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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老干部与虫首长-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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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探望者除了单纯的“看”之外,完全无事可做。
默默为自己无处施展的一颗友爱之心叹了口气,厉不动声色瞥了眼坐在病床旁的左鸣——然后发觉言和自己做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左鸣似是察觉到了来自两只年轻雌虫的注视,朝他们俩看来。
言悄悄打量长辈的行为被逮了个正着,心下有些窘迫,他面上还是一派镇定,十分自然的开启了话题:“今天当值的医护员呢?”
“说是临时有急事,在我过来之后便出去了。“左鸣回答着,扫了眼墙壁上的悬浮时钟。
那临时有急事的医护员已离开自己的工作场近一循环时。
今日在医务室内当值的医护员也姓左,是位左家虫员,换做以往,左家族虫见到左鸣亲临自己的工作场所,只会卯足了劲工作,力求在最高长辈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给左鸣一个认真肯干的好印象,而绝不会左鸣一来就找理由离场,把照顾病患的工作都推给左鸣做。
想来,这只左姓医护员应该也是得到了高层消息,听闻自家最高长辈对奥家雌虫有意,所以故意给左鸣留出了和奥宁单独相处的二虫空间。
言和厉虽然还不知道奥宁是什么时候和左鸣有了这么一段情谊,但他们刚刚才见证了左鸣对奥宁的维护与照顾,又注意到两虫先前是在医务室内独处,他们敏锐的嗅到了飘在两虫之间的不同寻常气息。
“对了。”消化了一下自己剖析出来的信息量,言想起另一件事,放轻声音问道,“您是如何确定的那两虫的身份,看出来他们是第四军团的虫员?”
左鸣这时的神色已和缓不少,镜片后的眼睛又温柔了起来,他听出言语气里的叹服,真心实意的微笑了一下:“没什么可佩服的,那只是凑巧,我不久前正好看过那两虫的资料。”
厉也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不禁跟着问了一句:“您怎么会去看第四军团成员的资料?”
“是他们家特意送过来的。”左鸣说,“关心我什么时候找个伴的虫不在少数,最近主动来引荐自家幼崽的世家也有许多,那两只虫的资料恰好都被送到我这里过,因为他们就职于军部,所以我有两分印象。”
“原来如此。”
不久前才看过资料的对象,转眼便在现实中遇见了,确实是十分凑巧,言顺着左鸣的话回忆了一下方才那两虫的模样,他正要接话,却直觉哪里不太对,他再仔细回想了一遍左鸣的话语,猛地发觉了被自己所遗漏的地方。
为自己的发现皱起眉,言再次向左鸣确认:“他们是世家成员?”
“不错。”左鸣回答的肯定。
“那您……”言皱着眉头开口,转而又顿住,他意识到左鸣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方是故意没有点破它,这会才引导着他发现。
那两位出言不逊的世家虫员不仅是没有佩戴第四军团团徽,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军团归属,他们还摘下了自己的世家家徽,让自己看上去仿佛是从普通家庭进入部内就职的低阶士兵,正在为世家子弟享受到的优待愤愤不平。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结婚的老干部 九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厉慢了言几拍才反应过来,他也随着好友皱起眉,只觉得那两虫简直匪夷所思,“刻意隐瞒家族和所属军团,守在医务室门口说这么一通话——他们是专程来这里气奥宁的?”
“有这层原因在。”左鸣没有否定厉的猜想,他点了一下头,继而话音一转,“但这不完全是他们专门来这么一出的原因。”
“以世家子弟的身份去嘲讽另一只世家虫是‘关系户’,是靠着家庭背景博取晋升,并借此展露对普通家庭乃至收容中心出身的虫的同情,这显然不太合适。”经由刚刚才意识到的那一个关键点,言须臾间串联起了一系列事件,顾忌着病患就在旁边病床上安睡,他只低低冷笑了一声,“家徽是最显眼的身份标识,在想要刻意煽动情绪,把自己划进另一阶级阵营时,自然是得把它们提前摘下来,以免变成五十步笑百步。”
左鸣:“不错。”
“什么阶级阵营……”厉发觉仅有自己是听的一愣一愣,他看看好友,又看看左鸣,见两虫都是一副让自己好好思考,没准备主动公布答案的模样,只好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思考。
等厉把那他一颗原先还算齐整的脑袋扒拉成一头乱毛,他也终于解开了言和左鸣的“哑谜”。
“他们俩未必是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停止了摧残自己头毛的行为,厉轻声开口,“他们很有可能是专程守在那里,一方面把这番话说给医务室里的奥宁听,继续刺激今天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的奥宁,另一方面,他们守着准备去看望奥宁的我们,当着我们……尤其是我的面,假意关心我和奥宁之间存在的‘不公平’现象,实际上是在蓄意挑起内部矛盾——是这样么?”
言迎上他求证的目光,冲他微微颔首。
恰到好处的开门时间,交谈了好几循环分才“惊觉”五米外就站着谈话主角,特意藏起来的团徽和家徽,在看见言一行时不见露出多少惊讶神情,却被忽然走出来的左鸣吓了一跳……
此时将方才的事件逐一回想,方觉两虫的行事姿态里处处透着刻意。
“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的联系日益紧密,你和齐斐也已经正式结为伴侣,眼下又还有着一个赠送新婚贺礼的绝佳送礼由头,奥家近日以此为由,已经公开向你们提供了不少支持,你和第五军团的未来发展潜力开始让某些虫感到着急了。”
左鸣分析着有虫正蓄意挑起矛盾的原因,偏头看了病床上的奥宁一眼。
心系病虫的科学院首席时刻不忘控制自己的音量,他再开口时,本就不大的声音更轻了一些:“他们今日特意来这么一出,多半是想拿奥宁当突破口。”
闻言,医务室里的其余两虫静静把目光转投到奥宁身上。
单纯出身背景来讲,奥宁在第五军团里的确是个“异类”。
头上冠着奥姓,出生在实力雄浑又家风尚算开明的奥家,上面还有年纪轻轻便当上第一军团长的兄长奥维。与第五军团的广大无姓单名孤儿相比,奥宁仿佛是出生时格外幸运,直接拿起了更轻松简单的虫生剧本,要是没出那桩意外,他理应在家庭的庇护下半生顺遂。
偏偏世事难料。
那段困在厄尔加斯孕卵肢内的日子几乎把他从里到外的摧毁了。
刚才主动滋事的两虫的话虽然不好听,言辞间导向性明确,但他们有一点没有说错——奥宁当初会进入第五军团,确实是以奥维为代表的奥家虫员在背后出了力。
在言晋职之初,奥维就向安莱打探过好几回言的真实品行,尔后又自己暗暗观察言许久,他在好一阵斟酌后才主动找上门来,向言提出要做个交换。
言接纳不愿继续留在第一军团的奥宁进第五军团,尽量顾及奥宁不适合继续出战的身体,给他安排一份以文职为主,却又军职不会太低的工作,作为对于言照顾奥宁的感激,第一军团将对团员重新洗牌的新第五军团提供支持,奥家在背后也会默默出力,支持新第五军团的发展,协助它顺利奠好基。
言答应了这个交换。
清楚奥家开出的条件有多丰厚,那个“不会太低”的标准也十分难以衡量,言在奥宁调入第五军团的第二年便把他升为了自己的副官。
要说厉对于奥宁当初的“空降”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的,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和团内其他虫员一样,都曾对这位“奥少爷”心怀芥蒂,猜测过对方身上该有着多少世家子弟的常见毛病,在奥宁正式转过来之前,团内甚至还有虫私下里悄悄打赌,认为奥宁调过来后没几天就会又想要调回去——因为不适应全团上下都紧巴巴的生活,忍受不了第五军团的寒碜。
但这点芥蒂在奥宁真正调入第五军团没多久后就消失了。
与那些张扬跋扈的世家子弟不同,奥宁身上看不到一点少爷习气,由于他那时还没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的缘故,他看起来不光不傲气,还隐约有些可怜,日常话少而内敛,看见一切与丝线、茧和淡黄色沾边的东西都会过分紧张,最严重的时候甚至一步都走不动。
后来,奥宁的情况改善了许多,除去看见上述关键物品时还是会条件反射的进入应激状态外,他日常看起来似是已完全恢复了。
情况改善后的他待虫更加温和友善,从不拿自己的世家身份说事,与其他团员相处时还极力淡化自己的差异感,并主动从厉那里分走工作任务,常常超额完成工作量。
不受第五军团众虫欢迎的仅是大家臆想中张狂高傲的“奥少爷”,不会有谁去厌恶一个平日积极与自己一起工作,还处处与虫为善的好伙伴。
奥宁这几年一直在第五军团内待得很好,也尽心尽力为团内出力,然而当下,正有虫盯上了他当初的转团缘由和家庭背景,试图从他入手,借由他和其他团员的背景差异挑起纷争。
“假如我刚才表露出了任何一点对于他们说法的赞成,没有直接冲上去呛声,那么这会,大概说我至今对当年的晋升安排十分不满,认为奥宁是空降过来抢占了我的资源的‘小道消息’就已经传出去了。”厉轻手轻脚走到奥宁床旁,尽管他没什么可做的,但他还是把严实的被角又往里推了推,也不管自己这是不是在多此一举。
“不仅仅是把奥宁当做突破口,他们还想把你当做靶子。”言站在奥宁的床尾说。
反复强调厉遭遇的不公正待遇,并将这不公正归咎为是“家世不如虫”,还声明自己是“看不过眼,打抱不平”,再结合那伪装出的普通职工身份,这通离间计的策划者力图把这番争论上升为世家子弟和平民职工之间的矛盾。
这样刻意而为的离间伎俩若是成功,以奥宁和厉出现隔阂为基点,它会逐渐扩大成奥家和第五军团之间的矛盾,继而演变成第一军团和第五军团间的矛盾,才刚刚稳固下来的联合关系就又将岌岌可危。
“您对那两虫是归属于哪个世家还有印象吗?”言沉吟了片刻后转向左鸣,低声问道。
“有。”左鸣微一颔首,报出两个姓氏。
他就坐在奥宁床头旁边,能轻松将站在床尾的言的神情转换收于眼底:“是不是觉得惊讶?因为这两家都不算是大姓,族内成员固然也有就职于军部的,但军阶都不算高。”
言被洞悉了想法,但对面的是长辈,他也不觉有什么,只坦然点了下头,随即说出自己的思考:“这样行事的风险成本太高,一般家庭不会轻易尝试,他们既然敢派虫这么做,多半是与哪一家建立了合作关系。”
左鸣为这个回答回给言一个赞许微笑。
“是哪一家?”言直觉左鸣知道答案。
左鸣唇边的笑容骤然淡去几分,他低头又看了眼奥宁,才答:“说来也巧,是个今天已经与奥宁和你们发生过一回纠葛的世家。”
厉眼皮轻轻一跳,脱口道:“那两只虫是戴家的?”
却没想到左鸣摇了头,否定了当即出现在他心底的答案。
“不。”左鸣说,“是柯家。”
柯家?
言和厉为这个答案对视一眼,厉忍不住又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成功让它更乱一级:“等等,柯家?”
厉想起今天早上才为奥宁的事主动站出来揭发第三军团的柯家虫员:“那他们今天的示好举动又是在图什么?一面貌似想要转变立场,与我们友好相处,一面又在背后来这一套,他们是失心疯了吗?”
“也有可能是想要两头插手,最后坐收渔翁之利。”言走到厉身旁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情绪激动起来的好友注意控制音量,他留神注意了一番奥宁的状态,接着便听见自己的终端震动了一下。
“逐帧重新检查监控视频的结果出来了。”言一目十行的扫过信息屏,“确实有虫修改了那架运载机的舱门自动开合时长。”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结婚的老干部 十
运载机作为部内转区的公共交通工具,它的内置程序由对应负责部门统一调配设置,正常状态下的运载机会在站台前保持舱门开启三循环分,在三循环分后,若是舱门顶端的感应器没有在前方扇形感应区内检测到新的靠近热源,它便会向主处理器反馈这一信息,确认没有新乘客要入舱的运载机遂关闭舱门,继续朝下一站前进。
奥宁今天早搭乘的运载机被恶意修改了内置程序。
那架运载机才刚感应到首位新乘客的入舱,被修改过程式的舱门就开始自动关闭。
彼时,奥宁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舱室有哪里不太对劲,他先被飞快闭合的舱门吸引了注意力。
想着等下一趟前往第五军团总办公处的运载机过来至少需要十五循环分,而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上班的早高峰了,那时的中转大厅里会虫满为患……心系工作的奥宁没有多想,只把运载机的反常关门看做一次无伤大雅的小故障,他一边思索着待会还要写个反馈,提醒维护部门对这台机器进行检查。一边快步往里走了两步——
然后他脚下一顿,那异样的地面下陷感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进入了怎样的环境里。
仿佛是被重物给当头锤了一下,浑身猛地一震,难以忍受的窒息感与眩晕感继而潮水般涌了上来,将反应过来的奥宁顷刻间淹没,他踩着令虫窒息的粘软物体后退一步,后背却只靠上已然闭合的舱门,发出“砰”一声闷响。
提前启动了运行程序的运载机迅速驶离站台,将他封锁在那一方狭窄的噩梦天地。
后面再发生的事情,奥宁都记得有些模糊不清,他遭遇过“重击”的大脑在行程中途便已进入到浑浑噩噩的状态里,对于外界的一切接触全凭本能回应。
意识再度缓慢回笼时,奥宁隐约觉出自己是在医务室里——因为他嗅到了空气里飘着的淡淡消毒水气息。
这是医务室独有的味道。
同时,他还嗅到了另外三道熟悉的气息,它们距离他很近,他不光能感受到它们,还听见了它们的主虫特意放轻过的交谈声。
“……你亲自去见过他们了么?”
“还没有,只先看过资料,准备探望完奥宁之后再过去。”
“那好,我一会也……嗯?”
熟悉的声音之一忽然中断话语,奥宁感到自己脑袋上方似是罩下了一小片阴影。
左鸣最先发现了他的清醒,低头对上他费劲睁开的眼睛:“醒了?”
眼皮颇有些沉重,奥宁好不容易才把它们撑开,他正在缓慢调整对焦的视网膜内映入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半晌后才看分明。
在看清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虫是谁后,奥宁愣了愣,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要回应,“……嗯。”
还想要再接着说两句什么,不然只有一声“嗯”,会显得自己不太礼貌,但喉间的涩痒感阻止了奥宁继续出声,他刚一张口,首先蹿出去的就是一串剧烈的咳嗽。
左鸣皱着眉把奥宁扶起来给雌虫拍背,他一面调试着床板的升起高度,一面偏头扫了眼直饮水的方位,看见厉已经端着一杯才接的水去而复返。
厉把温度正好的热水递到了奥宁唇边:“先喝了水再说话。”
奥宁可能天生有点“死心眼”,他愣是操着不舒服的喉咙说了一句气游若丝的“谢谢”,又冲扶着他的左鸣憋出一句艰涩的“麻烦您了”,才在两虫的无奈注视下低头去喝水。
言趁奥宁喝水时扫了眼他身上穿着的单衣,转身去取了件外套过来,等奥宁喝完水后,他把外套递过去,距离奥宁最近的左鸣伸手接过外套,将它细致地披到了奥宁身上。
奥宁在发觉左鸣是准备给自己披衣服时还躲了躲,他实在不好意思让左鸣为自己服务,总觉得这十分逾越,可他虫才刚醒,镇静剂药效仍在,他意识是清醒了,四肢还绵软着,那躲闪的幅度比打个哆嗦还要小。左鸣觉察到他的闪躲,只用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隔着镜片看了不安分的雌虫一眼,奥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屈服在了左鸣的注视下,他不再乱动,乖乖任由外套披上身。
干涩的喉咙获得温水滋润后舒服了不少,大脑同时也清醒上许多,奥宁虽然还有部分记忆还略为混淆,但他至少已能理清致使当下情形发生的前因后果。
认为自己是给周围虫添了大麻烦,奥宁面上浮出窘迫和惭愧:“对不起,劳烦大家为我费心。”
“这话就说的见外了。”厉把空杯放到一旁的矮柜上,控制着力道轻拍了下奥宁肩膀,“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更谨慎一些。”奥宁摇了摇头,面上愧疚不减。
如果他那会不那么想当然,及时注意到机舱内的情况,当下的情形完全可以避免发生。
眼瞧着受害者已经快把主要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言在心底叹了口气,简略向奥宁阐述了一下完整的事件经过,尤其明确那用心险恶的加害者才应该是主要责任虫。奥宁在听完后微微颔首,看起来是听明白了的模样,但他眼底歉疚尚存,仍然认为自己也有责任。
“别胡思乱想。”言也轻轻拍了下奥宁的肩膀,他仔细看了看对方依旧苍白的面色,直接给副官批了全天假:“其他事都不需要你去操心,你今天只要好好休息就好。”
奥宁眼下正处于做什么都有心无力的状态,哪怕他想要立即爬起来返回工作岗位,身体硬件也不允许,是以他只好内疚更深一重,谢过长官的好心批假之余,再次为自己的缺勤道歉。
在奥宁醒来之前,左鸣原本是说一会要和言一道去“看看”那位被检举的加害者,言和厉已在医务室内呆了好一阵,差不多也是时候离开,他们冷静旁观了小片刻左鸣温和与奥宁说话的情景,默契的只当首席方才什么也没说过,与左鸣和奥宁打过招呼后,他们就离开医务室,去见了今早运载机事件的真正主要责任虫。
按着以往应对类似针对事件的经验,事件酿造者通常会对自己的行为拒不承认,在面对指控时激动的为自己辩驳。
不过今日,情形却不太相同。
被第四军团成员检举的第三军团虫员出奇坦率,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是我做的。”涉事虫员的姿态坦然到近乎猖狂,看见第五军团长亲自到来,他面上也丝毫不见怵。
被问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时,该虫露了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他一指自己胸前的家徽:“看见这个,还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吗?”
那个“戴”字徽章明晃晃别在他胸前,既工整又瞩目。
“据他本虫所说,他是因为戴家最近频受奥左两家打压,心怀怨愤,想着反正自己今天是来办停职手续的,无论如何都要面临停职,所以决定在离开前出口恶气,至于为什么要找上奥宁,是因为奥宁既是奥家虫员,又隶属一向和戴家不对盘的第五军团,再加上奥宁本身就是一只有缺陷的虫,他觉得对奥宁下手再好不过。”言向齐斐复述着那名戴家虫员下午的发言内容,他在说到那句“有缺陷的虫”时冷笑一声,眼底一点冰冷色彩还没完全浮起来,就被齐斐见缝插针塞进嘴里的糖球给融化了。
此时已是傍晚,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虫长官又坐上了心上情虫担任驾驶员的飞行器,正和齐斐一起朝家赶去。
在见面之前,两虫其实已经通过终端做了不少信息交换,齐斐早在言刚与那只戴家虫见完面后就收到了伴侣的信息,他也将自己这边的新发现告知给言,但提前有过信息交流,并不妨碍他们俩在见面后想要再好好聊一聊。
投喂完糖球,齐斐将伸向副驾位的手又放回操作杆上:“他的动机听上去合情合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言不舍得把齐斐亲手喂来的东西一口吞下去,他用舌尖把滚圆的糖球拨到口腔一侧,就着一边脸鼓起来的造型说:“因为他太高调了?”
“对。”
由于正思考着问题的缘故,言的神情是严肃的,可他那鼓起来的一侧脸颊实在是够不上“严肃”水准,把好端端一脸英气严峻破坏殆尽不说,看上去还有点可爱。
齐斐自前视窗的倒影里看见了言的鼓脸造型,发觉自己的手指居然在蠢蠢欲动,十分想在那鼓得最圆润的地方戳上一下。
心底转着想要“干坏事”的念头,黑发雄虫明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戴家高层早就将命令发了下去,要求各家看管好自家的年轻虫,一定不要在风口浪尖上再闹腾。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这么一出,乍一看是出了口气,但实际上只会让戴家所处的局面变得更糟。”
逞一时之快,后患却无穷,这样一场付出和收入完全不成比例的“报复”,因为酿造者看上去过于冲动无脑,它带给齐斐的违和感才更甚。
虫长官心底本是转了一句“或许是因为那是个蠢货,脑子里根本没有大局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的闭上了嘴。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结婚的老干部 十一
这天下午,左鸣在奥宁又一次在药效作用下睡过去后,还是去践行了自己已然迟到许久的那番“说好”——他去见了那名涉事戴家成员一面,旁听了对方的最终处理结果。
离开审判厅前,左鸣还与那只戴家虫说了一段话。
他说:“认为自己是无辜受到牵连,正在为部分族虫的过失买单的戴家成员不在少数,他们大多心怀怨愤,觉得姓氏成了自己的拖累。你没有和第五军团及奥左两家成员起过明显冲突,也没有在公众网上跟风散布过谣言,怎么看都该是这‘无辜受牵连’群体中的一员,但你不仅不怨愤,还甘愿站出来主动挑起事端,把自己的‘牵连’变成理所当然,倒也是非常难得了。”
说这话时,左鸣唇边弯着一点细小的弧度,笑意却不达眼底,他最后那句“夸奖”讽刺意味十足。
对面站着的戴家虫眼神闪了闪,像是慑于他的身份,只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着没有接话。
言那时候就站在左鸣右手旁,他等着左鸣说完话,好将需要赶回实验室的长辈亲自送去停机坪。
与在场的其他虫员一样,对于左鸣临走前的那段话,言也没有多想,只把它当做一段单纯的嘲讽。毕竟追根溯源,左鸣是最有权力对戴家进行追责的虫之一。戴家能够发展到如今地步,与戴文当初自左鸣手中窃走的那部分研究成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再者,从刚刚医务室里的那几幕就能看出来,左鸣显然是对奥宁十分上心,今日被对方挑中的受害者又恰好是奥宁,新仇旧恨一朝纠葛在一起,恼火的科学院首席想要在临走之际再挖苦对方一番,十分合乎情理,不足为奇。
然而此刻,经由齐斐的话一提醒,言才意识到左鸣的那通“夸奖”可能也不完全是讽刺。
左鸣和齐斐一样怀有违和感,他隐晦的把这股违和表达在了话语里。
那么,假如那只戴家虫本身既不无脑也不冲动,他是有预谋的在挑起事端,并且十分清楚自己这番行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又是为了什么?这样的行为不管是对他本虫还是对戴家,分明都带不去任何好处。
“倒也未必就没有好处。”
齐斐忽然在旁边开了口,言顺着心上情虫的声音把思维拉回现实,才发现自己刚才是无意间把心底所想说出了口。
他看向齐斐,虚心等待心上情虫为自己做更进一步的解释分析,却发觉齐斐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着落点有些奇怪。
齐斐看向他的视线不是水平的,而是略微偏下一点,像是在看着他的……左腮?
不明所以地伸手摸了下自己左腮,然后成功在那一处位置摸到一颗已融化小半的糖球,言登时有些窘迫,他在摸到糖球的同时也摸到了自己圆润凸起一块的脸,当即明了齐斐刚刚是在盯着这点凸起的弧度看。
简直太失态了!
“没关系,我觉得这样挺可爱。”
注意到言的窘迫,猜到原因的齐斐适时伸手,揉了一把雌虫的头发,他趁着那点弧度还有一息尚存,终于是没忍住,在收回手时飞快地朝上面戳了一下,算是圆了蠢蠢欲动许久的手指一个心愿。
那糖球是脆皮流心的,最外有一层果蜜涂层,涂层之下是薄而酥脆的球形饼层,再往里才是柔滑且奶香气醇厚的流心,从外到里三重甜蜜,热量和甜度一样高到爆炸,是近期胃口大开的虫长官最喜欢的小零食之一。
言刚刚把糖球推到口腔一侧含了半晌,最外的果蜜涂层已经消融了,酥脆的饼干层也已被浸润,这会只需稍微向其施加一点外力,就能让饼干层完全破开。
齐斐那一戳正好是给了饼干层最后一击。
“不堪重负”的饼干层在一戳之下裂了个彻底,香甜浓郁的流心顷刻间流泻出来。
先有心上情虫忽然抛出“直球”,一本正经地说了自己可爱,尔后糖球就在嘴里裂开,因为有愉悦心理加成,言觉得今日这颗糖球要格外甜上一些,他小心让化开的糖浆在嘴里保持了片刻,直到确认糖分子已席卷口腔每一寸,才缓缓把满口香甜咽了下去。
不舍得浪费半分。
这个充满奶香气的甜蜜小插曲扰乱了原本的话题进度,言在吞下糖球后又小小骚扰了一下驾驶员,然后他才捡起先前的话题进度,想起要追问齐斐那句“未必就没有好处”的后续。
齐斐在大胆骚扰自己的那只虫爪子上拍了一下,让言好好坐好,他在飞行器顺利切换过轨道后才说:“奥宁确实受到了伤害,奥家多半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情一旦被上升,对于戴家来说必然是没有好处,但对于那只戴家虫来说,就未必了。”
当然,这是建立在在对方明确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行事前头脑清醒不冲动的前提下。
言原本还有些意动,想要再和齐斐多亲近一会,听了这话,他的“想和齐斐黏糊糊脑”暂时被压制,“工作脑”瞬间替换上岗:“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说不定还有虫指使,是得了他虫的授意行事,并且对方还向他确保事后一定会有好处?”
“对。”齐斐趁着暂时无需操作的空档,伸手又摸了一颗糖球喂到言嘴边,权当是回答正确的奖励,“还记得下午你在信息里提到的‘柯家想要坐收渔翁之利’么?”
“记得。”因为嘴里又多了颗糖球,言的回答有些含混不清。
他那时正在和齐斐讲柯家虫员明面上向第五军团示好,暗地里却在试图激化团内矛盾的行为。
“柯家明面上的‘示好’也不一定是货真价实。”齐斐微微眯了下眼睛,方才看向言时还柔和的神色慢慢转为冷然。
受害者是隶属于第五军团的奥家成员,还惊动了本该远在科学院上班的左家最高长辈,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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