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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妖-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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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悟再次挥鞭,一杆泛着寒光的红缨枪破土而出,悬于半空。

  ☆、理由

  红缨飘飞,□□通身青铜锻造,久不见天日,斑驳的铜绿锈迹昭示它的久远年岁,枪尖也不例外,锈块剥落,枪头往昔的锋刃锐利不复存在。
  “好强的煞气。”司悟凝望着其上暗淡的粼粼冷光,禁不住心口微跳。
  念止虽然没了灵力,但灵骨俱全,寻常感应气息不在话下。在她看来,微妙的熟悉感盖过那阵强烈的煞气。
  受蛊惑般,她迈步上前,缓缓抬起右手。
  “师娘!”司悟皱紧眉头,疾步上前,欲拉住她。
  念止置若罔闻,黝黑眼瞳里红光一闪即逝,她自己没有察觉,司悟来到近前,却将那瞬息消失的血红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愈发坚信这红缨枪有古怪,抢在念止触碰到枪身前挥动墨鳞鞭将□□抛向上空。
  上方似有无形屏障,红缨枪飞起四五米后顿在半空,不往下掉,也无法更上一分。
  念止的目光随红缨枪上移,半眯起来:“小龙,取下来。”
  司悟没动:“师娘,小心为上。”
  “无碍,你把它取下来,我不碰便是。”
  “真的?”
  念止没肯定也没否认,低头看向地上的镇魂印:“确是你师父下的印,上面有他的灵力和心血,只是不知下面镇压的阴魂是什么来头,竟需要他亲自出手。”
  司悟点头道:“从灵力流失的程度看,下印时间必然超过千年。”他转念想到一种可能,“镇魂印有补修加固的痕迹,既是师父所下,补修自然也要经他的手,百年来,师父出入苍无界次数越来越多,难道是为了此印?”
  念止摇头表示不知:“他很少和我说起三界的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不知道他在人界下过这样一个镇魂印。”
  “印下所镇阴魂并非凶魂,相比起耗费心头血将数万阴魂镇压千年,任其游离世间聚齐魂魄重入轮回道不是更好,既不有损自身,也不违背三界法则。”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让司悟百思不解,“师父曾明令,苍无界不得插手三界诸事,行走三界更不能有违三界法则,在人界下如此大印镇压无辜阴魂,已与师父定下的界规相悖。”
  “你再凝神感应,告诉我这些阴魂有何异处。”
  司悟不明白她让他这么做的用意,仍然照她说的闭眼凝神,仔细感应地底躁动的阴魂。半响,他猛地睁眼,惊诧不已。
  “可感应到了?”念止笑问。
  司悟面色一愧:“是我修为浅薄。”自谦的话没有多说,话锋转到正事上,“印下阴魂多数已聚灵集齐三魂七魄,但仍有百余魂魄不全,并非死后魂魄混沌而不能聚拢,而是被打散后无法重聚,需经千年甚至万年时间方能重新生出新魂新魄。”
  念止满意地点点脑袋,不疾不徐地分析:“此地灵气充沛,宜新魂新魄聚气生长,而魂魄缺失的阴魂混沌无智,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就会四处游离,将其镇压在此处,恰恰有助于其早入轮回道。”
  “所以,师父其实是在帮它们?”
  念止只说可能是,对苍无君的出发点并不在意:“阵眼是一杆煞气浓重的□□,必出自习武之人;印下阴魂同时被镇压,便是说它们死亡时间十分贴近;阴魂怨气极重,经千年未能消退,必是饮恨而亡,死不瞑目。如果确是人为,那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司悟不笨,心中也有了答案。
  他道:“莫非真如邬源所说,印下镇压的是北陈慑东军的阴魂?”
  “可能是。”念止答道,停顿几秒,又加一句,“可能不是。”
  “……”
  自知说了句彻头彻尾的废话,念止自己也觉好笑,重新抬头去看空中飘浮的红缨枪:“把它取下来,我再仔细瞧一眼,我们就离开。”
  司悟仍然没动,不止不动,右手松开,手里的墨鳞鞭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离开,去哪里?”
  “那日你们找到我的山洞,那处自要仔细查探一番。”她悠悠叹气,忘了手上有伤,在眉心揉捏几下,留下醒目的红印子,“我累了,撑不了多久。”
  司悟拧眉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指尖抚过的地方白净如初,他手上也没有沾上半点血色:“洞内灵气充盈,宿在那里于师娘修养也有好处。”
  “把红缨枪取下来。”念止弯起眉眼,笑看司悟短暂僵硬的俊脸,“小龙,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何况他话题转移得生硬。
  “一定要看?”
  “一定要看。”
  司悟垂眸,说出自己的隐忧:“红缨枪作为阵眼,如果出现差池,恐有损镇魂印,令万数阴魂挣脱。师父把它们镇压在此处目的不明,但师父一向不愿多管闲事,既做了肯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深意。师娘早年一直由师父气血供养,想是血脉中融了师父的气息,所以您的血也能安抚镇魂印,若让您碰到阵眼,不知道阵眼会不会错将您认作师父自行脱阵,到时若是引出别的乱子……”
  “怕什么?”念止心宽道,“真出乱子说不定能把你师父引出来,他大费心力下了此印,若出了差池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她呵呵低笑,“我还怕它不出乱子。”
  “难道师娘也……”他把“怀疑”二字咽下去,改用不轻不重的字眼,“认为师父牵涉其中?”
  念止兴味十足地挑动眉梢:“听你的口气,好像对苍无有点想法?”
  妖怪很少说谎,通常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即使谈论的是自己最为崇敬的恩师,司悟也只是略微犹豫,便将他和沈景之那日的谈话和盘托出。
  念止听完,神色中没有丝毫震惊和意外,反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沈景之一向敏锐,他的猜测能信八分。”
  “可师父他——”
  念止打断他:“他如何?”
  司悟微顿,继而说:“师父素来疼爱师娘,没有理由这么做。”
  说苍无君疼爱念止是半句不假,就拿苍无界界规来说,头一条就是——夫人为主,忤逆半分者,散尽修为驱逐去界。
  犯了别的界规,最重的处罚是抹去关于苍无界的记忆驱逐出界,犯了第一条却需散尽修为。先不说念止作为君上的妻,没人吃饱了撑的敢去招惹,单就“忤逆”二字就很耐人寻味。
  两千年来,司悟只见过两个触犯第一条的缺心眼。
  一个是爱慕苍无君的万年女神明,因爱生妒而视念止为眼中钉,时常背着苍无君对念止出言不逊,某次不巧被苍无君撞破,当即被散尽修为剔尽灵骨扔出苍无界。
  还有一个情况差不多,也是暗中觊觎苍无君,四处打听得知苍无君同夫人在梨园赏花,偷偷潜入园中想制造个偶遇,刚踏进梨园地界,就被骇人的威压震出一口鲜血。唯一一次近距离看清苍无君的正脸,就是他神色阴沉替她散修为的时候。
  说忤逆可能重了,充其量只是给念止添了点堵。比起忤逆夫人,更像拂到苍无君的逆鳞。
  苍无界生灵皆知:宁惹君上,不惹夫人。
  这位夫人何等受宠,可见一斑。
  夫人本人却不这么想,她肃着小脸,语气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你觉得他疼爱我便没有理由这么做,可曾想过,他难道有理由一直疼爱我?”
  **
  叶彰抽完一支烟后回房,和他一间屋子的段元还没睡,两眼圆睁瞪着天花板发呆。叶彰进去他也没多大反应,从喉咙里哼哼了句:“回来了?”
  叶彰应声:“还不睡?”
  “睡不着。”
  “别想了,想再多也没用。”他好心劝道。
  “说得轻巧。”段元翻身抱住枕头,趴伏在床沿,继续唉声叹气。
  叶彰不再管他,将床头柜上的短刀握进手里,想了想,拉开抽屉摸出一包烟装进兜里。
  段元余光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你要出去?”
  “嗯。”
  “万足山啊?”
  “不是。”叶彰轻笑,“你没听到那屋翻箱倒柜的声音?”
  “小景呐?”
  叶彰没应声,脱了外套,将皮质腰带缠在腰上,腰带上有大小不一的小皮扣,叶彰把短刀插入其中一个,不松不紧正好卡紧刀鞘。
  “他要追去毓秀山?”段元抱着枕头坐起来。
  “可能吧。”
  “那你收东西干嘛?该不会要跟去吧?”段元狐疑地瞅着他。
  叶彰有条不紊交代:“万足山那边你们还得去一趟,能找着活口就盘问清楚,找不着就尽早回来,以后也不用再去。对方应该是追着小景他们几个到雨阳的,现在念止和司悟去了北陈,小景也要离开雨阳,他估计不会在雨阳久留。你们师爷要是有别的吩咐你们就去办,没有就安心在这里住着,这儿有司悟下的上古印,目前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
  “真走啊?”段元一溜烟滑下床,“不是小师叔,你走了我们怎么办?没有你我很没有安全感啊。”
  “放心吧,我们不在,你们反而更安全。”
  “是吗?”段元将信将疑。
  叶彰掀眼瞧他,勾了勾嘴角:“信不信由你。”然后就穿上外套往外走,路过小桌时顺手把打火机揣进衣兜,关门出去。
  去到念止房间门口,他也不敲门,侧耳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半响,突然提步下了走廊,绕到屋子后面,站在一扇窗前安静地等。
  沈景之哪知道后面有人等着他,推开窗就往外跳,冷不丁看见后院里立着的黑影,左脚踩空一个倒栽葱滚进后院的小菜地。
  揉着摔痛的后腰坐起来,他一受害者还没兴师问罪,那个人影先哂笑出声:“大半夜的,兴致不错。”
  沈景之疼得龇牙咧嘴,一字一顿:“小!师!叔!”
  

  ☆、止念

  深夜的公路偶有一两辆车滑过,一路畅通无阻。
  前半程是叶彰开车,沈景之睡一觉醒来,后半程换他来。
  到毓秀山脚下,烈日当空。车停在靠安河一侧的山谷入口,没像那天深入谷内,下车步行进去。
  “小师叔,你说他们还在毓秀山吗?”沈景之拨开崖壁上垂下来的藤蔓,把包背到前面,拉开拉链拿出两块压缩饼干,一块自己留着,一块递给叶彰。
  叶彰接过去,没立即拆封,随手收进外衣口袋:“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行?沈景之撕开包装,啃了一口,边吃边说:“你不是可以感应念止的位置吗?快把你的短刀拿出来,看看她在附近没有?”
  “估计知道我们来了,他们就走了。”
  “我倒觉得他们不会频繁换地方,念止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能频繁随司悟穿过移位门。”
  开启移位门损耗的是司悟的灵力,一同进入移位门的人身负灵力还好,影响不大,没有灵力的或多或少会受门内空间压缩的影响,对身体不益。所以司悟很少带他和念止穿梭移位门,只要不是十万火急,更愿意陪着他们坐车走路。
  其实来到毓秀山一带刀鞘上的红晶珠就有反应,叶彰才让沈景之把车开来这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山谷感应越弱,等他们停下车,彻底感应不到了。
  走到洞口,红晶珠仍然没有反应,叶彰才说:“他们不在这里。”
  “这里指哪里?山洞?还是毓秀山?”
  “毓秀山。”
  压缩饼干本来就没滋没味,沈景之听到这消息更没胃口,再啃了两口就塞回背包,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两口:“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了?”
  “算不上。”
  叶彰伸手隔开他递过来的水瓶,他不喝,沈景之就拧好瓶盖装回包里:“小师叔有什么高见?”
  “高见说不上。”两边岩壁逼仄,阳光只能照到山壁上方,照不进谷底,叶彰摘了帽子拿在手上,“你记不记得,念止和司悟离开前和你说他们来毓秀山是要干什么?”
  他不说沈景之还没想起来,之前光顾着气那俩自说自话,偷偷摸摸做了决定不告诉他,疏忽了要紧信息:“记得记得,司悟怀疑这儿的上古镇魂印是他师父下的,叫念止来认认气儿。”
  他反应过来叶彰的意思:“小师叔,你是说咱们也该去看看那个镇魂印?”
  “来都来了,带你去看一眼。”确实是带他去看,叶彰之前来过一次,这封印就是他和汪泽洋发现的。
  司悟和念止不在毓秀山,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他们赶来确认镇魂印,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去看看也好。
  “行,那就去看一眼。”
  所谓看一眼当然不是真的看一眼就走。
  沈景之没有灵骨,感应不到地下狂躁的阴魂,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四周阴森森的。好在他出门前机灵,往背包里塞了件外衣,麻溜拿出来穿上。
  叶彰虽然有十根灵骨,奈何身躯是□□凡胎,再强的灵力没法灵活调用,只能通过驱动宝器发挥一二。
  短刀出鞘,割破指腹沾染血气,往地上一掷,直竖着插进泥地里。
  幽蓝淡光乍现,沈景之拢紧衣襟靠过去,看到一个规整的圆圈,内里有复杂的图案。可能叶彰这一刀扎出点什么毛病,地面猛地晃动起来。
  这片不是山谷,晃得再厉害也不会有山石滚落。叶彰稳站如松,沈景之歪歪斜斜晃了几晃后干脆席地坐下。
  “什么玩意儿?地震吗?”
  “没事,阴魂试图冲破封印。”
  都试图冲破封印了叫没事?沈景之看着幽蓝色的印阵因为震颤而向四周扩散出几道光晕,光晕从他身上穿过,没有任何感觉。
  “这……会冲破吗?”他问。
  叶彰说不会:“这个镇魂印,不久前刚被重新加固过,如果真的是苍无君下的印,肯定也是由他来修补的,以他的能力,想压制几万阴魂不会压不住。”
  苍无君亲自补的?
  沈景之忙问:“不久前是多久?”
  “两个月前,我和你师兄发现这里的时候,印上还残留着血气,说明距离修补结束不超过五天。”
  “你是说,两个多月前,我们都在北陈的时候,苍无君本人来过毓秀山?”
  叶彰强调:“如果这上古印确实是他下的。”
  连司悟都觉得是他下的,十有八九不会错。
  沈景之默不作声,心思千回百转。
  两千年前的东方章须,一介凡人尚且知道寻几颗红晶珠来感应心上人所在。按司悟的描述,苍无君本事通天,岂止通天,简直逆天。而且似乎对念止宠爱有加,必然更在乎她的行踪。一个能给人下禁制的神,留几样互有感应的东西轻而易举。
  而且念止亲口告诉过他,那个幕后黑手现在没有肉身,灵力不稳。他或许能封住念止身上的灵力,要想彻底切断她和苍无界,和苍无君的联系,恐怕很难。更古怪的是他第二次入界司悟的娘亲还在,等司悟想去找她询问消息的时候她又不在了,消失的那么突然,时机那么恰到好处。
  要是苍无君在天界或者地界,沈景之还能猜测是不同界感应不够明显。但两月前他来过毓秀山,打死沈景之都不信,同在北陈市,苍无君不知道念止也在这里。
  他没去找念止,为什么?
  因为念止私自出界惹恼了他?
  这个可能一冒出来就被沈景之掐灭,苍无君不让念止出界是担心她出事,那出发点是为她着想,舍不得她受到伤害,就算再气她不听话也不会放任她在人界逗留这么久。
  那就只有从幕后黑手那边下手,沈景之倒不觉得苍无君会是背后操盘的人,他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但他和那人之间肯定有什么关系,这关系还不简单。
  司悟和念止都想不起有这么号人物,说不定他们压根不认识。在司悟出生之前,在念止结识苍无君之前,人家就有交集也说不定。
  只是,如果关系好,何必背着苍无君使阴招?如果关系不好,苍无君为什么情愿把陪伴两千余年的妻子扔在人界不管,默许对方的龌龊行为?
  也可能念止认识,只是随她那段消失的记忆一起被遗忘。如果念止认识,那叶彰很可能也认识。
  多想无益,他出声喊叶彰:“小师叔,你回忆一下,当时苍无君身边,有没有谁和念止特别不对盘的?”
  叶彰蹲身,抓了把阵里的土,放在手心打量:“不清楚,当时在北陈,没人知道那个樵夫苍无是赫赫威名的苍无神君,我只在秀黎出嫁那天见过他一面,当时陪同他来娶亲的是明起和陆坤两位神君,秀黎出嫁后音讯全无,就是她家里人也没有她的消息,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
  他翻手扔掉手上的泥土,拍去手心灰尘:“后来二皇兄死在东部战场,南部北部西部边境也不太平,朝堂上想让秀黎回来领军御敌的呼声很高,父皇派去几批人马寻找穴工山,秀黎成亲之前明明能找到的地方,却离奇消失在北陈境内。最后秀黎还是上了战场,听说那一战十分惨烈,秀黎并十万将士全部战死,尸骨难以辨认,淳于家想从战场找回她伴身多年的红缨枪入葬,无功而返,最后放入棺内的是一对她钟爱的流苏耳坠……”
  他垂眸浅笑:“说远了,那个苍无君我确实只见过一次,后来也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就是秀黎的棺椁下葬那天他也没露面。我是有了十根灵骨,寻回前世记忆后才想起去打听这个人,那时才知道他曾经是天界旧主。都说他叛离天界自辟新界,既然是叛离,那天界应该有不少和他结怨的神,至于这些怨气会不会迁移到秀黎身上,难说。”
  苍无界开辟的时机,也值得推敲。
  “你说他叛离天界,会不会和念止有关?”沈景之突然一拍大腿,“念止,就是这个念止!”
  叶彰挑起眉梢:“你又想到什么了?”
  “你想啊。”沈景之激动地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了一段,“苍无君既然是在念止还是秀黎的时候就和她结为夫妻,秀黎后来为什么变成念止了?难道是秀黎转世成了念止才被他接入苍无界的吗?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很可能当初秀黎在东部战场战死并不是真的找不到尸骨,而是尸骨被苍无君带走了。”
  “带走?苍无界吗?”
  “对。”沈景之茅塞顿开,忍不住来回走动,“小师叔,我之前在麒麟山被人拿棍子敲破了脑袋,我几乎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后来我莫名其妙进入四界,我活下来了,念止告诉我是因为苍无界没有生死。苍无界虽然和三界隔绝,归根结底也是一个界,界嘛,大同小异,苍无界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没有生死。苍无君掌管天界亿万年,世间法则,生离死别他肯定清楚,他大费周章开辟一个新界,让界里无生无死,很可能是为了救人。”
  “秀黎吗?”
  “是,不光救,还抹去了秀黎的记忆,给她改名念止。念止,止念,止住念想,应该是秀黎在人界的经历过于凄惨,所以不让她想起来。”
  叶彰弯腰收起短刀,指出他话里的漏洞:“无生无死,可不代表能死而复生。”
  沈景之的一腔激情被兜头浇灭,嘴角立时耷下来,不死心道:“那要是秀黎根本就没死呢?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他带进去的。”
  “可是,他既然能凭一己之力开辟新界,定下无生无死的法则,要是秀黎没死,他直接救肯定能救回,何必绕那么大的弯子弄个新界再来救人?”
  “说不定苍无界真能死而复生呢?”
  叶彰还是觉得这条思路说不通:“就是秀黎真的死了,苍无君也没必要违背轮回法度把她强救回来,惹天界不满,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就算实在放不下,等秀黎转世再续前缘也未尝不可。”
  一时无话。
  沉默持续良久。
  沈景之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想,还真给他想出来个突破口:“我之前说过,我对念止一直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小师叔有印象吗?”
  叶彰一怔:“她,不能再死一次吗……”
  “在什么情况下,才不能再死一次?”
  不能再死一次。
  念止昨晚说,魂飞魄散,彻底消弭是她咎由自取,命该如此。
  人能轮回转世,成神堕魔后也可能死,死后同样重回轮回道,再世为人。只要不被外力将魂魄彻底打散,就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真正不能再死的情况,或者说死后没有轮回机会的情况,除了魂飞魄散之外,沈景之和叶彰都想不到别的。
  念止那句话可以说是她做了最坏的打算,认为对方会打散她的魂魄。
  沈景之这个没来由的直觉却很没有道理,虽然没有道理,他却深信不疑。

  ☆、炼魂

  苍无界有昼夜交替,没有四季变化。
  竹楼外的梨花,千年不败。
  司悟跪坐在廊上,身侧地板上摆了一杯清茶。
  他娘亲还是一身素雅襦裙,外着一袭鹅黄纱衣,长发盘起一半,另一半柔顺地垂在身后,随她弯身给兰花浇水的动作滑落在手臂旁。
  一如往常动作轻缓,仪态优雅。
  师娘回到苍无界,司悟郁结在心口的浊气终于呼出来。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不急在一时。
  等娘亲轻轻拿圆木盖掩住水缸,将长柄木瓢放置在盖上,伸手折下一枝鲜嫩的梨花,拾阶来到廊上,他才出声轻喊:“娘亲。”
  尔岚纤指微动,凭空幻化出一支青玉细颈瓶,将梨花枝放入瓶内,双手捧着左右端详一阵,脸上浮现心满意足的浅笑。
  “你想问什么?”她温声问。
  “师娘她……”
  “目前没事。”
  “目前?”
  尔岚轻叹,放下青玉瓶,目光遥遥望着前方的一片雪白:“她很难受,死不掉,只能活着备受煎熬。”
  念止睡在外间小榻上,门没关,司悟回头就能看见她惨白疲惫的侧脸,已不再是孩童模样。
  “何意?”他提起茶壶,给娘亲斟了一杯热茶。
  尔岚接过,轻抿一口:“你师娘她,经历过太多苦楚,君上怜惜她,让她忘了很多事,可是她想记起来,记起来,就更煎熬。”
  司悟抿唇沉吟,慢慢剖析话里的深层含义,良久才问:“娘亲,苍无界如今多少年了?”
  “你多大,它就多少年。”
  司悟默了默,再问:“师父开辟此界,是因为师娘?”
  “看上去是。”
  “看上去?”
  “是啊。”尔岚放下茶杯,手又放回膝上,“君上的心思,谁也看不透。”
  这句话司悟深有同感,他从前没留意过,因为之前发生的事不需要揣摩师父的心思:“我能将师娘带回来,是因为她触碰过毓秀山镇魂印下的阵眼?”
  “是。”
  “为何?那阵眼与师娘有关?”
  “那本就是她的东西。”
  **
  沈景之和叶彰没在毓秀山久留,汪泽洋来电话说有重大发现,让他们抓紧回去。
  沈景之想继续找人,在毓秀山没找到就再没有头绪了,总不能和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叶彰回江水村。
  路上又是十几小时,到家赶上中饭。
  吃饭时汪泽洋把事情大概和他们说了说。
  他们昨天上万足山追查“段弘文”的下落,在山上找到几只断气的妖怪尸体,在山里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喘气的。回程路上倒是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松鼠妖,小妖被打回原形,吊着一口气逃到村子附近,他们感应到妖气就把它捡了带回来。
  昨天夜里松鼠妖醒过一次,死撑着化成人形告诉他们万足山来了个怪人,稍有修为的小妖都被他抓去抽骨炼魂,万足山的妖怪死的死逃的逃,一夜之间变得一片死寂。
  抽骨可以理解,就是剔除灵骨,炼魂沈景之是头一次听说,当即谦虚发问:“师父,炼魂是什么?”
  谭志远以前也没听过,昨天特地打电话和师父打听过:“以术法炼化魂魄,使之为自己所用。”
  “使什么为自己所用?灵力?魂魄?”
  “魂魄。”
  “这怎么用?”
  谭志远道:“师父猜测此人魂魄缺失,需要炼魂补齐三魂七魄,而他自身魂魄过于强大,寻常魂魄炼出来的无法与其本身魂魄相融合,但现下要找到强大的魂魄根本是无稽之谈,只能从量上下手,因而大量捕杀小妖。这样集来的三魂七魄并不稳定,需要灵骨定住魂魄,因魂魄过于强横,这些小妖的灵骨只能定住几天,甚至只有几个小时,所以他又大量剔骨植骨,毓秀山和万足山的小妖就是这样没的。”
  “那些小妖的魂魄被炼了,岂不是魂飞魄散,再无转生的可能?”
  “嗯,可见此人丧心病狂,咱们要小心再小心。”
  沈景之和叶彰面面相觑,看来念止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谭志远满脸肃容:“以后大家尽量不要出门,对方在万足山搞出这么大动静,接下来恐怕会有大动作。”
  众人知道轻重,这种关头出去乱跑纯属自己作死,所以都没多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下来。
  可成天躲在屋子里不是个事儿,跟坐以待毙差不多意思。
  沈景之当晚就失眠了。
  杜煦在旁边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他翻身下床,屋里黑洞洞的,他也不好开灯打扰小师弟睡觉。索性悄摸关门出去,去了堂屋。
  堂屋里的灯最亮堂,沈景之心神不宁的时候就喜欢跑这里来呆着。
  有人先他一步,在门口闻见烟味他就知道是谁,跨进门槛,喊了声:“小师叔。”
  “来了?”
  “听这意思,你知道我会来?”
  叶彰按熄烟蒂:“没有,顺口一说。”
  沈景之掩上门,走到叶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哎呀——”他长叹,“小师叔,我现在心跳特快,活了一把年纪头一次这么不安,上次在麒麟山头上挨了两棒子都没这样,可愁死我了。”
  叶彰听他说心跳快,下意识去看他左手手背,不出所料看到了黑色鳞纹,半开玩笑:“别愁,你愁了,有人会比你更愁。”
  沈景之没明白他的意思:“谁啊?”
  “司悟。”
  沈景之恍然低头,怔怔看着手背上的鳞纹。
  叶彰以为他睹物思人呢,就没出声打扰,沈景之突然抽风,在椅子扶手上猛拍了下,他没有防备,被吓个正着:“一惊一乍。”
  沈景之也不和他斗嘴,从衣领里掏出青玉阳鹊哨:“干等着不是个事儿,不如试试这个,要是能进苍无界,多少打探点消息也是好的。”
  “司悟不是说他娘亲不在界中?”
  “说不定现在在了呢?”
  叶彰没抱太大希望,站起来就往外走:“那你慢慢试,我回房歇着了。”
  “你不陪我啊?”
  “年纪大了,熬不起。”
  “……”
  沈景之也是突发奇想,不过试试没什么损失,叶彰前脚刚离开,他后脚就吹响哨子。
  上次他吹了两声就进去了,今晚闲着没事,索性多吹了几声。四周景象没有变化,看来没戏,他把哨子收回领子里。
  干坐了一会儿,也准备回房休息。
  推门出去,入目是随风招展的花海。
  淡蓝,橘红,嫩黄,暗紫。
  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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