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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小区只有我一个人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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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打开门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国安大楼外边每隔几步就有持枪的警卫员,查岗非常严格,他靠在大门墙边给小张打个电话都要被盘问,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小张也刚好把电话接起来:“周围一圈都问过了,应该没在国安里边了,得出去找。”
  陆尧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却忽然看见一队神色匆忙的研究组成员快步走过,脸上都带着黑框眼镜,为首的神色冰凉,两只手插在口袋中,走起来速度极快,把后边的人拉下了好几步。
  研究组都是出了名的疯子,认准了有问题就一定要探测到底,据说上世纪国安秘密开掘了一块墓地,里边有只东西至今昏迷未醒,而且始终具有生命活动迹象,研究组从上上代就开始主要钻研这个,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最精英的一部分人依然对其抱有极大的热情——是什么把这群常年不见天日的人引出来了?
  “陆哥?”小张在手机那边喊了一声,“我们在门外汇合?”
  陆尧:“……”
  他攥着手机,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跟上了那群人,随手拉住一个,问:“出什么事儿了?”
  被他拉住的那个人激动难耐,兴奋地看了他一眼,连陆尧是谁都忘了,压低声音说:“——七组长醒了!”
  陆尧一愣,“云姜?”
  那人反问:“还能是谁?”
  研究组的人激动不是没有原因的。当初云姜的尸体被送过来,接手的就是这群人,但是多番探测后的结论就一个——死透了。得到结果后这群人立刻对云姜失去了兴趣,转头把尸体交给了刚进组没几天的新成员,自己又回去研究旧课题了。
  而现在,云姜醒了。
  醒了?陆尧忍不住扶了一下额头,神色有些愣怔,他怀疑云姜是诈死没错,但是他前脚走后脚就活了?这也太快了!他立刻忍不住的往地下入口那里走了两步,此时电话中小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陆哥?您倒是说个话啊。”
  他深吸几口气,站定,说:“在入口汇合吧,先出去找晏轻。”
  研究组的那群人已经走远了,他扣上手机,手腕却忽然一紧——陆尧猛地将手抬了起来,上面原来空无一如,现在却多了一条若有似无的半透明红绳,被拉直后延伸向了远方,在三米远的方向骤然消失。
  是当时他怕晏轻走丢,绑在他手腕上的红绳。
  事情堆在一起,脑袋乱成一锅,居然把这个忘了。陆尧松了一口气,单手给小张发了条短信,然后捏住那根红绳,顺着它延伸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几步他就感觉出不对来了,红绳延伸的方向居然是冲着地下入口那边的——
  陆尧当即加快了步子,通往底下的工业电梯就一个,刚好载着研究组的人下去,看守门口的照旧是那个橘子皮脸的老头,他眼神儿不好使,没认出陆尧来,吸溜一口上好的毛尖,慢悠悠的说:“十分钟一趟。”
  陆尧哪儿等得了?红绳一路延伸,在电梯那里拐了个弯,他二话不说,直接纵身一跃跳了下去。电梯的装修非常简陋,墙壁凹凸不平,钢筋到处都是,陆尧啪嗒落在停下的电梯顶部,然后翻身落地,那群研究组的人还有一部分没从电梯上下来,看见陆尧,有人喊了一声:“六组长?”
  陆尧偏头看了他们一眼。他半侧着脸,眉眼深邃,微弱的光投射在他身上,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阴森异常,离他比较近的几个人被骇住了,一时呐呐无语,所幸陆尧没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许久之后有人问道:“谁敢惹这位凶神?”
  没有人回答他。
  陆尧下颚紧绷,走一步都能听见自己雷震一样的心跳,红绳果不其然进了放着云姜的那间实验室,他过去的时候合金门门紧紧关闭着,陆尧身上没带通行证,他攥起拳头搁在门上,地下阴凉的空气瞬间席卷了全身,但是他依然心跳如雷,呼吸灼热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换成其他人大概会等研究组的人过来,毕竟也没几步路;但是陆尧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后撤一步,然后一拳打在了那扇厚度高达15cm的合金门上!刹那间合金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从那一点开始出现龟裂,干枯的田地一样,让人悚然,陆尧顺势掰了几下,简单的像是夏天掰西瓜,很快就将硬度极高的门拆了。
  从一拳下去到他走进去再站定,仅仅用了十几秒的功夫,里边都是干文职的,反应再快也不过是从怀中掏出了麻醉枪。保险栓都没有来得及上。
  而在那群神经紧绷的工作人员中间,云姜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正漫不经心的梳理着头发,十根手指插进里边,慢悠悠的顺。
  真的醒了。
  亲眼看到跟猜测是两码事儿,陆尧耳朵嗡嗡的响,第一个反应不是说些什么,而是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晏轻。
  这时候云姜偏头看了他一眼。他身上没有穿衣服,从下颚到锁骨是一条流畅的线,赤裸的后背像是一整块罕见的细腻玉石,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泽,所幸研究组是出了名的光棍部门,在场的全都是雄性,但饶是如此,也有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组长,有什么事情么?”终于有人开口询问,语气小心又忐忑。
  ——在领导手底下干过活儿的人都很有自知之明。这种垃圾管理方式太容易出问题,心里有鬼、谋划着要造反的人不在少数,十个里边有八个是想拿斧子劈领导脑壳的,剩下的两个加班加的疲惫成狗,连想想的功夫都没有。
  这会儿要是陆尧开口说我准备造反干掉领导,没准儿这群人立刻就会同仇敌忾、变成陆尧坚实的后盾。
  陆尧还没想好怎么说,云姜已经站了起来,赤身裸体的正对他,理直气壮的伸出手,“衣服。”
  陆尧面不改色,三两下就把身上的黑衬衫扒了下来,团成一团丢给了云姜。云姜嫌弃的把衣服展开,前后看了两眼。
  “醒了的话就去找领导报个备吧。”陆尧说:“新的七组组长都快走马上任了。”
  “不急。”云姜‘啧’一声,穿上衬衫,慢慢的系着扣子,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说:“你在找什么?”
  陆尧反问道:“我能找什么?”
  云姜将长发撩开,又坐了回去,气定神闲的样子让陆尧心头冒火。不动的话红绳的可见度只有三米,他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出晏轻在哪里。
  云姜笑着说:“既然没找什么,那就聊聊?”
  陆尧暴躁道:“没什么好聊的,你要么接受检查要么就去找领导,这段时间整个国安都因为你的事儿忙得死去活来的,你一翻身就醒了?话留着跟领导解释去吧。”
  “能聊的话多了去了。”云姜面不改色,说:“你着什么急,起了一身汗,衣服都……”
  “那你就别穿!”陆尧作势要抢,等他走近了,云姜忽然一抬头,眼睛中倒映着陆尧,气氛骤然紧绷了起来。
  “或者,聊聊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这话一出,周围研究组的成员纷纷竖起了耳朵,有几个无声无息的从怀中掏出了笔记本,四周响起了接连不断的按圆珠笔的声音。
  陆尧肌肉绷紧,一字一顿道:“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姜叹了一口气,想要抓住陆尧的领子把他往下按,然而一伸手才就想起来陆尧的上衣穿在他身上,只能屈尊降贵的改抓裤腰带,拉着陆尧往前走了几步。他伸出舌头,挑着眼睛往上看。
  陆尧被逼无奈,一眼看去,随后身体猛地僵住了。
  云姜眼角上挑,眼波流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伸出来的舌尖上趴着一只蜈蚣。
  “你不是猜到了么?”云姜收回舌头,说:“你把手伸进我的嘴里,不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压舌。
  ——他用来压舌的物件儿,是蜈蚣。
  云姜微微一笑,手臂自然垂落,冲着角落勾了一下手指,那里忽然窜出来了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陆尧冷眼旁观,看着那只阔耳狐亲密的蹭了蹭云姜的鬓角。
  “这小东西原来是跟着蜈蚣的。”云姜叹息一声,“可惜蛇太狡猾了,居然寻求了你这么强大的庇护。蜈蚣从云南出来之后,先壁虎一步到达了邺城,袭击蛇的时候被你击退,一计不成即退万里,居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陆尧记得。
  当时他受雇于楚子羿,曾经在火锅店后边的小巷子中暴揍过一个黑衣人,晏轻那时候什么都不肯说,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黑衣人。
  没想到他竟然不远万里来了北京,抱的什么心思不清楚,应该是想对云姜下手,然后就被……干掉了。
  他绷紧了神经,低声问:“你想做什么?”
  “组长之间互不干涉,别坏规矩。”云姜说:“我诈死之后,五毒就我的蛊场中逃走了。”他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扣了两下,说:“我得把他们找回来。”
  “找回来?”陆尧讥讽道:“找回来再关进去么?”
  “为什么不呢?”云姜笑意吟吟,说:“‘我饲你大,你饲我老’,他们不属于人类社会,连基本人权都没有,原本就是我的所属物,要是我真死了,随便你怎么样,但是我没死——我没死,那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东西要回来?”
  陆尧没说话。
  云姜抬手一指,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欠债不还会遭天谴的。”
  他这个动作别有用心,陆尧立刻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
  底下实验室的装修非常简陋,除了大批科研用具,硬装能说得上是惨不忍睹,顶棚甚至采用了农村建造房子的方法,几根巨大的横梁从左贯穿到右边,连水泥都没有上。
  上边蹲着两个人。
  守宫饶有兴趣的舔棒棒糖,他旁边坐着面无表情的晏轻。少年垂着头,恰好跟陆尧对视。
  与此同时云姜眯着眼睛,温柔道:“——把蛇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蛇——晏轻
  壁虎——守宫
  蝎子——晏重,只剩脑壳了,有可能晋升为定情信物
  蟾蜍——没出场,被关着,大概快死了
  蜈蚣——死在晏重后,带着阔耳狐的黑衣人,楚子羿相亲的时候,在小巷子里被陆尧揍了一顿的那位_(:з」∠)_


第55章 一物换一物
  晏轻的瞳孔收紧了,他手指狠狠地扣在横梁上,扑簌簌的往下落碎屑,陆尧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很快就落了下去,轻飘飘的,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
  守宫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掏出另一根棒棒糖,同情的往晏轻手里塞。
  晏轻没接。
  上边视野范围广阔,他什么都看清楚了。从陆尧进门,再到脱衣服,再到云姜穿上。
  陆尧刚刚脱下来的、全都是他身上味道的衣服。
  穿在别人身上。
  他呼吸急促了起来,能看清楚青色血管的雪白脖颈上,渐渐浮现起了黑色的鳞片,从心脏深处倾泻而出的嫉妒的感觉,像是烈火一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想下去,立刻下去,把陆尧按在地上,不哭了,哭没用,再可怜他也要被送给别人……他想狠狠地咬住他的喉结,然后一路舔下去,就当着云姜的面……
  守宫嗤笑着给他比口型,说:“你看,我提醒过你,最后我们还是要被云姜带回去的。”
  陆尧不耐烦的咂舌,说:“凭什么?我养了这么长时间,你说拿走就拿走?饲料费……”
  云姜打断了他,“我出。”
  “衣服呢?”陆尧说:“这个……”
  云姜托着腮,说:“你算一下总价钱吧,我给你十倍。”
  陆尧冷笑一声,说:“总价钱?”他一把揪住云姜的领子,把他往上提,青年笑笑,也不慌乱,长发缠在黑衬衫上,乌黑而光滑,陆尧说:“我说的是你身上这件。你都穿上了,价钱多少我说了算——用晏轻来换吧。”
  云姜顿了一下,哑然失笑,说:“就这么一件破衣服?”
  “对,没错,破衣服,百货楼里二百多一件,我穿了两年多了。”陆尧毫不客气,无耻道:“没见过强买强卖?不服打我啊!”
  云姜:“……”
  陆尧松了手。
  云姜刚醒过来,身体还略微有些虚弱,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陆尧也懒得管他,抬头,张开手臂,说:“麻溜下来,带你回家。”
  他抬着头,上半身还裸着,小臂结实,一脸理所当然,晏轻坐在横梁上,身体骤然绷紧,陆尧疑惑的‘嗯’了一声,说:“下来啊。”
  研究组的人这才发现上边还坐着两个,守宫娇柔一笑,自豪的挺了挺胸,下边一群常年见不着女人的研究狗,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晏轻抿了一下嘴,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心里边什么想法都没了,满脑子都是他真好他真好,从头酥软到尾,连跳下去都忘了,然后他眼角有个影子一晃,守宫抱着胸跳了下去,刚巧扑进了陆尧怀中,他个子不矮,勉强做了小鸟依人状,长睫毛一眨,“陆大哥……”
  陆尧一脚把他踹开了。
  守宫也不嫌弃,就地打了个滚,勉强爬起来,瞬间被就近的几个研究员围住,嘘寒问暖,唯恐他受了什么伤。
  云姜嗤笑一声,说:“你想要人,人家还未必愿意跟你走。”
  他话音未落,少年已经一跃而下,却没有往陆尧怀里扑,而是先警惕的看了云姜一眼,再扭过头去,扣住了陆尧的后脑勺。
  陆尧:“……等一下!”
  晏轻没有等,他吧嗒一口亲在陆尧嘴唇上,嫣红的舌尖探了出来,细细的勾勒着陆尧嘴唇的形状,陆尧想偏头躲开,脑袋却被压的死紧,只能后仰,晏轻垫着脚,往前压,两个人眼看就要滚到地上去了,云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恶劣道:“用衣服换蛇,你太吃亏了。你等我回云南,我再给你寄一箱子,死的拿来泡酒,活的带上床,一天一条,包你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晏轻猛地回过头,蛇瞳死死地盯在他身上,简直想把他绞死。陆尧无奈的擦了擦嘴唇,拍拍少年的肩膀,说:“别闹了,走。”
  晏轻毛还炸着,狠狠地瞪着云姜,后者轻轻拍拍手,嗤笑道:“真是不怕死,当初在蛊场里没把你直接弄死,是我失误了。”
  “行了!”陆尧把晏轻往自己怀里摁,对云姜说:“有机会再说吧。”
  云姜的声音在他身后悠悠响了起来,“陆尧,外边有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怀里的毒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你一口……”
  陆尧眉头一皱,加快了步伐,很快离开了。
  云姜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绞住头发,纤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一个研究组的人员问道:“七组长,要不要先做个检查?”
  云姜不置可否,玩了一会儿头发,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站着,大气不敢喘,守宫缩在几个人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就在他走进门口的时候,云姜忽然站了起来。
  他恢复能力太过强大,片刻后双腿已经不再打颤,那张美艳如恶鬼的面孔被阴影笼罩,眨眼就吞噬了刚才还算是轻松的气氛。
  “七、七组长?”
  刹那间云姜消失在了原地,随后出现在了五米开外的守宫身边,修长的五指伸出,轻柔的扣在了守宫脸上,众人耳边只听见一声细微的、清脆的咔吧声,守宫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云姜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温柔道:“有人拿东西来换你么?”
  “没有?”
  “——那就留下来吧。”
  这时候正巧有人从外边进来,手中还拿着叠放整齐的衣服,进门后一眼就看见了冒出白眼的女人尸体,低着头没说话,将衣服递给了云姜。
  云姜慢慢的穿上裤子,赤裸着脚,将头发搂到一侧,忽然疑惑的偏过了头。
  守宫的尸体已经彻底不见了,留在地上的却不是完整的壁虎尸体,而是一条断尾。
  陆尧拉着晏轻往外走,一开始少年还有些不甘心,呲牙咧嘴的往回看,过了电梯后陆尧一转身,抬手就想扇他后脑勺,结果出手凌冽,到了最后还是没打下去,停在他脸旁。
  晏轻在他面前一点戾气都没有,软道:“不想打这边,就换另一边吧。”
  “你到底在想什么?”陆尧捏着他的脸,恼怒道:“非得让云姜把你带回去才开心?往哪边凑不成?偏往他那边走?”
  晏轻非常自然的说:“在想你。”
  少年眼睛湿漉漉的,亲近的蹭了蹭他的脸颊,陆尧被噎了一下,恼羞成怒,也不拉他了,扭头就走。等再往外走远一点,他忽然停下来,掀了一下裤脚,里边爬出一只壁虎来,冲他摇摇尾巴,转眼就溜进了草丛中。
  陆尧直接带着晏轻回了酒店。
  老五心也大,国安的时候把那两只狐狸忘记了,车也被交警大队拉走了,酒店桌子上摆着一张纸条,是狐狸精留下来的,说已经把门修好了……
  陆尧洗了把脸,换好衣服,脸上湿哒哒的,出来的时候发现老五给他发了个定位,说让他过去喝酒。陆尧疲惫得很,原来不想去,但是一出浴室看见晏轻,忽然就改变了主意,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晏轻乖巧的坐在那里,最后反倒是陆尧犹豫了,问:“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以么?”
  晏轻点点头,目送他出门,扒着门框,忐忑的问道:“你介意么?”
  陆尧问:“什么?”
  “毒蛇……”晏轻说:“他说,你把我藏在怀里,我会咬你……”
  陆尧顿了一下,没说话。
  ——比不上晏轻这么坦荡,他有太多话没办法说出来。
  他无数次下定决心想要避开晏轻,也很清楚的知道再这么拖沓下去,对谁都不好。要什么、要不要,一开始就该说明白,没道理用‘害怕伤害’来拖着,吊着人家的胃口图什么?显摆自己很厉害么?
  云姜开口要人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把晏轻交出去。而他没有——把人要下来,扭头就想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渣又膈应的行为。
  这个走向真是太不对劲儿了。
  他抬手摸摸晏轻的头,低声说:“等我回来再说吧。”
  这话说的太过隐晦,以至于晏轻的眼神儿荒乱了起来。陆尧自己心里也乱,干脆扭头走了,脚步快的像是落荒而逃。


第56章 要不
  陆尧很少会去酒吧。
  老五发的定位离酒店不远,他徒步走过去,脑袋里浑浑噩噩,手脚都发麻,到了地方之后还回不过神儿来,在酒吧外边的金属栏杆上靠了很久。入秋的晚风凉,把他从头到尾吹冷了,脑子还是热的,半晌他揉了一下太阳穴,暗骂了一句,真不是东西。
  骂的人是他自己。
  老五夺命似的给他挂了几个电话,陆尧才转身走进去。
  这家酒吧不大,是个半地下场,去年进京做年终汇报的时候老五就带着他跟老三来这里喝过酒。当时老三戴着顶黑帽子,手中抓着一串佛珠,拘谨的绷着脸,一看就是新手;老五点酒就挑最便宜的点,用失恋的语气絮叨他闺女——唯独陆尧还算是正常,他身高腿长,脸又好看,不少人都往上贴,但是他一个没接,觉得难受。
  这次不一样了,他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漂亮姑娘,没说话。
  酒吧灯黑好干事儿,昏暗的灯光照在人脸上,只能大概看清楚五官。姑娘手里端着一杯酒,身子软得像蛇,抬头笑着说:“请你喝一杯?”
  姑娘长得是真好看,鹅蛋脸,嘴唇上涂着一层红软,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陆尧低着头,灯光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片暧昧的阴影。
  “小哥?”姑娘又喊了一声。
  陆尧顿了一下,像是惊醒一样的后退了一步,快的那姑娘猝不及防,失去支柱之后险些当场来个大礼跪拜,脸上也多了一点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说:“性无能啊你?!不约早说!”
  来酒吧的人,要么就是图好玩,乐乐呵呵来消费的,要么就是单身放得开,正大光明约炮。后者少归少,开放程度高,也泼辣,陆尧面无表情,那姑娘也不害怕,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踩着能杀人的高跟鞋走了,没多久就勾搭上了另外一位。
  陆尧看了几眼,姑娘盯上的第二个人个子不高,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长T ,看上去还是个生涩的大学生。
  他手机又响了一声,老五问他在哪,陆尧回复说很快就过去。他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一双愤恨的眼睛,那姑娘从他身边走过,呸了一声:“来这里干什么?”
  陆尧:“……啊?”
  刚才那个被姑娘勾搭的小哥走了过来,冲陆尧笑出一口白牙,还没说话就下意识的挺了一下胸。这个熟悉的动作让陆尧如遭雷劈:“……壁虎?”
  守宫眯着眼,说:“喝一杯?”
  十分钟后。
  他们两个找了个小角落,一人捧着一杯酒。守宫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冲路过的小姐姐抛媚眼,陆尧看不过去,问道:“你一定要这么没节操么?”
  “能让自己快乐的事情就尽管去做,管什么节操?”守宫舔舔嘴唇,轻佻的看着他,“本来就时日无多,我才不浪费时间当苦行僧。”
  陆尧挑了挑眉,问:“那你还跟巫龄……”
  守宫咔嚓一声捏碎了杯子,狰狞道:“别跟我提他!”
  陆尧:“……这么讨厌他的么?他还挺喜欢你的。”
  “我不稀罕!”守宫暴躁的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我一开始是想挟持他来威胁你来着,谁知道他妈的跟个狗皮膏药的似的!你知道他吃了我多少尾巴么?!你知道我每天要供着他吃喝有多崩溃么?!他还吃独食!一口都没给我留过!”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看着跟个傻子似的,比谁都精明!”他恨得出血,简直想把那只小卷毛咬死:“打又打不过!不然我早弄死他了!”
  陆尧心平气和的给他取了个空杯子,说:“同病相怜。”
  壁虎发完火,蔫儿吧唧的摊在桌子上,抬头看陆尧给他倒酒。青年眉宇间带着点阴霾,也不知道是在心里藏了什么事儿,让他喝酒也不尽兴。
  半晌守宫咂摸咂摸嘴,用一种垂涎的语气问:“你真的不跟我来一炮么?”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陆尧早就该摔杯子按他脑袋了。但是眼下他心头压着晏轻的事儿,多少有些顾忌,对守宫如此大逆不道不知死活的行为没表态,仰头闷了一杯酒,顺手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反扣在了桌子上。
  守宫眼馋的看着他的喉结,眼神儿犹如实质,蠢蠢欲动的想把他衣服扒下来,“你是怕晏轻生气么?别担心,只要把后续措施做好,我保证他闻不出什么来……”
  陆尧说:“我跟他没什么。”
  守宫愣了一下,随后不敢置信的摊手,连忙给陆尧添酒,准备听八卦,“我看你们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啊?晏轻自己都说了,说你们两个该做的都做了。”
  陆尧想了想,说:“有过一次比较亲近的接触,但是那只是个意外,其他……最多就是亲两下了。”
  守宫恍然道:“是因为你怕麻烦么?”
  “什么?”
  “怕麻烦。”守宫解释道:“怕他纠缠你?”
  陆尧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是怕他……纠缠我。我只是觉得,他年纪太小,又没有见过太多人,见到一个勉强够得上眼的,就觉得自己一生都定了。”他难得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将来会后悔的。”
  “这个理由太可笑了。”守宫轻蔑的说:“年纪小怎么了?我顶多比晏轻大十几天,泡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拐卖小孩、恋童癖都该千刀万剐没错,但是人类的法则对我们不适用,晏轻早就适应这个社会了,该见过的也都见过了,他要是真把你当宝贝,那就会缠死了不松开,要是见到更好的后悔,那一开始就没有看上你。”
  “这事儿多简单啊。”他感叹道:“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陆尧:“……”
  陆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摆了摆,说:“我再想想。你喝吧,过会儿我去付账。”
  守宫接连喝了几杯,眼神儿倒还算清明,撑在桌子上笑了出来,“约炮跟真感情不一样。约是你爽我也爽,一晚上过去啥牵扯都没有,只要两边都没感情债,那就算是露水姻缘,说断就断了;要是动了真感情,那就完了……”
  “得一辈子对他好。”
  “就算有缘无分,善始不得善终,心里边也永远都……都挂念着他。”
  这话就跟针扎在耳膜上的似的。
  陆尧没再搭理他,全当他在说胡话,一杯酒一杯酒的往下闷,他酒量没壁虎好,中途一个人出去抽烟清醒一下,大街上穿堂风呼啸而过,比来的时候又凉了几分。
  他低头点了一根烟,默不作声的抽了一会儿。酒吧是半地下式的,入口往下是楼梯,男女嬉笑着走进走出,陆尧觉得觉得有些聒噪,扭了扭酸疼的脖子,听见脊椎嘎巴响了一声,脑袋里顿时起了一个想法。
  不喝了,回去。
  他干脆的把烟掐灭,一路走回了酒店,在门口摸索了半天房卡,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一步走进去险些踉跄着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
  “晏轻?”他小声喊了一句,很快噤了声。
  玄关处亮着灯,里边却黑沉沉的。窗帘被拉开,逶迤在地,窗户留着一道小缝,有风从外边吹拂进来,屋子里的味道干净又好闻。
  晏轻靠在床边,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也拘束紧绷,后背靠在床头,连个枕头都没有垫,头偏向一边,头发落在柔软的嘴唇上,两只手交叠放在小腹上,五官精致,眉头却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东西,睡觉都不安稳。
  陆尧坐在他身边,手搁在他腰下,想扶着他躺下去,然而他刚刚伸出手,晏轻就迷瞪瞪的睁开了眼睛,含糊着说:“……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陆尧兵败如山倒,他单手覆盖住晏轻的眼睛,少年疑惑的半张开嘴,两只手软乎乎的,抬起来捂住了陆尧的手,问:“怎么了?”
  ——一直以来他都怀揣着一颗复杂的心。他觉得晏轻太小,觉得晏轻不该被他耽误,觉得晏轻会有更好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都是他觉得。
  没有尝试过,凭什么就把所有的前路都断掉?非得把两个人都逼得后退,才心满意足么?
  陆尧心口一动,有什么东西叫嚣着想要涌出来,很久之后他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晏轻。”他说:“要不,我们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守宫:付钱了么大爷?!


第57章 放火烧山
  房间中一片安静。
  陆尧手心下是晏轻的眼睛,少年迷茫的往前挪动了一下,长睫毛像是两把小刷子,搔得他手心痒。
  这寂静太磨人了,陆大爷生平头一次被撩、头一次被告白,对方却像是块木头,不该着的时候吹口风都能自燃,如今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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