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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愿得偿-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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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唯她命是从,对她一心倾其所有的少年了。

楚亦可几乎立时就从一个娇憨明媚的少女——原本与她的年纪就不相衬不和谐——变成了一个阴冷漠然的**。

她的声音也没了刚才的甜美和婉转,带了点阴郁的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沈青澜是不愿意回答的。

他只是摇摇头:“别问这么多了,既然娶都娶了,你我都该往以后想。”

“以后?以后是什么东西?”楚亦可尖利的笑了两声,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我还有以后么?是你,是你这个刽子手,生生的斩断了我的以后。不是你非要娶我,李昂怎么会赐婚?不是他赐婚,起码我还有希望?可是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把你分成两半,一半给我,一半给楚亦凡么?她凭什么和我争?一个母亲不贞,她自己都身世不明的庶女,她也配么?她给我拾鞋都不配!别说你会尽力做到一碗水端平这样的鬼话,我不稀罕,我要,就要全部,否则我不要!”

楚亦凡站在内室门口,抱着怀里有些惊惶的李谧,朝着楚亦可道:“你出去。”

楚亦可缓缓的朝她望过来,冷笑道:“你不是不愿意掺和进来吗?否则你为什么会坐视他接受赐婚?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从小时候开始到现在,尽管我不明白你哪来的优越感,可是这份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真的很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轻视我呢?你就是想报复我,以证明他是你不要的么?”

“你疯了,楚亦可,我命令你现在就滚出去。”楚亦凡跨出来,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吩咐湖青:“把她弄出去,这里是我的地方,别让心脏嘴脏的人在这里胡沁。”

湖青冲过来,架住了楚亦可,径直往外拖。楚亦可挣了挣,忽的一笑,道:“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她看向沈青澜:“你也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她不要你,我要你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你心里明镜一样,我们两个为的是同一个男人,只是都不是你。”

沈青澜反常的沉静,眼睛里幽幽的燃着火焰,却始终隐忍不发。

楚亦凡看了看犹豫不决的湖青。她明白,湖青是想让她们彼此都把话说清楚,否则这么稀里糊涂的把楚亦可架下去,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楚亦可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也要在她和沈青澜之间种下一根刺,让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楚亦凡低头看了一眼李谧,柔声道:“谧儿,你先去洗手洗脸吃饭好不好?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接哥哥和姐姐。”

李谧点点头,紧紧揽住楚亦凡的脖子,两个往外走。

楚亦可呵呵笑着同沈青澜道:“你瞧,她如此喜欢孩子,可那孩子却不是你们的。你说,你们将来会不会有孩子?”

沈青澜还是不出声。

楚亦可笑道:“你一定还以为你们没孩子,是因为机缘不够。你错了,楚亦凡压根就没想过要孩子。”

湖青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直觉楚亦可已经疯了,不管前因后果,也不管真真假假,更不管是否无辜,是否会造成伤害,她是逮哪咬哪,逮谁咬谁。再让她这么混说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她一勒楚亦凡的腰,跟拎只小鸡一样,直接就挟了起来往外就走。

沈青澜却开口喝斥道:“把她放下,让她说。”

湖青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楚亦凡。楚亦凡示意的点点头,自己却步子没停,直接往外走。把李谧将给门外的乳娘,低声吩咐了两句。

泓蓝等人都面色惨白的远远站在廊下,想要近前又不敢,却又不肯走,只固执的望着楚亦凡。楚亦凡微微摇摇头,自己也不进屋,索性也下了台阶,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

泓蓝这才小心翼翼的挪过来,瞟了一眼屋里,低声道:“奶奶,现如今该怎么办?要不奴婢着人去请太太?”

楚亦凡摇摇头。

泓蓝不甘心:“再不去请三爷过来也成。”

……;

……;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楚亦凡还是摇摇头,抚了抚额,道:“泓蓝,我累了。”

“啊——”泓蓝一听,立刻道:“奴婢给您揉揉肩背。”

楚亦凡朝她苦笑了笑,道:“是心累。”

泓蓝眼圈红了:“也不知道您这是招谁惹谁了,眼瞅着日子就要过起来了,怎么又横生波折了呢?”

楚亦凡也只是怔怔的出了一回神,才道:“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也没什么,早晚是要来的,不如一次就来的猛烈些,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泓蓝十分的不甘,可是事关楚亦可,她一个字都不想说,只能心里暗处祈祷,她只是信口胡说,等到大爷醒过味来,哪怕是找人证物证一对呢,也知道她是在信口雌黄了。

可是楚亦凡不这么想。

她是真的累了。从前她总是力求事事完美,或者说不求完美,也想着自己只要不做错事,循规蹈矩的,能让所有人满意,她也就会安全无虞。她不怕别人不喜欢她,可她不愿意因为别人不喜欢自己而给自己或是最近的人带来麻烦。

她一直都活的很累很压抑。说的好听是自制,可实际上活的了无趣味。到这会儿,她竟有些羡慕起楚亦可来了。固然她不识进退,没有自知之明,总是在追求一些好高骛远的人和事,但她活的多恣意。

不是谁都有能够任性的资本,也不是谁都能任性的如此肆无忌惮。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与其她在这羡慕楚亦可的任性,与其在这哀悼从前的太过压抑,不如今天也任性一次。

因此楚亦凡坐的稳稳的,只瞅着一株青松出神。

屋里的声音小了下去,没多大一会,楚亦可踉跄着步了出来。她脸色灰败,嘴唇苍白,眼睛无神,一不留神,竟然直接从门槛上摔了下去。

摔的很重,她半天才爬起来。大概是摔着了膝盖,她再走起路来时就一瘸一拐的了。路过楚亦凡的身边,楚亦可停下脚步,诡异的朝她笑了笑,然后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呵呵了两声,迈步出门。

飞红和白练仓皇的跟着跑出去。

泓蓝眼瞅着楚亦可走了,却转头盯着里屋。沈青澜还在,没出声,也没动静,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格外的让人心惊胆战。

她不住的拿眼睛瞅楚亦凡,希望她能避开锋芒。可是楚亦凡就像是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毫不在意,竟然还安抚的朝她笑笑,起身进了屋。

门扇咔一声轻响,从里面关上了。

泓蓝和湖青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泓蓝道:“谁去请三爷。”

真要闹起来,似乎也只有三爷是真心实意的肯帮大*奶,也只有他有这个实力能拦得住沈青澜了。

湖青觉得自己刚才行动太过迟缓,没能第一时间拦住楚亦可大放厥词,因此立时请命:“我去。”

楚亦凡倚在门外,安静的看着沈青澜。他听见了脚步声和门响,也抬头看着她。一时间,两人之间没有四溅的火花,只有淡淡的陌生,仿佛年华一下子退到了十年前。

许久,沈青澜自嘲的笑笑,道:“我情愿,没有这十年。”

楚亦凡没有一点退缩,迎着他伤感到极致的脸,道:“你后悔了?”

沈青澜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摇摇头:“也许,也许不,没有这十年,也不会有今天,没有今天,也许我还活在自以为是的假像里。”

他或许后悔当年迷恋于楚亦可的美貌,或许后悔于当初对楚亦凡近乎执念的轻视,或许后悔于对楚亦可无原则的纵容,但他不后悔娶了楚亦凡。

她就是他人生中的一颗冰钉,冷冷的嵌在心口,可以让他在失去理智的狂热中找到一丝清凉和清醒。

楚亦凡淡淡的笑笑,道:“现在后悔也不晚。”

他还年轻呢,走错了路可以纠正,娶错了妻可以回头,他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时候,这会修正了方向和选择,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楚亦凡甩甩头,故作轻快的道:“过两天,我要办一个斗酒诗会,你若有兴趣,可以来捧捧场。”

沈青澜不置可否的问:“然后呢?”

楚亦凡道:“然后,我想搬出去。”

沈青澜没有失控的大喝“不许”,他只是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发表任何意见,而后,短暂的沉寂过后,他站起身:“你准备着吧,一会儿跟我一起进宫。”

不管你伤悲还是欢喜,这个世界总是在以它固定的格局存在着。

不管沈青澜和楚亦凡心里有多复杂,此时也得同坐一车,行驶在进宫的路上。总有许多人和许多事,要比她们急需解决的问题重要。

也许不急着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重要的问题,也许重要的问题晾晾,时间就会将它冷却,便不再那么重要了。

进了宫,两夫妻沉默的分开。沈青澜去见李昂,楚亦凡则去延年殿接李喆和佳音。两人早就收拾好了,自有宫人打理好了一应诸物,只请楚亦凡略坐了坐便出了宫。

沈青澜没耽搁多久,很快和楚亦凡会和。李喆中规中矩的见过他,便自己上了一乘马车,佳音只朝着沈青澜一笑,行了礼便偎在了楚亦凡的身边。

沈青澜忽然说了一句:“当年,你也是这般么?”

旁人没听懂,楚亦凡是听懂了的,她低头瞥一眼佳音,又替她拢了拢披风,道:“我比她幸运,遇见了皇嫂,我又不知道她是否比我幸运,不必像我一辈子都没学会一件事。”

爱人。

她过分早熟,又过分敏感,更过分执拗,所以她没学会爱和和坦然的接受被人爱。

楚亦凡抬眼,与沈青澜对视了一瞬,松手,垂下了车帘。沈青澜的视线久久的在那轻晃的车帘上定着,他不开口,那车就一直不动,还是佳音挑起车帘,朝着沈青澜道:“姑丈,我们可以走了吗?”他才回神,望着佳音那明媚的小脸,仿佛耳边回响着另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谢谢。”那会她才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小小年纪,脸色惨白,却不失临危不乱的风度。

那会他就在想,到底这小女孩儿有多少心机?可如今对着佳音,只觉得自己当年实在可笑,一个六岁的孩子,她能有多少心机?

三个孩子的到来,给沈府添了诸多生机。

沈夫人怜爱的搂着佳音,看着李喆带着李谧满园子的撒欢淘气,脸上现出了久违的宽松的笑意。

就是间或伤了树,拔了草和花,她也不许人去喝斥,只是满眼慈爱的瞅着他们笑。转过脸,背着楚亦凡和身边的常妈妈叹息:“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我能不能抱上嫡亲的孙子。”

常妈妈安慰:“太太您不必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沈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沉沉的叹了口气,道:“青瑄的事,只能暂时这么着了,他愿意留在西北苦寒之地,虽说是为了顾姑娘,但他心里怎么想我也清楚,索性就不为难他。等到开春出了三月,我也打算去江南转转。”

常妈妈并不意外,也只是跟着叹息一声,道:“其实您大可不必,小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还不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奴婢瞧着大爷和大*奶、二奶奶都还小呢,等过了这别扭劲也就好了。”

沈夫人挑挑眉,斜着睨了她一眼,道:“你也是老了老了都成精一样的人了,会看不出?他们两个哪里是闹别扭?分明是彼此都存了离心。这心离人不离,不过是做做戏。我怎么也没想到,青澜竟是个蠢的,与其让他们两个在我眼皮子底下闹心,还不如遂了他们的愿,就此分开也罢。”

常妈妈是真的惊呆了:“您的意思,竟是要带着大*奶一起走?”

沈夫人无声的苦笑了笑,道:“我不带,她也是要走的,带着她,一是给她个名正言顺离家的理由,再一个么……”

再一个,也是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能安心些,将来沈青澜若是回心转意了,也好有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楚亦可病了,悄无声息的待在撷星院,鸦雀无声,就好像那里没住着人。

此时她正歪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的出神。飞红进来,行了礼,怯生生的道:“奶奶,该服药了。”

楚亦可缓缓的撩起眼皮,冰冷而刺人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吐出两个字:“不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日他灌李扬药,如今轮到她自己被灌。

飞红早就习惯了她的态度。这已经算是最温和的了,她狂躁起来的时候,可是把药碗扔的满屋子乱飞,到处都是黑苦的汤汁,甚至拿碗的碎片威胁别人也拿自己做要挟。

飞红没动,盯着自己的脚尖,道:“奶奶,奴婢听说这两天前院没少有人来,多是想要看奶奶却被大爷拦了的。您身子不好,出不去府,又见不着人,这不是……”

她没说完,楚亦可已经明白。被圈禁又如何?就算是她还像从前一样飞扬跋扈的活着,其实她又有多开心呢?

她重新躺下,扯过厚重的锦被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闷声道:“出去。”她现在不愿意见人,谁也不愿意见。大哥也罢,爹爹也罢,谁都不能给她想要的,而他们给她的是她不喜欢也不中意的。

来看她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指责、抱怨,没有宽慰和温暖,更不能替她指明未来和希望,也不能替她安排出路。

她现在的人生是个死角,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她已经预见到,剩下的人生,不过是在这个阴暗的死角里寂寞的死去。

飞红说了这么多,见楚亦可不为所动,也没了法子,只得沉默的往外走。

白练在门口以目相询,飞红摇摇头,白练便低声道:“奶奶总是这样,可怎么好?要不,去请大爷过来看看吧?”

飞红不无嘲讽的看着白练。从把二奶奶送过来,大爷便一次都没来过。都这样明显了,还看不出来吗?别说让大爷亲自过来,只怕就是二奶奶放下身段去求,大爷都未必肯再瞧二奶奶一眼了。

白练皱了皱眉,道:“这可怎么办?听说夫人和大*奶要走了。”

“去哪儿?”飞红一怔,立即问了一句:“大爷呢?”

“听说是太太要去江南看老姑奶奶,叫大*奶陪着去散散心。不过我怎么听说,太太和大*奶这一去打算住个一年半载的呢?”

一去一回,就得三五个月,千里之遥,来去不便,太太年纪又大了,既去还不得盘旋一段时日?说是一年半载,那都是短的。

白练一努嘴道:“咱们这位,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总这么着憋在屋里有什么用?既不拉拢大爷的心,又不拉拢太太,难道真要猪嫌狗不爱?也是咱们倒霉,摊上这样四六不靠的主子……”

屋里突然传出怦的一声响。

…………………………………………………………

废话多说了,码字去。

第一卷 191、不知

191、不知

“嘘——”飞红连忙拦着,听了听屋里没动静,这才道:“你混说什么,要是嫌这里不好,自己找门路攀高枝去。”

白练也被吓着了,明白飞红的意思,忙圆自己先前的话:“我也不是嫌弃,而是……唉,直说了吧,咱们毕竟是从楚家跟过来的,二奶奶不好,这里的人也就登高踩低,没的憋气,我这不是心里替二奶奶着急吗?就算她跟大爷闹了点误会,说开了就好,就算二奶奶自己放不下身段,不是还有说合人呢吗?可是二奶奶一概不闻不问,长此下去,就算娘家人想帮都无处下手……”

飞红叹气,道:“算了,还是让二奶奶自己静静再说吧,等她想通了,少不得有你的好处。”

好处?白练已经不作此想。

等到飞红走了,白练觑了个空,进了楚亦可的内室。她还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睁着眼睛,颇有点空洞的意思。

白练站在床边,轻声道:“二奶奶,昨儿个有人来找您,说是您身边从前的侍女——”

楚亦可一声不吭,却把眼睛转了过来。

白练被她冷嗖嗖的眼神盯的有些害怕,忙垂了眸子,道:“她说她叫雏菊。”

楚亦可忽一下坐起来,问:“你说是谁?她不是死了吗?”

白练吓的后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颤声摇头道:“不,不会的,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瞧着精神也还不错,不像是受过苦的模样……”

雏菊竟然没死?楚亦可有点不相信李昂竟能放过她,还能让她过的很好,她应该是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才对。

心里满是惊奇的猜想,楚亦可便看向白练,道:“她现下人在哪儿?”

白练道:“奴婢不知,她说要见奶奶,奴婢说奶奶病了不见人,她便很是遗憾和焦急,却只说改日再来。奴婢想问她落脚在哪儿,她却答也不答,径自上车走了。”

楚亦可吩咐:“下次她再来,你把她悄悄的带进来。”

白练点头,道:“这几天那边的大*奶正忙着筹备什么斗酒诗会,大爷、三爷都忙着掺和,只怕一时半会没人注意到这儿。”

楚亦可冷冷的笑了一声,道:“斗酒诗会?沽名钓誉的玩意儿罢了。”

楚亦凡的确是想凭借这斗酒诗会给她新酿的酒打广告。

所以一改从前低调风,竭力张扬,势必要拉拢住天底下的才子。只要有才,只要善饮,喝的酒越多,诗才越高,她的赏金也越高。

沈青瑄不解的问她道:“你要卖酒,大可不必这么卖,你要想卖出个名堂来,只要陛下给你的酒一赐名,满京城的权贵还不得抢着买啊?”

楚亦凡笑笑,道:“我不只要在京城卖酒,还要在全国各地卖,皇兄虽能一时助我,但不能助我一世,唱的再好听,也不如酒本身的牌子响亮。”

沈青瑄知道她要和沈夫人去江南,不由的沉寂下来,道:“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大哥想必也识清了人的本来面目,你们又不是不可以重头再来,你又何必……非得一走了之?”

楚亦凡佯怒的一瞪眼,道:“不是你当初建议我若是在京城闷了,大可以出去走走的吗?怎么现在你又来反对?”

沈青瑄道:“不反对,不反对。”若是被大哥知道是他撺掇着大嫂离家出走的,大哥还不得好好的收拾他一顿?他可不想脸上带伤。

楚亦凡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并不是我赌气,只是有些累了,能够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也许看事看人就不那么执着。”

她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浅笑的望着沈青瑄道:“你不觉得我从前活的太累么?现在,换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换一种活法。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会觉得那种活法不如现在的活法儿,说不定我就会回头了呢?”

沈青瑄哼哼了两声道:“你倒是挺义无返顾的,就不怕你想回头了,大哥是不是还肯在原地等你?”

楚亦凡皱了皱鼻子,道:“谁要他在原地等?若是等的着,那是缘份,若是他不肯等,那也没什么,说明离开是对的。”

沈青瑄悻悻的道:“也就是你总有那么多歪理。我真替大哥悲哀。”

气的楚亦凡把手里一把栗子都扔到他身上,道:“你替他悲什么哀?他有什么可悲哀的?”

沈青瑄连躲带抓,一把栗子倒大半都落在了手里,他把栗子放回桌上,理直气壮的道:“遇上你,可不就是他的悲哀吗?”

沈青瑄都走很久了,楚亦凡还坐在那无意识的剥着栗子。

是啊,沈青澜遇上她,是真的悲哀吧。换成别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包括他有多少通房、姨娘,包括他有没有生死相恋的青梅。

也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度过的,包括爱恨生死,哪怕是打架、吵架,哪怕是动手,夫妻之间不是一直都奉行着床头打架床尾合吗?

不管怎么样,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有妒有怨,而不像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理智的近乎冰冷的机器。

其实她不算理智,也会有失控的时候。别人失控是伤害别人,她失控却是伤害自己。与其说是她不想再和沈青澜这么不阴不阳的拖下去,不如说是给了自己痛快的一刀,让自己从这烦冗的纠结中出逃。

算了,就这样吧。

等到时日久了,他自会放下这一切。经过了楚亦可的事,他应该会明白,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李昂可以放下死去的妻子,沈青澜会放不下仍然活着,却志不同道不合的自己吗?

也许那时候,他们两个都想通了,能够平心静气的好好坐下来谈论好聚好散的事情呢。

楚亦凡放下栗子,也放下了满怀心事,一抬头,却发现沈青澜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不知道盯了多长时间了。

楚亦凡一惊,站起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青澜神色如常,道:“你不是说你有一篇酒仙的杰作吗?前面等着欣赏呢,我来拿。”

“哦,在这儿。”楚亦凡去博古架上最顶端那层去取。只是一个小小的卷轴,她递过来道:“是我叫皇兄誊写的。”

她本意是她的字太没名气,想借李昂的尊崇提提士气,可是一说出来自己都听着不是味儿,不由的有些讪讪的道:“原本是想请你着,可是你最近实在是忙——”

沈青澜看了楚亦凡一眼,道:“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时间?”

“那个——我,见你朝出夕归,想当然——”

沈青澜缓缓展开手中的纸卷,道:“是啊,你总算承认了,你从来都是想当然耳。”她总是自以为是的做这样是对别人好,做那样是为了别人考虑,其实说到底,都是因为她心中有个“怕”字。

楚亦凡不吭声,半晌只说了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所以,与其相看两厌,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好。”

沈青澜怒视着她,道:“你又来自说自话,凭什么你以为我和你会相看两厌,凭什么你就断定我们不如相忘于江湖?”

楚亦凡露出一抹无耐的神色,道:“你瞧,我们见面就吵,所以又何必互相折磨,互相委屈?”

她一时半会变不了,不能迎附沈青澜,他更不可能立时三刻就改了性子迎和她的脾性。

沈青澜张了张嘴,终是无言,将桌上的纸卷一收,转身出去了。

斗酒诗会开的很成功,才子们斗诗才的斗诗才,酒仙们斗酒的斗酒,两者结合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流。

又有御赐酒名沉默醉和诉离殇,一时这斗酒诗会成为京城一大佳话。及到大小酒肆,动辄就是“双醉”酒。

随着楚亦凡的南下,这“双醉酒”的名号也就跟着南徙,名躁大江南北。

沈府里则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楚亦可和沈青澜各居一院,平素少有往来,沈家诸事也都有府中有头脸的管事接手。因着沈夫人不在,府中人情往来也就少了许多,平素一些琐事,有管事也足以胜任了。

楚亦凡不必再曲意讨好沈青澜,又没有长辈拘束,她自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青澜时常不回府,据说是公务繁忙,甚至是一出门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个月,他与楚亦可形同路人。

转眼就是中秋节。

这三年,楚亦可活的恣意自在。吃喝玩乐,声色犬马,用多奢侈的字眼来形容都不夸张。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了一桌酒宴,打发了飞红和白练,只叫雏菊相陪,座中还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乍一看只是貌美而已,再细看,竟隐隐有当今圣上李昂的形容。

楚亦可喝多了,举着杯对着明朗的月色道:“诉离殇?别说,楚亦凡就唯独这酒的名字取对了,离人酒,离人泪,越喝越殇。”

雏菊就劝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奶奶想那么多做什么?”

楚亦可就咯咯笑着,揽了少年的脖颈,强灌他喝下去,笑道:“是啊,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他不当我是妻,我又何必当他是夫。”

雏菊便也笑着举杯,道:“奶奶活得明白,奴婢再敬您一杯。”

月亮越照越亮,院子里的笑语也是不断,到得后来月亮爬上西山,院子里又传来了让人脸红心跳的yin糜之声。

沈青澜骑马在夜色中赶路,松直垂头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忽然前面的沈青澜停下马,等他近前了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松直摇摇头,道:“爷就是太辛苦了,不值得。”

沈青澜自嘲的笑笑,道:“值不值得,我也分不清了,我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想改变一些人一些事,原来竟是如此的艰难。”

松直道:“不是有一句话叫自作自受嘛,这也怪不得旁人,人总要为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松直知道他说的是楚亦可。谁能想到,她竟变的这样无所顾忌,竟然公然在府里和人鬼混,把整个府里弄的乌烟瘴气。

沈青澜叹气道:“是啊。我没有逼她,可也是在逼她,我有想过直接把她休离回家算了,哪怕她再这么恣行无度,也与我没有关系。但是,总是存了一丝不忍,我总想着,她或许只是没想通,有一天她从恶梦中醒来,便会清醒的。”

她却只是越陷越深。

他劝不住。一开口,她便只有满嘴的恶毒和诅咒。那是开在沈府,开在他心上的毒花,依然美艳,却已经狰狞腐败不堪,挖都挖不掉。

松直劝道:“既然已经这样了,爷不如——”要是他下不去手,找人代劳也不是不可以,何必还留着她败坏名声?

沈青澜不吭声。楚亦可这么活着,她自己未必开心,可是她身旁的人,却各个活的无比屈辱。他开口道:“算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松直强打精神,道:“爷,你说如果太太和大*奶知道您已经调任宁洲,会不会惊喜交加啊?”

沈青澜唇角淡淡的浮上一层光泽,道:“也许吧。”

母亲或许会惊喜交加,至于楚亦凡,他真不确定。一晃已经三年了,尽管他偶尔南下去宁洲看望母亲,却一次都没见过楚亦凡。每当他旁敲侧击的问起她的行踪,沈夫人总懒懒的道:“疯去了。”

她在江南活的十分滋润,自有成风等人替她打量酒坊,她自己则哪里风景好,哪里有美食就往哪里跑。天高皇帝远,沈夫人也反常的对她多有纵容,她竟比在京城过的更自在。

也不知道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冰冷的没有一点烟火气,也不知道她对从前是不是还有执念,总想着不得不舍,不舍不得。

三年时光,他常年在外,见过的女子也不少了,反倒是楚亦凡,越加模糊,却越加难忘。他想人真是贱皮子,从圣上那知道了当初她们那一番谈话,尽管当初听着不舒服,很愤怒,可是细细想来,又怨不得别人。

人可不都是这样吗?楚亦可于他,是求而不得,自然就存了一分神秘。若是一辈子都没得到,可不就是一生一世都要牵念。或许这并不妨碍他和楚亦凡做一对和美的夫妻,但始终,楚亦可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可拔除。

于是她让他得到了。失而复得,的确喜多于惊。只是毕竟时光荏冉,他们本来就没有多少浓厚的感情,平时守礼守矩,也不过是比寻常女子多那么几分熟稔而已,彼此的变化,或者说彼此的不同终于因为到了一起而变得赤luo直白。

美好不复,她的心也不在他身上,所以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变的更加丑陋。

从前种种,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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