镇最强的向导村,一定有办法避开狗奴的追踪,最可惜的是不知道自己身上这套叫容显的皮是什么人了。
  昭然心里想着,自己跑不出五行山,容显的皮恐怕暂时不能穿了,他从包里翻出了如娘的皮,瞧了瞧心想也只好先将就了。


第7章 
  他找了户屋子最好的人家,进去搜索了一番,容庄人走得匆忙,除了钱与贵重之物,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其中包括家畜。
  昭然挑了两身女人的衣衫,又去灶头将水煮上,然后手持着蜡烛在鸡笼里摸了两只鸡,这才坐在桌边将那半块铁令拿了出来,多亏他存了个心眼,将铁令缝在如娘的皮中,要不然刚才从山上滚翻下去,鬼知道这令会丢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昭然觉得那半块令上的纹路清晰了一些,可他研究了半天也还是没研究出什么门道来,他顺手将铁令丢在准备清洗的水盆里,只见那半块令溺而不沉,悠哉游哉,在水盆里飘动着。
  昭然伸手将铁令拿起,用布擦干然后将上面的纹路贴着放在自己的手臂上,跟上次一样,一阵青烟,血肉消融,昭然的皮跟骨就脱开了。他驾轻就熟地将身上这件容显的皮脱下,再将如娘这皮穿上,不过到底女子身材娇小,有好些部位绷得有些紧,让昭然很是费了把力气,又担心别把如娘的皮给撑破了,等他穿好了皮,却发现有些地方却太大了。
  ——比如胸部。
  昭然饿得头晕眼花,手扶着墙壁朝灶房走去,心想着当初可没这么不经事啊,果真是由简如奢易,由奢入简难。
  农家人养鸡也就是给鸡提供一个下蛋睡觉的地方,平日里就由着鸡在外面到处找虫食,鸡虽不肥,但肉质鲜美,因此这土鸡虽然还没完全煮好,已经是满屋子的香气。
  昭然忍着眼冒金花,候着鸡熟,这才用筷子将鸡从锅子里叉出来,就着灶房里的酱料跟麻油吃得一干二净。
  两只鸡下了肚,昭然整个人仿佛才有了点精神,拿过水盆一照,果然皮下血肉丰满了起来,他没有如娘那颗肉瘤,因此额头并不突起,只是那里的肤色略有些青黑。
  昭然拿起剪子胡乱给自己剪了个刘海,遮住了那块青黑,再对水一照,烛下临水照影,三分姿色也照成了十分,因此昭然心里相当的的满意,想起如娘,心中不禁又略有些感慨。
  如娘的五官其实也平平,但胜在肤色白皙,身姿窈窕,若无额上的肉瘤,其实也可算是邻家碧玉。
  昭然低头一瞧,不禁有些忧愁,旁的地方的肉是长好了,可那胸部却没能撑得起来,如娘那种盈而不满,丰而不腴的风姿就十不剩一。
  他想了想,便拿起蜡烛又奔了鸡圈,当晚鸡圈里的鸡算倒了霉,被昭然吃了个七七八八,可是昭然即使吃撑了,胸前那两块疙瘩还是没能起来,他略有些气馁,但也只好算了。
  昭然吃撑了,脑子里就自然地想起了三囤材屋后的那口井。
  井里的那飞蟒是被晓星山的佛子给驱散了,但井里头又有些什么,那飞蟒到底是什么,怎么来的?昭然一思及便挠心挠肺的好奇,因此就在屋后捡了两根柴,用布裹实了,将灯油泼洒在上面,做了两根火把就朝着后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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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家庄此刻人踪皆无,又是冬季,无虫叫蛙鸣之声,夜色漆漆,四周如同被封住的墨画,死一般的寂静。
  那间土瓦房屋顶已经轰塌了,显然是飞蟒从井里冲出来造成的,地面上落了不少箭矢,四周散落着一圈白森的人骨,看来就属于这些锦衣卫的弓手,昭然心想闻之庚这样还能跑出来,果然是恶人活千年。
  他跨过了破瓦颓垣,残淡的月光下那口井敞开着,朝上露出黝黑的洞口,遗弃在旁边的井盖上纹路倒有些神似那半块令牌,昭然先用绳索往井里丢了一根火把,然后迅速伏地,隔了一会儿也没见井内有什么动静,昭然这才探头朝那口井里望去。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伴着一股腐臭味,昭然将剩下的火把插在后腰上,借着地底下的那点星火光从洞口爬了进去。
  洞深约莫十来米深,昭然脚踩到地底的时候,发现地面异常坚实,有点像是石头,他触手的地方阴湿滑腻,却是不长半点青苔,他俯下身将地上的火把拿起,照了一下四周,发现在井底另有一条通道。
  道口陇长,向上微微倾斜,用火把照射不见出处,显得洞径幽深,昭然钻了进去,那条通道仅半人多高,必需弯着腰前行,昭然哈着腰走了一段路,突然手指触及的地方摸到了一些奇怪的纹路,他低下头用火把细照,发现那竟然是刻在石壁上的画,由着通道连绵不绝,一副接着一副。
  石壁画线条粗糙简单,但却叙事清楚,栩栩如生,眼前这副图是一名奇形怪状之人从一名帝王手中接过将令。
  昭然摸到了最前从第一副画开始看起,第一副画是帝王祭天,奇怪的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下身衣服上还缀着深红色的兽皮,昭然沉思了一下突然省悟了,这个帝王乃周王,这些缀兽皮都是王公重臣,这副图是周王带着重臣登楼祭天。
  第二副图画的是周王宴客,右边皆是王公大臣,左边则全是奇形怪状之人,当中一位甚至长了颗蛇头,委实可怖。
  古来流传周王奉神王之命伐纣,路上有各路神仙帮忙,但昭然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些人有仙家之气,他不禁用手摸了摸下巴,心想难道传言并不是真的?
  第三副图便是这蛇头之人从周王手中接过将令。
  第四副画得是城楼战,一名无头之人站在楼顶,天空中黑雾遮云蔽日,有只巨大的飞蟒盘旋于空中,而楼下的敌军白骨森森。
  第五副是那蛇头之人穿了身戎装,下面也挂起了赤红色的兽皮。
  再往后画图案就不清了,任是昭然拿手擦了又擦,还是看不清后面到底画了些什么,像是被人给铲掉了。
  昭然不禁略有些遗憾,心想这蛇头之人即然混上了公候,怎却从不闻名,又最后被填于井中?
  他哈着腰走了一段距离,又转过头来,最后停在了第二副图的跟前,他终于知道之前觉得心里蹊跷之感来自哪里,周王左首下的位置上一片空白,依着右边王公的位置,这里应当也有一席,那么周王左首下方第一人去了哪里?
  昭然摸着那处空白,与之前的图案不同,这里的凿痕颇新,应当被铲掉的日子不久,他心想是谁将这左首第一人给铲去了。
  他正想着,突然好似听见了洞口有悉簌之声,不禁连忙灭掉了手中的火把,爬到了洞口左右四顾了一下,要是这个时候闻之庚也下井来了,那自己可就被瓮中捉鳖了。


第8章 
  火把熄灭了,昭然看不清洞口的人是谁,只能隐隐看见有人在向下攀爬,昭然先下手为强,他拿出落魔弓朝着那人便射了一箭。
  落魔弓瞬发,箭支溶于夜色,无痕无迹,可那人在匆忙中还能来得及扭动躯体避开箭支让昭然吓了一跳,但紧接着那人就从绳索上摔落了下来,直直地掉落在了地面上弹跳了几下,便没声息了,昭然这才松了口气。
  他踮手踮脚爬了过去,见那人身体滚圆浑然没有闻之庚那劲瘦的腰肢,连忙把那人翻了过来,拿火把重新点燃照了照不禁傻了眼,摔下来的人是个小胖子,整张脸跟个白面团似的,肤若凝脂,珠圆玉润,昭然也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从上面摔下来还会弹一弹,那估计是肉弹的。
  “胖子,你在下面瞧着点!”上面又有人喊道。
  昭然抬头一看,上面竟然又下来一个人,看来是这小胖子的同伙,他有心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那上面的人眼睛很尖,竟然已经瞧见他了:“站住,什么人!”
  井底通道只有一条路,且前头也不知道通往何方,昭然只得先将弓藏在了后腰间,然后硬着头皮等着那人下来。
  那人跟小胖子一样,但脸上还多蒙了一层薄纱,露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转眼瞧见了躺在地上的小胖子便怒道:“好胆,你敢袭击锦衣卫!”
  昭然是真想流泪,前头得罪的锦衣卫百户还没解决,他竟然这么快又得罪了一位,但眼下是万万不能认的,他连忙摆手道:“这位官爷,这位爷是自己从绳索上掉下来的,跟小民无关!”
  这人也不知道是听了官爷的称呼心情舒坦,还是跟这摔下来的小胖子本来就不对付,听了居然丝毫不起疑,拿脚尖捅了捅小胖子嗤笑道:“猪耳,让你平时少吃点吧,瞧你这得性,把绳子都给扯断了。”
  “官爷说得是,这爬上爬下的活,若不是像官爷这般身轻如燕,那真得蛮容易掉下来的。”昭然溜须拍马道。
  那人斜过眼来上下看了一眼昭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昭然眼含热泪地道:“官爷,奴家容庄人啊,今日去镇上稍许晚回来了几分,哪里知道整个村庄的人都不见了,官爷给奴家做主!”
  那人眼珠子滴溜溜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昭然心中坦然,他脸上这张皮是女人的,这绝计假不了,那知道那人快速地在他的胸口摸了一把,把昭然吓了一跳,话都说不连贯了:“官,官爷,你意欲奴家何为!”
  “呸!”那人道,“就凭你们容庄人这几下三脚猫的易容功夫,也想在我们落子峰人面前浑水摸鱼!”
  昭然捂着胸一时有点接不下来话,那人得意地道:“比如这胸部,最好的作假方法,就是拿两个猪尿泡灌上水,再做个兜子系在胸前,这样即有弹性,又有垂感,不下狠手摸都分辩不出真假来!”
  “受,受教了!”昭然结巴地道。
  “报上名来!再不说真话,可别怪我拷问你,锦衣卫们的手段,你都听过吧!”那人大刺刺地道。
  昭然哭丧着脸,低垂着头道:“不敢瞒官爷,小人容显,的的确确是容家庄人,今天回庄来,才发现整庄的人都不见了,所以下到老祖坟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官爷是怎么知道我们庄子出事的?”
  那人“嗤”了一声:“容安镇的镇魔钟敲得都快耳聋了,我一猜就是容家庄,路走到一半,这个胖子就跟过来了,哪知一来就摔晕了!”说完他幸灾乐祸地拿脚又踢了踢地上的小胖子。
  昭然松了一口气,原来这小胖子没死,他积极地给那蒙面人提着火把道:“官爷当真睿智,一猜就知道是我们庄。”
  “你不知道你们庄的来历吗?”
  昭然心想真不知道,他的脸上露出懵懂之色:“我们不是向导村吗?”
  那蒙面人又嗤笑了一声:“看你傻头巴脑的,你们村是容候村。”他也发现了井旁的小通道,但似乎有些顾虑指着那洞口道,“你走前头!”
  “官爷贵姓?”昭然问。
  “怎么,你不信我是锦衣卫?”那蒙面人摸出腰牌晃了晃,“小爷足音,你打听打听去。”
  前头的路昭然已经走过一段了,因此他手里拿着火把弓腰走在前头:“是,是,官爷,我是容家庄人,可还真不知道我们村是啥容候村?”
  “容候村,当然就是给候爷住的地方,不过这候爷可不是咱们大明朝的候爷!”
  “那是哪里的候爷?”
  足音“嘿嘿”了两声:“周王分封天下你听过吗?”
  “听过,听过!”昭然巴结地道,“说是周王奉神令伐纣,好多神仙下凡下相助。”
  足音不以为然地道:“俗人就喜欢美谈,但十之八九都是扯谈。”
  这句话昭然心中深表赞同,不禁语调带了几分真诚的溜须:“官爷真知灼见!”
  “当年纣王是天下之主,酒池肉林那能是摆来看的吗?周王凭什么推翻了纣王?”
  昭然心里……
  足音拷问昭然,结果他自己的话比昭然还多,他接着道:“当年周王征召了许多的异人,因此后来分封天下的时候,封得不光有人,还有助他一臂之力的异人,这容候村,容得就是当年的异人候。”
  昭然的心里不禁想起了那蛇头人,开口问道:“那官爷你说我们庄当年容的是哪个异人候?”
  “如果我推断没错,应当是天蟒将军。”
  这足音瞧着不太靠谱,他的推断更是万万不可信,可是这句却出人意料的神准,昭然心中也认为容家庄藏着的只怕就是什么天蟒将军。
  足音性子急躁得很,一路催着昭然快走,浑然没有发现石壁上还刻有画。
  两人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前面沙石簌簌而下,昭然举起火把细看,才发现他们竟然爬到了一处断壁之上,虽然离着地面也仅有十来米高,可这样要直直地摔下去,怕跟那外头的小胖子一样要半天爬不起来了。
  洞口外是个水溶洞,从洞穴可以看见垂下的钟乳石,也不知道形成多少年了,火把耀过去地下黝黑一片,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听得似有水流声。
  “你先下!”足音拿出了绳索在昭然的身上捆了捆,昭然就算不想也只得下去了,等下到了地面,果然见脚底潮湿一片,洞的中央有一个水潭,水潭的上面有一只铜棺。
  看起来那厚重的铜棺居然能飘浮在水面上,浮而不沉。
  足音下到地面就从背囊里取出一只五爪绳钩,抛出去扒住了铜棺,然后转头道:“快过来帮忙。”
  昭然抓住了绳索,但铜棺并没有他们想像得那般沉,三两下便拖上了岸,足音绕着铜棺转了三两圈,就用布条缠住了手从背囊里取出了铁撬开始开棺,昭然悄悄溜远了几步,虽说那天蟒将军化成的妖眚叫佛子驱散了,可谁知道这棺材里对的真身还能变成什么东西。
  “果然是天蟒将军。”足音对棺材道。
  昭然难掩心中的好奇,凑过头去看了一眼,只见铜棺里一副人骨,唯那头骨不大像人,倒有几分肖似蛇。
  他想起那蛇头人城楼战中,一夫当关,万骨皆枯何等气势,没想到死后也就被藏在一口无名的井中,除了这副铜棺竟无一样称得起身份,不禁略有些唏嘘,他一转头见足音在棺材里埋头苦寻。
  “没有……怎么会没有?”足音拽下了面纱,龇牙咧嘴又将棺材摸索了一般,他虽然面部表情怪异,但却是令昭然吃了一惊,足音长得堪称天香国色,其眉目如画堪称昭然这么多天来见过容貌长得最漂亮的一个人。
  “好……”
  足音摸了一遍没找到,回首刚巧看见昭然的目光,叹气道:“都是俗人,所以我平时连晚上也要戴面纱。”
  昭然硬生生地将那个“皮”之给咽了下去,足音敲了敲棺材道:“你有没有听长辈说过你们庄子里藏着一个什么令?”
  “不知官爷问何令?”昭然的眼皮跳了一下。
  足音道:“诺皋令或者太阴将军令。”
  昭然摆出一副回忆的样子:“官爷你要说详细些我才好想。”
  足音道:“周王当年征召异人所用的令就是诺皋令,传闻里最后这块诺皋令就是落到了天蟒将军手里。”
  昭然想起了蛇头人从周王手中接过将令,他不禁道:“诺皋令如果一直在容家村,为何无人来寻?”
  足音嗤道:“当年异人奉王命伐纣,周王坐上了王位,异人却为人所不容,因此才有了容候村,周王这算是食言而肥,但总算能以此与异人相安无事。异人虽然一代不如一代,但诺皋令若无一丝半点音讯,谁愿意真得撕破脸皮,没看到外面的白骨?”
  “如今诺皋令有音讯了?”
  足音白了他一眼:“镇魔钟响个不停,诺皋令出的第一个讯息就是妖眚尽出。”
  昭然摇了摇头:“不曾听说。”
  足音也不强求,只苦恼地道:“周王之后,诺皋令也不是不曾复出过,就算当时在天蟒将军的手里,只怕之后也早就不在了。”
  他将棺盖复原,体贴地烧了两把纸钱,这倒是让昭然心里对他的印象好了几分。
  两人又从井里爬了上来,井底的小胖子还没醒过来,足音粗暴地他拴在身上,蹭蹭地上了井,昭然也爬上了井,见井口的足音正脸有气恼地摸肚子,立即心领神会邀请他去吃鸡。
  足音也就欣然前去了,昭然将土鸡端上,又问道:“官爷,你知道异人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不知,大约是周王之前,咱们中原原本就不光是住着凡人。不算远的,我们锦衣卫就有百户养着几个,确有神通之处,不过比之他们祖先恐怕是大有不如。”
  昭然心里不禁想起了狗奴,心里暗想这样也算将就,那他们的祖先岂不要翻云覆雨之能。
  “比如你们老祖天蟒将军何等了得,传到了你们这里也就擅长制作人皮而已。”
  蛇擅褪皮啊……
  昭然心里有些毛毛的:“官爷有买过我们村的人皮。”
  “岂止我们买过。异人们怕被人识穿身份,所以常来容家村买人皮,他们披了人皮就得与人混居,嫁娶十有八九都是人类,百代之后,不类人也类人了。”足音说着露牙一笑,不知道怎么昭然被他笑得连胆上都长毛了。
  他又说道:“不过我们落子峰与你们容村另有渊源,只是之前还能保你们一保,如今却是保不得了,你没事也早点上路追你们村的人去吧。”足音说着倒拖着地上小胖子的一条肥腿,也不管小胖子的脑袋是否磕着,就这么粗暴地一路拖着走了。
  昭然坐在那里心中五味杂陈,听了不禁暗想自己最大的本事可不是做人皮吗,难不成天蟒果然是自己的老祖,他一想起那蛇头,脸都不禁绿了几分,连忙摇了摇头,再想那飞蟒紧追自己不放,不由宽了几口气,倒是恨不得再让飞蟒追上一追。
  他眼望着天边已露白曙,不敢久留,闻之庚的狗奴能驱十里的狼狗追踪,真要逃他也末必就一定能逃得出狗奴的追踪,因此昭然干脆就直奔容安镇去了,他心想怎么也要把手里的落魔弓先还给小佛子九如再说。


第9章 
  夜时又下了点薄雪,清晨树间银栗万点,山风一吹,积雪簌簌而下,漠漠复雰雰,在灿烂的初阳下,好似烟笼玉照。
  昭然背着褡裢踩着雪径朝着容安镇跑去,近到镇前,只见镇门口加强了守卫,昭然遍寻了几下没看见狗奴的踪影,这才大着胆子朝着镇门口走去。
  同上次来不一样,容安镇镇民的脸上颇有些惊惧之色,昭然挑帘先钻进了一处茶馆。
  茶馆里倒是很热闹,瞧来像昭然这般存了心思打听小道消息的人也不少。
  昭然要了几碟子桔饼、黑枣、煮栗子,又泡了壶茶丢了几枚铜钱给小二,然后才问:“镇魔钟响了一整夜,今天夜里又多出这许多官差,这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小二整日迎客送客,但还没见过这么男子气派的小娘子,神情古怪地瞧了两眼昭然,吱唔道:“可不敢胡说,咱们大明律法里头写着呢,妖言惑众可是要治罪的。”
  等小二走了,旁桌的人凑过来小声道:“小娘子,你要不是容安镇人就早些走吧。”
  “为何?”
  “昨日里晚上有个举子老爷的夫人叫妖眚给吃了,惨哪,吃得只剩了一张皮。”那人连连摇了摇头,又连灌了几杯热茶好似不如此,无法驱走寒意。
  他一开了头,茶馆里其他的人也跟着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了起来。
  昭然大致听了明白,这举子老爷姓李,名墨,字檀宁,景泰年间的的举子,在朝中做过翰林,后来英宗复位,那些代宗年间的举子便多受猜疑,他便退朝归隐,举家迁至了容安镇。
  李墨虽然是个不得志的官,可却是镇上位份最尊贵之人了,连县令偶尔来镇上遇见了他,都要给他让轿子。
  佛子们一来,妖眚便将李墨的夫人给吃得留下一张皮,这是摆明车马要九如这些小佛子的好看了啊。
  昭然不仅“啧啧”了两声,他提起包袱便直奔镇魔塔而去,打算把落魔弓还给九如,随便再劝劝他。
  自从晓星山上起了国师塔,各地便建了很多的镇魔塔,镇魔塔其实是仿着国师塔所建,只是比国师塔少了几层。
  昭然到了镇魔塔下,见外头居然也有锦衣卫在把守,他刚拉长脖子向里张望了两眼,便有人锦衣卫上前喝道:“做什么?!”
  昭然自然不能说“我与里头的佛子有旧交情。”于是只得讪讪转回身来,谁知刚转回身背脊便惊出了一身汗,闻之庚迎面走来。
  他躬身退过了一边,果然闻之庚连眼色也瞧他一眼走近了门前的锦衣卫,只冷声道:“公主要增选随侍之人,你们分些人手过去。”
  昭然不禁心中一动,狗奴见过如娘,若是他回来,即使披着如娘的皮也未必保险,但倘使他混入公主府,那闻之庚跟狗奴只怕都没胆搜嘉善的公主的驻地,只是九如这把落魔弓只得往后再找机会还他了。
  他找了客栈,租了间房,将令牌跟容显的皮包好,找了个砖头罅隙放了进去,然后出了门沿街稍许打听了一下朝着公主府落脚的地方走去。
  容安镇是附近官陉外唯一落脚的镇子,镇子不大建得驿站却不小,是个三进的院子,且一个下院就有寻常人家一进的院子那么大,但即便如此里头的使女也还是用绿丝帕轻轻扇着,时值雪月应当不是天气炎热,那必定是嫌眼前人多拥挤了。
  “你哪人?”门口桌边一名护卫持笔贴问道。
  “三囤村。”昭然连忙答道。
  “叫什么。”
  “如娘。”
  “家中可还有人?”
  “没有,都过世了。”昭然记得公主府像是只招孤女。
  护卫上下瞧了昭然一眼,昭然鼓起嘴唇,眨了一下双眼扮着少女的模样。
  “可识字?”护卫丝毫不为所动。
  昭然不禁犯难,到底是识字好还是不识字好,旁边有人甜糯糯地插嘴道:“官爷,奴家识字。”
  昭然一转头,见身旁站了名女子,一身的月牙色的轻衫,踩于黝黑的青砖面上,仿佛莲出淤泥,芙蓉立于幽潭,凝质皎若,不殊仙子,可这人不正是容家庄老祖井里自称小爷的足音吗?
  足音见了他,抬起下巴腰一挺,那胸部便果真微颤了几下,把刚才目不斜视的护卫看直了眼,昭然想起里头的猪尿泡,“噗”的一声,把嘴巴里的一股气都喷了出来。
  唾沫星子溅到了护卫的脸上,昭然连忙道:“奴家也识得几个字。”
  护卫刚要喝斥他,却突然起躬身道:“连翘姑娘。”
  昭然略略转过头,见一名身披貂毛鹤氅的女子带着几名侍女,兰麝香飘,佩环声远地走了过来,那名在里头摇帕子的侍女连忙出了门坎面带讨好的微笑道:“连翘姐姐来了。”
  连翘声音轻脆地道:“都什么功夫了,人选得怎么样了?今日里公主要宴请佛子,可别耽搁了。”
  昭然心道,好大的气派,原来竟也是个侍女。
  “这外头的粗使佣仆都选了,只是公主近前新增用的人倒还没有落定。”
  连翘手里翻着贴子,目光落在了足音与昭然的脸上,昭然都想抬足走人了,哪知道连翘指着昭然道:“我看不用,急等人用,就她吧。”
  昭然简直是意料之外,走过足音的时候只听他声音压得很低地道:“明日午后,我在下院门口等你,不来你可死定了。”
  还没等昭然回复,连翘身后的侍女便转身催促了一句:“快点跟上。”
  昭然也顾不得足音,低头紧跟了几步,他跟着行来,见连翘一路畅行无阻,府里头大小的人都要对她行礼,尊称一声“连翘姑娘”。
  等他们穿过一道抄手游廊,走到一处厢院前,院墙被重新修葺过了,一溜的瓦泥鳅脊,水磨粉墙,院门口有护卫重兵把守,昭然就知道这里住得只怕就是公主了,昨夜李翰林的夫人叫人吃了,公主的住处也就一下了但守卫森严了起来。
  连翘昭然在院中候着,她们则踏进房中,隔了一会儿,有一个侍女出来指着昭然道:“进来。”
  昭然跨过了门坎,见屋里也是尽显奢靡之色,地面铺着织花毛毯,墙角燃着博山炉,四周案几上摆放着些许时新的瓜果。
  “把头抬起来!”连翘说道。
  昭然抬起了头,只见面前小佛座上端坐着一名年青的女子,身着金绣缀珠坎肩,五官长得端庄,眉毛笔直乌黑,下颌骨折角清晰,若是男子倒也是一副堂堂俊貌,但是搁在女子的身上就略显粗气了些。
  “果然有几分想像。”那女子上下瞧了几眼便道。
  “像谁?”昭然心中暗想。
  连翘道:“若公主满意,那我就让人去给她收缀一下。”
  嘉善稍许犹豫了一番:“若叫人知道了可不好。”
  连翘笑道:“谁人还敢在公主跟前细瞧不成,再说了,有婢子看着,出不了岔子。”
  昭然这才听明白了她们的意思,这是因为妖眚吃人,公主这是想找个替死鬼,这两人一答一问浑然没有把昭然放在眼里,昭然心里不禁有些生气,暗想我要脱了这一身皮,只怕你们等不来那只妖眚便先就吓死了。
  嘉善公主之后便不再说话,一切应答都由连翘发声。
  连翘似也没意思留着昭然,挥了挥手便让人领着昭然下去。
  几名侍女跟押解犯人似的将昭然押着领到了后院,指着屋里的大木桶道:“就这里,先把自己洗干净。”
  她们几个都是伺候公主之人,哪里耐烦伺候昭然,将洗濑用口跟换洗衣服放下便转身关门走了,自顾在院落里闲话。
  “为何死了李夫人咱们公主如此紧张?”
  另一女子小声道:“李夫人素来于我们公主有私交,那日她临走的时候坐得是公主的玉驾,我听附马身边的护卫说,说不定那只妖眚想要攻击正是公主,只不过咱们公主是贵人,自有大运,这李夫人就只好做了替死鬼。”
  “怪不得附马要留佛子住在北院。”
  “现在怕就怕那只妖眚不敢来了。”
  几名女子嘻笑着,昭然心想佛子在北院,不知道九如在不在。
  他跳进了澡盆,见旁边的雕花木盒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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