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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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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声抬头,眼前一个女神仙,细眉横扬,杏眼明亮,一身衣裙利落紧俏,正瞧着我。
“原来是这位仙友的物件,往后可要保管好了。”我一向觉着不应与女人多计较,因此没怎么打算多言什么。
女神仙接过枪,转身便走,却又回身瞟我一眼:“你分明不认得我,我如何与你是仙友?”
我细又看了她一眼,心里只觉这位神仙实在不会做事,本就是她的不是,倒不知何时言语锋芒得如此理直气壮了。我将手中竹叶子扔开,拱了拱手:“是我一时措辞不当,还望仙子莫怪。”
仙子听了此话,本来转了半个身子,此时整个身子转过来,瞧着我,脆生生地说了句:“我名叫摇倾,是成德星君的妹妹,你记住了。”
未及我回应究竟记住了否,眼前女神仙便提着枪扭头不见了踪影。
“她说她是成德星君的什么?”我转头问尘悬。
尘悬哗啦抖开纸扇,面色岿然不动:“妹妹。”
我大惊:“成德星君竟有个妹妹,那她方才说她叫什么来着?”
尘悬的纸扇抖得更勤快了些:“摇倾。招摇的摇,倾城的倾。”
天庭里女神仙众多,在我看来都长得差不多,想来个个容貌担得起人间的倾城。方才这个或许也确然是倾城,但我却瞧不着比那其他的女神仙的倾城不同在哪里。我干干地笑了声:“好名字,确然招摇。”
尘悬斜我一眼,绘着墨竹的扇面晃了晃又折起,接着又抖开,这才说了句:“你等着罢。”
他说此话叫我摸不准头脑,但我两个回了九重天后,我方明白过来,尘悬这句等着,是叫我等着何事。
☆、须弥(四)
彼时,我正在成德星君案前头,欲要把近来一些事务说上一说。平日里不大见得这位星君的面,但这世间的文事却都归了他管。然成德星君是个不甚苛责的神仙,即便我这禀事是想起一出来一回,他也未表现出过何不满。
我好歹没忘了自己本分,疏疏漏漏,倒还是来过几次。
今次我这么心血来潮似的,突然觉得自己该来星君这里禀个职了,于是便站在了星君办公务的殿中。
我拱了拱手,开了口:“星君……”
“哥哥。”身后娇俏的一声,让我把下半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未等我转头,身旁一阵风掠过似的,一个女神仙堪堪站在了我身侧。我拿着笔转了一转,侧头瞧一眼,立时又转了回来。好巧不巧,正是那南海紫竹林中遇着的女神仙。
成德星君将头从书案上抬起来,向着女神仙看了过来:“来我处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了?”女神仙此时倒是没拿那杆枪,利落走了几步,裙摆悠悠,不同于那日的紧俏。
“眼下司史有公事,你到别处玩耍去。”成德星君说罢,又将头低了下去。
“司史?”女神仙声音扬起,又站到我跟前好奇似地瞧我,“你是司史?”
我点了点头,有心想回她一声仙号,但我却忘了她叫什么名字,自然我更是不知道她是何职务,只好停了停:“是。”
“你可还记得我?那日我们在南海见过的。”她眼睛眨了一眨,双手被在身后,脚下挪了挪。
未及我答个什么出来,我便瞧着成德星君抬起了头,脸上情绪不明地看着我。我看了一看,拿手掩口咳了声:“有么,我不大记得了。”
女神仙细长的眉毛挑了挑:“怎会不记得?那日你还拿了我的斗宿枪,拿了好半响,还说与我是仙友。”
我便看着成德星君将要低下去的头又抬了起来,他搁下了手中的朱笔,一手支着脸,打量似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一个清凉,立时放下了口边的手,挤出笑来,对着女神仙道:“仙子说得有些失当,我非要有意拿你的斗宿枪,实在是那枪飞来得出乎意料,误会一场。”
明明那时是这女神仙的不对,怎的此时我一番话说得干巴巴,听着好似成了我不对。果然我说完此话,便清楚地瞧见成德星君的眉毛扬了扬,眼神看着我不动了。莫非星君以为,我肆意拐他妹妹,我闭了嘴,觉得有些不妙。
“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我那时分明说过叫你记住的。”女神仙微睁了杏眼,细看还带了薄嗔。
我确然不记得她叫甚名字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转了转,我却没抓住。大殿中静谧无声,成德星君竟也未开口,只那么看我一会儿,又低下了头,将眼神落在了书案上的公文上。我暗自舒展了些,眉皱了皱,瞧着女神仙道:“仙子是叫做倾城?”
女神仙眉立时扬了几分:“我不叫倾城,我叫做摇倾。”
我扯出个笑:“仙子见谅,我一向记性不大好。”
成德星君似乎终于无法忍受了,将笔一搁,抬头沉声,:“莫要在此胡闹了。司史无大事的话,就先行去罢。”
“是,”我拱了拱手,觉得成德星君甚是开明,心下悠哉地转头出了容文殿。
又几日,我在我那不大不小的院落里摆了个酒壶,就着葱郁的数干竹子,与尘悬扯话。
摆酒的石头桌子正靠着竹林,细凉的风从竹竿的缝隙里漏出来,带得修长颀秀的翠竹微微摇动,头顶便也沙沙地飒响不停。
青花白底的酒盅里琼浆醇厚,我拉着衣袖提着酒壶斜斜地倒一杯酒,给尘悬移过去。他低眼瞧着那酒盅,又伸手捏着酒盅底接了过去。
我拿过一个空酒盅,又听着淙淙的酒落杯声音,给自己倒了一杯出来。
尘悬正要喝,我抬手拦住他,转了转手中的酒盅,冲他看了一眼。
尘悬果然立刻会意。我俩在一处作混,少不得也要做些文酸气的事,譬如喝酒前一定要对上几句,起初对诗对词,但久了未免乏味。因此尘悬又想了个新法子,那便是对字,合韵脚合字数,便算得胜。
我耳闻身后头顶萧萧叶响,心思一动道:“一竿竹。”
“两盏酒。”尘悬未停顿,将酒盅搁在石桌上,眼神都未移过来。
我挑了挑眉:“三竿竹。”
“…四樽坐,”尘悬略带着狐疑地瞧我一眼,口里话也迟了会儿,将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接了上去。
我笑了一笑,面不改色:“五竿竹。”
尘悬没再接了,斜我一眼,一副挑嘴角的讥笑表情:“我就晓得你不会有甚正经心眼。”
我拍了拍衣袖,捉弄了尘悬觉得甚是衬意,我谦虚地回了一声:“过奖。”
我两个将将三杯酒下肚,第四杯倾了水柱凌在酒盅上空,透亮清冽的酒液还未落进杯里,门口奔月进来了。奔月其实是一只兔子,说的准确些,乃是一只兔子仙,不知何故瞧上了我院落里这片竹林,说是于兔子修行有益,我也不好推拒,便允她在这竹林里头修行。无事时,奔月就化了人形,替我看看门传传话,勤快的模样甚合我心意。
此时奔月进来,瞧着尘悬,脸上意外地顿了一顿,又转脸看我:“司史,外头有个仙子找你……也不是仙子,她说自己是什么神的侍女,来送一样东西过来。”
“你替我拿进来罢,”我随口应了声,没放在心上,虽不晓得是哪位仙友有东西给我,但看了便知道了。
“她说要当面亲自交与你,不许旁人经手的。”奔月直勾勾盯着我,眼神好似我是根青草。
我看一眼尘悬,尘悬只看酒盅,似是潜心地要从那杯子里揪出个什么来。我将杯子搁在石桌上,应了声:“那叫她进来罢。”
奔月点头转身去了,不多时便进来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女神仙,一张脸长得圆,眼睛细小。开口说话声音也细小:“此信交与司史,还望司史能……”
“能如何?”圆脸女神仙半晌没说完,我等了会儿,便好心地接她话。
不妨她却涨红了面皮,倒是一口气说完了:“能知晓我心意,应我所言。”
我惊奇地瞪了眼睛看她,尘悬也惊奇地瞪了眼睛看我:“你何时惹下了风流债?”
不等我说出什么,圆脸女神仙噔噔噔几步过来,将一封信扔在了桌上,连看我一眼都没看,面皮红得像抹了满脸的胭脂,又噔噔噔地扭头走了。
我瞧那信半晌,头一次有些费解。我自认未见过这女神仙,且不可能与她有何交集,她何至于无缘无故地便递个信折子过来,且话说的这般含糊暧昧,又免不得尘悬要嘲我一番。
果然尘悬看我不动,伸手将那信折子拿了过来,推到了我跟前,口里风凉道:“做得认不得么,打开瞧瞧罢。”
我未做过,自然不会心虚,因此抬手便拿了起来,撕开封口,冷笑了声,将目光移到了眼前的纸上。
开头四个字,就叫我吸了口凉气。
肆意如脱缰野马般的字迹,写的什么我倒是认出来了,但这个“南海一别”是个什么意思?
我没再往下瞧一眼,问尘悬:“方才奔月说,这女神仙是谁?”
“是个什么神的侍女,”尘悬饶有兴趣地看我,眼神里满是揶揄。
“南海那时,我们见得那个女神仙,叫什么来着?”我脑子转了转,又问尘悬。
“摇倾,招摇的摇,倾城的倾,”尘悬语气鄙夷,哗啦抖开了纸扇。
摇倾,成德星君的妹妹,我记起来了。如此说来,此时来送信的这女神仙,是她的侍女,她送这么一封信给我,是想要说何事?
我盯着手里的信纸,一杯酒不自觉地下了肚。
尘悬语气莫名高昂:“怎么,她给你写了这信,可是表情了?”
“怎可能,”我没犹豫地否决,接着撑开那张信纸,瞧了下去。
往下看,字迹越发无拘无束,肆意张扬,但我约莫得认出来了最后一行字:明日于瑶池旁一叙,摇倾相候。
尘悬颇有修养地没探出头来瞧瞧那手掌大的纸片上写了些什么,只将扇子摇的越发勤快,小凉风都被他扇出来些,扑到我脸上,似是一口凉气。
“她说候我一见,”我瞧着尘悬的模样,没顾得上吊他胃口,“她见我有何事,莫不是想与我打上一架?”
“做贼心虚,”尘悬又是鄙夷看我一眼,“我如何知你是不是哪处得罪了她,总之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我寻思了一会儿尘悬的话,觉着有几分道理。总归我没有心虚,又未做过何招惹她的事情,去瞧瞧也无妨,再者她兄长成德星君在我上头,我也不好不顾他的面子。
“也好,那我就去瞧瞧她找我何事。”我将那张纸片折了折,扔进了袖子里。
第二日时,便也没躲闪地去了瑶池。
☆、须弥(五)
一方清水塘,半倾盖着碧色舒展的莲叶并朵盏袅娜的莲花。莲叶宽大者有之,巧圆者有之,高高低低,交响掩映地覆着池子。淡彤的莲花亭亭直直地从这清远的的叶子里伸出来,有还未绽开的荷箭一并挺立。池中淡色仙气弥漫,如雾涌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坐在瑶池的雕栏旁,低头好一会儿,琢磨着这池子里是否有鱼。这水看上去是极为清透的,然这仙雾挡着又叫我看不太分明。思虑片刻,我挥一挥手,叫这仙雾散开,露出了浅碧色的水面。我扶着阑干,探身看下去,只瞧见了一圈圈荡漾开来的涟漪,缓缓地漫出去又碰到池壁上。继而那涟漪中央的波纹也消了,池子面又平静如初。
我眼睛没眨地又瞧了好一会儿,才几不可见地瞧见水面上翻出一朵水花,一抹鲜红的鱼尾在水面上一闪而过,钻进水中去没再出现。
这瑶池中看来也是有鱼的,我摸着下巴想,水面上的淡雾又悄无声息地漫过去,遮住了水面。我瞧了一会儿仙雾,又瞧了会儿莲叶,又瞧了会儿莲花,觉得甚是无趣。
我来了大半日了,瞧着一尾红尾巴在水面上翻了三四个来回。中途还有一只仙鹤落在阑干上,与我对视片刻,接着弯下细长的颈将尖喙戳进池子里,又抬起窄小的脑袋,接着又将尖嘴戳进水里,如此反复几次后,白翅膀一展一扬,掠向了空中。
我伸手托住那片被仙鹤抛弃的一根鹤毛,拨弄了一会儿,将它放在了栏杆上。
那叫做摇倾的女神仙叫我来此。我便如尘悬所说来了,但我在此许久时刻,周遭不见一个仙家踪影。莫不是戏耍我,我转头瞧了瞧四周,仙气依然散漫,远处天际那只饮水的白鹤化作了一个虚影儿。
我拍了拍手,又捎带着拍了拍衣袖,转身便准备离去。
不想我转过身去,眼前却正立着摇倾。她眉眼弯弯地瞧着我,脸颊薄红,神情殷切盎然,手里还提着那杆斗宿枪。
我一时站在了原地。
摇倾这身打扮,扔了那杆枪便可翩翩一舞。但她提着锃光发亮的长/枪,那便不是要打算舞上一舞。
坏了,这摇倾提着枪,莫不是真的打算与我打上一架。我面上露出个客气的微笑,心里细忖,虽说我未必会惧她,但与女仙家打架,有些不成体统,往后天庭里传出去,我打一个女神仙,实在不堪入耳。我极快地将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遭,心里敲定了主意,若她待会儿真个要动手,我寻个空子窜了便是了,左右她总不能撵着到我院子里去。若是她撵着去了,我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由头,便是她哥哥来了,我也是不虚的。
我笑容挂的有些僵,摇倾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我只好让那笑落了下去,斟酌下,开口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有何事?”
摇倾一手握着枪柄,顿了顿,说道:“你没瞧见我让玉欢与你的信么,我在那信中写清楚了的,你看过就当明白我所说是何意。我邀你来此,自然也是如那信中所说了。”
那信纸上的字龙飞凤舞,我那时瞧得其实有些艰难,遑论明白她说了些何事。半片手掌大的纸看下来,也只看懂了开头与结尾,开头说南海曾与我一见,结尾说今日与瑶池旁邀我一见。
“不瞒仙子,那封信送来时,尘悬正在我处。因此我没什么空当仔细看,只道摇倾仙子邀我来此,不知是何事,还望仙子明示。”我这话也算不得冤枉尘悬,总之他也不会晓得。若我直接便说是看不清她写的字迹,无异于主动约架,但凡有些脑子的神仙,都不会如此做。
“你没有细看?”摇倾柳眉一挑,手中长/枪挽个枪花,从头到脚看我一遍。
我露出歉意的笑,笑了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手状似随意地搭上了阑干。摇倾这架势,下一枪招呼过来,我也有躲闪的余地。
但摇倾并没提枪冲过来,她眼睛闪了闪,自然而然地上前了一步:“既是没看,也无妨。本仙此时与你说,也是没差别的。你来了,是想告知你,本仙瞧着,你这模样看着很是顺眼,想必神性也端正。本仙决定往后与你一处来往,相交相随。”
我握着栏杆的手滑了一下,往后靠却只能靠到栏杆上了,因此我移开步子往偏边迈了一步。我疑心这摇倾仙子完全是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个女仙家对一个男仙家说出“一处来往,相交相随”的话,她是平日里不大读书的么。
“你怎么不说话,我说此话,你意下如何?”摇倾随着我的动作也转过了身子,斗宿枪一横磕到了瑶池旁的阑干上,金玉裂石般的一声脆响。
我又干干地笑,编排了番话语,手敲了敲阑干:“摇倾仙子此话,我听得有些不大明白。”
摇倾蹙着眉歪了会儿脑袋,胳膊收回□□,挪了几步腿一抬十分没计较地半边身子挂到了雕砌的栏杆上,两手抱着斗宿枪,嘴巴咧了咧:“原是你没有听懂。我想个例子给你比出来,就如我哥哥跟泸沽嫂子那样的,天天一处,同出同进,起居休憩,也都在一处。我如此说,你可懂了?”
恍若一道天雷当脑门劈下来,我立住了半晌,尘悬那乌鸦嘴,竟是说中了不成。这摇倾说想与我一处,如成德星君与他妻子那般?这个意思我没会错罢。我惊疑地看摇倾一眼,她只歪头瞧着我,眼睛真切面含期盼。我试探了一声:“你哥哥成德星君,与泸沽上仙,乃是夫妻。”
摇倾点了点头:“我知晓,泸沽嫂子唤哥哥夫君。”
“那你方才所说,”我往后一靠,靠住了栏杆,一只手搁在了上面,“……大概不是如成德星君与泸沽上仙那般的吧?”
“怎么不是?天天在一处,可不就是如他们那般的吗?”摇倾摇了摇头,身子坐在阑干上晃了晃,接着一把抓住了我搭在阑干上的胳膊,堪堪稳住了身形。她小声地吐了口气,又对我道:“总之,想与你一处,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心中直觉这摇倾仙子仍是没有懂,她本意不是如此罢,这一声愿不愿意入耳甚是别扭。我瞧着她分明还带着些顽性,年纪轻轻,怕是还不大明白。我正欲与她解释一番,或许她想告知我的是甚意思。还未开口眼睛一突,不远处一个身影撞入了眼中,广袖垂垂,颇为威正,那不正是成德星君吗?
他本就对我有些误解,如今再见得我与他妹妹在一处,更是不会对我有何好揣测了,我正想着,一边欲要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抽回来,就闻得摇倾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屏住了气息。眼下我几乎可以晓得,摇倾确然是没心没肺了。但我又更笃定几分,她想与我说的定然不是她表述的那样。
成德星君闻声,转头望了过来,接着脚步顿住了。
隔着一段距离,我其实瞧不清他看我的眼神情绪是如何,但不会瞧错的是那眼神扫过摇倾,便落在了我身上,没再移开。
“成德……星君,”我嘴巴开合吐出几个字,胳膊使着力气抽了出来。身旁有什么响动,一声尖叫继而“扑通”一声,我猛地回头,摇倾仙子手里攥着斗宿枪,仰面栽进了瑶池里。
水面上莲叶荡了荡,莲花折断了好几支,一尾鲜红的锦鲤惊慌地跃出水面又砸了下去。
我当下顾不得什么,一手扒着阑干一手探出去去够摇倾仙子的手。
成德星君立时闪身到了我身旁,但我不是很愿意去看他的脸色,因此埋头去捞摇倾的胳膊。
阑干说高不高,说矮不矮,我够着了摇倾的胳膊,但身子也探了出去,她狠力地拉着,一张脸有些发白,不知是不是吓得。我使劲拉她一把,没拉上来,又使出大劲儿,摇倾也同样用了劲儿扑腾。这么一挣,我一个不妨身体朝着那满目翠绿的莲花叶子扑了下去。
我立在容文殿里,衣裳还搭拉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我默然垂眼看了看,又手指动了动,将那衣裳变干了。
周遭静谧,不时传来摇倾的抽泣声,中途还夹杂着数个响亮的喷嚏。
“哥……哥,他欺负……欺负我,阿~嚏!他明知故问……”摇倾一手抹着泪,一手指着我,眼睛通红地看着成德星君,“……他还故意害我落水……”
我咽了咽喉咙,不知该说些什么。诚然摇倾落水有几分我的缘故,我却不是有意,且这个“欺负”让我觉着有些冤。正欲开口辩解,又见成德星君目光复杂地瞧着我,我看摇倾,又见她哭地梨花带雨,甚是可怜。嘴唇动了动,便没打算说什么了。身为一个男人,不该太斤斤计较。我如是想。
因此几日后,我便下了凡间。
成德星君如是说:“司史年少,心气不免有些浮躁,便去人间历练一番,也好沉积沉积性子,于往后差事有益无害。”
话说的曲折,大意是叫我去人世轮回一遭。我自然懂得,成德星君怕是觉着我唐突了他妹妹,因此便有了这么一出。谁知我不幸年少夭折,在人间不过十五年纪,便从城头摔下去丢了性命,只得回了天上。
“我这轮回的一遭,太便宜了些罢,没叫我长长久久地历完人间生老病死。”我对着脸有些木的尘悬唏嘘道。
“可不是么,我在天上瞧得真切了。”尘悬语气又带了些风凉,“活得无甚名声,死得倒是轰动。一朝上下皆说,少史见万卷书籍被焚,赤子之心苦劝皇帝不成,悲恸之下跃下十丈城墙,以身作殉。唔,你在人间甚是刚烈么。”
我嘴角抽了抽,虚虚道:“以讹传讹罢了。”
“你先把那悲恸放一放罢。眼下你回来了,那司史位子却已交替了。是因何事我有些不清楚,但怕是与你这刚烈脱不了干系。”尘悬嘴角收了收,略带些同情地瞧我。
“掉下城墙身死非我意愿,莫不是天帝觉着我是有意不愿历练?”我惊异道,“我入尘世,这命格由不得我做主罢。便是我真想早死,就能早死的么?”
尘悬打量地看我一眼:“你自然不是早夭的命,但你却早夭了。定下了的命格,如今变了,你在人间可是遇上了甚扰动你命数的人或事?”
我思忖了片刻。
我在人间不过十五载,在凡人眼中看来妖异的事件并未经历过,甚至我一头栽下城墙,也不过是能说得上是意外之故。其余的便是有甚扰动,我一个肉/体凡胎,也是无知无觉。
“不知晓,”我摇了摇头,又看尘悬,“莫不是要我做个闲散仙,那委实不错。”
“你想多了。”尘悬不客气地瞟我一眼,又补了一句,“没有那等好事。”
☆、须弥(六)
我倒也不大在意天帝要叫我离了这司史去做个什么,总归在哪处都无甚大差别。千百年的过,过的都是这一片日子。但此时我倒有几分好奇,我那不是早夭的命,原来是个什么模样。
“你可知晓,我原本该是何命数的?”我看了看尘悬光秃秃的院子,有些想念我院落里那数竿翠竹。虽说他这里有个池子,但仍是遮盖不了光秃秃的景象。
“不知晓,”尘悬答得利落,负手立在那池子旁,很是装模作样。
旁的仙家我不晓得,但如尘悬这般,说句话要一唱三叹一波三折的,此时这样简洁定是唬人无疑了。我蹲下身,伸手拨了拨那清凌凌的水面,迟了一会儿没说话。水面上浮萍莲叶都无,只明净光洁的水平如镜子似的,尘悬的倒影便也映在了其上。我垂着眼撩水,眼角却瞥见尘悬低头瞧我,脸色还带着欲说还休的憋闷。
我于是将撩水的动作放得愈发缓慢,尘悬的脸映在水里,动了动嘴唇。继而道:“你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口气颇为遗憾:“我确然想知道。但我与司命一向不熟,你与他交好都不知,我去打听他更是不会告知我。或者我去问问奔月,叫她使个美人计去诓一诓司命,指不定……。”
“把你那馊点子收收罢,”尘悬嘴角紧绷地瞪我一眼,接着转身迈进了池子边上的凉亭里,“我虽知晓得不多,但司命给我几分面子,我去问他时,他也就与我说了一些。”
“愿闻其详。”我甩甩手上的水珠,起身随他进了凉亭。
“原本你在这十五岁的年头,是要承了记史的位子的。”尘悬语气犹带不快,我听得暗自发笑,却又不愿拆穿他。“承了记史之后,便与朝中一位翰林院大臣的女儿有了牵扯。”
“喔,”我淡然地点一点头,照司命那个德行,能把我命格排的如此中规中矩,算是天上难寻了。
“你慕她甚久,于一花好月圆之夜与她聊表衷肠。”尘悬语中的不快消失了,带上了一贯的讥讽,“却不想佳人次日与御花园偶遇皇帝,便入了皇帝的眼,选了秀女进了宫。同在宫中,想见却不得相守,甚至得小心翼翼地掩埋着,抓心挠肝,苦求不得。”
“哦,”我倚着柱子,摸了摸柱身,一时没看出这柱子是何石材。“接下来莫不是我与那大臣的女儿如何苦情纠缠,最后被皇帝发觉了,一怒之下将他爱妃打入冷宫,将我拖出午门砍了脑袋?”
尘悬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猜着了一半。你是与那佳人苦情纠缠,被皇帝发觉了,佳人被打入了冷宫,你……”
我眼皮跳了跳,估摸着有些不大好:“我如何?我没被砍了脑袋,那是被凌迟了,还是被五马分尸了?”
“皆不是。皇帝气怒之极,将你幽禁在了一处宫殿里,那宫殿叫何名字我倒记不大清了。”尘悬此时已然没了那副不快,倚着凉亭里的靠栏,语气悠悠,他低头琢磨了半响,一拍大腿:“我记起来了,醴泉宫。”
“你说是何宫殿?醴泉宫?”我一口气卡在了嗓子里,捶着柱子深深吐息数下,方顺过气来,“你记性如此差,往后还如何当职。那醴泉宫,是人间那皇帝的寝宫!”
“我过目不忘,你莫不是忘了。三个字而已,我还不至于记错罢。”尘悬瞧着我很是不屑继而慢悠悠,“你莫怀疑,皇帝将你囚禁在他寝宫里数年。我也不知晓你们发生了何事,想来……啧,司命倒没与我说你们在那宫中做了些什么。”
我觉着胆水有些上涌,司命忒不是东西!我堂堂天庭司史,他竟给我排了个禁脔的命格,折辱我这七尺男儿身。
“皇帝不是因我与他妃子……有了私情,才如此么。”我面上浑不在意,话说得轻飘飘。
尘悬瞧着我,与我说道:“话是如此没差。你看上了他妃子,而不是看上了他,故而降罪于你,道理清楚明白得很。况且你们并未……那么……几年,先是朝中大臣进言,百般劝阻未果,继而边陲一个邻国来犯,这么一个国家,就如此亡了。你与皇帝皆做了俘虏,接着到了敌国,又是好一出苦情,与皇帝脉脉不得语。”
我冷笑了一声,未有言语。
司命,往后咱们走着瞧,老子在天庭一日,若是叫你安生了,我院子里的竹子栽到地底下去。
“你先莫忙着想坏点子,听我说完不急,”尘悬好整以暇,语气愈发悠然,“再者,这命格不是也未派上用场么,你年纪轻轻便夭折了。”
“往后的戏码,莫不是我又与那敌国的皇帝纠缠,乌烟瘴气胡扯一遭,最后死都不晓得如何死的?”我瞪尘悬一眼,离了那根柱子。
尘悬讶然点头:“你猜得甚是,确然是那般。看来你是对那跌宕的命途有几分期待么?”
我深吸了口气,瞧着尘悬真心实意地笑了笑:“我去瞧瞧奔月,同她说往后没了我照拂,莫要被谁诓了。”
尘悬的脸色霎时变了一变,也瞪我一眼,好歹没再开口揶揄我。
我说要去瞧瞧奔月的话,也不全是唬尘悬,我总不能在此处一直窝着。天帝要贬我去作何职,也该早叫我知道才是。
我走出尘悬的院落没几步,尘悬突然停了步子奇怪地瞧我一眼,接着道:“你自己去罢,悠着些,别再毛手毛脚得害人家落了水。”
“你犯了……”我费解地看尘悬,他是被我唬得狠了么,怎的说话如此没谱。但尘悬并未理我,没等我说完衣摆一掀,扭头进了他那光秃秃的院落里,没了踪影。
我一头雾水,叹息地摇了摇头,看来往后还是不能轻易拿奔月与他玩笑,戳心窝子的活少做得好。我自顾自地思量了一番,转身过来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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