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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美人帝师手册-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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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您回来了!”有个侍卫看到他,噌的一声跪下抱拳行礼道,“陛下等候您已久了!”
  郁恪几乎是立刻就转过身来,死死盯着楚棠,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眼睛里仿佛跳动着两簇小火焰,隔得这么远,楚棠都被他看得身上一热,就像真的被火焰灼烧到似的。
  楚棠手指动了动,郁恪大步走了过来,几步便登上阶梯来到楚棠身前,胸膛起伏得厉害,盯着楚棠,双眸又冷又滚烫,喘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楚棠也没有说话。
  半晌,郁恪慢慢伸出双臂,轻轻将楚棠搂过来,动作极其小心谨慎:“楚棠。”
  楚棠“嗯”了一声。
  郁恪松开他,似乎缓了过来,皱着眉,面容冷峻,声音仿佛压抑着怒火和委屈:“你去哪儿了?”
  楚棠道:“在寺里走了走。”
  郁恪眉宇间盈着担忧:“我怕你出事,心里害怕,又怕你嫌我,不敢派人跟着。”
  “我知道。”楚棠冷淡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郁恪看出他有松动的迹象,顿时心花怒放,拉起楚棠的手亲了一口,紧紧牵着他走下阶梯:“我们先回宫吧,我有错要认,哥哥要罚是应该的……我有许多话要与哥哥说。”
  黎原盛对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打心眼里为郁恪高兴,眉开眼笑地让人准备驾车回宫。
  楚棠跟着他。
  夜风吹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血气被吹散。
  离得近了,楚棠才注意到郁恪脸上受了伤,脖子有淤青,很淡,不算严重,但他受伤这现象就很罕见。郁恪身为皇帝,谁敢和他打架?
  楚棠脚步一顿。
  郁恪回过头,有些急促,瞪大了眼睛:“哥哥怎么了?”
  楚棠抽回手,冷声道:“许忆呢?”
  郁恪的脸色立刻变冷了下来,方才的孩子气顿时消散,眼神阴鸷,冰冷无情:“一个奴才,哥哥问他做什么。”
  楚棠轻轻吸了口气:“郁恪,我也想与你好好谈,可你若数次明知故犯,做错了事不知悔改,还想来找我好好谈,那就别想了。”
  “做错事?”郁恪呵了一声,冷笑道,“我惹你生气,是错。可我只是罚了一个奴才,有什么错?”
  楚棠似乎是不想说话了,撇开视线,修长白皙的脖颈在黑发中格外夺目。
  郁恪抿着唇,死死盯着他。
  若楚棠此时有看到郁恪的眼神,定会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似乎下一刻这只凶猛的野兽就要扑过来狠狠撕咬他的喉咙。
  郁恪咬牙道:“还是只是因为你喜欢他,觉得他觊觎你根本不需要惩罚,觉得我小题大做不可理喻,才认为我惩罚一个奴才也是错!”
  冰冷的争吵仿佛是突如其来的。黎原盛就在风暴附近,完全不知所措,汗水不住往下淌,又不敢出声,只能连连后退,示意所有人噤声低头。
  楚棠注意到他们的动作,稍稍冷静,回过头,低声道:“这件事回宫再说,我只问你,许忆呢?”
  “许忆许忆,你心里只有他!”郁恪站在台阶下,微微抬头仰视着楚棠,仿佛被所有堆积的情绪逼得失去了理智,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疯狂又伤心,“你与他的事,为何回宫再说?哥哥,你若问心无愧,现在和我说便好了,何须回到宫里再说?”
  楚棠狠狠皱起眉,不再与他多言,转头问道:“许侍卫在哪里?”
  黎原盛看了一眼郁恪,刚想开口,郁恪便狠厉地出言道:“我看谁敢说!”
  他周身都透露出着阴寒的怒气。在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陛下息怒。”
  楚棠手指抖了一下:“陛下不要欺人太甚!”
  “是谁欺人在先!”郁恪低低地怒道,“我从未欺骗过你,哥哥,从来有事瞒着的那个人都是你。”
  说完之后,他似乎还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
  楚棠漆黑的眼珠凝视了他片刻。
  冗长的安静过后,郁恪眼里的疯狂才稍稍退去,转而惊慌了起来,胡乱地抓着楚棠的手,结巴道:“哥哥对不起,我、我方才是气糊涂了才……”
  楚棠另一只手拉开他的手,指尖冰凉,语气平静:“郁恪。你说的对,是我的错。”
  他力度不大,郁恪却不敢反抗,眼睁睁看着他抽回手,转过身,对黎原盛道:“许侍卫住在哪里?”
  黎原盛冷汗涔涔地看向郁恪。
  郁恪依然不想他去找许忆,可满心的恐慌暂时覆盖住了这种不情愿。他浑身一颤,大步走上前,讨好地拉着楚棠的衣袖:“哥哥,我带你去。”
  楚棠看了他一眼,客气道:“劳烦陛下了。”
  郁恪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回想起方才自己的口不择言,背后出了一身汗,他紧张道:“哥哥说过,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的。”
  楚棠不说话了。
  “还不快带路!”郁恪道。
  黎原盛一个激灵:“是!”
  楚棠神色淡淡的,郁恪亦步亦趋,时不时望向楚棠。
  绕过深深庭院,后面是供僧侣客人居住的地方。
  黎原盛打开门,一进去,楚棠就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郁恪还毫不在乎道:“我就是和他切磋了一下,没想杀了他。”
  走过屏风,就看见许忆坐在榻下,似乎因为没有力气上去了,靠在那里闭着眼睛,脸色青白,双手血淋淋的,旁边还有沾了血的箭镞。
  仿佛是嗅到了熟悉的檀香,许忆睁开了眼,双目闪着惊喜的光:“主人!”
  他挣扎着要起来,楚棠弯腰扶了一把。
  郁恪阻止不及,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隐忍着,双眼怒睁着,看着楚棠亲手扶许忆起来,眼里仿佛有两把火在烧。
  许忆看上去痛极了,却依然执着道:“属下无碍,主人,属下向您请罪,属下方才逾矩,罪该万死……”
  楚棠淡道:“我会派人医治,你就留在这养好伤再回千机阁。”
  许忆惊喜了一下,还要再说什么,就见到楚棠身后的郁恪,止住了话语,应道:“属下只要能回到主人身边便足够了,都听主人的。”
  楚棠打量了下许忆的伤势,许忆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郁恪,垂下眸,将伤痕累累的手摊开。
  他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黎原盛已经去叫随行的太医过来了。
  郁恪将楚棠拉远点,道:“哥哥小心别沾到脏东西。”
  楚棠没什么反应,只让太医好好照看许侍卫的伤,便转过身,对郁恪道:“陛下随我过来。”
  “好!”郁恪立刻应道。
  只要能让楚棠远离这些碍眼的人,他就高兴了。
  楚棠走到一间无人的房间,郁恪跟进去,还对黎原盛道:“别让人来打扰朕和国师。”
  “奴才遵命。”
  关上门,郁恪讨好道:“哥哥,这里就我们了。”
  楚棠摘下面具,眉眼间有些疲惫:“既然你不愿回宫再说,那我们现在便说吧。”
  “哥哥骂我、打我都可以,只要你消气。”郁恪看了看楚棠的脸色,担忧道,“哥哥是累了吗?都怪那个许忆,缠着哥哥,还差点还我们起了龃龉,真是罪该万死。”
  方才人前他疾言厉色,人后就这样卖乖讨巧。
  楚棠只觉心口真的有些累,轻声道:“那我们先说许忆的事。”
  郁恪不情愿提别的男人,但还是点头,道:“好。”
  “他的伤是因为你吗?”楚棠问道。
  “我指使的。”郁恪大方点头,又委屈道,“可我也伤了啊,哥哥怎么不心疼心疼我,我才是你喜欢的人啊!”
  楚棠揉揉眉间。
  郁恪凑过去,指尖揉着他太阳穴,声音无辜:“我以前就看他不顺眼了,顾及他是你下属,才没有……谁叫他今天碰了你,我没要他一双手已经算好的了。”
  楚棠推开他的手,似乎被气到了,脸色发白:“你怎么变成这样?”
  “我变成什么样?”郁恪眼神有些委屈,又有些狠戾,“我一直都是这样。哥哥是觉着我面目可憎了?就因为一个许忆?”
  “不是。”否认过后,楚棠试图重新捋清思绪,“好,就先当一切都是因为我处理不好。你觉得他对我有不臣之心,可我和他清清白白,你何苦吃这个醋?况且就算你讨厌许忆,可他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要他性命,是不是太过狠心?”
  他是真的想要和郁恪好好谈,郁恪却固执地认为他在为许忆开脱,道:“敢觊觎你的人,杀了也不为过。”
  他摸了摸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楚棠,笑笑道:“哥哥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我气。”
  楚棠盯着他熟悉的眉眼,没接过水杯,忽然起身,有气无力道:“好了,我们都需要冷静。”
  郁恪笑容一僵:“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06章 你看看我
  楚棠起身时虚虚撑了下桌子; 只一下就收回了手; 收进袖子里,声音平静:“我觉得你此时的状态并不适合谈话。”
  郁恪呆呆地望着他冷淡的侧脸; 似乎是不敢置信; 又带了点儿绝望和颓然:“那你说的冷静……”
  楚棠低下头,低声道:“我先离开郁北一段时间; 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回来。”
  “不可以!”郁恪骤然提高音量,尖锐道,“哥哥现在不可以回去!”
  楚棠面容雪白; 像染了高山冰雪的颜色,显得眸色越发漆黑:“郁恪。”
  往常楚棠一唤他的名字,郁恪便会冷静下来。可今晚他已经介于崩溃的边缘,浓重的阴暗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楚棠一句离开更是直接点燃了引线。
  郁恪后背绷得直直的,盯着楚棠的眼神露出阴寒怒气,却又好似夹杂着激烈的火焰:“哥哥。为了一个外人,你要离开我?”
  楚棠站在门前,长发及腰,背影瘦削; 与紧闭的门框一样笔直; 和他的人一样,刀枪不入; 软硬不吃。
  “你还不懂。”他声音低低的; 似乎是虚弱; 似乎是厌烦的有气无力,“郁恪,我们的问题不是别人。”
  郁恪眼睛发红:“不是别人,那为什么别人一出现你就要离开?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他追去楚棠的世界,楚棠不是很高兴吗?他那么温柔地接纳了他,还把他介绍给他的家人。可是为什么一说到别人的事,楚棠就这么生气,这么冰冷无情?
  明明楚棠是他的。楚棠不应该看别人,更不应该为别人生他的气。
  只要一想到楚棠和其他人有过亲密的交往,他心里的杀意就止不住,叫他眼睛红得要滴出血来。
  更何况,今天明明是他亲眼见着楚棠和许忆牵手,明明是别人有错在先,他只不过是略施惩戒,有什么错?他作为楚棠的情人,不能对情敌下手吗?
  他才是楚棠唯一的、名正言顺的情人,别人想都不要想。
  千万种歹念在他脑海里掠过。郁恪狠声道:“你对许忆有情,才这样迁怒于我,是不是?哥哥,我方才是看在你的情面上,才放他一马。可如果你果真对他这般情深意重,那我便留他不得。”
  楚棠语气寡淡:“那你便去。”
  郁恪手里捏着的木桌发出“啪”一声,几道裂痕蜿蜒出现。
  楚棠声音低低的:“之前我一个人离开竹林,不是因为我心虚,是我以为你会有分寸。可不想你被嫉恨蒙蔽了双眼……郁恪,我很失望。”
  他双手放在门上,就要打开,一双手狠狠抓住他的肩膀,钳制住他的动作。
  “哥哥!”灼热滚烫的呼吸逼近。
  郁恪的手就像铁钳子似的,僵硬无比。
  他强硬地扳过楚棠,楚棠没反抗,顺着他的力道,温顺地转过身。
  郁恪低着头,两人的脸贴得很近,楚棠都能看到郁恪双眸里跳动着的火焰,像幽暗深渊里的鬼火,可怖又骇人。
  楚棠抿了下唇,似乎是痛到了,眉头皱了起来。
  郁恪立马便松开了手,仿佛被惊到了,眼里的怒火顿时消失,紧张和担忧取而代之,他结巴道:“对不起,哥哥,我、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棠唇色有点白:“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眼神很冷,细碎的疲倦与星光一齐跳跃,似乎是厌倦极了眼前的人。就像有一盆冰冷的水浇下来,明明置身于夏天,郁恪却冷得发汗,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舌头打结:“我、没……”
  楚棠慢慢拉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我方才在想,或许一开始我就不该回应你。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
  郁恪整个人都僵住了,如遭雷击,就像被钉在了原地,转头看楚棠时骨骼仿佛发出嘎吱的声音,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错愕、茫然在眼里一闪而过:“什么?”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夜风灌进来,烛火被吹得胡乱摇晃,明明灭灭。
  楚棠抬腿要走,郁恪神色疯狂,伸手一把搂住楚棠的腰,从身后抱住他。
  灼热的胸膛紧紧贴在楚棠背脊,喘息打在他光裸洁白的颈边。
  郁恪痛苦道:“你别走,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你别抛下我,楚棠。”
  楚棠有气无力道:“你这话说过多少次?可你改了吗?”
  郁恪背脊弯着,像一张弯曲的弓,绷得紧紧的。他鼻头发酸,哽咽道:“对不起,我错了。哥哥别不要我。”
  楚棠没有动。
  郁恪心如刀绞,害怕楚棠离开的念头压过了一切,叫他伤心欲绝,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重复一句话以希冀楚棠留下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哥哥对不起。求你别不要我。”
  怀里的人没有挣扎,安安静静的,发丝垂落在身畔,像柔软的烟罗。郁恪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仿佛被楚棠的冰冷给刺伤了,不敢再看,迅速收回了眼神,埋首在他颈窝里。
  “你气我伤了许忆,我过会儿向他道歉。你觉得我胡思乱想不信任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怀疑你。楚棠,求你原谅我。”郁恪抽噎着,颤声道,“你不是喜欢我了吗?难道之前你对我的柔情都是假的吗?”
  楚棠轻轻喘了口气,似乎是被抱得太紧了,郁恪下意识松了松手臂,心里忽然闪过一丝不对劲的直觉,立刻低下头看楚棠,声音慌乱无比:“哥哥你怎么了?”
  楚棠脸色苍白如纸,比郁恪还要白几分,双眼微微阖着,眉头紧皱。
  郁恪看到他虚弱到说不出话,脸上青白交加,双手颤抖,慌张无措,又自责无比:“是不是被我气到了?哥哥别吓我,我、我……太医!黎原盛!快叫太医过来!”
  他一边喊着,一边低头看楚棠,楚棠腰间的凤凰白玉上蔓延开耀眼的红色,郁恪嘴唇颤抖,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也已经布满了红线,仿佛因为吸饱了他体内的血,而有生命里似的,延长了许多。
  黎原盛立刻叫乾陵卫去找太医,连忙过来看一眼,震惊道:“国师大人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楚棠心口的痛意蔓延。这股疼痛来得意料之外,着实叫他自己也措手不及。他握住郁恪的手,虚弱道:“你别、别担心,去找、找……”
  尚未来得及说完,他便身体一软,失去了意识。
  昏过去前,他听到了郁恪惊慌害怕的叫喊声:“楚棠!哥哥!”
  楚棠往他怀里一倒,郁恪稳稳接住他软倒的身体,自己却好像支撑不住了,膝盖一软,重重跌坐到地上,却牢牢抱着楚棠,没有让他磕碰到半分。
  他拦腰抱起楚棠,几乎是立刻便强自镇定下来,站起来,厉声道:“叫太医过来。今晚的事,全部不许外传!”
  “是!”
  失去意识之后,楚棠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红绡帐里,朦朦胧胧的,一切感觉都变得虚幻,时而嘈杂时而混乱,身体随着四周摇晃而摇晃,却一直有一个宽厚灼热的怀抱拥着他。
  很快,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耳边那人熟悉的声音。
  楚棠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可眼皮太沉重了,他挣扎几次,便不挣扎了,安安静静躺着。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殿内,烛光摇曳,漆黑的夜色凉如水,安静无比。
  躺在榻上的人闭着双眼,素衣长发,却掩不住面容的清丽。
  “对不起哥哥,我好像总是把事情搞砸。”郁恪抚了抚楚棠的脸,自责道,“都怪我,你气我是应该的。”
  “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争吵的,我只是怕问出来,会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又怕你嫌我烦人,嫌我幼稚不懂事……虽然我在你面前,确实总是不成熟,还时常闯祸,惹你烦心。”
  “我太怕了,楚棠。你的人生大多都没有我,我怕追不上你,心里总是不踏实。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怀疑你,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郁恪不知疲倦似的,自顾自说了好多,絮絮叨叨,一直都没停下,时不时低头亲亲楚棠苍白的唇,像是怕打扰到楚棠休息,和他往日的吻都不一样,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我好怕,楚棠你醒醒,你看看我。”
  没有人回应。
  郁恪握着他的手,沮丧地低下头,道:“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了,你不喜欢的我一定改。”
  殿内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却一直都没有停。
  第二天,郁恪出来时,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似乎是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黎原盛赶紧上前,道:“太医说他们已经在研制了,陛下您……”
  昨晚连夜赶回宫,太医却都查不出国师是生了什么病。郁恪当即大怒,黎原盛用国师好歹劝住了他。
  昨晚太医院的灯也都没有熄过,一直亮着。
  郁恪摆摆手,眼里像是凝着一层霜:“那只狐狸呢?”
  黎原盛一愣,随即回道:“在园子里呢,奴才这就去把它带过来。”
  楚棠稍微恢复意识时,就感觉耳边总萦绕着吱吱的叫声,他慢慢睁开眼,往旁边看去。
  郁恪正背对着他,手里提着小火狐的颈皮,冷声道:“楚棠晕倒是不是与你有关?”
  小火狐委屈地蹬蹬腿:“不是我弄的,他命里本就该有这一劫,那个梦里不是说楚棠是别国的国师吗,是因为他那时用自己的气运换了国运,才会导致他以后每世都有这一劫。”
  郁恪低吼道,“凭什么要用楚棠的命来换什么国运,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小火狐解释道:“那时情况很复杂……郁南的情况可不比你郁北差,楚棠的性子你也知道,在其位谋其职,且郁南的皇帝对他有恩,他不可能不报恩。”
  郁恪烦躁道:“那怎么解决?”
  小火狐叹了口气:“我也是怕那咒运这一世对楚棠还有影响,才久久没离开。事实上,我们有解药,医治百病的广陵散本来是给楚棠用的,可之前系统不知情,竟然同意了楚棠给妈妈用,所以到如今也就没有解那个咒运的药了。”
  郁恪手里一紧:“所以呢?”
  “哎你别急嘛……”
  身后传来一道虚弱而清冷的声音:“郁恪。”
  郁恪立刻扔下了狐狸,转身,惊喜道:“哥哥!”
  “你醒了!”郁恪扶起他,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楚棠摇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它说几句话。”
  郁恪手一僵,随即点头,讨好地道:“好,我出去。”


第107章 楚楚有致
  天色稍亮; 净瓷玉阶;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宫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脚步轻轻; 像是怕惊落荷叶上的露珠。
  安静的大殿内,御炉香气; 宽敞大床上,罗帐挂起。
  楚棠坐在床上,一身素衣; 背靠着柔软的金丝靠枕,漆黑发丝垂落,在身畔萦绕,显得人越发纤瘦; 肌肤似雪,一尘不染。
  因为还虚弱着,楚棠唇色微白,眸色冷淡,像玉琢冰雕似的,明净美丽得不像话。
  郁恪看了一眼楚棠冷淡的侧脸; 抿了抿唇; 小声道:“那我先出去了。”
  楚棠颔首。
  郁恪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前,身后始终没响起楚棠的声音; 他眼眶红了红; 还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小狐狸被主人随手扔了后; 似乎是感应到另一个主人心情不好,一直安安分分地蹲在地上,眼睛盯着床上的主人,乖巧地舔了舔爪子。
  楚棠拍了拍身侧:“过来。”
  小火狐后腿一蹬,火速跳上床,蹲到楚棠身边的位置,尾巴绕了一圈脚,多余的尾巴尖还轻轻点着楚棠的手。
  楚棠问道:“我方才听到这病的由来了,既然广陵散没有,那可有其它方法?”
  小狐狸亲昵地用头拱了拱楚棠,抱怨道:“还是主人够冷静,郁恪刚才都慌得六神无主了,把我的皮揪得好痛。”
  楚棠伸出手,抚了抚小狐狸的后颈,算是还了郁恪留下的孽债。
  小火狐舒服地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叫了两声:“吱吱。”
  楚棠唇角弯了弯,性子极其好,没有催促。
  过了一会儿,小火狐才从忘我的状态中醒过来,道:“哎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你说。”楚棠道。
  小火狐清了清嗓子,几根胡须抖了抖,正色道:“方法有二。第一个方法……郁恪不是用了牵情蛊吗?他体内有子蛊,在这个咒运生效之前,子蛊吸食过你的血,所以郁恪身体里的血液可以帮你清掉那个咒运。”
  楚棠手一顿。
  小火狐继续道:“这个方法还挺特殊的,因为我之前万万想不到郁恪会将牵情蛊用到你们之间,却因祸得福,多了一种方法。不过其他血没用,只有心头血可用。”
  楚棠毫不犹豫摇头,道:“不行。”
  小火狐瞄了一眼楚棠,他神色淡淡的,倒没多生气,也不是着急,仿佛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取心头血这事,楚棠以前便听说过,在郁北,这算是一个酷刑。用银锥刺入活人的心脏,让人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被源源不断地取出来,看着自己的生机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死亡。
  小狐狸道:“不用多少,就一碗而已。”
  楚棠摇摇头,声音轻轻的:“不行。”
  莫名奇妙取别人的心头血,就算是其他人,楚棠都会拒绝。更何况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小孩。
  小火狐尾巴尖绕了一圈楚棠的手腕,道:“这个不行,还有另外一个法子。我们系统商城里有另一种治愈露,和广陵散作用差不多,但是需要积分一万。”
  楚棠沉默了一下:“我还有多少?”
  小火狐略带同情地看着主人,道:“还剩一分了。”
  楚棠多聪明,迅速联想到那个未完成的隐藏任务,不说话了。
  小火狐劝他:“宿主你别抗拒呀……当初郁恪追去现代,你们在一起了,心疾又没发作,我便以为该完结撒花了,所以就没再分发任务,导致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可获得积分的方法了。”
  那个隐藏任务叫什么【舍己为人·帮助皇上成家立业】,说是和郁恪举行成婚大典便可完成。
  自从扫了一眼那张羊皮卷,这个任务早就不知被楚棠丢到哪个犄角旮旯了,再也没想起过。
  楚棠很少有什么**,但一旦起了什么心思,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他那天答应和郁恪在一起,想的是郁恪孤身来到现代,无依无靠,便心生怜爱,又觉得自己没谈过恋爱,可以与郁恪试一试。等不适合了再分开,也算是一场正常的恋爱。
  他那时既没有和一个人白头偕老的憧憬,也没有撩完就跑的意思。更多是见一步行一步的佛系心态。
  所以对这个可以算作许诺付出一生的任务,楚棠即使并不反感,但到底也不曾放在心上。
  他对这种仪式,还是存有敬重感的。
  楚棠一言不发地靠在软枕上,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漂亮的线条。
  小火狐看出他的拒绝,叹了口气,道:“宿主不愿意也是正常。虽说你们现在算是两情相悦,可郁恪到底不是个成熟的情人,确实配不上你的性子。”
  楚棠睫毛动了动。
  他想,郁恪真的是个不成熟的爱人吗?
  楚棠歪了歪头,认真想了想,半天下不了结论,坐得有些累了,他掀开薄被,下了床,走到窗边。
  窗户紧紧关着,似乎是有人怕风吹进来冷着殿里的人,又或者怕吵到他休息。
  在很多事情上,郁恪细心得简直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皇帝。
  在一起前,郁恪还是小孩子时,就一直懂得对楚棠好。楚棠忙起公务来废寝忘食,下人又劝不住,郁恪便搬到国师府去,陪着楚棠处理,努力为他分忧。他那时还年纪小,细胳膊细腿的,管不住楚棠,就泪眼汪汪地看着楚棠批公文,自己犯困了也不去睡,打着哈欠趴在楚棠背上,小声劝他。
  在一起后,他便更卖力了,仿佛以前不能说的做的都一个劲使出来,乐在其中不知疲倦。茶水凉了他会换,被褥冷了他会暖,就连衣服都会给楚棠考虑怎样穿才能既好看又舒适。
  因为长大了,他变得比楚棠有力量,所以实在劝不住的时候就直接将楚棠抱上床,自己坐下来替楚棠处理。
  楚棠有时觉得他烦人,可心里实在清楚郁恪是为他着想。有时他都觉得郁恪是不是从哪儿培训过的,对楚棠的了解比他自己还清楚,体贴又善解人意,将楚棠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反观他自己。
  楚棠叹息一声。
  他才是那个不成熟的情人。
  他打开了窗,窗外是后院,走廊旁养着花花草草,香气袭人,又不招惹虫子。
  郁恪恰好就在院子里,背对着窗,对着一个侍女,声音似乎不悦:“大夏天的,这海棠怎么谢了?”
  楚棠将目光从郁恪背影移到他身旁枯萎的海棠树上。
  不知为何,郁恪偏爱楚棠这种花,还最喜欢白色的西府海棠,所以春夏时他寝殿后院总是萦绕着西府海棠的香气,淡淡的,很清新。
  清晨阳光中,海棠树姿直立,绽放的海棠花迎风而动,白色花瓣微微抖着,欲落不落,楚楚有致,甚是漂亮。
  宫女道:“回陛下的话,这几天天热,有些花经不住热气,是会凋谢的。”
  花朵有开有谢,这不是正常的吗。
  也就郁恪会这样幼稚地小题大做了。
  楚棠唇角翘了翘,没有出声,关上了窗,对窝在床上的小狐狸道:“这两个方法你别和郁恪说,免得他着急。”
  小火狐道:“我不说他更着急。”
  楚棠想了想,觉得对,便道:“左不过我现在无事了,你和他说我已经无大碍。”
  小火狐听话地点了点头:“这心疾大概一个月发作一次,会越来越严重,宿主你别不在意。早做决断好。”
  楚棠点点头:“好。”
  小火狐便不再说话了。楚棠总是能很好地处理所有事情,它就不替楚棠多操心了。楚棠有些累,又躺回了床上。小火狐见状,安静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
  郁恪不知道身后的窗开了又关,正皱着眉看那些枯萎的海棠。
  其实枯萎的就那么几朵,他却格外在意。
  想到昨晚晕倒的楚棠,郁恪的心就像被揪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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