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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老干部与虫首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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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那位长官?”站在齐斐身前的后勤员满脸忧心忡忡。
齐斐看着比他矮上大半个头的后勤员,从那张紧张犹存的脸上看出了关心,那关心甚至超越了对方原先的紧张,让对方不再结巴。
“这大概是个误会。”齐斐摇摇头,收下那张皱巴巴的纸,“别担心。”
认真谢过后勤员的“通风报信”行为,尽管对方的思路与现实相去甚远,但那善意货真价实,齐斐为此升起了一点笑意,他带着这份意料之外收获一路返回宿舍区。
没有依照总训练官的期望去右楼和队员们再聚聚,齐斐直接返回了左楼,他A1212前一间宿舍门口停了下来。
这会距离宵禁还有两循环时,房间内的对象极有可能还留在办公区域,或者训练场也有可能,但齐斐径直返回了宿舍,他直觉对方此刻应该在房间里。
按下A1211的呼叫铃,齐斐在门口等待片刻,很快便听到门后传来了由远及近的细微动静。
言显然没料到能在自己房间门口看见齐斐,他在自内置电子屏上看清访客是谁后还来不及调整好神情,身体就已经自发按下了开门键。
齐斐在电子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捕捉到了虫长官脸上没收拾好的一点小惊喜。
那一点惊喜让那双原本给人深不见底感的眼睛通途了几分,像是骤然从深海浮上了浅层海域。
“要进来坐么?”这一句问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且丝毫顾不得是否合乎事宜,言边问着齐斐,边自动朝里侧侧转了三十度身体,让出了足够容齐斐通过的空间。
等到这一系列的语言动作自发进行完毕,有关“访问礼节”的内容在天外转了一圈,才终于飞回虫长官的大脑里,他迎着齐斐看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补上一句:“我觉得进来说话更好。”
走廊本就容易拢声,宿舍楼的墙体隔音效果虽然说不上糟糕,但也绝称不上顶好,齐斐想要与言谈论的话题也确实不适合就这么站在走廊上说,再综合考虑到高等虫族敏锐的视力听力,齐斐答应了这番“登堂入室”的邀请,在虫长官更亮了一度的“虫肉探照灯”下走进对方房间。
言在齐斐走进房间后说:“抱歉,没想到你会突然找我,就没怎么打理,可能有些乱。”
齐斐扫视了一圈对方口中“有些乱”的房间,深觉要是这样井井有条的房间都还算是有些乱,那么他家某几位队员的房间在不做内务检查时恐怕就没眼看了。
其实虫长官这番话语里的重点是“你过来”和“打理房间”之间的微妙关系,然而思想品德测验向来优加的齐斐同志正直到了实物与包装不符的地步,他即使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之处,却也不会主动深入联想,更不会顺应孤人寡虫的当下情形接上几句适宜的话。
齐斐只诚实的赞扬了虫长官的内务水平:“不,这里非常干净整洁。”
尽管这接话没有完全符合言的期待,但他眼底仍是多了一点笑意。
齐斐在扫视房间时便注意到了那张紧贴着墙壁的单人床——它现在或许更应该被称为单虫床,他一眼辨认出,那张床紧靠着的那侧墙壁正好就是横隔在他们宿舍之间的墙壁。从床头到床尾,两张床的摆放水平齐平,假如它们之间没有那堵分离了彼此的阻隔墙,齐斐毫不怀疑他的床一定会和言的床紧紧并在一起。
齐斐假装自己没有看见床旁墙壁上那醒目的电源线与悬浮显示屏,他看着眼前等待着他开口的言,终于将话题引入正题。
“现在才问这个话题或许不太合适。”齐斐取出那张被开了个“小窗口”的纸张,“我们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或者说,您曾经在哪里见过我?”
齐斐确信自己在过去的外出时光里没有见过言,他对言的主动靠近一头雾水,并从对方的言行里捕捉到了这位虫长官似乎十分熟悉自己的蛛丝马迹。今日的会议室谈话与后勤员交给他的这张纸让齐斐忽然意识到,他过去一直被局限在了“他们曾经见过”的固定思维里,跳出这个定式思维圈,将双方曾经见过这一条件剔除,将对方一切行为的前提试建立在言曾在哪里单方面见过他的条件上,这样的推导同样说得通。
甚至比原先的假设要更合理。
齐斐自觉自己仅是问了一个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用点头摇头也可以作为答复的简单问题,可站在他身前的虫族却像被难住了一般安静许久,只用一双幽蓝的眼睛静静凝视他。
仿佛过了一循环时那么久,被小小一个判断题难住的虫长官终于动了动嘴唇,他的眼底带着一点让齐斐莫名的复杂情绪。
“是。”言说,“我曾单方面见过你。”
齐斐下意识的追问:“在哪?”
“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另一个宇宙里。”像是自己也觉得这个答案不可思议,言轻轻笑了一下,“我见过那里的你。”
第十二章 住在隔壁的虫长官 十一
唇角迎合着微笑应有弧度扬了扬,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底,弯起的弧度也略显僵硬,像个残缺的半成品,被生硬的剪切粘贴到了脸上。
只有平日里就笑容甚少的对象,才会露出这样不自然的微笑。
齐斐看着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那分散了他一定的注意力,他先关注了它半晌,思维才接着处理起刚刚接收到的信息。
眼前的虫长官的确在某处单方面见过他,齐斐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可对方接下来说“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的另一个宇宙里”?
齐斐把这句话在心底颠来覆去的念了三遍,发现他仿佛突然患上了理解障碍,竟然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句话到底是就是字面意思,还是实际上别有他没领悟到的含义。
“您见过另一个宇宙里的……我?”
“对。”
虫长官的视线一直停在齐斐脸上,他耐心观察着人类的反应。
齐斐按捺住了想要打开终端确认一番日期的冲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今天是否是愚人节。
然而,且不说军中从来不流行过愚人节,当下日期与四月一日相去甚远,言作为一名异族高阶将领,也不该对这类地球特色节日如数家珍——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个会随意对他人进行恶作剧的对象。
齐斐看着虫长官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神情,思忖片刻,还是咽下了那句想要问问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话语。
他的直觉又一次高高挥舞起了大旗,告诉他对方在说实话。
仅仅只是遇见过另一个宇宙中的自己,萍水相逢的偶遇并不足以引带起后来这番特意接近与示好的行为,这宇宙如此之大,每天萍水相逢的对象不胜其数,他们大多只能对彼此拥有一个模糊印象,随即淹没在错综复杂的星际航线里。
齐斐断定,言能够对“另一个宇宙中的他”如此上心,双方间必然是有过超出“萍水相逢”阶层的事情。
“您……”齐斐斟酌了一下遣词用句,“您认识和另一个宇宙中的‘我’,并且与对方关系不错?”
“不太准确。”
出乎齐斐的意料,言这一次竟然给出了否定回答。
虫长官说:“我见过另一个宇宙中的你,但并不是我与‘你’关系不错,而是那里的我们关系非常不错。”
这话乍听上去像在说绕口令,但齐斐仍是快速的理清了语句里的人物关系,他仔细琢磨了一下“那里的我们”与“这里的他们”之间的联系,没有像刚才一样接话,追问那里的他与言关系具体有多不错。
齐斐从虫长官忽然微妙起来的语气里嗅到了某些意味深长的东西,那让他忽然不太想继续问下去。
不过他不问,却不代表言不会继续往下说。
虫长官的目光在人类脸上转了一圈,他的眼神微微发散了半循环秒,紧接着又坚毅起来,昭示着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言看着齐斐,认真而郑重的道:“那个宇宙中的‘我们’是伴侣。”
齐斐:“……”
单身二十余年,感情生活一片空白,连大多数小男生在青少年时期通常会有的初恋懵懂情感都不曾体会过的,被同队队友调侃过多次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清心寡欲老干部的齐斐齐老干部,在距离又单身一年还差四循环月的时候,收获到了来自高等虫族高阶将领的郑重宣告:另一个宇宙里的“他”已经与另一个宇宙里的对方结婚。
并且虫长官根本不给齐斐消化吸收的时间,就一口气继续阐明了自己向他频频示好的真实目的:“所以,我现在正在追求你。”
齐斐:“……”
等等。
端着自己勉强继续维持住不动声色的面瘫脸,齐斐想,他觉得这前后的因果关系似乎不太对劲。
因为曾偶然窥见了另一个宇宙中的“他们”已结为伴侣,并且生活美满幸福,所以将那份欣羡代入到了自身真实生活的这个宇宙里,并主动探索起这个宇宙中的“另一半”踪迹,在找寻到他后匆忙赶来,向他展露关注与善意,期望这里的他们也能顺利结为伴侣,遵循另一个宇宙里的发展轨迹走下去。
大约是齐斐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他面前的言开始感到些微局促与紧张。
身体因紧张而僵硬起来的虫族感觉自己像个等候宣判的嫌犯,只能默然注视着身前正在思忖最终判决的审判长,等待一个对方即将下达的最终宣判。
齐斐很快从虫长官的话语里梳理清了对方的想法,他对着自己得出的结论无言半晌,最终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气既不粗重也不响亮,它低微和缓,像是一道仅是绵长了些的吐息,然而那绵长和缓的吐息透过横亘在齐斐与言之间的空气,透过高等虫族灵敏的耳朵,像是从耳廓擦过后猛地灌进身体,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一直灌到言的心底,在他心上狠狠撞了一下。
言的呼吸为这声叹息一窒。
“抱歉。”齐斐取出返回宿舍路上的意外收获——那张缺了一块的纸,他将它递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的言眼前。
鲜少有人会乐意被当做替身,会愿意对方在注视着你的时候,只是期望在你身上看见另一名对象的影子。
齐斐同样也不例外。
他的情形虽说比起那些纯粹被视作替身的倒霉家伙稍有不同,虫长官从他身上试图找寻的是“他自己”的影子,但这归根结底,与纯粹被当做某人的替身异曲同工。
言真正想要追求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曾意外窥见的另一个宇宙中的“他们”所过的美满生活。齐斐不曾见过那生活究竟也多美满,但他从对方的憧憬态度里判断出,那里的“他们”感情应该非常不错。
虫长官想要追寻的实际上是一种对于美满生活的体验,而那段经历恰好给了他一个可供参考的目标人选,但这个对象实际上是齐斐与否,其实都没有多大关系。
齐斐是如此想着的。
“就像您提到的您已经与另一个宇宙中的自己大不相同,我也不一定仍然是平行宇宙中的那个‘我’。”齐斐沉静告知了言他的想法,“这样的模板嵌套,请恕我不太能接受。”
言张了张口,“我……”
言想要为自己争辩几句,可张口后才发觉他竟然言语匮乏,仿佛齐斐一字一句都说在点上,让他根本无从分辨。
毕竟,仅凭着一段意外窥见的记忆就追寻着一个不一定存在的目标而来,光凭这一行动的草莽轻率,就足以让他人觉得莫名古怪。
齐斐看着言的嘴唇开开合合,对方迟缓许久后才声音低微的说了一句什么。
倘若不是齐斐一直在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没有丝毫分神,他恐怕都不容易捕捉到那细弱到仿佛能和自然噪音融到一起的声音。
言低声说了一句:“你们一样。”
齐斐听清了这句话,他注意到虫长官先前一直与他对视的视线低垂了下去,他顺着对方一同视线下移,发现对方正在看他捏在手里的那张纸。
被齐斐的右手拇指所按着的纸张部分,已经向下出现了一个用力按压过才有的凹褶。
“你们一样”,说的自然是这里的齐斐与另一个宇宙中的齐斐一样。
但齐斐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他是否与平行宇宙中的“自己”一样。
齐斐按捺住快要悄悄冒出来的第二声叹息,在心底摇了摇头,“您……”
“滴。”
呼叫铃恰到好处的响起,打断了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齐斐。
身体僵硬许久的言仿佛听到了一道特赦令,他终于获得了能从这让他不安的谈话气氛里暂且脱身的契机。
“稍等,我去开门。”
话才刚说到“稍等”的“等”,个高腿长的虫族已经一个大跨步逃离齐斐身前,到最后一个字“门”时,他就已经快速走到了房门旁边。
齐斐收住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语,只用目光静静追缉言的背影。
前来按铃的对象是言的副官,他拿着三张需要言亲自处理的数据板,休息时间里还在辛勤办公的副官先跑了一趟主会议室,在主会议室里扑了个空后,才转而找到长官的房间里来。
“有三份关于下周联合体检的文件需要您再确认一番,人类那边的文件已经由萧……您这里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
副官尽职尽责的边递交文件边汇报工作,他在讲述到一半时忽然瞅见了正站在房间里的齐斐。
言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整理好了情绪,他的脸上不见半分刚刚“逃离”齐斐身旁时暴露的慌乱,只有一派一切皆在掌控中的沉稳镇定。
“没什么不方便。”虫长官回答着,接过了副官手中的文件。
副官认真揣摩了一下这孤人寡虫共处一室的局面,十分贴心的道:“那我明早再来向您取数据板。”
说完后自觉自己不该自己呆在这里阻碍长官的虫生大事,副官麻利的与言告了别,转身返回自己的房间,他在回房间的路上静悄悄想:长官的动作意外的快!
来自副官的这一段打岔,让房间内的气氛松懈了些许。
齐斐看着言在房门闭合后依旧停在门口,仿佛在“面门思过”的情景,他想了想,朝前走了一步。
站在门口的虫长官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毫不迟疑的向门又前进了一步。
第十三章 住在隔壁的虫长官 十二
主动前来要求谈话的是齐斐不假,可主动邀人进房间的是对方,然而眼下这“你进我退,你进我再退”的场景,反倒让齐斐看起来像是个擅闯他者房间,还对良家好虫步步紧逼的臭流氓。
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联想“……”了片刻,齐斐默默删掉了脑海里的“良家好虫”与“臭流氓”两词,深觉他今晚的思维在这连续冲击下也已经有些跑偏。
先前还兴致勃勃主动凑近的对象忽然实施起疏远躲避政策,齐斐理解言的这番躲闪,他能料想到对方是在为什么躲开他。
在齐斐今日提出“模板嵌套”的问题之前,言恐怕一直选择性的忽略了它,虫长官不是想不到不同宇宙中的他们互为独立个体,不应一概而论的情况,他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在故意回避着这个问题。
就像是挣扎浮沉时寻见的最后一件支撑借力物,无论那东西是否趁手,是否支撑得住自己,是否足以与拖拽着自己下沉的力量相抵抗,都要不顾一切的挣扎着追寻过去,努力将对方紧紧抓在手里。
齐斐从虫长官的身上感受到了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孤注一掷。
假使这位虫长官仅是一个因为一段真假难辨的影像记忆,就冲动的带着下属千里迢迢追来的傻子,他也坐不上如今的带队将领位子。言看上去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对象,他虽然在夜半凿墙与没成功开启过一次的监控仪里展露出了笨拙一面,但在其他的时刻里,他依旧表露出了一名异族高阶将领应有的可靠与稳重。
齐斐不认为言愚蠢,可他同样不明白对方的孤注一掷。
不过至少齐斐知道,他在当下的情况里应该做些什么。
他的存在已经造成了房间主虫的不适,为对方带去了压力,他应该暂时离开这里,将更多思考空间留给对方,然后他们说不定会在之后的某个休息时间里再次约见一番,将这个心结解开——当然,如果虫长官不太愿意再次见到他,不想再提这件事,他们也可以就此将这一段交集埋没,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明确了自己的下一步动作,齐斐定了定神,继续迈着平稳的步伐朝门口走去。
站在门前的虫长官默然稳持着“你进我也进”的方针,但他和房门之间实在没有多少剩余距离,很快便进无可进。
从齐斐的角度看去,言整只虫已经几乎要贴到房门上去。
对方无声抗拒着他的靠近,却也没法阻止他们之间越来越短的距离。
在距离言大约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齐斐终于停了下来,他看见“面门思过”的虫长官已经把自己僵成了一根“虫柱”,活像尊品味独特又占地的玄关装饰雕塑。
“我得回去了。”齐斐对着“虫柱”的背影说,“您看起来需要一些思考的空间与时间,我在这里会干扰到您的判断。”
“虫柱”不言不语,仿佛自己真的是尊仿真雕塑。
不过言的雕塑到底扮演不太称职,齐斐在说完后,瞥见虫长官轻轻挪了挪步子。
因为刚刚开门与副官交流过的缘故,言原本站的位置更靠近电子门开口处,然而在齐斐开口提了他要回去后,言静悄悄挪了一下,从与房门左对齐转为了居中。
齐斐瞅着虫长官的行为,他从对方的挪步里觉察出了一点对方其实不想他走的意味。
齐斐:“……”
先前不是还在避他吗?
不太懂得虫长官的心路历程,感情生活零记录的齐老干部生平第一回 ,隐约体会到了那些有家室有女友的战友们感慨另一半心思莫测时的心理。
“虫柱”依旧不肯将正面示人,一大只虫直挺挺竖在房门正中,既拒绝交流,又不放人出去。
齐斐等了好一会,意识到虫长官似乎准备将拦路精神贯彻到底,他从言的背影上移开视线,转看向了窗户。
这栋宿舍大楼虽然没有为每间房间配备阳台,但窗户还是有的,齐斐与言的房间在走廊同侧,他们房间的窗户朝向也一致,窗户外的大楼墙壁上有着约莫成年人一脚宽的边沿,这边沿自楼梯内衍生出来,承重性能还算不错。
齐斐静静盘算起了他走窗户回去的可能性,他才刚想到万一走门实在行不通,走窗户似乎也可行,就听见门口的“虫柱”终于又有了动静。
先前一直持抵抗态度的言倏然转身看他:“不行,走窗户过于危险。”
齐斐:“……”
视线都还没来得及从窗户上收回,齐斐无言看向背后仿佛装了探照灯的虫长官。
刷着一层反光保护涂层的房门就像一面成像模糊的厚重镜子,言一直默然面朝着房门,面门思过,他同时也在通过这面不太清晰的“镜子”悄悄观察齐斐。反光涂层映不出身后人类的具体神情,却能看见对方的大概动作,言观察到了齐斐扭头看窗户的举动,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人类在准备翻窗。
双方今晚一直频道有些错位的脑电波在这一刻,终于精确重叠了一回。
齐斐在虫长官的谴责目光下收起了翻窗的想法,他瞥一眼紧紧闭合着的房门,向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房间诉求:“我得回去了。”
言面朝着齐斐,他定定看了人类片刻,再次小幅度动了动步伐,从“居中”变为了“右对齐”,让开了电子门的开合处。
仔细想来,他也的确没什么理由将对方继续强留在这里。虫长官丧气于自己的发现,他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摊牌不光没有取得预想效果,还降低了自己在齐斐处的形象,压抑的情绪像高密度金属块,沉甸甸压在他心底,让他的消沉情绪几乎具现化出实质。
齐斐自言转身的那一刻看清了对方的眼睛,那双在他前来拜访时亮了数度的眼睛已经又沉郁下去,之前的通透感不复,变成了比之先前更加幽深的暗沉。
这让齐斐在迈出房间前停了一停。
门口处的空间本就不宽裕,齐斐与言身高相仿,体格约莫也相当,细微上的身形差异,只有双方都脱光了后站一起比对才能看出来。此时,这样两具个高腿长又勤于锻炼的身躯一同站在这一处小空间里,登时将它挤得满满当当。
齐斐倒是没有留意到他这时与言之间的距离多么相近,他只想起了自己先前被副官到访中断的未完话语。
“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你。”
说话的是虫长官。
慢了半拍的齐斐,再一次被虫抢走了发言先机。
言的手上拿着原本在齐斐手中的那份纸质档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将这张纸接了过来,但它的确已经在他手中,他摩挲着纸张上被人类手指按压出的那一块凹褶,将自己的手指比对着贴了上去。
言小心拿自己的手指贴在那一寸区域里,仿佛在和数十循环分前按在上方的齐斐的手指相贴。
他今晚已经向人类摊牌,却还没摊出他所有的底牌。
两个宇宙中的他们的确有着许多不同,但这里依旧存在着一些相同之处。
“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寻你失踪的父亲,我在那一段影像记忆里窥见过他的踪迹。”
“……什么?”
听闻自己在另一个宇宙中已经与另一个宇宙的言结婚,都不足以突破齐斐的面瘫功底,在他脸上制造出些惊诧痕迹,可“父亲的踪迹”却像是道霸道而凶悍的粒子光束,冲破了齐斐的防御,让他露出了货真价实的诧异神情。
“我在发现你的确存在于这个宇宙时欣喜若狂,然后第一时间调取了你的所有档案材料。”言轻轻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纸张,“你的父亲失踪于十九年前发生在塔斯特图航线上的爆炸事故,那场爆炸事故因无乡海盗团偷袭民用舰船而起,在事故发生后的清场里仅找到了你父亲的随身物品,却没有找到丁点组织残骸,你由此推断父亲可能还活着,因而积极申报军校,并在进入联盟正式军团后又主动申请调离,改了编制,进入到专执出星任务的独立军团。你常年辗转于各个星系及海盗袭击频发航线,为的就是想尽可能搜寻父亲的踪迹。”
说到这里,言对上齐斐正凝视着他的视线:“这一部分的内容,和我在另一个宇宙中窥见的‘你’是一样的。”
面门思过多少还是起到了一点作用,虫长官的思维已经回归了正轨,他再一次找寻到了能继续将自己与人类绑在一起的事物,并且这一次的联系将更加牢靠而紧密。
“即使只是一个概率未知的可能,你一定也会抓住它,尽力去试试看。”
齐斐静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对。”
父亲的失踪一直是梗在齐斐心底的一个结,它牢牢占据着齐斐心里一块重要位置,是推动他进入如今职业领域,这些年里频频申请出星任务的直接动力,他在成年毕业后的日子里四处奔走,沿着齐卅当年最后一次出星的航线反复搜索,试图发掘出一星半点与父亲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条与父亲相关的线索,那是支撑着他这么多年努力前进的唯一推力。
民用舰船的火力配备在武装齐全的宇宙海盗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场爆炸事故伤亡惨重,民用舰上的乘客死伤过半。但除去齐卅以外,没有一名伤亡者是在现场什么痕迹也没落下。
血液、体液、支离破碎的身体组织
这些其余伤亡者或多或少会留下些的自体痕迹,到了齐卅这里全都消失无踪。
从爆炸现场清理出来的齐卅的随身物品大多保存良好,没有沾染到多少炮火痕迹,齐斐在遗物里发现了他们家的电子钥匙和齐卅的电子积蓄卡。
清楚父亲的日常放物习惯,齐斐知道这两张电子卡片通常是被放在齐卅的外套内侧口袋里。
那是一个隐蔽且不容易遗失物品的放置位置。
电子钥匙与积蓄卡均十分完整,没有遭到半点损坏,而在发现它们的附近却没找到理应有的衣物残片。
齐斐在看到它们时曾升起过一个荒诞的想法,他觉得齐卅仿佛是料到了自己将会失踪,故意将这两张卡片留了下来。
确信父亲不会是无故抛下自己的那类对象,齐斐将这两张电子卡视为父亲留给自己的暗示,他执着的搜寻着齐卅的踪迹,期望能于某天在某个角落里找到齐卅,将因故被动失踪的对方带回家。
为了概率未知的可能而努力抓住对方,尽全力去尝试看看,齐斐回顾了一番自己在听到有关父亲的线索时的心境,发觉他竟然有几分理解了言来找寻他时的心情。
……只是把他自己摆在与“父亲”并列的角色位置,好像不太对劲。
第十四章 住在隔壁的虫长官 十三
遮光帘一丝不苟的守在窗户前,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静默挡住所有试图闯入室内的自然光,托它认真负责工作态度的福,房间内正沉睡着的对象在一片静谧黑暗里睡的十分安稳,呼吸规律绵长。
但很快,尽职尽责的遮光帘没有想到,它虽然成功替主人抵御了“外敌入侵”,却防不住“内患作乱”。
墙壁上那枚纽扣大小的仪器监测器忽然亮了起来,它的警示灯飞速闪动,昭示着由它监测的那台仪器已经开始运行。那点白日里看来毫不起眼的灯光在黑暗的映衬下明亮无比,它频率飞快的闪烁着,在半循环分内就成功惊醒了正在靠墙床上熟睡的齐斐。
齐斐只觉眼皮外一阵杂光闪烁,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了墙壁上卖命发出警示的监测器。
看清正亮着的监测器时,齐斐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再过上三十循环分,就到了夜间巡逻队交接岗的时间,此时距离他结束拜访离开隔壁虫长官的房间,已经过去了三整循环时。
难道对方在今晚的谈话发生后如此心绪不宁,到现在都难以入睡?
齐斐怀揣着疑问,他手动停掉了监测器闪烁不停的指示灯,接着检查起墙壁上安置着的监控仪。
那台双向监控仪的安置位置与床铺铺面间垂直距离不远,以齐斐的身高作为参照依据,他只需要直起上半身,在床上坐起来,脑袋就正好与监控仪持平,结合隔壁虫长官与齐斐相差无几的身高,这安置位置极其耐人寻味。但齐斐眼下显然没心思关注这点,他在检查过监控仪后皱起了眉。
假如隔壁的虫长官是深夜心绪难平,下定决心要打开监控仪悄悄偷看他两眼,这样的行为无论齐斐是否接受,至少他能理解对方的行为动机。可眼下的情形却是,双向监控仪的确开启着,也发挥着它的监控作用,然而它打开的却不是朝向齐斐这边的监控摄像头——它开启了面朝隔壁A1211的摄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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