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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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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嚯!”章明瞪大了眼,看着恢复如常的窗户,着重看着玻璃上那点突兀的红,“这也行?”
  司悟再一挥手,几人只觉一阵微风拂过,顿感通体舒畅。
  这是在疗伤,沈景之一回生二回熟。沈骏身上只有几处淤青,蒋渊也没流血,两人只是感觉身上比刚才轻松。章明还沉浸在窗户修好不用赔钱的喜悦里,站起来就要奔过去摸一摸。
  脚刚落地就被蒋渊拽回去:“乱跑什么?脚不疼啦?”
  章明后知后觉,在地板上拧了两下,果然不疼了:“神啦,老沈你这朋友是哪里来的神仙?”
  神看不起妖,妖未必也看得起神,何况是司悟这种大妖,沈景之忙道:“你别乱说话,他不是神。”
  章明只是随口一说,是神是妖他不在意,不害人就一视同仁。他搓了搓手,狗腿地看着司悟:“那啥,您再动动手,把菜刀取下来,顺便帮我补补墙壁?”
  司悟果然动动手,帮他取了菜刀补了墙。
  沈景之看着那仨瞠目结舌的呆样,有点想笑,想到今晚发生的事,又笑不出来。再去看司悟,他已走到那妖怪跟前,指尖在它凸起的灰黑色眉心上轻点,被沈景之砍伤的几道深口愈合无痕,断掉的尾巴也重新长出。
  “司悟?”沈景之诧异。
  “人不是他杀的。”司悟解释,划破指尖,金黄的血液滴落,那妖怪本能地伸出长舌,接了两滴。随即浑身一抖,化成那个在巷道里对他们穷追不舍的白面男人。

  ☆、眉间血

  司悟口中的“人”,应该是那几个被剥皮的受害者。
  沈景之心说它没杀那几个,对他们可是招招死手,只是没得手。转念一想又觉得司悟的举动在情理之中,归根结底,那才是他的同类。
  换做是人,首先要保的,也会是人。
  司悟收手,负手而立。
  白面男人恭敬俯首,拜了三拜,声音颤颤巍巍:“多、多谢大人。”
  “起来吧。”
  “是。”又是恭敬的一拜,男人畏首畏尾地站起来,手垂在身侧,不安地攥紧又松开。
  司悟暗叹,心知天生妖兽对一般小妖的威压过于强横,敛息后退,收效甚微,那小妖还是大气不敢出。
  “你来此,所未何事?”
  “小的为查一事而来。”
  “何事?”
  白面男人低眉顺眼,小声回话:“我只是百丽山上一只小妖,原身石龙子,今一百二十岁,因是父母修炼为妖后所生,故百岁之身已能化形。因我修为尚可,在百丽山上为众多小妖尊崇,它们拜我为师,随我修炼。只是一月前开始,山中小妖陆续失踪,我找遍百丽一无所获,这才下山来寻。”
  它双膝一弯,重新拜下:“大人明鉴,我下山十三日,从未害人。”
  蒋渊一直安静旁听,听到这句没忍住额角猛跳,没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用谴责的目光瞪视它。
  石龙子抖如筛糠:“我,我非故意伤人,我只是受血气吸引而来,我赶到时,那人已被剥皮,此事与我无关。我知一些妖怪厌烦修炼苦闷,爱走邪路子,这之中以剥皮炼形最为普遍。我在那人尸身上探过,并未发现妖气,应该是凡人所杀,恰他们二人经过,我以为他们是凶手,便追了上去……然后,您就来了。”
  沈景之狐疑:“别告诉我,你对我们穷追不舍是为了抓住凶手?”
  石龙子抬头,一脸的浩然正气:“正是。”
  “……”
  司悟也看向他,眼神询问。
  沈景之噎了噎:“你不会相信它说的吧?”
  “为何不信?”
  沈景之又是一噎。
  还为何不信?一个妖怪,看见人死了,对两个过路人穷追猛打,一句话不说就下死手,现在告诉他是在抓凶手?人家警察叔叔逮人还要证据呢,它一妖怪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替天行道,说得通吗?
  石龙子哪管他们怀不怀疑,强顶着司悟迫人的妖气,膝行向前,额头重重砸在地板上,声音恳切:“大人,百丽山小妖虽修为浅薄,微不足道,与我却有数十上百年情谊,这本来是我百丽山的私事,如今小的实在束手无策,恳请大人助我,若能寻回百丽山众妖,日后我等甘为大人当牛做马,献出生命在所不惜。”
  司悟没作声。
  石龙子没听到回应,也不敢抬头偷看他的神色,只将脑袋磕得砰砰作响。
  章明偷偷凑到蒋渊耳边:“看着好疼。”被蒋渊拧了把腰上的嫩肉,龇牙咧嘴地坐回去。
  看到司悟微微抿起嘴唇,沈景之就知道石龙子这事儿八成有戏。
  面冷心热,用来形容司悟再适合不过。他看上去不苟言笑,冷淡疏离,关心起人来却毫不含糊,沈景之本人就被实实在在关怀过几次。
  司悟犹豫片刻,左手向上摊开,浅淡的微光闪过,手心里出现一枚指甲大小的黑色鳞片。
  果然啊。
  不过石龙子求的也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沈景之没阻止。
  “你且起来。”司悟道。
  石龙子应声抬头,没站起来,额头上青红交错,微微破皮,冒着几点血星子。
  司悟也不管他站不站,将墨鳞往前递去:“你所求之事我恐怕帮不上忙,我如今有要事难以脱身,此事还要靠你自己。这片墨鳞你拿着,以后若是遇到危险,或有了线索需要我助力,便将血滴于墨鳞之上,我会赶来。”
  傻龙,这还叫帮不上?沈景之腹诽。石龙子只说需要助力,对这等大妖怪自然不敢奢望过大,它求的恐怕只是让司悟偶然探到什么消息知会一声,这龙倒好,随手送出去这么贵重的东西,张口就是随叫随到豁命保护的承诺,石龙子分明赚大发了。
  不出所料,石龙子惊讶过后,欣喜地又猛磕两个响头,双手恭敬地接过墨鳞:“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必如此,算不得什么大事。”司悟望向窗外,万里无星,月亮高挂,屋顶树梢铺上一层浅淡银白,“你且去吧,以后莫再随意伤人。”
  “谨遵大人教诲。”石龙子拱手,周身升起青烟,待到青烟散开,石龙子消失无踪。
  蒋渊三人又是好一阵目瞪口呆。
  沈景之挑眉:“就这么放它走了?”
  “它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司悟金眸微眯,视线移到他身上,“该回去了。”
  “回去了?!”章明和蒋渊一齐叫出声。
  司悟皱眉:“不可?”
  章明跳下地,光脚就要冲过去,对上司悟金色的眼瞳,及时反应过来险刹住脚:“大神啊。”
  “让你别乱叫了。”沈景之扶额。
  “哦,大仙?”
  “人家叫司悟。”
  直接喊人家大名多不礼貌?章明嫌弃地瞥他一眼,脑子转得飞快,想起石龙子一直喊他大人,无师自通地喊了声:“司悟大人!”
  沈景之简直想跳起来赏他一脚,妖怪喊大人,你个凡人跟什么风?
  司悟不甚在意:“有事便说。”
  “大人呐,您救人救到底,刚才那什么墨鳞,也给我们一片呗,我们遇到危险了烦您百忙之中挥挥手替我们解决一下?”
  饶是沈景之这样的厚脸皮,章明这句话不带换气地倒出来,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他一声厚颜无耻。
  司悟倒也没什么情绪,还能微微牵起嘴角对章明挤出一个浅笑:“墨鳞非凡物,不可随意赠人,你若害怕,我可在你屋内下印,寻常邪物接近不得。”
  “啊?那来的邪物要是不寻常呢?”
  司悟纳闷:“你曾与不寻常的邪物结仇?”
  章明挠挠脑袋,呵呵傻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什么时候莽撞得罪了人家,我又认不出什么邪物不邪物的。”
  沈景之上去就是一拳:“你可闭嘴吧!”
  章明捂着被他锤中的右肩,其实不疼,他还是装模作样地嚎了两嗓子:“干啥?我和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你还叫!”沈景之一脚踹上他的膝弯,章明跳开,躲到沈骏身后冲他扮了个鬼脸。
  哥俩闹归闹,这城中村离百丽山不远,沈景之也不放心章明,他每天上班早出晚归,光屋子下印恐怕不够,还得讨点能护身的东西给他随身带着。
  太不要脸啦!他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通,两条眼睛却弯成月牙,往司悟那边挪了两步,不好意思到眼神乱飘:“司悟啊,那什么,你那儿有没有那种,带在身上可以辟邪的东西,有的话给哥几个一人发一个,带身上护护身。不用太贵重,随便,随便就成。”
  司悟失语片刻,静静地看着他。
  沈景之脸皮都快挂不住,耳尖子红了个透:“我知道我这要求特别过分,其实你不答应我也能理解,不过如果你有的话,给我那么三四个,你看……”
  “三四个?”
  沈景之脑门冒汗,竖起三根手指:“三个,就三个,他们仨一人一个,我一直跟在你后头,用不着。”
  不知道被他哪句话戳中笑点,司悟金眸漾起微光,唇角的弧度不经意扩大几分。右手两指并拢,在空气中点画几下,金色光线绘成一个奇特简约的图案。司悟闭上眼,双手对击三下,睁眼时图案已然分裂成一模一样的十个,环绕成圈,在半空中缓缓旋转。
  沈景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分明是在下印。下印最重心静,他赶忙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那三个看戏就闷声看戏,不要弄出声响。
  司悟轻点眉心,金色龙血丝丝缕缕透过皮肉沁出,凝成十滴小血球,分别飞入十个金光线图案。拂袖,袖缘在空气中划过半弧,十个金光图分散开,其中四个分别印在屋内四人胸口,转瞬淡化光华,消失不见。另外六个分别印在四面墙壁、屋顶和地板上,照样很快消失。
  天生妖兽的眉间血,稀罕珍贵的程度仅次于心血。
  沈景之从他取眉间血下印时就诧异不已,正出神呢就感觉胸口一烫,低头只看见金印融入骨血。
  “司悟,这是——”
  “上古护灵印。”
  “上古?”
  大人您可太舍得了吧!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开口讨几片墨鳞。沈景之差点给跪了。
  厚颜无耻厚颜无耻啊沈景之!明明知道这龙空长了两千多岁,内里实则是个纯良无比的傻白甜啊!
  他恨不得像石龙子一样跪下,和他保证以后给他当牛做马献出生命在所不惜。
  蒋渊他们哪懂这些,巴巴地靠上来:“上古,听着就很牛逼。”
  那能不牛逼吗?
  天生妖兽眉间血加成,相当于本体九成妖力护体啊。
  什么石龙子,什么变态杀人狂,简直卑微如蝼蚁。
  牛逼大发了好吗?!
  几位大哥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抱了一条多粗壮的大腿?
  他们当然不知道,沈景之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刚才司悟就频频看向窗外,估计急着离开。
  危险解除了,护身印求到了,司悟现在还留在这里显然是等他一起回去。他开口求个东西就损耗了人家十滴眉间血,虽然是司悟自愿给的,沈景之总觉得欠了他一个极大的人情。人家现在急着走,他哪好意思继续逗留。
  “以后再和你们解释。”沈景之收拾起破碎的脸皮,没忘记交代他们,“今晚的事,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以。”
  三人面面相觑,这事儿说出去有没有人信是一回事,能不能说是一回事。既然沈景之特地强调,肯定非同小可。于是都点了头,保证绝不外传。
  不能外传的原因沈景之自己也说不清楚,说到底还是他那诡异的直觉在作祟。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联系,他总感觉冥冥之中环环相扣,做事不免多留个心眼。

  ☆、古墓

  一楼客厅亮着灯,沈景之和司悟进屋就看到念止炯炯有神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这小半个月都不怎么有精神,多数时间在睡觉,醒着也是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开门乍一看见那双黑黝黝的大眼仁儿神采熠熠,沈景之还懵了会儿。
  “回来啦?”念止笑吟吟问。
  “看什么呢?”沈景之关上门,在玄关换了拖鞋,悠哉的插着兜走进去。路过厨房门口,嗅到勾人食欲的香气,探个脑袋进去,看到叶彰系着围裙杵在料理台边,手里握着长勺在小锅里搅拌。
  “小师叔做宵夜呢,好香。”
  叶彰厨艺很好,在江水村时有几天杜煦高烧不退,那几天的三餐都被叶彰包办。沈景之一个胃口小又挑食的都忍不住多添一碗饭。
  叶彰语带笑意:“给念止做点吃的。”
  “我能蹭一口不?”
  “可以。”
  沈景之不贪多,说一口就一口,软烂香糯的炖蹄花入口即化,肉香和汤汁在口腔溢开,一点不腻人,反而微妙地中和了晚上火锅余留的油气。
  蹭完这一口,他回房洗澡,冲掉一身的火锅味和汗渍,换上干净睡衣又下楼。
  念止还醒着,坐在叶彰旁边,小口小口嚼着叶彰喂过来的蹄花。不时指指碗底的黄豆,要么自己捧着双耳卡通杯喝口热茶。
  小孩就是讨人喜欢,尤其是长得漂亮的小孩,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哄得人心甘情愿围着她团团转。
  汪泽洋和杜煦他们疼她是出于这个理由,他是出于一种连自己都费解的心态,怕她受伤,怕她死,甚至怕她不高兴。
  至于司悟和叶彰,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沈景之在念止旁边坐下,拉过她软绵的小手,放了个拳头大小的毛绒小海豚上去:“拿去玩。”
  小海豚是蒋渊买的,今天去超市扫货路过儿童玩具区,童心泛滥顺手给扔购物车里了,前脚跨出超市后脚就后悔了,在公交站台和他碰头,第一件事就是把小海豚扔他怀里:“赏你的,拿去玩。”
  沈景之也没拒绝,想着家里有小孩,拉开拉链把小海豚塞背包里带着奔波了一晚上。
  小孩子的生活总是需要一点惊喜,尽管她的芯子是个两千一百岁的老神仙。
  “这是什么?”念止两手捧着小海豚,兴味十足。
  偌大一个第四界,看来没有海豚。
  “海豚。”
  “海豚?”念止眼睛更亮了。
  叶彰撇开蹄花和黄豆,舀了勺乳白的汤喂给她:“没见过?”
  念止含着汤,两颊鼓鼓,晃晃脑袋,对小海豚爱不释手。
  “明天带你去海洋馆看真的。”
  “嗯嗯。”念止点头如蒜。
  沈景之斜倚着沙发扶手,单手支着下巴,指尖勾起她墨黑柔顺的发丝,绕着玩:“那你明天早点起,像今天这样睡到半夜人海洋馆可不开门。”
  “知道啦。”
  现在是知道啦,起不起得来还不是看情况。说是睡觉,更像昏迷,喊都喊不醒。想起司悟说她再留在人界很可能没命,沈景之又是一顿糟心。
  “诶,司悟呢?”他后知后觉。
  “睡觉去了。”
  “睡觉?”
  妖不需要和人一样睡觉休息,司悟在人界这几天,沈景之没见过他睡觉。他多半时间呆在念止屋里,不管沈景之什么时间段去看念止,他都是清醒的。
  “他累了。”念止说,“你们今晚遇到麻烦了?竟需要小龙取眉间血下上古印。”
  她眼神在他胸口停留片刻,不甚理解:“还给你下了一道。”
  沈景之汗颜。
  别人的上古印一道就能镇压十万阴魂,司悟的上古印跟下着玩似的,出手就是十道,也没用到刀刃上,只为了给他们这些凡夫俗子护身。
  沈景之差点没好意思说出实情,脸色古怪了一阵才心虚地将事情大致表述清楚。
  “所以,小龙的上古护灵印下在四个凡人身上?”念止讶然。
  叶彰也意外地挑起眉梢。
  沈景之吞了下口水,纠正:“还有一间租屋。”
  “……”
  沈景之舔舔发干的嘴唇,忍不住辩解:“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下上古印,我要是知道打死也不敢开这个口。”
  “你刚才说,他还给一只小妖怪赠了墨鳞?”
  “是。”沈景之回,连忙补充,“这不是我求的,是他自己给的,那石龙子说要找百丽山的徒子徒孙,希望司悟助它一臂之力,司悟就将墨鳞给了他。”
  “就因为这个?”
  “我看到的,是这样。”至于其中的隐秘,司悟不说,他想破了脑袋也只能解释为同类相惜。
  叶彰注意到别的:“上古印,天生妖兽也能下?”
  念止只回了一个字:“能。”
  她不多说,叶彰也不多问,好像一个字足够解答他的疑问。
  沈景之揣摩着小师叔是觉得念止不想多说才不深问,还是真的这个回答就让他满意了。
  问题是他提出的,他不继续问,沈景之也不想大晚上坐这儿和他们探讨什么上古印和天生妖兽。
  念止的宵夜还剩半碗,似乎有吃完的打算,后面没怎么说话,一边玩小海豚一边张嘴等叶彰投食。沈景之累了一天,本来就是想和念止解释一下上古印的事,现在事情说了,念止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心里的大石落地,伸着懒腰准备回房睡觉。
  走到楼梯口,叶彰突然叫住他:“北郊那边,地铁施工发现古墓,这事你关注一下。”
  北陈发现古墓不奇怪,历史上九朝都城,随便走两步都可能在古代王侯将相皇亲贵戚的坟头上造次。每年总会发现那么一两处,能开掘的不多。
  一来怕技术没保障,开掘后对地底文物造成破坏;二来北陈是人口近千万的大城市,人挤人,楼挤楼,动地下一座古墓,地上很可能就要动几座高楼,历史名城皇家大墓多,平头百姓的墓也多,并不是每一座都具备足够的价值,值得地上拆楼疏人,大动干戈;第三嘛,别人在地底下躺得好好的,没事动人阴宅,扰人安息,晦气又缺德。
  沈景之考古专业出身,不用叶彰特意交代也会留意这方面消息。是以他特别提出来,更让沈景之觉得不同寻常。
  “小师叔的意思是?”
  “是北陈淳于氏的家族墓。”
  “您怎么知道?”
  北陈市发现古代大墓的新闻热了半个多月,地铁施工对墓室造成破坏,保护性开掘工作小组跨省集结,由三个考古大省的领域大牛牵头,初步定下的项目工作人员高达百人,规划的,下墓的,实验室的,各方面都要顾及。目前正式开掘工作还没展开,关于墓室主人身份的猜测层出不穷,其中就有人提到北陈淳于家。
  猜测只是猜测,只有等正式开掘后,在墓里找到能证明墓主身份的物件才能最后敲定。听叶彰的语气,像是已经确定了。
  “有个朋友在队里。”这是叶彰的解释。
  淳于氏家族墓的位置一直是个谜,翻遍有关淳于氏记载的史料一无所获。别说现在,北陈后期东方皇族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皇室派出数批人马寻找淳于墓,庆平帝在位二十三载,从未间断,寻墓人几乎踏遍北陈的每一寸土地,直到庆平帝咽气,依旧没有找到。
  一国皇帝,千方百计寻找先代旧臣的墓葬,这举动本身就耐人寻味,虽然原因未明,史书里寥寥几笔却在后世掀起不小风浪。改朝换代,新皇旧帝,官方的,民间的,寻找淳于墓的热潮从未间断。两千年过去,没人找到。
  总不能现在修个地铁,不小心破坏个墓室,歪打正着就撞上了。
  沈景之没在这上面纠结,略作思索,问叶彰:“需要我做什么?”
  “暂时不用。”
  “噢。”
  他们说一半留一半的高深莫测,沈景之不习惯也得习惯。他们要是不想说,他问破了嘴皮也问不出什么,到他们想说的时候,他不想知道他们也会按着他强迫他听。
  少知道点也好,少操点心。
  沈景之放宽心,一步两阶上楼回房。
  第二天一早,他在熟悉的窒息憋闷中睁眼,张嘴大口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坐起来。
  念止在,司悟肯定也在,不出意外应该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他偏头一瞧,和他想的一丝不差。
  “诶,司悟。”刚醒过来,嗓子沙哑,沈景之咳嗽两声清嗓,“我说,她动不动跑男人房里,睡男人身上真的没关系吗?”
  司悟没搭理他。
  沈景之踩上拖鞋,抱着人下床,又弯腰把她放回去,盖好被子。
  “我跟你说话呢。”
  还是不理。
  嗯?
  沈景之走到门边了,他连个鼻音都没给他。司悟虽然寡言少语,问一句答一句的程度还是能做到的。他松开门把,趿着拖鞋折回去,到他身后突然猛地往前一跳,半身前倾:“喂司悟!”。
  司悟被吓退了两步,脸上的狼狈一闪而过,慌忙背身,声音微恼:“你这是作何?”
  沈景之本来嬉皮笑脸想和他逗逗趣,冷不防对上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愣了愣:“你怎么了?”
  “无事。”
  “你在哭?”
  “没有!”司悟甩袖,沈景之探到左边,他转到右边,对方探到右边,他径直往前走,走到床边看到念止苍白的小脸,心中一凛,迅速转身,差点撞上身后的沈景之,赶忙又侧身往门口走。
  “诶诶。”沈景之抓住他的胳膊,有点好笑,“你跑什么呀,不就是偷偷哭被我看见了,我是那种出去乱说的人吗?男子汉大丈夫,掉两滴眼泪怎么了?何况你还没掉,就是眼圈红了点。”
  “一派胡言!”
  “这就恼羞成怒啦?”沈景之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竟然把司悟拉退了两步,双手往他肩上一按,高他半头的司悟被按坐在床边。
  他紧挨着他坐下,肩并着肩,手贴着手,司悟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令师娘欣喜,沉溺,明知前路凶险依旧不管不顾的温热。
  可是,值得吗?
  若实在喜欢,只需一句话,师父定会如她所愿。
  只要她想,苍无界便会有。
  只需一句话……
  沈景之留神观察他的表情变化,金眸中的沉痛一闪而过,没逃过他的眼睛。沈景之哪见过他这副样子,心口跟着揪紧:“到底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你帮不上。”
  “是不是……念止?”他不说,他就自己猜。司悟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半握起来,没握紧,马上松开。
  龙的心思,还真好猜啊。
  念止情况越来越差,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司悟愁,沈景之也愁,愁没用,想主动出击抓出幕后黑手,刀握在手里往哪儿扎都不知道。
  “能撑多久?”
  司悟沉默摇头。
  沈景之也默了默,接着问:“你的血也不管用?”
  “刚才试过。”
  试过,但没用。沈景之懂他的意思,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想起一件事:“你探过她的灵力和生气了?”
  “探过,刚才。”
  “怎么样?”
  “探不到。”前几日还能感应到微弱的一丝,现在连那可怜的一丝也没了。
  “探不到会怎么样?”
  “死。”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风吹窗帘的沙沙轻响都显得突兀,突兀而刺耳。

  ☆、又现剔灵骨

  海洋馆没去成,念止一整天没醒过。
  答应带她去看海豚的叶彰,昨天半夜送她回房睡下,紧接着就和两位师兄出门去寻找邬源和谭志远的下落,到现在没回来。
  沈景之和司悟一直守在念止房间,汪泽洋和杜煦送了些吃的喝的进来,并不多问,沉默地接受了念止身上发生的一切。傍晚又给他们送了晚饭,看见中午那顿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无声叹气后留下新端来的,撤走冷饭冷菜。
  章明打过两次电话给他,第一次说巷子里的无皮尸案,再三和他确认司悟下的印能保住他的狗命。第二次特别着急,磕磕巴巴话也说不清楚,沈景之耐着性子问了半天,才知道石龙子受了重伤,不知怎么跑他租屋去了。
  他把事情告诉司悟,司悟抿唇思索了一分多钟,道:“我去去就回。”
  “嗯。”
  的确去去就回,前后不到五分钟,屋里多了只蜷缩呜咽的石龙子,血腥扑鼻,身上没几块好肉。
  司悟脸色阴沉地在它额头上点了两下,石龙子的呜咽声才渐渐小下来,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看清是司悟,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边,痛哭流涕。因是妖身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哇哇乱叫一气。
  司悟没像上次那样取龙血助他化形,凝神听着,等石龙子安静下来,才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再在它额头上点两下,石龙子的身形肉眼可见地缩小,变得和手指一般大小。司悟摊开手掌,石龙子迟疑了下,低垂着小脑袋爬进他手心里。
  “发生什么事了?”沈景之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
  司悟行至窗边,将石龙子放进窗台上的空鱼缸,咬牙道:“它十根灵骨,全被剔了。”
  “什么?”沈景之愕然。
  “不止它,百丽山消失的众多小妖,被找到时俱是灵骨全失。”
  “百丽山的小妖找到了?”
  司悟点头:“石龙子今日在毓秀山找到的,死伤皆有,它一时不慎,也着了道。”
  “毓秀山?”沈景之沉吟,“北陈东郊的毓秀山?”
  “正是。”
  他蹭地站起来:“那我师父他们——”
  司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也和他想到一处去了:“我去一趟,你留下照看她们。”
  他还什么都没说,沈景之忽而有点过意不去,但想让他帮忙也是事实,嘴唇翕合几次,终是没说出半个字,看向别处,沉默点了下头。
  “你不必如此。”司悟从他旁边走过,弯身握住念止冰凉的右手,淡金色灵气在交握的两手间流窜,“没有你,我也会去毓秀山。”
  “你是说,这件事和念止被带离第四界有关?”
  “不仅如此,你灵骨被剔,恐怕也是此人所为。”
  “他要这么多灵骨做什么?”
  “不知。”司悟放开念止,渡了数十次灵气依旧毫无起色,眼神一黯,不再耽误时间,只叮嘱沈景之注意安全,不等对方回答。沈景之只看见眼前黑影一晃,房里只剩下他和念止,还有玻璃鱼缸里蜷成一团的石龙子。
  约莫过了一小时,杜煦进来收拾碗筷,看着桌上明显又没动过的饭菜,连连叹气:“好歹吃一口吧,别念止醒了你又倒下了。”
  “吃不下。”
  杜煦置若罔闻:“菜都冷了,我拿下去热了再给你端上来。”
  “别麻烦了,我不想吃。”
  “二十分钟就好,你等着吧。”
  “小煦……”
  杜煦根本不理,直接关门走人。
  沈景之怔怔看着房门半响,不由低低笑了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些。深呼吸两次,晃着混沌的脑袋也出去了,打算去浴室洗把脸清醒清醒。
  人死坠入轮回道,神死亦然。
  对于生死轮回,司悟作为一个两千多年修为的大妖,肯定比他这个人类更清楚。可是发现念止生息微弱,生命垂危时,司悟的反应不像惋惜一个神明的陨落,而是真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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