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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书-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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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喷到唇边又被我使劲忍了,呛到了嗓子眼里,本仙君颇为失仪地惊天动地咳了一阵,险些把鼻涕眼泪咳出来。照着淇梁说的想了想,长辞不好意思的样子,本仙君有些坐立难安。真不知是他自己以为的,还是真是那样。
“司簿怎的了,”淇梁终于被我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又道。
“不小心卡在嗓子里一片茶叶而已,”我将茶盏搁到一旁,又咳了数声,方喉咙舒服了,“少族长与二殿下说了何话,竟能叫二殿下有此反应。”
淇梁毫无避讳地直白与我道:“说我在涂山见他一面,便念念不忘,宴上一见,又是神魂颠倒,再一见更是不能自拔。不过他听了很是不好意思,还很是激动,我拉了他一把,他手上力气太大,便是这样了。我说得未有何不可入耳的罢,那些话本上不皆是如此说的么。”
我庆幸自己此时未喝茶水,不若又不能避免要狼狈一遭。我迟了好一会儿未说什么,因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说。
“这些话,少族长不是当与帝姬来说才是么,”我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与他道,“少族长对帝姬情深义重,我等也看在眼里,帝姬也当是极为感动的。”
淇梁瞧着极为认同我的话,一手拍了桌子道:“那是自然,我与你们帝姬自是不必说的。不过嘛,这是两码事,你这位子,瞧得书不少,怎不能懂那般风流么。”
“风流?”我一时未反应过来,顺着接了两个字。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淇梁眉飞色舞地与我道,“能长情如许,也能一夜露水,岂不是风雅之至。”
本仙君有些想骂他,想一想也知晓他如何想的这长情与露水。可他究竟将长辞当做了什么,难道真如那魑族少主一般,可为他折辱一遭的。
“若我未会错意的话,少族长是想与二殿下……一夜风流?”我平了语气,“但或许二殿下并不懂这般风流。少族长寻个能懂的,怕是更好些。况且若是帝姬知晓了,少族长于她哥哥存了这般心思,哪里还可与少族长再续长情。”
淇梁神色认真起来,又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回头我问一问铃央如何想。”
我清晰地觉着额头青筋迸裂了出来。这少族长,真是朵奇葩,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一朵奇葩。我平缓地吐息一口气,连他为何来此也未顾得上问,赶紧赶出去才是。
“怎么,你与司簿也有话可说,”厅门口笑吟吟的一声,我转过头去瞧见了扶霖。他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本仙君只顾着恼火,未追究为何云显没通报,他便进来了。
淇梁一手扶了把椅子站了起来,嘴边瞧着要咧出笑来,又抽了抽,只得极为别扭地道:“坐了一阵,我倒是也忘了是为何来找你们这司簿了。等我记起来再来一趟罢,不过你来此做什么?”
扶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又瞧着淇梁道:“你们两个是说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么,你脸上又是如何弄的,莫不是司簿无礼打伤你了?”
淇梁面上的那道口子十分立功地叫他立时说出口,我截了话头道:“我岂敢对少族长无礼。殿下来我这处,不知是何事?”
“前日忘了与你说,酒没了,所以来你这处取一坛杏花酒,”扶霖略一停顿,也未接着问,接着我的话道。
“诶有好酒,分我一坛如何,”淇梁眼睛亮了亮,看看扶霖,又看看我。
本仙君不胜其烦,只望着他赶快离去了才是,不过一坛酒,没什么小气不可给他的。我应了声:“殿下与少族长在此稍后,等我去取来。”
我转去书房,拎了一瓶酒,走到一半又想起该拎两瓶,但实在不愿再回去取,便先予了淇梁。我先下手为强道:“一时只寻得一坛,少族长是贵客,便先与了少族长,回头再与殿下找。若无事的话,少族长慢走,小神便不送了。”
淇梁笑得龇牙咧嘴地去了。
我转身瞧着桌上那方才为他沏茶的杯子,有心想扔了出去,但杯子是无辜的么,本仙君便又有些犹豫。
“可是他与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怎么看着你这般生气,”扶霖瞧着我道,“他脸上的伤不是你使的坏罢?”
我盯着他奇道:“好端端的,我与他使坏做什么。”
“他真个调戏你了?”扶霖眉挑了挑,“难不成你叫他占了什么便宜。”
“你料得不差,他是去调戏二殿下了。脸上是二殿下练剑时‘不小心’脱手划着了,胳膊么,是二殿下听了那话不好意思用力过猛了,”我照着原话声情并茂地与他说道,“喔,你未进门来时,他还与我说,想与你那饕餮都奈何不得的弟弟……一夜巫山云雨。”
扶霖脸上难得这般精彩,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张了张口,半天,说了一句:“他倒是很实诚么,还与你说一说。”
本仙君心情像是喝了一口掉进老鼠屎的汤,非要比一比的话,估摸着与我那时在人间被一泡鸟屎砸了差不多。我又道:“你交识别的仙家,也要瞧一瞧德行罢。存了这等心思,一边与你勾肩搭背,一边想与你弟弟有不堪事。为贪欲昏了脑子,这魍魉族落在他手里,将来也可想而知是什么出息。”
“不是什么交识,说了是浅交。但不妨碍时,也不用树些什么敌人。妨碍着了,自会叫他让开,”扶霖笑了一声道,“他们那一族,总是有些不大正常,你也不用这般恼。他存了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长辞的性情,哪里就能得逞了。”
“叫你气成这样,你倒也不考虑我如何想,”扶霖过了一会儿,瞥了我一眼,又转身坐下了。
本仙君此时没兴致与他争辩,只也坐下了:“你来我这里,当真是取一坛酒?”
“不然呢,”他笑道,“你想着我来找你是作何的?”
什么好端端的话也能叫他说得带些旖旎浮想,然本仙君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没什么惊讶的,更没理会他这话里的调笑意味。
“我本想着得空时与你送去的,”我瞧着桌上的茶盏,又一阵哀愁,这茶盏,到底是丢了好,还是不丢,“你今日来了,书房里的却没了,改日我再挖出一些来,与你送过去。”
“也可,”他又善解人意地没作什么难,点头应了。
我瞧着他的表情,问了声:“你见完帝君了?”
“看在问的这一声份上,我便不计较你闹什么气了,”他转过头看我,又笑,“见了,其实也未有什么事情。我不知父帝要说些什么,也懒得去想他要说些什么。”
“总是说了几句话的罢,难不成你干站着,帝君干坐着,相对无言什么都不说?”我无聊地接了话道。
“说了与没说无甚分别,”扶霖兴致阑珊的样子,“他若是想说什么话,等到此时来说,不觉着太晚了么。都到此时了,难不成他觉着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孩童,我真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你因为帝君说的那些话其实动摇了些罢,”我看着他,认真道,“虽则我不知他与你说了什么。”
“没有,”他一只胳膊支在我与他中间的桌面上,撑了脸侧,没犹豫地笑着道。
“你若不是因那话心里烦恼,怎会来我这处,”我离得近些,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能缓和一些也好,我也不愿见得你总独个儿撑着。”
细想来,我至冥界之后,其实并未见着冥帝如何为难他。抛却他小时候那幽冥血海的事,此时瞧不出冥帝如何苛刻,但如他所说,过了几千年,实在是太久了。他长这般大,怕是心里也攒着些怨念,只是不曾表现出来。
到底还存着一些儿时的委屈,有时候或者一句话也能化解呢。
我定睛瞧着他,瞧着他伸出手捏住我的下颔,凑近脸,也轻声道:“我知你在想什么。但你想错了,我未期许过什么,也不在意。毕竟,那些感情都太软弱了些,没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 跟师尊大人说,觉得委屈。
师尊大人说,你失恋还是失业了,难道是失贞了?
……
任性地委屈,实在木什么办法,只能解释为,嗯,我又中二病发作了……
☆、岁岁波澜(二)
我拖了两日,才从东墙根刨出一坛酒来,抹净上头的泥,又仔细擦了盖子边缝里藏着的土,拎着与扶霖送了去。
一路上未见着那少族长,本仙君很是舒心。至了扶霖那里,又扯一些闲话,一时坐了懒于起身。他接了那坛酒,又启了封,倒了两杯出来。
“也不知省着,若是又喝完了,谁来了你怎好拿那些苦茶出来,”我说出口,方觉着不慎多说了什么。
“谁来了,也只得苦茶,”他并未觉着我说漏了嘴,顺手搁下了酒坛,“你可曾见过有客至了先取酒的。”
门口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我转过头去,便看见了大步迈进来的华颜。
她进了门,却又扶着门框没动,脸绷得极紧,还红了眼睛。本仙君瞧着真切,华颜虽然眼睛红了,却并未带泪,先放一放心。但是也有些奇怪,自那一次之后,我便未怎么见过华颜。想来若是她主动来找叫她受气的扶霖,更是不大可能。现在她这模样,我着实想不通。
“华颜姑娘要来饮一杯酒么,”我压下惊讶,玩笑道,“埋了将百年的杏花酿,轻易难得。”
哪知华颜听了我这话,身子忽然抖起来,她死死地盯着扶霖,咬了咬牙,迈不动腿一般地走了一步,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再坐不住,站起身惊疑地看华颜,又看扶霖,他皱了眉,搁下酒杯也起了身:“你这是做什么?”
华颜眼睛红得像兔子,柳眉倒竖,分明是气的。她直挺挺地跪着,一字一句道:“我来求殿下,放过二殿下。他哪里碍着殿下的路了,叫殿下非要置他于死地。”
扶霖脸色寒如冰,过了良久,看着华颜道:“他是死了,叫你觉着是我害的?”
这话说得也难听得很,我看他一眼,又对华颜道:“许是什么事情,叫华颜姑娘误会了,不妨说清楚。华颜姑娘先起来再说。”
华颜眼睛眨也没眨,瞪圆了又道:“是误会吗,大殿下与魍魉族的少族长相熟,他是什么禽兽畜生,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说到此处,又伸手指了桌上我刚拎过来的那坛酒,“那是不是杏花酒,难道大殿下不曾给过那少族长?”
“我给过他。究竟是什么事情,你说明白了就是,不若我这厢听着也不懂,”我心往下沉,又估摸不出一坛酒能出何事。
扶霖一言未发,冷笑了声,又转身恍若不见似地坐了,再没看华颜。
“是你给的?”华颜不相信似地看着我。
我点了头:“确然是我,华颜姑娘不妨说出来究竟是出了何事。”
华颜紧闭了嘴,又拧着眉朝扶霖看过去,扶霖只如先前那般捏了酒杯慢饮,甚至神色都恢复如常,没有什么反应。
华颜低了头,好久没说话,又扶了把膝盖,站起了身。她看着我,眼眶仍红着,眼里漫上些水,我小小地退了一步。
“那少族长去找二殿下,说是因了唐突的事抱歉,还拿了酒赔罪,”华颜看着我,不知为什么又哭了出来,我险些要问一问是不是被那少族长非礼了,“二殿下不想理他,他说是诚心赔罪,还说是……是大殿下送了他那酒,二殿下厌烦,就喝了他递的酒……”
我眼皮跳起来,慌道:“酒里放了什么?”
华颜眼泪方才止了,此时瞧着还冷静,只恨恨地道:“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二殿下……”我打断她道。
“没有怎么样,我刚好撞见,”华颜吸了声鼻子,又抬起袖子抹了抹脸,“二殿下昏迷着,我一时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便……与那少族长说我早已与二殿下有了情分,是与他情意相合的。那少族长听了我这般说,便没有如何了。我与二殿下没有什么,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想了这么个法子骗一骗他。”
仿佛一道天雷劈下来,我为这荒唐事震得半天说不出什么来。
“他说那酒是我给的,所以长辞也以为是我支使了他,”扶霖笑得阴寒,把玩着手里空空的酒杯,慢声道。
华颜看了扶霖一眼,眼瞅着又要掉些泪出来,又没掉出来。她只朝着我站着,没看扶霖,声音还带些哭后的沙哑,又像是赌气:“方才是我冤枉大殿下了,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不与我计较。”
扶霖又像是没听见她这话,只歪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后头呢,”我又道,没在意那古怪的氛围。
“他走了,”华颜垂了眼睛搓自己的衣角,“二殿下还未醒,幸好没发生什么事。”
这少族长,我原本以为他只是自个儿肖想,毕竟先吃了一遭亏,不曾想竟这般肆无忌惮。自然,若发生什么事情,那少族长也会先遭殃。
本仙君一颗心悠悠落了地,又觉着奇怪,为何那少族长会拿出扶霖的名头呢,难不成他还知晓这对儿兄弟的深情厚谊?
“你先缓一缓,既是未如何,便也不须害怕,”我掂量着与华颜道,“二殿下若是醒了,叫他莫要冲动,一时气血上头砍了那少族长,也很麻烦。”
华颜默不作声,微微抬头瞥一眼扶霖,又低下头去。
“有些拜访的客人,该拦就拦了。你在召旻宫这般久了,瞧不顺眼的去了一次还要叫去第二次么,”我真诚地与华颜提道,“这禽兽少族长便不用说了,其余无事不登门的,如那很是关心她哥哥的帝姬,不缺她那一点关心,你也省了口水。”
“司簿说的是,”华颜应了声,垂头丧气的,末了弯了弯腰,转身去了。
“若是二殿下真与他如何了,真想不出要闹成什么样子,”我瞧着华颜走了,又回身与扶霖感叹,“二殿下想必会一剑劈了他,魍魉族又不会罢休,你……帝君也不会轻轻揭过,如何算,倒霉的都是二殿下。”
“你这般聪明,不如算一算淇梁为何要谎称,”扶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里的寒意竟还未落下去。
“你还是因华颜误会了你生气,”我先挤了挤笑,安抚道,“她与你道歉了,你素日极为宽宏大量,也不须与她计较。”
本仙君又在昧着良心说话。
“此事犯不着我气,”扶霖甩手将那酒杯扔到了桌上,“嗒”地一声响,酒杯转个圈儿立住了,“我倒是低估了淇梁,真是好得很,还知道拿我的名头去耍心计。”
“是有些奇怪,他竟提了你,好像算准了二殿下会信一般,”我收了笑,与他说道。
扶霖起了身,踱了几步,又在我面前站了:“你去问一问,也许他会告诉你。”
馊主意,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怕我见了那少族长,也忍不住想砍他。你不去与二殿下解释?”
“叫我如何说?”扶霖冷声道,“我从前就与他说过改一改轻信的毛病,迟早自受其害。到如今了,还是半点不知改,愚蠢得无可救药。”
“要么,过几日也可,华颜回去也会与二殿下说,等他醒了,也能理解,”我再想华颜说的这一桩事,没忍住扶了额头,这都是什么幺蛾子。
我离了他这处,瞧着路径上的石子,想着要不要去长辞那里看一看。猝不及防肩膀上叫拍了一下,我猛一抬头,庆幸自己此时没拎一把刀。
“好巧啊,少族长,”我扯一扯嘴角,预备着下一句便告一声辞。
“确实很巧,”淇梁皱了皱眉,又道,“太无趣了。你们这鬼地方,也没亮堂时候,本就心情差,瞧了这日日黑乎乎的天空,郁闷死了。”
我眼观鼻鼻观心,连笑也懒得挂,道:“少族长如何心情差了?”
“我去找二殿下么,本是好事将成了。谁知又冒出个丫头,说是与二殿下有什么什么的,还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破坏兴致,”淇梁皱了眉毛,烦躁地挥了挥手。
……这小畜生说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地转过脸看他。他竟没遮没掩地与我说了,我慢吞吞伸出胳膊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又慢吞吞地收回来。
千万要镇定,一不小心砍了他,会有大/麻烦。
我心里默念了几声,又出声道:“二殿下竟同意了,瞧着不会罢。”
淇梁又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我也觉着,闹腾起来才有意思。可你们帝姬说暧昧朦胧方有情意,建议我用些什么药啊什么的,不过用了药,二殿下怕是就没了那股子冰冷无情的气质,我本就欣赏他那股子气质。所以换了黄粱果,只会醉不会迷失性情,你觉着如何?”
便是此时天上劈下来荒雷本仙君也不稀奇了。
他究竟脑子缺根筋,还是多了根筋,真他老子的是个奇葩。
“你换得好,”我笑道,“但二殿下肯喝下去么?”
“所以说,你们帝姬真是冰雪聪明,”淇梁得意地道,“我眼光好,能瞧中这么聪明的仙子。”
我转头看一旁的几簇绿叶,道:“帝姬如何指点你了?”
“铃央说,我若是说那酒是扶霖给的,二殿下必会看在他哥哥的份上给我面子,果真叫她说对了,”淇梁仍在夸赞铃央,“我眼光果然不错。”
“少族长眼光好,没瞧错,铃央帝姬与少族长也很是相配,少族长可要努一把力,”我无比真心地与淇梁道。
淇梁笑得极为开怀,道:“对对对,我也这般觉得。”
“我便不奉陪了,告辞,”我嘴角往两边扯一扯,对他拱手,不待他说话便转身走路。
这淇梁说将去问一问铃央,便果真去问了铃央。铃央想是也乐得瞧好事,顺水推舟还与他出了主意。
本仙君心中五味陈杂,只望长辞醒来,莫要光明正大地拎着剑去砍他,偷摸着夜里去便好。
☆、岁岁波澜(三)
我为那少族长震惊过了头,闷着头迈过一道门槛,瞧着院中熟悉的几竿翠竹,发觉已回了自个儿那处。
想了一想,还是不去瞧长辞了。他没醒本仙君去了也没什么事。他若是醒了,本仙君去了也不能如何,总不能安慰他一声,幸好那畜生没把你怎么样。
好端端地,真是祸从天边来。
又过一日,华颜忧心忡忡地绞着衣袖来我这处,说是长辞还未醒,会不会叫那酒毒得狠了,再醒不过来。
“没什么别的东西,黄粱果么,酿烈酒做的,可能放多了一些,”我估摸着与她说道,“不过,过了一日了,还没醒,许是放了千年老黄粱果。”
华颜脸一阵青一阵白地看我,又道:“你如何知晓的?”
“很久没见着华颜姑娘了,如今没看不惯我了?”我只与她笑道。若是告诉她,那少族长自个儿将自己做的好事告诉了本仙君,也不知华颜会不会信,再怀疑出什么来,又是啰嗦。
华颜瞪了我一眼,又看着别处:“你早就知道,看我笑话是不是。”
其实本仙君和华颜说这话,多少也有些尴尬,毕竟……本仙君也能理解华颜为何瞧不惯我。她其实还不算小气,能忍着看不惯来找我,想必也很不容易。
“我确实不想看见你,见了你就觉得讨厌,你要是不来冥界多好,”华颜背过身去,本仙君看不见她的表情,从那声音来判断,当是咬牙切齿的,“我特别讨厌你,讨厌到有时候想……”我正仔细听着,华颜声音却又低落下去,换了另一种腔调,“是我昏了头脑。我也想过,自己确然比不上你,你是天界来的神仙,又长得不差,性格也不差。我呢,连个家都没有,身份低微,还是遭嫌弃的。这样一想,只能怪我自个儿。”
华颜一连说了好几个“讨厌”,可见真的是不待见本仙君。
“不是你想的那般,万事都讲究个缘分,”我绞尽脑汁地劝她,一边说一边又觉着奇异,我竟在劝华颜,“何必要在意你族中的眼光呢,究竟是你娘生养了你,而不是他们。你只过得开心快乐便好了么,这样关心你的也放心,与你有恶意的也不能幸灾乐祸。”
华颜听完我的话,久久不语,又冒出一句来:“我其实很羡慕你。……你说的是,缘分是不能强求的。但是我……竟然还存着幻想,还不死心,也是活该。”
扶霖也曾与我说,是他与天意强求。也许他说错了,不是强求呢,我听着华颜说,又走了神,想起这些。
“我一直都有话想问一问你,”华颜忽而转身过来,清澈的眼睛看着我道,“我想不明白,你从未恼过我,也未为难过我,还能好言相向。”
“这个……”我笑了笑。华颜上一句说厌烦本仙君,下一句便夸赞本仙君,本仙君有些措手不及。
“究竟是大度呢,还是并不在意呢,”华颜直勾勾地盯着我,“要是我,一定不能忍。还是你觉得我可怜,所以不与我计较。”
“我不是同情的意思,”我说了这句,又愣住。我确然没有在此事上同情她,我大度么,或是并不在意?
一阵沉默。
华颜又移开目光:“你……,大殿下是真的喜欢你,我也没资格说什么。但老是追赶太累了。你心里究竟如何想,是一时感动,还是随遇而安。你别……你懂我说的就好。”
我没说什么。
暂时想不出能回她些什么。再者,与她说些什么也没必要。
“他昨天气消了吗,”华颜两手松开绞着的衣裙,下巴要低到胸前的衣裳上,过了半晌,又吐出一句。
“你不必太在意,他本也不是生你的气,”我迟了一会儿道,华颜大概会觉得我假惺惺。我叹了口气,又道:“你娘亲可找到了吗。我曾想叫尘悬帮一帮忙,但是忘了问一问你娘亲的样子。”
华颜转过身去,声音轻快:“上次……上次我得着她音信嘛,我娘说过不了多久就来接我了。那时候我就能与她见面啦,可不用闷在你们这里了,也瞧不见你们这些讨厌鬼了。”
“那确然很好,”我笑道,“你也了了一个心事。”
华颜背着的身子肩膀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笑意,笑得有些颤抖:“对,我很开心的……我先走了,回去看看二殿下醒了没。”
我应了一声,便看着她一手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华颜走了有一会儿,扶霖便来了,说是有事情,要与我去一趟藏书阁。
我在路上与他说了淇梁自己抖搂出来的那些事,他只听罢一声笑,没怎么吃惊。
“我说什么来着。你问一问,他就说了不是?”扶霖又道。
我又与他感叹一遭:“我也未料到,他这么有想法。”
“你妹妹也很有想法,”我又添了一句。
“少一口一个‘你妹妹’的说,你妹妹会做出来这般恶毒算计她哥哥的事情?”扶霖神情不善地斜了我一眼,“我从没觉得我与她有什么关系。想长记性你就只管说。”
我照例又将他的话忽略了一部分,只道:“能叫你夸一句恶毒,也很难得。但此时她敢放肆地这样,往后难保不会更嚣张……”
“她不是一直都很嚣张么,”扶霖惊奇地看我。
“……,”我想起了根本问题,“你此时叫我去藏书阁,做什么呢?”
“去了便知道了,”他笑道。
本仙君清醒了好几分。
“所以,你叫我仿照铃央的字迹,写一封……表情意的书信?”藏书阁里,我指着面前摊开的一本册子,觉得匪夷所思。那册子上头,是铃央的字迹,批在原本的字行里,可见她确实很好学。
“我不是与你说清楚了么,不单要表情意,还要说一说自己何时愿意,约个婚期。”扶霖颔首,笑吟吟的。
“有些缺德,”我夸奖道,“这事不难罢,你自己使个术法,便成了。叫我来做什么。”
“来做共犯,”扶霖说得顺理成章,“你怎么还问这等问题。难道你觉着你还能置身事外?”
我猛然记起来,我在人间记史里也瞧过,那些奸臣们若是看哪个忠臣不顺眼了,也惯用这一招。伪造个什么与敌国私通的书信,一派正直地送到皇帝跟前,忠臣百口莫辩,最后落得凄惨嗟叹下场。
本仙君如今也要做这等事,委实堕落。
虽说铃央与忠直二字沾不上边。
“我若是不……”我瞧了瞧那书册子,垂死挣扎道。
扶霖又慢悠悠截了本仙君的话头:“我非是在问你愿不愿意,你只写了就是,没有别的选择。况且,华颜说的时候,你比我还恼怒,难道不是因为长辞?这时能替他出一出气,你岂不该乐意?”
我干干地笑,捡起那册子看了几眼,又看着他道:“既是共犯,为我磨个墨水,当是可以的罢?”
奸臣笑颜如花地应了,挽了袖子耐心地研一方浓墨。
我提笔蘸了墨汁,又歪脸看一旁的扶霖:“不知如我这般荣幸,能得殿下亲自研墨的能有几个?”
“自然只你一个,”他笑意不减。
本仙君脑子里除了狼狈为奸,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
笔尖落到红笺上,顿了顿,我又提了起来:“不大能写下去。我一想到是要写与那小畜生,就有心扔了笔。”
“那你换着想一想,当做是写与我的,如何?”扶霖靠在桌旁,没脸没皮道。
“若是一会儿,铃央来了呢,我们可是在这里见过她好几次的,”我又道。
扶霖将那册子与我递地近了些,又道:“今日淇梁邀她出去了,你放心就是。”
我在砚台上抹了抹笔尖,比着册子上铃央的字迹,一横一撇。
开头如何写,本仙君记起摇倾那封书信,便做了参照。
“初始一见,不能忘怀,有缘再见,更为挂心。得赠羽扇,意已窃念……”
表完了情意,便要约个婚期。我又征询一旁清闲的共犯:“婚期定为何时?”
“越快越好,你看着写,”他低头看我写的数行字,忽而捏了笔杆,“松手。”
本仙君从善如流地松了手。他良心发现了,打算亲自上阵了,本仙君自然要成全他。
他拎着那杆笔,瞧着红笺上的半纸墨字皱眉。
“我仿的也像,瞧不出来吧?”我不确定地道。他若是再叫我写一遍,我定是不会写的。
“我只是看见,你写的,是在表情意,还这般真情实意。却不是写与我的,”扶霖仍盯着那张纸,“竟是写给那小畜生的,”说着看了我一眼。
“伪造而已,不写得真情实意,怎么叫他相信,”我忽而觉着好笑,他还为这事在意一遭,跟个小孩子一样,“你不是说当做写与你的么。”
他眯着眼,又笑:“回头再说。”
笔尖落下去,又是行云流水的数行。铃央帝姬便与魍魉族少族长私定了终身。
她的缺德哥哥与本仙君功不可没。
我顺手拿了看,又啧声道:“你自个儿写得也很真情实意,还抱怨我。”
扶霖将笔搁回了砚台,唇边的一抹笑在壁上的灯笼光里生了晕辉:“我也当做写于你的么。”
☆、岁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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