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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出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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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明媚说,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看到了这份感情的结局。只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手,也放不了手。
  她说,在这段感情里,总有一个人要牺牲,不是他,就是我。而我,不愿意也不忍心看到他为了我,放弃他来之不易的一切。我们彼此真心爱过对方,这已是给我最好的馈赠。
  她越懂事,明媚便越为她感到难过,越为她心疼。
  南歌在那个小公寓里没有住多久,快要过年的时候,她通过了南方一家报业集团的初试,接到面试通知的当晚,她便订了第二天的机票。
  明媚跟傅子宸去机场送行,望着南歌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人流中。
  离开时,明媚忽然在人来人往嘈杂喧闹的机场大厅里蹲下身来,抱着头无声地哭了。傅子宸蹲在她身边紧紧拥住她的肩膀,她将头蹭在他的怀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从未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孤独,像是置身于一片荒芜的原野,抬眼望去,皆是一望无际的空。如果说她曾习惯并享受过孤独,那只是她的生命中还未曾尝试过温暖的甜,没有洛河,没有明月,没有艾米莉,没有夏春秋,没有南歌,可如今,那些曾踏歌而来带给她温暖与快乐的人,一个又一个,相继从她的生命中抽身离开了。
  当你不曾拥有,自然也就无法体会到失去的痛。可当你曾拥抱过温暖,再失去时,那便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
  明媚紧紧抓住傅子宸的手,像是抓住这世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温暖。
  那个春节,明媚去了夏春秋的家里过年,傅子宸原本说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绝了。
  当她出现在夏春秋家的院子里时,夏妈妈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真的信守承诺来了。
  夏冬眠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姐姐不在了,他是家里唯一的支柱,从前毛毛躁躁嘻嘻哈哈的性子全都收敛了起来。夏妈妈说,这半年来,他的成绩一下子突飞猛进,从年级五十多名跳到了年级前十。
  明媚顺着记忆,沿着去年夏春秋带她走过的路,一个人又默默走了一遍。她在夏家只待到了初三,她订了当晚的机票回岛城,因为初四是明月的忌日。
  临走前,她又去了一次夏春秋的墓地,山上白雪皑皑,寒气逼人,她却站在那里陪她说了半下午的话。说艾米莉在国外的生活,说她在南海的一些趣事,说她被保研了,说她终于跟傅子宸在一起了。
  最后她说,春秋,你放心吧,我会替代你,好好照顾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冬眠。我会把他们当做我自己的亲人。
  明媚离开时,大巴走了好远,她还能看见夏爸爸夏妈妈与冬眠一直站在路口张望。明媚心里酸楚,从此后,这个地方,是她永远都放不下的牵挂,是她心中另一半故乡。
  年过完了,转眼又到了开学,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所有的课都停了,明媚却并没有轻松多少,她们这个专业的毕业论文,历来就是出了名地难写。最后那几个月,明媚几乎都是泡在图书馆与自习室里,傅子宸想要跟她约会,明媚张口就说,“好啊,来图书馆找我吧。”
  傅子宸气恨地说:“真没见过比你更爱念书的女孩子,研究生之后你是不是还打算考个博?”
  明媚眨眨眼,“可以考虑噢。”
  傅子宸说:“那咱先把证领了吧。”
  明媚哗啦哗啦翻几页书,“啊啊,时间过得真快,又快关门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没看完。哎我说你,明天还是自个儿玩去吧。还有,你们研究生咋这么闲呢,都不用去搞研究的吗?”
  傅子宸简直哭笑不得,一把拽起她:“那就走吧,陪大爷吃宵夜去。”
  连续熬了好几个夜晚,洋洋洒洒几万字,总算是把论文给搞定了。明媚长长呼出一口气,倒在床上蒙头大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那一觉极安稳,什么梦都没有,果然是人在累极的时候最好入眠,什么也不会想。
  接下来就是毕业典礼了,明媚在两年前参加过傅子宸的毕业典礼,都是些老套路,只是真正换到了自己,那种切身的离别愁绪就更加浓厚了。虽然她升的是本校的研究生,在这个学校还得继续待上三年,但很多同学已经找了工作,此番离别,什么时候再见,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晚的散伙饭吃得极为伤感,也很热闹,明媚她们班五十五个人,五十个男生,这阵势拼起酒来,那真是要闹翻天的。学校外面的那家餐厅被他们包了下来,啤酒一箱箱地往里面抬,喝到最后,一个个赤红着眼睛,排着队去洗手间里吐,还有人蹲在桌子下面抱着个垃圾桶一边吐一边痛哭流涕,一边高歌着:今宵离别后,何日再相逢。
  惹得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忍不住阵阵黯然,大叫着,再喝,继续喝,不醉不归。
  五个女生也被灌了不少酒,还好明媚这些年跟着艾米莉与夏春秋一起喝,酒量已大大提升,但还是免不了微醺。趁着最后大家发酒疯的时候,她偷偷地溜了出来,蹲在路边给傅子宸打电话让他来接。
  上了车,傅子宸见她意识模糊,便诱惑她说:“去毕业旅行吧,一生也就一次。”
  明媚头沉沉的,喃喃地跟着他念:“一生也就一次……”然后点了点头,“好啊。”
  当她第二天睡醒之后,想反悔也容不得她了,傅子宸当晚就订好了机票,目的地是新疆,明媚最想去的地方。明媚见他都安排好了,索性一切听他的,毕竟这是他们交往后的第一次旅行。
  第二天下午出发时,傅子宸原本要接她一起去机场,但明媚拒绝了,反正都是打的,在机场碰头更省事。
  飞抵乌鲁木齐已经晚上八点多,又等了近半小时的行李,租车抵达预订好的酒店时快十点了。傅子宸向来挑剔,飞机餐只随便吃了两口,到这个时候早就饿了,明媚也吃的少,想着快点办好入住手续,然后去饕餮一顿,听说乌鲁木齐的夜市非常丰富,她在飞机上就垂涎不已了。
  “小姐,不需要您的身份证。”酒店接待小姐是一位十分漂亮的新疆本地姑娘,明亮的大眼睛里蓄满笑意。
  “嗯?”明媚递证件的手顿住,望着她手中傅子宸的证件,愣了愣,随即就明白过来,他只订了一间房!
  这么想着明媚偏头去看傅子宸,眼神里的疑问不言而喻,傅子宸也正望着她,嘴角微微挑起,明知故问:“嗯?有什么问题吗?”
  这家伙装什么傻!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明媚气恨地想,正准备开口,接待小姐已将房卡递过来,“办理好了,先生小姐,祝你们旅途愉快!”
  傅子宸接过卡,然后拽着明媚便往电梯口走。
  “喂!”明媚抗议。
  “嗯。”傅子宸头也没回。
  “那个……”
  “什么?”
  “就是那个……房间……”
  “房间有什么问题?”
  说着已经走到了电梯口,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摁下按钮,傅子宸拉着明媚进了电梯,将行李箱搁下,这才偏头看向她,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重复了一遍:“房间有什么问题?你不喜欢这家酒店?那明天我们换一家好啦。”语气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哎,不是……”明媚恨不得一巴掌拍晕他,从前没看出他这么会装啊。但让她直接开口问“为什么只订一间房”,她觉得好尴尬。其实在去往机场的路上,明媚就想到过这个问题,她也有心理准备,她已经22岁了,也并非过分保守的女孩子,更何况同行的是自己爱的男人,可真的到了这时候,她心里还是很紧张。
  “叮”一声,十五楼已经到了,出了电梯往左走几步,便到了房间前,傅子宸刷卡时明媚忍不住深深呼吸一口,再深呼吸一口,傅子宸微微侧目,望着她紧张的模样不禁好笑。
  当房间灯光全部亮起时,明媚望着硕大的客厅里两扇洞开的卧室门时,猛地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傅子宸耍了,原来他订的是套房。
  “傅子宸!!!”明媚转身,怒吼。
  “哈哈哈!”傅子宸憋了好久的笑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真难得呀,没想到你也有结结巴巴的时候呀,太难得了!”
  “还笑,你这个浑蛋!”明媚抓过沙发上的靠垫便往傅子宸身上砸,他轻巧避开,靠垫落在地上,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踵而至。四个靠垫一下子被明媚利用完,她还不解气,想也没想便抄起茶几上的遥控板扔了过去,小物品可比轻巧的靠垫速度快多了,傅子宸没想到她还会扔,一个闪避不及,额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
  “啊!”他捂着额头痛呼一声,身体也蹲了下去。
  明媚这时已回过神来,看着在地上滚了两圈的遥控板,又见他痛成那样,心里不禁后悔,赶紧跑到傅子宸身边,伸手去拽他捂着额头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流血没有?给我看看。”
  傅子宸不语,也不肯松手,只闷哼了一声。
  明媚急了,双手并用试图扒开他的手,没想下一秒双手被捉住,傅子宸的脸赫然放大在她面前,嘴角微挑,狭长的桃花眼里尽是笑意,额头完好无缺,别说血迹,连个印子都没有!
  “可恶!耍我很好玩是吧!”明媚狠瞪他一眼,试图甩开他的手起身,却被他紧抓住,明媚一个蛮力,手没抽出来,反而身体往后倾倒,惯性作用,傅子宸也跟着倒了下来,不偏不倚,他整个人覆在她的身体上,四目相对,两张嘴唇相隔不过几毫米,呼吸淡淡地喷洒在彼此的脸上,房间里这样寂静,只有两个人的心跳声与彼此的气息萦绕着。
  傅子宸眼神灼灼,这样专注的凝视令明媚的脸不禁氤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眼睫眨了眨。不过瞬间,她只觉嘴唇被温热的触觉覆盖,整个世界暗下来,她情不自禁地闭眼,而他灼热的唇紧紧贴着她的,令她透不过气来,忍不住嘴唇微张,试图吸入新鲜空气,却恰好给了他机会,他的舌卷着她的,热烈而缠绵,如疾风暴雨般疯狂肆虐。
  明媚只感觉浑身发软无力,原本摊开在地毯上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绕上了他的脖子,仿佛要抓住一根浮木,以免自己在这样的暗黑中沉沦致死。殊不知她的举动却给了傅子宸一个暗示,他的手缓缓滑过她的腰部,从T恤下端探入,慢慢往上游移,内衣暗扣被他解开。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焰,所到之处令明媚不禁一阵战栗,这样的战栗令她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打住!快打住!再这样下去……
  她伸手试图推开他,可这个时候傅子宸哪里还能停得下来,一只手捉住她推他的手,唇舌间的吻再加深几分,直吻得明媚快不能呼吸,仿佛全身力气都抽走一般。
  傅子宸终于稍稍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嘴唇移到她耳后,吻了吻她的耳垂,声似呢喃充满着诱人的蛊惑:“别怕。”
  明媚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他拦腰抱起,一路进了卧室,扔在那张大得过分的床上,细细密密的吻再次压了上来,额头、眉毛、眼睛、鼻、脸颊,最后是嘴唇,随着他愈加激烈的热吻与手指的温度,她的身体又热又难受,仅存的理智也一点点失去,闭上眼,让自己跟着他一起,像是漂浮在云端,又像是漂浮在汪洋大海。
  当钻心疼痛传来时,她手指紧紧掐进他的背,泪水混合着汗水淌下来,又被他一点点吻掉……
  第二天上午两人是被饿醒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早过了宾馆的自助早餐时间。明媚反而开心,宾馆的自助餐都一个样,既然出来旅行,美食方面自然是得自己去穿街走巷地寻觅。
  找了家小巷子里的维吾尔族餐厅,点了一小桌子的小吃,明媚胃口奇佳,竟一点都没浪费全部解决掉,惹得傅子宸连连叹息:“天呐,你这么能吃,会不会把我吃垮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明媚头也不抬。
  “想得美!”
  饭后,他们去租车行谈租车事宜,傅子宸选的是一辆适合长途旅行的越野,明媚终于明白为什么出发前傅子宸让她带上驾照,自驾游令她对这次毕业旅行的期待更浓几分。
  新疆地大物博,沿途尽是好风光。他们此行安排了一个月的时间,在乌鲁木齐只打算待两天,然后驾车先走北疆,再入南疆。
  出发时先去超市采购了路上必需品,多是饮用水与食物,以及常需药品。明媚兴致勃勃地要求驾驶第一站,她的驾照拿到了一年多,却还是第一次开车上路,既紧张又兴奋。在城区时好几次差点擦上别的车,看得傅子宸心惊胆战,但却还是鼓励着让她一路开上了公路。明媚不负他望,在宽敞的公路上渐入佳境,面对傅子宸的表扬,她洋洋自得地将手伸出窗外,大声喊:“新疆,我们来咯!”
  高山、草原、湖泊、沙漠、戈壁、胡杨林,一路上风光无限,这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在这里,各种迥异的风光和谐共存,饱足了眼福,也饱足了口福。明媚不挑食,而且对地域特色的食物总是跃跃欲试,每次总是吃得津津有味,傅子宸觉得讶异,有的食物,看起来很奇怪,味道确实也不咋地,她竟然也吃得那么美滋滋的!
  他忍不住打趣她说,大概把你丢到哪儿都不会饿死了吧。
  明媚挑挑眉说,那是当然,我就跟那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强悍!其实能练就这样毫不挑剔的功力,真的要感谢跟宋引章在南海工作的那段日子,环境艰辛,压根没得挑。爱挑三拣四的人,是从未吃过苦受过累。
  傅子宸在吃穿用度上一向很挑剔,但明媚很庆幸这次旅途上他的随意与将就,就算住宿简陋,食物难吃,他也从不抱怨,更不会表现出什么情绪。不好吃就少吃点,随后饿了就吃点带的干粮。有一次他们借住在当地人家的屋子里,条件很简陋,床又窄又硬,疯玩了一天,十分疲累,傅子宸那天有点不舒服,怎么都睡不好,明媚有点歉疚,对他说起,他将她拥紧几分,在她耳边轻笑着说,傻瓜呀,我不觉得辛苦。更何况呀,他拖长了声调,抱着你睡,再硬的床我都觉得又软又舒服。说着嘴唇就贴上她的,热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毫无反抗的余地。
  他真是一个很会讲情话的人,听多了,明媚还是忍不住会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有句话说,一起旅行最考验情侣之间的关系,如果能够出门三个月回来,还能一起生活,那你们可以直接去领证了。
  他们只有一个月的假期,而且才走了半个月,但这些天来,明媚跟傅子宸从未起过争执,连意见不合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每次明媚征询傅子宸的意见时,他总是说,这是你的毕业旅行,当然一切听你的。
  这样小小的宠溺与体贴,让明媚觉得窝心。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离开时,明媚竟生出不舍,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的旅行,也是有生之年过的最轻松悠闲的一段小时光。
  坐在返程的飞机上,她望着窗外的流云,忍不住轻轻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回去后,我一定会想念新疆的。
  傅子宸将下巴搁在她肩胛里,笑着说:“舍不得啊,要不我们下飞机后立即再飞回来?”
  明媚没好气地瞪了眼他。
  他哈哈大笑,说:“既然你喜欢这里,我们明年再来玩吧,秋天来,听说秋天又是另一种不同的风光,非常美。”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回去得好好养皮肤咯!”
  新疆日照长,夏日的阳光炽烈,擦了防晒霜也管不了太大作用,明媚晒黑了,还瘦了点。
  明媚哼一声:“怎么,嫌弃啊?”
  傅子宸赶紧说:“其实这样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更漂亮了。”
  黑黑瘦瘦的有什么漂亮的,但明媚听着这话,还是忍不住笑起来。
  回岛城的第二天,明媚去了趟艾米莉家,她给艾爸艾妈带了新疆的一些特产,也给章鱼带了些,正想打电话约章鱼,哪知他却先约了她喝酒。
  刚一落座,章鱼便塞给她一张大红请柬,明媚吓了一大跳,“章鱼,你要结婚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起啊,也太突然了吧!”当她翻开请柬,看到新娘的名字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新娘竟然是林妙!
  章鱼一口气喝完一整瓶啤酒,苦涩地笑了声,“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明媚还在怔神中,久久没能接腔。
  “她怀孕了。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他又开了一瓶酒,“哪怕一切都是个错误,但是明媚,我也只能将错就错。我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独自去承担这些。”
  明媚望着他,心里的感受复杂难辨。艾米莉怀孕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她一张卡。而同样的事件,林妙遇上的是章鱼,她何其幸运,她得到的是一场婚礼。哪怕他现在并不爱她,但他依旧会对她好,给她一个家,承担起所有他该承担的责任。
  有时候,责任比爱,来得更为重要。
  “明媚,我曾经以为,这辈子我都会跟她在一起。我以为,我的新娘只会是她。你知道吗,那是我从小到大的一个梦想。”
  “可是,今晚过后,我连想她都没有资格了,再也不能了。以后再见面,我们只是邻居,只是朋友。”
  灯光下,明媚看见有泪缓缓自章鱼微微仰起的眼角滑落下来,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情深处。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却依旧止不住心脏处传来的阵阵钝痛,像是有人绑住了他的手脚,强势地从他心口处割走了一块最重要的东西。
  我们这辈子,大多数人,爱的是一个人,与之携手到老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多么悲怆,可又无能为力。
  十天后,明媚去参加章鱼的婚礼,艾米莉托她带了份礼金。她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会,最后对明媚说,世事真是难料。是啊,她们都没想到,林妙最后会同章鱼在一起。
  明媚刚落座,便接到了林妙的电话,问她可不可以进去陪她说会儿话。
  化妆室里,妆容精致穿着白纱的林妙静静坐在镜子前,任何一个女人在做新娘的那一天,都是最美丽的。
  明媚衷心赞她:“林妙,今天你很美。”
  林妙回头微微一笑:“谢谢你能来,明媚。”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眼前这个着白纱的女孩子,像是没有变化,又像是变化很大。明媚望着她,目光移向她还很平坦的小腹。林妙的手指也缓缓滑到那里,眼神里尽是柔情,“两个月了。”
  明媚很想问一句,林妙,你觉得幸福吗?她还想问一句,当年艾米莉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可转瞬间,她什么都不想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快乐许多。
  最后她说:“祝你幸福。”
  明媚在中途便悄悄离开了婚礼现场,场地中央的礼仪台上,司仪正在职业惯例地问起新郎新娘的恋爱史,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入走出好远的明媚的耳朵,她叹了口气,淡淡地想,并不是所有的婚姻,都有一段甜蜜的前奏。但是她衷心地希望,章鱼能够幸福,能够收获美好的后调。
  那封信函送至明媚手中时,暑假快接近尾声。那是一只棕色的牛皮纸大信封,厚厚的一大包,信封上的字迹似是有点久远了,笔墨都有一点淡淡的氤氲,寄件人地址不详。
  明媚犹豫着拆开,里面是一层一层报纸,紧紧地折叠在一起,拆到最后一层,终于露出一只白色小信封,薄薄的。打开,里面是一片钥匙与一张信纸,明媚展开信读了个开头,便整个人跳了起来。
  这封信,这封信……竟然是父亲明旗冬写的!
  明媚: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还没有与你联系,那么,爸爸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对不起,以后的路,你要一个人独自走下去了。但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而看到这里,你应该已经大学毕业了吧,终于是个大人了。爸爸拜托你一件事,虽然我很不想你卷进来,但现在,我唯一能够相信的,也只有你了。明媚,拿着这片钥匙,到以下地址去取一份东西,然后把它交给一个可以信任的检察官,但你切记,一切要小心行事。
  最后,不要再追究我的下落,也不要为爸爸感到难过,我这一辈子,罪孽深重,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偿还的,所以,别为我难过。
  爸爸字落款时间,竟然是四年前,他失踪的那天。
  这是一封指定时间投递的慢递。
  明媚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纸,良久良久,都没能晃过神来。她重新再读了一遍,两遍,三遍……十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年她心中始终没有放下的期盼,终于无情地落空了。
  父亲是真的不会回家了。
  他就这样消失掉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像是一桩悬案。
  明媚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肩,瑟瑟发抖。她微微张嘴,想要喊一句爸爸,却发觉,喉咙异常干涩,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她拿着那片钥匙,循着信尾附着的地址,找了过去。那是岛城郊外一处村庄的一间小平房,极为隐蔽。屋子左右隔了好远才有邻居,明媚站在那个屋子外的时候,有人从她身边经过,那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翻她,然后说:“姑娘,你找人吗?这个屋子好几年没有人住了,原先的屋主搬进了城里,后来据说是被人买下来了,但从来没见人来住过。”见明媚不做声,他便走远了。
  明媚左右张望,见四周无人,才拿出钥匙,开门。屋子是一个里外通间,不太大,也极为简陋,几件家私上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明媚径直走入里间卧室,蹲下身,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从层层叠叠的旧报纸下面,翻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塞进包包里,然后立即出门,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一路上,她手心全部都是汗液,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像是要蹦出胸腔。终于回到了家,明媚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动弹。
  入夜,她将那个档案袋从包里拿出来,在台灯下一页一页地翻过去,越翻心里越是发冷,到最后手指都颤抖了起来。那是一份秘密资金流通记录,确切地说,这是一份罪证。她看着那上面记录的几个名字,都是耳熟能详的,而其中一个,几乎令她惊叫出声。
  那是傅子宸的父亲。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命运如此热爱捉弄她,因为她的父亲,她跟洛河之间所有的美好记忆与一切可能,都消失殆尽。而如今,是要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吗?
  那瞬间,她真的很想放声大笑,又想大哭。
  她坐在那里,发了许久的呆,而后拿过手机,翻出傅子宸的电话号码,手指停在那上面,久久,最终都没有拨出去。
  说什么呢?
  又能说什么呢?
  一连几天,她窝在家里,足不出户,只静静地蜷在沙发上发呆。傅子宸的电话她不想接,但又不敢不接,还要装作一切如常,找各种理由拒绝他的见面。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这份材料,到底是销毁掉,还是交出去?她内心的煎熬与挣扎,像是暗夜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朝她席卷而来,良知与情感在打架,激烈而凶猛。
  可只要一闭上眼,她便想起父亲、明月、洛河的父亲、许或的父亲,以及在那场事故中往生的无数亡灵。
  最终,理智与良知,战胜了情感。
  当她拿过手机拨通洛河的电话时,她的眼角有泪惶惶落下,寂静无声。她知道,这通电话过后,或许这辈子,跟傅子宸,都没有可能了。
  第二天早上,明媚跟洛河在一家僻静的咖啡馆见面,电话中明媚只说有事见一面,却并未提及具体事项。
  洛河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眼神却一直落在明媚的脸上,他心口微微发酸,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很多个深夜,他摁出她的号码,却终究没有拨出去。
  “明媚,你瘦了。”洛河轻轻说。
  明媚低了低头,淡淡地说:“是吗?”她不再寒暄,从包里掏出那只档案袋,“你看过就明白了。”
  洛河接过,一页页翻下去,脸色变了又变,抬头震惊地望着她:“你哪儿来的?”
  “我爸留下的。就是因为这份秘密材料,他被人提前弄出狱,我数次被人跟踪,我妹妹因此丧命,他……也丢了性命……”她顿了顿,“洛河,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才进检察厅不久,这事儿的危险性,我们心知肚明。”
  洛河将资料塞进公文包,一脸沉重地说:“你放心,就算丢掉工作,我也在所不惜。”
  明媚点点头,他不会让父亲与那么多无辜的人白死,也不会让许或的父亲白白断送两条腿。
  “我先走了。”明媚正欲起身,洛河却忽然握住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明媚……”
  她轻轻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保重。”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她对他,已经没有爱,亦没有恨。
  而他呢?
  他爱过她吗?他还爱着她吗?
  是的,他爱她,由始至终。只是他的爱,掺杂了太多顾虑与计较,不够无所畏惧,结局在他们再次相见的时候便已写好,他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将她一步步推开,终究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洛河怔怔望着她的背影,手心她手指的余温尚在,却虚无缥缈得似是一场幻觉,像是他刚刚从未握住过她的手一样。他呆坐在座位上,良久良久,他从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她终于如他所愿,将他摒弃得干干净净,似乎连那些回忆都不留一丝。
  他却在这片盛大的寂静无声中,仿佛又听到许多年前她的声音,她固执地跟在他身后,喊他:“洛河,洛河!你走慢一点呀,等等我!”
  微微闭眼,再睁开,当年那个固执的傻气的小姑娘,终于如冬日清晨里的雾霭,待阳光一出,便消散在时光烟云里了。
  当天下午,明媚便搭乘最快的航班离开了岛城。当夏妈妈在暮色中见到她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明媚走过去,以拥抱的姿势,整个人靠在她的肩膀上,想哭却又不敢掉眼泪,怕夏妈妈担心。面对夏妈妈的询问,她只说,升研究生后会比较忙,所以趁还没开学过来住几天。
  她这一住,便是近一个月。夏妈妈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她有心事,成天握着手机,却不开机,饭也吃得很少,晚上大概没睡好,黑眼圈很严重,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了。但夏妈妈什么都没再问,只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给明媚,每晚睡觉前给她泡一杯热牛奶。
  几乎每天下午,明媚都会上山去墓地,坐在夏春秋的墓前,偶尔发呆,偶尔自言自语。
  “春秋,如果你还在,你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办对不对?”
  “我有点后悔把那份材料交给洛河。可是,如果我不交出去,我也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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