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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书院三两事-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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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中米斯特杨想要抢走若兰宝玉,应当是为了防止那宝玉落入冯尚兮的手中,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半路中杀出来,还利用在藏书阁里偷学到的知识袭击了他的穴道,自己把若兰宝玉给抢了回来,还误打误撞地关了密室的石门。可米斯特杨还是念及旧情救出了冯尚兮,可见此人根本不是表面看去那般冷血,反倒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性情中人……之前米斯特杨的所作所为忽而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开来,他的形象也随之高大起来。

现在他在危难时候收留了十三娘母女,又救了魏如玠,我反倒一直对他有所记恨,这个人情,我算是欠得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忽而响了起来。魏如玠准备起身开门,却被我拦下了,我示意他好好歇着,于是小跑到门边儿,将门打开。站在门外的是十三娘。

她看清了我脸干涸的泪痕,眼中滑过一抹无奈,又好像想要看看屋里的状况。我连忙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脸,笑道:“十三娘有什么事儿么?”

十三娘忽而回过神儿来,点点头道:“杨先生回来了,你不是要见见他么?”

我心底有些激动,连忙转身对魏如玠礼仪性地点了下头,又冲十三娘笑笑,便大步朝外走去。刚迈入堂屋,便瞧见一个身着黑色科尔沁宽袍的男人一面摘下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一面取下斜挎在身的篓子。

两股油黑的头发贴着耳边垂下,露出漠然的漆黑眼睛,高高的鼻子下一张嘴紧紧地抿着。

果然是他,是米斯特杨,一点儿没错。只是几年不见,他好像又老了几分。

然而看到他的这一瞬间,曾经在书院的日子就如同昨天刚刚发生的一般,在我的脑海中一一滑过,我竟然潜意识地变得警觉起来。是啊,想当初,我哪一次见到米斯特杨不是谨言慎行,生怕他又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让我抄这抄那。可回想他做的一切,我又不禁肃然起敬。于是我前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学生礼弯腰抱拳道:“米斯特杨,请受学生一拜!”

我的突然出现让米斯特杨吓了一跳。但是他依旧十分冷静地站在原地,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打量了我一番,忽而双眼一亮,朗声道:“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正是!生秋收到您的信笺快马加鞭从汉中赶了回来……”话未说完,只见眼前黑色一闪而过,米斯特杨忽地一掌袭来。我大惊,连忙反手一档,内力相抵间脚早已化作马步,我柔腕一顶,将米斯特杨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给完完整整地送了回去。

“道家功夫!”米斯特杨似有吃惊又有些赞赏道。

我一股气收掌运气道:“您知道?”

米斯特杨早已站定:“没想到几年见,你功夫长了不少。”

“过讲了。”我一面暗自惊米斯特杨居然一见面就试探我的功夫,一面笑道,“这几年我囚困宫中多亏了您替我照顾着十三娘母女,大恩不言谢,我今儿若是不回来,实在是太不象话。”

没想到米斯特杨丝毫不领情,他自顾自地弯腰拾起篓子,将里头的茶叶倒入柜里的坛子中顿时清香四溢。可他却一如当初那一脸的冷戾与漠然道:“你可别自作多情,谁说我就是这么替你照顾着他们?哼。”

我有些尴尬没有他人在一旁,况且米斯特杨的脾气我也是清楚的;于是我再次拱手道:“那阿樱替父亲谢谢米斯特杨雪中送炭了。”

他斜睨着我,冷哼一声:“你父亲的事情知道了?”

“知道几分了,若是米斯特杨不介意告诉我更多,那阿樱洗耳恭听。”我讨好地笑着。

“油腔滑调,几年了也不见得长进。”米斯特杨冷着脸十分不顾及情面地数落道,“你父亲那些陈年旧事儿老是抛出来也没多大意思,关键是你要能做到,不辜负他的期望,这就是action,懂么?”

“懂!怎么不懂!”好久没人在我耳边说洋文了,我连连应着,“只是现在遇到了一些阻碍,局势复杂,无从下手,还望老师能够指点学生一二。”

“叫我米斯特杨!”米斯特杨不耐烦地提醒道。

“是是是,”我丝毫不生气,恭恭敬敬道,“还望米斯特杨指点一二。”

看来我的表现还算令他满意,米斯特杨停下手中的活儿,找了个矮凳子坐下,也没发话让我坐,只是自顾自道:“冯氏你不宜动它。”

我虽亦是这样想,但又担心说出来会让米斯特杨数落,只好佯作不知,顺从地站在原地:“您的意思是……”

“怎么如此浅显的道理倒是要我跟你多嘴了?”米斯特杨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就是利用冀南王与夜溟教的力量来解决他们么,这样二分割据的形势,你以为还能维持多久……”

原来他与我的想法亦是不谋而合,我当下有些喜悦道:“原来如此。只是介时夜溟教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如今我单枪匹马,又怎么可能在一时半会儿与夜溟教抗衡呢?只怕万一把持不住……”

米斯特杨扭头望我,仿佛在嘲笑我的资质平庸:“户枢不蠹。可夜溟教却很早就被你父亲埋下了蛀虫。你难道忘记了苏幕焉与慕容秋二人了?他们俩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我顿时恍然大悟,当初高寺临死前将他们四人的过去透露于我,然而我没想到的是,当年惠帝派给他们的老师,正是米斯特杨!

“米斯特杨说的有理,只是,”我略带不解道,“我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即便与苏、慕容二人里应外合,只怕依旧达不到目的……”

米斯特杨忽地瞪我一眼:“事到如今你跟孔春他弟弟的约定还想装作不知道么?”

我一惊:“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米斯特杨您。”

米斯特杨得意地笑笑:“兵,只要有谋略,就不是你应当担心的事情。至于这一点,你大可问一问魏如玠,问他为什么愿意跟我来科尔沁,再问问他的父亲镇北侯手中重兵现在驻扎在何处。”

米斯特杨一番话让我醍醐灌顶,原来镇北侯的兵力隐藏在北方,化明为暗,正待用兵之时!再加之孔夏能够为我匀出一部分来,我忽而感到双手再度恢复了力量,不由大喜过望道:“多谢米斯特杨提点!”说完笑嘻嘻地了一把新鲜的茶叶,放在鼻下嗅了一嗅,继而步伐轻快地朝里屋走去。

上卷 第一八四话 科尔沁的那些事儿

我跌跌撞撞地跑回屋内,立马询问魏如玠关于他父亲的事情,魏如玠表示只要他的大哥不从中作梗,镇北侯手中的兵权便可为我所用。我先是道了谢,却被魏如玠责怪过于见外,于是笑嘻嘻地倒了新茶,准备与他促膝长谈,分析当前局势。

他默默地注视着我在屋里忙忙碌碌,而后将两盏新茶端,还没坐稳,便要他伸手来接茶。他也不推辞,正当手指刚触及茶盏的边缘时,我的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滚烫的茶水稍稍洒出了少许。

魏如玠面色一变,连忙把我手中的茶端远,绕到我身边,执起我的手放在嘴边吹气,还不时地问着:“可烫着了?”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泛心口了。我一面强笑着摇摇头,一面道:“一点儿水而已,不会烫着……”

然而他面上的忧虑之色并未淡去:“你哪儿不舒服?”

一路从汉中至科尔沁,长途跋涉,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错,反倒是快要到科尔沁的时候,居然屡次感到头痛、恶心、食不下咽还吐酸水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个儿的身子骨又出了什么毛病,可王培告诉我这肯定是我到这边水土不服所致。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魏如玠,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道:“也有可能。我们刚来科尔沁的时候正值春天,秀贤姐身还起了疹子,好在族长家的大哥知道这是外地人来这儿时常的毛病,送了几贴药过来,吃了几次,果然好了。过一阵子你若还是感到不舒服,我就带你去趟族长家。”

于是当晚十三娘在我的缠烂打外加耍无赖下终于允许我跟小时候那样跟她挤着睡,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么大的丫头了,几年不见倒是越来越会装小了,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我缠着十三娘撒娇,秀贤却在一旁笑着多看了我一眼。

科尔沁的晚上比白天要冷的许多。大风刮在脸就跟刀子割似的疼,手伸在外头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指定会冻得没了知觉。

日子过得奇慢,一点一点地向前挪着。科尔沁虽说温差大,但是空气好,视野开阔,这儿的村民待我们都很热心。我甚至有些喜欢这儿的生活了,虽然水土不服的症状不仅没有消退反倒是加重了几分。倘若不是肩带着先帝的嘱咐,我可能会自私一回,真的与十三娘他们在这儿扎根下来。

不过说到十三娘,现在的她比起当初,真的有些变了。变得活泼了,更开通了,就好像在科尔沁呆的久了,染了几分科尔沁女子的性格。然而周围的一切八卦终究是逃不过我的眼的。起初我以为十三娘对米斯特杨只是单纯的感激与欣赏,可现在看来,十三娘却是把这个男人当做她人生中的第二个依靠了。

咱们几个搭伙儿住在一套屋子里,也就米斯特杨和魏如玠两个男人。然而魏如玠身子恢复不久,整日里忙着恢复内力,每天至少要在屋里锁六七个时辰不出来,潜心修炼,剩下的时间吃吃睡睡倒也剩不了几分了。于是米斯特杨光荣地成为了咱们这个结构复杂的“家”的主要劳动力,平日里十三娘没少笑嘻嘻地使唤他。我平时瞧着满腹西洋学识的米斯特杨不得不摞起袖子忙里忙外、四处奔走,十三娘在家里把一切张罗得好好的,他二人倒颇有些夫唱妇随的味道呢。

米斯特杨是怎样臭脾气地人。我还不楚?可稀奇地是。虽说我愣是没见过米斯特杨那张蜡黄老脸什么时候绽放过笑容。但是十三娘使唤他,他倒是任劳任怨从未抱怨过半分地!难怪十三娘整天把他挂嘴称赞呢。木扎屯地牧民时常误以为米斯特杨跟十三娘是一对老夫老妻。每每此时,十三娘都会跟姑娘家似地大大羞涩地跑进屋里把帘子放下来。留米斯特杨一个人在外头冷着一张面瘫脸一一解释过去,而久之人们面上信了他们地话。然而意识里还是将他俩凑成一对儿。

除了米斯特与十三娘,那个族长地大儿子。叫塔莫里地高个汉子。对我们也是颇为热情。想当初就是他送药贴给起了疹子地秀贤地。于是在我地水土不服没有自行消退地情况下。魏如玠居然没有对掌握西医知识地米斯特杨提过半个字。就直接带着我去找了塔莫里询问情况。当然。我依旧是扮作男装地。第二天。塔莫里便亲自将药给送了过来。十分热情。第三天他又过来了一趟。我以为他做疗效调查呢。便笑嘻嘻地告诉他药我还没来得及吃呢。于是第四天、第五天。我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了。他怎么三天两头往我家里跑?还整日乐得眉开眼笑地?

对于此事。我颇为狐疑地将质问地目光扫向屋里地几个人。十三娘、魏甚至连米斯特杨都默默地转过脸去……诶?!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后来还是十三娘晚上偷偷告诉我。那个塔莫里自当初给秀贤瞧好了疹子以后。就跟秀贤对上了眼儿。可秀贤是感情上受过伤害地人。哪里会轻易地接受一个异族年轻人地仰慕?可转头看看另一边。魏如玠对她颇为礼遇。也不失照顾。可那毕竟已经跟她渐渐没了当初地瓜葛。愈渐疏远。于是秀贤陷入了踟蹰地境地。

—敢情这事儿就瞒着我一个人呢?

十三娘还告诉秀贤。自个儿地幸福自个儿把握。她想开了。做家长地不能一错再错。不能拿孩子地一辈子开玩笑。让秀贤自己拿主意。魏如玠身为秀贤地妹夫。自然不好再置喙。而米斯特杨则冷着脸表示他一个大男人对于小姑娘家的事情自然插不手,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一直拖到现在,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家年轻气盛的塔莫里会渐渐淡去,找个土生土长的科尔沁姑娘安心过日子,没想到人家根本几年来都没有放手过,硬是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蹉跎为一位二十好几的大龄青年,还特地为秀贤练了一口磕磕巴巴的汉话依旧说要等着秀贤,暂不娶妻。

蒙人果然是比咱们汉人要热情奔放啊!

他追求秀贤的事情整个木扎屯的人都知道了。村里人开春之前事儿少,都愿意茶余饭后八卦几句,于是大家起哄,让族长当着全村的面儿替人家拿个主意。族长捻着胡须呵呵地笑了:“我这一大把年纪,怎能知道他们年轻人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既然是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琢磨去!”没想到族长也是如此开通的人物,倒头来倒是秀贤,扭扭捏捏不做表态。

我知道秀贤是个死心眼儿的丫头,不管面上有多么不关心,她心里总归是有几分放不下魏如玠的。可是对于我而言,与魏如玠重逢以及冰释前嫌,是何等的宝贵与难得,倘若此时此刻再让我想当初那样说放手就能放手,抱歉,我做不到。

所以我自始至终在塔莫里的事情上没有劝过秀贤,因为我与她之间的亲情友情已经足够脆弱,脆弱得让我感到我的一言一行都如履薄冰,于是我只好选择沉默。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秀贤与塔莫里从几年前他们来到木扎屯的时候就认识了,塔莫里是个怎样的人他们比我看得清楚——其实除了他是蒙人这一点以外,塔莫里的每一点都是很适合秀贤的。更何况以秀贤曾经的遭遇,若是放在中原又哪里有她挑三拣四的份儿?这话自然是不能当着秀贤的面儿说的,我倒是跟魏如玠通过气,魏如玠叹息道:“她若是真能找到一个好人家,我也就少一些愧疚了。”魏如玠说这话的时候,我反倒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魏如玠说得对,毕竟年少时是惺惺相惜的感情,现在他一方变卦,又怎么可能没有几分歉意呢?倘若魏如玠当真是甩开秀贤不管不问,我倒是要怀疑同样的情况会不会有朝一日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就在我尽情享受科尔沁和平的日子的时候,我收到了孔夏从长沙寄过来的信。

看到信上的内容,我竟不知自己的情绪究竟是喜是悲——

按照孔夏的说法,朝廷的兵力以他孔氏麾下为主力,浩浩荡荡过长江去,连拔武陵及其周边的冯氏大营,直捣长沙,势如破竹,席卷零陵,朝廷大军在广大南方如星火燎原之势蔓延开来,击退冯军已是指日可待。

与此同时从长安焚玉那儿传来消息,说南宫韶和寻我未果,准备将女帝的死讯昭示天下,而现在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登基的准备,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孔夏从南方凯旋,将冯氏父子的首级带回去,摆他登基大典的祭台!

看到这里,我的手就忍不住颤抖了起。冯尚兮当初口口声声说要打下长安与我归隐,然而如今看来,孔夏的预言丝毫没有错。只是不知孔夏还记不记得当初与我的约定,即便是将长沙夷为平地,也要放冯尚兮一条生路呢?

孔夏不是崇尚血腥的人,这一点我很清楚,可这个时候,我却开始担心起来。

书信在路要耽搁近二十来天的时间,这么说,现在的冯氏父子,恐怕已经丢了自己的阵营了?那么冯尚兮,他究竟会在哪儿呢?

我靠在窗边的炕上,矮几摆着马灯,微微颤抖的信纸字迹恍惚渐渐糊起来。

就在这时,魏如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我已经联系到了父侯,兵力囤积,只待与孔夏手下的几分力量汇聚,咱们离回长安的日子不远了,绝不等任由南宫韶和鸠占鹊巢,夺了皇帝之位……”他一进屋就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这些日子他功力恢复了不少,气色也好了许多,这么看来,一头如雪银丝倒是颇有几分剔透的美感。

可我却依旧沉浸于信内容给我带来的复杂情绪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力气接魏如玠的话,只觉得胃中酸意上泛。

魏如玠看出我的不对劲,他快步来到我身边扶住我的肩头:“阿樱你怎么了,可又是感到不舒服,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我刚一开口准备答他的话,不料难以控制地向前一伸脖子,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酸水出来。

魏如玠一面拿过帕子将我的嘴角和衣襟擦干净,一面面色严峻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明儿一大早就带你去镇看医郎!”

“不不……”我摇摇头,强忍着想要作呕的冲动,“咱家里就有现成的,米……米斯特杨……他懂得医术的,他懂的……”

“他那不是洋人的把戏么,洋人的医术我瞧了都觉得愚不可及,又怎么能拿你开这玩笑。”

我想到当初米斯特杨救治苏幕焉的时候旁边那个老郎中类似的话,于是不由笑了:“你信不过洋人的医术,难道还信不过米斯特杨么,这么些日子,他至少不会害我……”

魏如玠闻言思索一番,点点头,而后二话不说将我抱起来,朝米斯特杨的房间走去。

上卷 第一八五话 不喜之喜

米斯特杨显然已经准备休息了,连床都铺好了,一见我们风风火火地过来,面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魏如玠恭恭敬敬地说明了来意,米斯特杨眉头一皱,只好无奈地披黑色的裘衣,示意我们找地方坐下。

魏如玠把我放在椅子里坐好,米斯特杨顺手抄了个凳子过来,在我对面儿坐下了。

“说吧,都有些什么症状。”米斯特杨打了个哈欠,冷冰冰地问我。

我喉咙里直恶心,魏如玠见我脸色不好,代为答道:“你也瞧见了,这样子好一阵子了,而且也没见好转……”

“让她自己说。”米斯特杨直直地打断魏如玠的话。

“是。” 魏如玠有些尴尬地住了口,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吞下一口唾沫,总算是那股子不舒坦硬是给压了下去,只好讪讪道:“恶心,头晕,还怕冷,总是泛酸水儿,……主要就是这些。”

米斯特杨的色略带思索,但他掌握的是西洋医术,故而不懂得穴道脉搏一类,继续问道:“这样子多长时间了?”

我在心里算了算:“大概半个多月了吧,到了科尔沁以后一直都是这样,我想是不是水土不服,可是吃了塔莫里的药却没见到半点效果……”

米特杨一听立马呵斥道:“哼,谁让你乱吃药的?”

我一惊。忙低下去:“我这不是没当回事儿么……”

“你这些天晚都是在哪儿歇着?”米斯特杨忽而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个问题。

我有些奇怪道:“这还用问么。当然就是在咱们这儿歇着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米斯特杨冷声道。有些质问地看着我。

我心下忽而明白过来。看了一眼魏如玠。又看了一眼米斯特杨。小声道:“都是跟十三娘挤着睡地。”

“哦……”米斯特杨意味深长地叹道,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地笑意。

“我再问你,”米斯特杨想了想,继续道,“你两个多月前人在哪儿?”

“啊,这……”我心底纳闷儿,这就扯得远了,“那时候我还在汉中大营呢!您知道的!”

米斯特杨眼中滑过“难怪”的神色眯了眯眼睛,忽然问道:“月信来了么?”

我一愣,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尴尬地与魏如玠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米斯特杨:“您……您说什么……?”

米斯特杨再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提高了声音道:“我问你,你的月信多久没有来了?”

我额渐渐冒出了细小的汗珠,米斯特杨实乃神人也,他怎么三两下就知道我最近苦恼的事情了?然而佩服归佩服,米斯特杨是长辈,这种奇怪的问题他就这么突如其来地问我,着实让我面火烧火燎。

魏如玠瞧出我的语塞,一面握紧了我的手,一面打着圆场道:“米斯特杨,学生不明白,您这问题若是让十三娘问……”

“我这给你瞧病呢,你倒是说啊。”米斯特杨再次打断魏如玠,不理会他,只是冷戾地望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缓缓道:“不瞒您,有……有两个月没来了……”

米斯特杨啪的一声放下手中的小茶杯,皮笑肉不笑道:“那不就成了?这不是病,没病!两个多月前你自个儿在汉中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还用得着来找我吗?”说完冲着我们甩了甩袖子身往炕边走去,“都走吧,走吧,赶紧歇着去吧,我累了一天了,要睡觉了!”

被米斯特杨这么轰了出来,我的脑袋却变得异常沉重,就连走出去的路都变得层层叠叠不甚清晰了。

在魏如玠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外走,我不停地将米斯特杨的话在脑海中倒来倒去,忽而心里一紧,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但又有些难以置信——米斯特杨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说——我这是“害喜”,我这八成是有了身孕了?!

额上的汗顺着眉梢滑下,我不由咽了口唾沫,自从来了科尔沁,我一直都是跟十三娘还有秀贤挤着睡,没有与魏如玠同房,米斯特杨问我两个月前,那时候我还未离开汉中,如果说有喜,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我在军营里跟冯尚兮的那一次……也只有那一次了。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可能。呕吐、恶心、没来月信、两个多月……这些全都吻合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米斯特杨的诊断,十有八九是真的了……我忽而抱着侥幸的心理,倘若这些当真只是巧合呢?如果苏幕焉在就好了,他只要替我把一把脉,立马就能给我一个准信儿。

我的腿开始打颤,连步子都迈不稳了。魏如玠手一用力,把我的身子稳住。我有些忐忑地抬眼望他,他也在望着我,只是那双眸子里,仿佛没了任何情绪,空洞深邃得竟如同初次相遇那般陌生。

聪明如他,连我都明白过来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彼此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默默地搀着我往回走,只是在到达屋门口时,他忽而调了个方向,拉着我就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刚一进屋,他就砰地一声将门甩上,转身看着我,沉默了好久,忽而指了指靠墙边的暖炕,平淡道:“回炕坐着,你这么傻站着,难道想冻坏了不成?”

我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这样面无表情,这样平静,就连说话的口气都还是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可我再明白不过,这就是他生气了。他生气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可是我要你明白,现在我既然离开了汉中来了科尔沁,就是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留在这里,在重返长安之前我都是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我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茫然而期许地望着白男子的身影,直到视野变得模糊不清,可我忽而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叹一口气,似乎根本不想听我多嘴:“我让你回炕坐着,地寒气重……”

我吸了一口气,手用袖子一把抹去眼泪,看了他半晌,终于乖乖地回到暖炕坐下,却如坐针毡,没有半点安心地感觉。

魏如玠见我坐下,忽而转身朝外走去,我连忙又站起来,高声道:“魏如玠!你停下,我求你别走,你现在就可以问我,我全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想知道什么,我通通都告诉你……”我都声音不知不觉染一抹寂寥与悲戚,“自从四年前你忽而消失,那种整日没有着落的不安感就一直缠着我,我吃过不少苦,宫里的日子没那么好过……所以,我害怕再经历那种突然失去依靠的感觉,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你不要突然从我身边消失,哪怕是,哪怕是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所以……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你想骂我也好,想责备我也好,我照单全收,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好么,你为什么总是不说呢……”我在炕边蹲下,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余光瞥见魏如玠缓缓转过身来,他极为无力与黯然的声音自方传来:“那麻烦阿樱请告诉我,究竟是谁。”

“……”我抬眼望他,沉默良久,鼓足了勇气,嗫嚅道,“其时冯氏派人来汉中与孔夏议和,……没想到冯尚兮他与那位使臣一道来了汉中,无意与之见了面,所以……”话说至此,我再也说不下去,因为魏如玠的眼神中分明是满满的失望与嘲讽,又夹杂着隐忍的怒意。

忽而彼此不再说话,仿佛再说一句,就会引燃什么潜存的危机。

我泄了气地靠着炕边,觉得今日这节骨眼出了这样的事儿实在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原本只是想与冯尚兮彻底做个了结,免得以后心里还互相惦记,然而谁又能想到当初的不慎之行,为导致今日的恶果?我与魏如玠之间的关系原本就甚是微妙,如此一来,无疑是在我们本就不稳定的关系上划了一道口子,摇摇欲坠。

我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修长的身影,白色长发,凄绝而自嘲的眼神,我忽而心口就如同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生疼。他是因为我才被废了武功,是因为我才受了重伤,是因为我才在洛阳傻傻等了三个月,是因为我才忍气吞声在科尔沁这样偏僻之地蜷居三年多,还险些落下一辈子的残疾……我?我只不过是长安城里一个黄毛丫头,若不是先帝的一道密旨,我可能永远都是那个鼻涕拉忽傻站在包子铺旁边流口水的市井小民,何德何能在他与冯尚兮这样“尊贵”的人儿之间周旋、摇摆。我这一路走来究竟连累了多少人?我忽而觉得自己哪里算是一个能够坐拥天下的人了?我分明、简直就是一个混蛋!

我暗暗下定了勇气,一手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我的眼神在屋里逡巡,忽而瞅准了屋里摆着的一方木桌的一个尖锐的棱角。我不由在心底笑了,这样一个猛子撞去,不动用内力,就算不受伤,起码也能流点血,把孩子给撞掉吧?想到这,我默默地闭了眼,二话不说,对着那桌子角就直直地冲了过去!与此同时,魏如玠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几乎与我同时迈步,成功地在距离那桌子不过一尺的地方挡住了我。

慌乱中我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人用力一揽,便随即变了方向,由于惯性,直直地斜向一边,稳稳地栽进了魏如玠的怀里。

他揽着我靠在了墙上,我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大哭不止。我一面死命地打着他的肩,一面含糊不清地骂着,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骂些什么,又在抱怨什么……既然你恨,你不开心,你很愤怒,可是你为什么又要拦住我呢?我撞上去又不会死!

内心复杂的情绪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恍惚中只听见魏如玠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语,仿佛下足了勇气,又仿佛丝毫不在乎:“你是我魏如玠的女人,你的孩子,跟别人没有任何关系,我只要你清楚这一点,你可记住了。”

上卷 第一八六话 身份

这种事儿,总归是纸包不住火的。。现在暂时还看不出来,时间久了,再加十三娘总归是有经验的人,终是瞒不过她的。可奇怪的是,前一阵子我头晕恶心,十三娘也愣是没往那方面想啊。于是我总结为,十三娘依旧沉浸于她对于米斯特杨的无尽幻想中。——十三娘已是做的那么明显了,可米斯特杨怎么连个表示也没有?

按照魏如玠的建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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