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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与约定-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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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战后第五年,
安德烈·冯·雷格瑞上将,还是没结婚。
——
1、日常向,片段剧,兴趣使然(。
2、时间轴混乱,BUG横飞。
3、给狗。
内容标签: 强强 机甲 星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德烈,特伦斯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1、雪夜
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早。
第一片雪花在午后时分落下,暴雪直下到次日凌晨才停下,军港的海面上已覆了一层薄冰,在指示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导航站值班的士官端着咖啡翻阅最新一期的杂志,台面上的通讯灯突然亮了起来。
“这里是空四师第二中队主舰威尔逊公爵号,奉命执行编号‘K…2411’巡航任务,已完成归航,现申请入港。”
士官愣了愣,立即扔掉手中杂志跳了起来,扑到通讯台前,迅速核对了所传来的验证信息:“一号站收到。核准无误,通过申请。请主舰队于第二航道入港,医疗舰与补给舰于第六航道入港。”
陆面航灯渐次亮起,灯塔信标将港区照的犹如白昼。
一连串急促而有序的脚步声在舰桥上匆匆响起,迅速就位的工作人员进行着最后的校准和定位。
紧接着,沉闷而悠长的轰鸣声自天空传来。
数千米外的积云被强光撕扯殆尽,战列舰嗡鸣着穿过云层,减速降落。下方冰层不堪重负地震颤着,陆续碎裂,在战舰着陆时溅起大片水花。
战列舰在引导下沿着减速道滑行,稳稳停入泊位。泊位内的卡栏“咯噔”一声合拢,将舰体固定住。舱门泄压开启,舰桥向外延展,与泊区的金属栈道相衔接。
“欢迎回家,帝国的荣光们。”有着甜美嗓音的港区AI广播着,“请于9号通道出入,下一班前往主星的航班将于八分钟后抵达军港。”
在北河防线漂泊数月的军人们陆陆续续从战舰上走出来,在登舰平台上稍微活动一番,三三两两地走下舰桥。
这是今年最后一支返航的巡航舰队,再过不久,就是神降节。
特伦斯最后走出威尔逊公爵号。
刚出舰门,他的哈欠便生生止住,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呼出一口气后,才慢腾腾地走下台阶。
“今年已经这么冷了吗……”他喃喃自语着。
“是的,上校,今天刚下了雪。”一名运管员已经等在舰桥下,敬了个军礼,道,“欢迎回家,上校。请进行归港登记。”
“知道了——”特伦斯不情不愿地应道,从大衣口袋中伸出了手。
——
航班抵达蒂诺时,天上正飘着细雪。
特伦斯走出机场,天色漆黑,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路灯仍旧亮着。
啊,糟糕。他想。
蒂诺的冬天他一点都不喜欢。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特伦斯即刻打消了走回军部宿舍的想法,他转过身,打算回候机室蹭一晚暖气。
一架酒红色的太空梭无声无息地滑行到他身边。
窗户落下,驾驶员摘掉墨镜,笑眯眯地说:“哟,需要搭顺风车吗,上校阁下?”
特伦斯:“……”
特伦斯:“大半夜戴墨镜是什么毛病?”
“喂你就只有这个感想吗?”安德烈气笑了,随手把墨镜扔进抽屉里,“枉我深更半夜,听说你回来了,还不辞劳苦跑来接你?”
特伦斯挑挑眉,决定不做在寒风中和骚包扯淡这种的蠢事,于是拉开车门钻了进去:“事实呢?”
“加班开会到这个点,总算找到借口跑路。”安德烈揉着额角,语带沧桑,“如果你能再早些,那就更感激不尽了。”
“那还真是抱歉了,少将阁下。”特伦斯懒洋洋地说,调整了座椅的角度,把军帽扯下来遮脸,用膝盖顶了顶前座,“快走,困死了。”
深夜的斯芙莱大街空荡荡的,安德烈开启自动驾驶模式,转过身去掀特伦斯的帽子。
上校挥掉少将的爪,也不理会落到一旁的军帽,连眼神都吝于奉一个,侧过身,半张脸都埋进大衣的领子间,咕哝道:“别闹。”
然而安德烈·冯·雷格瑞少将,在某些时候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他趴着椅背,转而去撩特伦斯的长发。
特伦斯很快拧起眉,发出不快的轻哼。但安德烈太过了解好友,准确地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往前挪了挪:“要去喝酒吗?”
特伦斯睁开一只眼。
安德烈再接再厉:“东区的金蔷薇。我请客。”
特伦斯清醒了。
他坐起身,拾起帽子戴好:“好啊。”
——
刚走进金蔷薇,暖气便扑面而来。
特伦斯脱下大衣挂在臂弯,与安德烈一前一后走到吧台前的卡座坐下。他敲敲台面:“最烈的那款。”
“酒鬼。”安德烈道,然后也要了一杯。
“知道了。”特伦斯说,转过头,“再加一杯,最贵的那款。”
颜色瑰丽的调制酒很快送了上来,特伦斯喝了一口,稍稍眯起眼,露出满足的神情,才抱怨起来:“我上次喝酒还是一个半月前的例行休整!”
“嘿——”安德烈拎着杯口摇了摇,笑眯眯地说,“这位上校先生,军事规章第一百五十三条了解一下,执行公务期间禁酒。”
特伦斯把空杯子放到一旁,持起另一杯,说得尤其理直气壮:“不打仗就不算执行公务。”
“何况——”他的脸上掠过一丝锐利的嘲讽,轻嗤一声,“就算真打起来,我又不会输。”
——空四师第二中队的军团长,特伦斯上校,凶名远扬的史前恶兽,我行我素的实战派代表。长相杀人放火,作风杀人放火,战绩同样杀人放火。放眼星盟,敢略其锋芒者寥寥。
安德烈闻言则挑起眉,将酒杯顿在吧台上,略微直起身,胳膊支着下颌:“哈?这算在向我挑衅?”
“是啊,怎样?”特伦斯扬了扬脸,毫不示弱地呛道,“养尊处优一年半,还记得驾驶舱的门怎么开吗,少将阁下?”
酒吧的射灯照射下,那双瑰红的、浸满冷冽笑意的眼眸尤为好看。安德烈被这么一瞪,突然笑出声来,决定兵不血刃:“还想要你下个季度的军费评定吗,特伦斯——”
特伦斯:“…………”
令全星盟闻风丧胆的凶兽微妙地耷下肩膀,撇开脸哼了声,气势汹汹地将半杯烈酒一饮而尽,示意酒保再来一杯。
安德烈还在笑,他倒没再喝酒,叼支烟点上,伸手弹了下特伦斯的领章,揶揄道:“你这样,想给你换下肩章,也不容易呀。”
“新年授衔?”特伦斯对此有些意兴阑珊,他翻着酒单,挨个儿点着新品,“吵了这么久,还没结果?”
安德烈嗤了一声,吐出一口烟雾:“名额就那么几个,谁都想插一脚,翻来覆去没个结果。”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胳膊肘拐了拐特伦斯,“不过,我大概要调到空四师,给你当直系上司——说一下感想呀,这位军团长?”
特伦斯对“昔日同窗功成名就”的反应相当朴实:“给涨薪水吗?”
他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算:“我订的脉冲型舰炮就要补尾款了。”
安德烈:“…………”
他炸了:“妈的,给我退掉。”
“神降节难道不是买礼物的时候吗!买自己喜欢的有什么不对!”
“谁他妈的礼物是违禁武器啊!国防安全制度了解一下?等等,既然买了舰炮,你还订了战舰对吧?通通给我退掉!不然我现在就提请财务部门停掉你的一切薪资和补贴!”
特伦斯:“……”
不得不屈服于强权的上校军团长愤怒地喃喃自语,顺手又点了几款价值不菲的酒精饮品。
安德烈有一瞬间觉得心累,有些明白为何帕琴尼中将年仅中年便发际线堪忧。他看着自酌自饮,神色逐渐变得愉快起来的好友。想说些什么呢——“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但哪怕不问,他也能猜到特伦斯会给出的回答。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在意过去,不在乎现在,也不理会将来。
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就像一颗孤独的彗星,我行我素地发着光,按着自己的轨道运转,直到某一天彻底燃尽在宇宙中。
——
台面上已排开十数个空杯,安德烈看了一眼天色,伸手拿走特伦斯手中的半杯酒。
“你打算这样去述职会议?”他抬起腕表示意了一下,“快上班了。”
特伦斯愣了一下,他到底有些醉意,又或者长途奔波带来的倦色,使得那张端丽的脸看上去有些罕见的柔和。他看着安德烈,片刻后笑了起来,抬起胳膊支着台面,下颌枕着腕:“那我请个假吧——长、官。”
尾音的落点极低,有些咬字不清的含糊笑意。
在他身后,酒吧的落地窗外,熹微晨光下,细雪簌簌落下。
安德烈怔住了。
然后他垂眼,缓缓地喝掉了手中的半杯酒。
在燃烧殆尽之前,有人能抓住吗,彗星的光芒。
第2章 2、节日
特伦斯其实不太喜欢神降节。
那是斯坦诺恩帝国的法定假日,蒂诺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
从初雪后的第一个周末到新年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都会被算作节日内。
街上挂满璀璨彩灯,城市上空的全息广告牌纵情歌舞,商店挂着打折的牌子。学校放假,小兔崽子们拿着比以往更多的零花钱在商场里蹿来蹿去,主妇们忙着采购足够三个礼拜用、甚至更久的食材,更多的人则忙着挑选礼物,准备送给亲人、朋友、同学、同事。空港来往各星域的航船络绎不绝,归来的旅人行色匆匆。严苛的上司变得好说话,挑剔的甲方变得和蔼可亲。
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但特伦斯不太喜欢。
他曾有过欢欢喜喜数着日子等节日到来的时候,但后来就更乐意留守河外基地。再之后战事渐紧,日程被枪林弹雨与战火硝烟重重覆盖,回想起来,上一次在蒂诺过神降节,还是在军校的时候。
被阅兵仪式前的礼乐吵醒,特伦斯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翻了个身,有点后悔昨晚没有关掉宿舍广播。军部宿舍的主控AI“麦哲伦”有个疑似忧郁症晚期的人格,正尽职尽责地进行实况转播,垂头丧气的语调令人怀疑下一秒就要发表败战宣言。
特伦斯不禁发起了呆,实在想不明白给这智能设定如此清奇的性格用意何在。
但最后他还是爬起来,赤着脚走到阳台前,拉开窗帘。
神降节的军部宿舍十分安静。昨日的雪下了一夜,楼下的小广场上,常青乔木与雕塑上都覆上了银白,浅淡的日色落在上头,透着点稀薄的暖意。
“咔哒”一声。
一只小小的无人机闷头闷脑地飞了过来,撞上落地窗,“啪”的掉在地上。
特伦斯略一挑眉,将窗门拉开一道缝隙,伸出一只胳膊无人机捞了进去。只见它啪嗒啪嗒地在手上一阵扑腾,吐出个礼物盒:“您的包裹,先生,请签收。”
将无人机放出去后,特伦斯关上窗,直接坐在地上拆盒子。
一条雪白的羊绒围巾,做工精良,价值不菲,标签上是帕琴尼中将的亲笔:“神降节快乐”。力透纸背,豪迈不羁,颇有当年在对特伦斯的弹劾报告上签“已阅”的气势。
特伦斯出了点神,然后挠挠脸,起身将围巾挂在衣帽架上,走进盥洗室。
麦哲伦开始用死气沉沉的音调唱帝国军歌,特伦斯叼着牙刷走出来,打开现场直播。
穿着礼服的军乐队齐声奏响《荣光永不泯灭》,踏着乐声走过中央广场的是空军仪仗,空军向来是帝国军部的门面,镜头中的每张脸都闪烁着年轻气盛的骄傲与锋芒。黑色镶金的制服以及绣着星空的短披风,长剑击星的旗帜,无一不让人想起这个帝国的繁荣与强大。
镜头扫过观礼台,他看到安德烈,正襟危坐,金发一丝不苟地束着,肩头将星闪闪发光。
特伦斯看了一会儿,等到空军仪仗走出广场,才转过身,慢悠悠地走到冰柜前。
冷藏室里放满了刚买不久的啤酒和预调酒,他将它们一罐罐拿出来,在最里头找到了一罐咖啡。这是在外出巡航前买的,将它扔到炉子上加热前看了一眼,刚过质保期两天。
还行,可以接受。
特伦斯无所谓地耸耸肩,将酒精饮料重新码回冰柜,从边上掏出一包膨化食品扔到桌上,趿拉着脚步去漱口洗脸。
直播中礼炮的轰鸣阵阵。
特伦斯往咖啡里倒了半包糖,耐心地搅拌着。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仿佛还在河外基地执勤。防线外围的炮火声终日不绝,信号不良的时候,广播中全是沙沙的杂音。边境没有所谓假日,但每到这一天,长官依旧会对部下的聚众酗酒和赌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没有战事,他总是在走廊同僚划拳打牌的大声喧哗中独自待在房间里发一天呆。
但在蒂诺,庆典会从天光微蒙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次日凌晨。阅兵、舞会、游园,蒂诺人不介意在外荒废掉一整天的时间。
喝完咖啡,拍掉手上的薯片碎,特伦斯又发了一会儿呆,爬起来换衣服。
衬衫、外套、手套、靴子,末了摘下那条羊绒围巾系上,去阳台拿伞。
冬天上午的空气里带着点寒雪的味道,顺着呼吸道凉到了大脑。特伦斯一下就清醒了。他眨眨眼,又眨眨眼,默默退出了阳台,“砰”地关上了窗门,用牙齿咬下手套扔到沙发上,盘腿坐下,顺便从桌底的地毯下摸出一只游戏手柄。
——
操纵角色将羊群赶回牧场,把乳制品摆上贩摊,特伦斯开始努力驱赶麦田里的地鼠。
安德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
他的好友,过去同僚,今后下属,与他并称“帝国双璧”的上校军团长,正叼着板巧克力,聚精会神地打地鼠,并且,丢盔弃甲,战况惨烈。
安德烈:…………
他脱下装饰沉重的礼服披风抛到沙发靠背上。走上前,伸手摘掉巧克力,换了块三明治塞进去。特伦斯手一抖,再次漏了只地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种了好半天的田地被席卷一空。
安德烈:妈的,太惨了,看不下去。
特伦斯露出些郁闷的神情,扔了手柄,抓着三明治咬了一口,伸手去拿啤酒。还没摸着,便被安德烈拿走,换上一罐牛奶。
“喝这个,”安德烈说,“长得高。”
特伦斯:“……安德烈。”
特伦斯:“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殴打上司?”
“别呀。”安德烈笑得尤其死皮赖脸,靠着桌脚伸了个懒腰,直接凑了上去,“我长得这么好,打坏了多可惜,是不是?”
特伦斯:“…………”
他面无表情地避开,拉开罐装牛奶的拉环,觉得自己的手真的有些痒。
但安德烈的胳膊已经勾了上来,新上任的空四师指挥官在庆功宴上喝过酒,如今笑眯眯的,散下来的金毛蹭在他的耳后:“好歹是神降节,你居然在宿舍里打了一天的牧场故事?”
还输得一败涂地。
“外面太冷了。”特伦斯推搡了一下,没能推开,只含糊地嘟哝道。
他过去就讨厌冬天,这几年更是怕冷得变本加厉。
安德烈刚想调侃两句,就听对方嘀嘀咕咕地抱怨:“北河防线也好,蒂诺也好,就没有暖和些的地方吗?”
“特伦斯。”安德烈说。
但他迟疑了一下,又说:“算了,没什么。”
特伦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好友一眼,他一面喝牛奶,一面伸直了腿用脚掌将游戏手柄一点一点挪到身旁,稍微坐正了一些,看起来一副还想再战一轮的架势。
……神降夜被地鼠通宵吊打,是什么可悲的情景喜剧吗?
安德烈直接按住他蠢蠢欲动的爪子,很有些无可奈何:“亲爱的,看在每次出去喝酒都是我买单的份上,你能别再想着那注定要被偷光地田地了吗——我的脸还是不错的吧?”
特伦斯笑出声来,他歪了下脑袋,挑挑眉:“那么,你是打算请我喝酒,还是和我比谁长得好看——要知道现在宿舍区可只剩下麦哲伦一个裁判。”
关于安德烈与特伦斯谁的颜值更高,全军部有一半的人得为此打一架。剩下的那一半人则会为了他俩谁的战斗力更高而打另一架。
“先生们,请不要让我做超出计算范围的事情。”人工智能唉声叹气地适时插话,“何况身为帝国军人,我不建议阁下过分注意外表——”
安德烈:“你闭嘴。”
他拿出一只盒子扔到桌上,有点没由来的挫败感:“请你喝酒。”
特伦斯扫了一眼那包装盒,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他在大多数情况下真的很好哄,酒、甜食、甚至智障游戏,都可以让他心情变好。
“啊,是这个!”他高高兴兴地说,爬起来去拿杯子,“我有几年没喝过这个了。”
安德烈托着腮,给了个和善的微笑:“提醒你一下,这位军团长,整条拉瓦赫行星带都被你炸了,初出茅庐,首战大捷,收到的弹劾和嘉赏一样多。”
然而始作俑者毫无自觉,对此役评价是“虽然海盗有点麻烦,但酒还不错”。于是当年,与他关系不错的几名同学同僚都收到了一瓶酒作神降节回礼,跨星域长途运输,路程漫漫,邮费都比酒价贵。而唯一被另眼相待的是安德烈,他收到了整整一箱,附带卡片:“神降节礼物,十二年份,每年自己拿一瓶。”
但特伦斯显然早就不记得了。他倒了半杯酒,微微摇晃着杯子,端详着因时间沉淀而呈现出琥珀色的蜂蜜酒,愉快地轻哼起来。
他好像很容易忘掉一些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见过的人。
但安德烈仍然记得那年他与特伦斯第一次回到修缮一新的主宅时,这位幼逢家变,又经历诸多战火硝烟与颠沛变故的上校军团长最后站在书房中,回过头来,轻描淡写地对安德烈道:“这挂钟该放在右边的。”
带着平静的、理所应当的浅笑,仿佛再寻常不过的闲聊。
——之后他鲜少再回到那里。
他还记得吗?
他已忘却了吗?
那些短暂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曾属于他的节日,属于他的欢颜,属于他的未来。
这繁荣帝国的主星所引以为傲的四季更迭,春日的繁花似锦,夏夜的星云低垂,秋天的长空红叶,以及冬季的纷扬暴雪,他也曾一一见过,而如今,他仍记得吗?
“特伦斯,”安德烈说,“总有一天——”
特伦斯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又像什么都不知道,轻轻与他碰了下杯,琥珀色的醇酒在杯中荡漾着。
“神降节快乐,安德烈。”
第3章 3、学院
“我有个问题。”安德烈说。
“从半个月前我就开始加班,为神降节阅兵、神降节授衔和神降节假期。”他掰着手指数,“但为什么神降节都过了,我还是没休假?”
“因为你长得比较帅?”威廉开玩笑地挑挑眉。
“忍忍吧,亲爱的雷格瑞少将,现在全国的军校生都想见你,青年才俊,战绩斐然,前途光明。”伊丽莎白揶同样揄地拉长了声音,“莘莘学子的眼中榜样,心中偶像,梦中情人。今年帝国军校的入学申请有超过一半的小朋友信誓旦旦‘想成为安德烈·冯·雷格瑞少将一样了不起的人’。”
“我有问题。”后座上用披风盖脸补眠的人举起手,“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也要去?”
了不起的安德烈立即坐正了转过身,笑容亲切:“别这样,特伦斯,你很重要。”
这话说得郑重其事,细听之下隐约有些温柔缱绻的意味,连特伦斯也不由得诧异地抬了眼,稍微拉下披风。然后听见对方语重心长:“不会有谁比你更能振奋人心了,这么矮的驾驶员也能屡战不败——”
特伦斯:“…………”
他将披风扔在一旁,慢慢站了起来,抬手梳开散在脸前的长发,歪了下脸,笑容中带着血腥的纯真与狂气。
他说:“安德烈。”
立刻有七八只手伸过来拉住他:“算了算了,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安德烈说:“啊,可爱的上校很生气,要起跳咬人了。”
随即被两三个人同时捂住嘴按了下去。
“你可闭嘴吧——”
“那边那位上校,特伦斯上校,冷静点,先把枪放下——不,镭射炮也不行!今天可没人带机甲出门,要是航班爆炸团灭一定会在特殊贡献奖上挂一百年的!”
在年轻军官们的嬉笑打闹中,航班终于抵达了坎德拉行星航空港。
这颗自然卫星的气候丰富,环境层次分明,最初是斯坦诺恩帝国的储备军官训练基地,经过多代人的经营与改造,如今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帝国第一军事学院。那是星盟最知名的军事院校之一,如今的帝国军部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高级军官在此结业。神降节假期的尾声时优秀军官返校指导,括弧,展览,一直是帝国军校的保留节目,在战事最激烈时被迫中止了几年,今年再度恢复。
安德烈被拽掉了肩章和一把绶带,走下甲板时还忙着整理仪容,随即被一名教官从后轻踹一脚,掀了帽子,一把勾住肩膀。
“重返故地,衣锦还乡,说说感想?”教官笑容满面,“尊敬的雷格瑞少将。”
少将脸色非常凝重:“会议加班连轴转,还要被迫当观赏动物,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当年会在表演赛上被打断肋骨了。”
教官大笑起来,压下安德烈的肩膀揉了揉他的金发,叮嘱道:“下手轻点,最近几届的小朋友可不比你们耐揍——虽说医疗班已经就位了。”
“这话可不该对我说。”安德烈笑着摇头,抬了脸示意道,“最凶的在那边。”
“可见长得太矮还是不好。”
帝国史导师阿尔弗雷德教授神情严肃,开门见山,立意深刻:“影响军容整齐!我就没在任何公开场合见过最矮的那个!他今天来了没有?”
特伦斯刚走下舰桥,闻言顿住脚步,迅速转身,准备原路溜走,没走两步,身后嗖地飞来一本大部头,砸得他一个趔趄。
阿尔弗雷德大步流星,上来就是一个标准锁喉,白胡子直抖:“能耐了啊?还想逃?空四师的特伦斯军团长,知道你为学弟学妹们增加了多少必背考点吗?一年四次军事法庭,你当是旅游呢?都已经是上校了,怎么还是这么矮?”
特伦斯整个就像只被惊扰的兔狲,暴躁地炸毛扑腾:“这和身高有什么联系!”
立即被“哐”地当头暴击:“什么联系?你看那个金毛少将,你说什么联系?信不信今年就把特伦斯上校的身高划入考题?”
特伦斯:“……”
无辜躺枪的安德烈:“???”
他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劝:“不要打头、不要打头,本来就够矮了,再打就更别想长高了,还容易变傻。”
凶暴兔狲终于挣脱桎梏,一头窜出去,当面就是膝顶加背摔。阿尔弗雷德教授在他身后感慨:“……哎呀,没抓住。腿短的移动频率就是高。”
——
时隔多年,重回学院。
特伦斯坐在嘉宾席上,单手托着腮,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终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安德烈演讲。
年轻的少将有种天生的领导魅力,犹如永不熄灭的恒星,举手投足都熠熠生辉。台下数千双年轻又朝气蓬勃的眼睛紧紧追着他,眼中闪烁着憧憬又自信的光芒。
威廉用胳膊肘拐了下特伦斯,凑过身低声说:“那个王八蛋,完全就是小朋友梦想里的样子啊。”
特伦斯抬起头,恰巧与安德烈瞥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少将意气风发地朝他扬起下颌,眼神中藏着隐晦的挑衅。日光顺着他的发梢落下,点亮了胸前勋章。既年轻又骄傲,的确是无数人心目中未来应有的模样。
“他不是一直这样吗?”特伦斯收回目光,给了个稍纵即逝的笑,“你想想他当年。”
“比如被砸断肋骨?”威廉揶揄道。
时间再往前推进几年,他们尚且是三年级生的时候,同样在神降节尾声,安德烈与特伦斯,这对年轻的双子星在表演实战上硬是狙下长官的座驾,然后双双坠毁,拿下当年唯一一场平局。
安德烈断了两根肋骨,爬出驾驶舱时还在笑:“唯独不想在这种时候输。”
特伦斯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想输。”
那个时候,战争就像高悬的达摩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事实上,第一场大规模冲突在四年级假期爆发,而他们甚至没能等到毕业典礼举行便奔赴前线,由此开启了帝国前所未有的大扩张时代。
而少年时的安德烈有着那个年龄应有的,不切实际与不知天高地厚的目标与决心。就像一只张扬招展的孔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妄野心,有关家族、军衔、以及未来。这锐气未曾被挫败,时至今日,他站在那里,时光将他曾经的锋芒打磨沉淀,但任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少将绝不会止步于此,他仍朝着自己规划好的目的地走去。
特伦斯看着演讲台前安德烈的背影。
深蓝色的少将礼服披风末端缀着金穗装饰。
他忽然就想起一些往事。
特伦斯想:他比我强。
——
在遗憾的欢呼声和掌声中,最后一架学员机被击落。而几乎毫发无损的教练机在低空中周折盘旋两圈后缓缓降落。驾驶舱向上打开,金发的驾驶员站起来,在欢呼声中将护目镜推起,飞了声口哨:“那边的上校,来不来?”
特伦斯在骤然爆发的尖叫声中站起来,与安德烈遥遥对视,回头举手:“有个问题,损坏教练机要赔偿吗?”
实战教官大笑一声:“上模拟机!”
安德烈利索地跳下驾驶舱,挥了挥手:“鉴于某人打了一个假期的地鼠,需要给点热身时间吗?”
特伦斯单手一撑栏杆,翻下观众席,一面脱下外套往边上一抛,顺手将长发束了起来,与安德烈错身而过时互相抬手击掌。
那双瑰红眸子里燃着火:“开什么玩笑——碾碎你!”
“那就试试看啊!”少将同样挑衅地扬眉,走向自己的机舱。
模拟机的运作声低沉而规律,身份验证过后,眼前渐渐浮现出熟悉的操作界面。特伦斯伸手握住操纵杆,看着屏幕外虚拟的星空。他与安德烈曾经交手过无数次,有过模拟机上的互搏,实战训练中的对弈,甚至,在战场上拔剑相向。
人生的际遇实在妙不可言,他与安德烈,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有着背道而驰的目的,并肩同行过、分道扬镳过,最后又站在了同一片星空之下。
但是——
特伦斯握紧了操纵杆,听着启动前的轰鸣,眼底亮着光。
至少在这里,只要他还坐在驾驶舱内,还能操纵他的机甲,还能驰骋于星海——
就绝不会输。
指示声刚落,蓝紫色的机甲在阵阵惊呼声中以惊人的速度与白金色的对手撞在一起,短兵相接中,两架机甲迸发出耀眼光芒。
一如,年少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的账号id
一个叫 帝国史使我智障
一个叫 实战课摔断我腿
第4章 4、星空
中途休息的时候,安德烈回头看了眼后排。
果不其然,根本没看到人。他不用猜,都知道特伦斯大概又躲在后面睡觉了。
特伦斯的身量从三年级起就没怎么见长,毕业后更是矮得独树一帜,上任第一周整个帝国军部都知道空四师来了个特别可爱(并且超凶的)的中尉。长得矮就这点好处,一趴下就没人瞧得见,他的这项技能简直修炼得炉火纯青。
——说起来,这家伙在上学时就没怎么被阿尔弗雷德教授点名。
安德烈短促地笑了一声,拎起外套,看了眼时间,还够抽根烟。
将顶层观测站墙上的“禁烟”标志翻过去,安德烈靠在瞭望镜的支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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