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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入君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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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好奇和勇气,竟拿着同样的问题也去问他父亲,“父亲,今天你怎么又没和母亲同房睡?”

对此,上官若风皱了皱眉,盯着儿子看了许久,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娘晚上抢你被子了?”

“……”

当晚,我的宝贝儿子抱着被子,故意装出一脸茫然的模样望我,“娘亲,你是不是老抢父亲的被子,父亲不高兴了?”

默……

我抚了抚额,我的儿子不知道他装起傻来连着表情都是僵着的吗?

这一两日就这么慢慢的过去,同我预期的一样,我没同上官若风走,反倒提出要同南宫汲花回殇清宫疗养。

上官若风淡淡应了,什么也没有多说,把一脸不舍地看着我的儿子敲晕送上了马车。

……

窗外吹过一阵风,满树的红叶抖动着,一片一片的吹落飘扬。

南宫汲花,收了折扇,“你可要想好了,殇清宫的冬天比上官堡要冷得多。”

月黑杀人夜,风离放火天。三更一刻,殇清宫唯有一处殿堂灯火通明。

满脸倦意的宫娥端着碗宵夜垂着眼向殿堂走去。虽然只是秋日,无风,但空气里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每走一步便通过气流穿过衣服,端着食案的手颤了颤。

随意转眸,眼前好似有白影飘过。

宫娥皱了皱眉,继续半阖着眼往前走。

蓦地,手里一空——

宫娥一愣,抬眸一看,瞬间僵在了原地。

“你下去吧。”我只手托着那只食案,也不看她,便提起裙摆走上那九级阶梯,向那满室灯火的殿堂走去。

一室灯火盈盈满目,主位案几之上,册子、书单叠得老高,一人埋在其中,一边翻看着左手册子,右手持笔,在另一个折子上行云流水。眼前看的,和笔下写的完完全全是两种不同的事。

这一心二用的功夫,我便是再练上那么几十年,也学不会这样。

男子今日未束法,头发披散着,烛光映照下,发丝一点一点的溢着流光。但紫底暗银纹锦袍,袖脚已染了些许墨迹。眉头紧蹙着,高挺的鼻梁之下,薄唇紧抿,整个人轮廓似被蒙在了阴影之中。

我可怜的三哥,才几月不见,竟然瘦了。

我端着食案向前,他沉在事务里,并未注意我,听到声音,头不抬眼不瞟,冷冷一句:“东西放下,人走。”

我愣了愣,手一“抖”,食案直接脱手。

“哐当——”

食案、汤碗齐齐落在桌案上。

汤汤水水加点心,洒了满满一桌。

我抢在他开口之前委屈抱怨,“你无视我!”

南宫洺雪手里是一本沾满汤汁的小册,他抬头看我,面上表情很是精彩。

“你——”

“哎呀呀,三弟是怎么回事,吃个夜宵竟洒了一桌?”二哥摇着扇子进来,脸上带着算计的笑。

三哥面色一变,眼里顿时一冷,将手里满是汤水的册子丢到一边,“你们还知道回来!”

二哥笑得如沐春风,睁着眼睛打哈哈,“今晚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的,两位都在这里赏月?”

“……”

南宫汲花走至桌案前,随意从那未染上食物汤水的干净册子中抽出一份来,信手打开,目光一瞟,玲珑剔透的眸子微微一黯,敛了笑,“洺雪,这个得改改。”

三哥估摸着是挑灯夜战许久,又被我洒了一身汤水,乍一听到这句,面上很不乐意,从南宫汲花手里拿回册子,低头一看,赌气似的,“我觉得挺好。”

“是么?”南宫汲花挑了挑眉。

“那是自然。”

“什么东西挺好?”淡淡一句,从门口传来。

三哥听到这句声音下意识的肩膀一抖。

说来也是恰巧,我与二哥一同启程,也不知是我们策马速度太快还是大哥一行人马车赶得太慢,先后间隔两日出发,倒在同一时间在殇清宫门口遇上。

回来时已是深夜,便自然没有派人给三哥通报。

如今这会儿,全都出现在他面前,三哥未免有些怔忡。

待大哥接过那本册子,垂眸翻看。二哥对我使了眼色,二人看似随意寻常的离三哥远些。再接下来,大哥目光从册子上移开,面上表情仍旧淡淡,“这是你批下的?”

三哥点头,正欲开口——

“啪——”

册子直接被扔到三哥身上。

“重做一份。”

三哥脸上表情一僵,再瞥了瞥堆积如山的桌案,神情很是愁苦。

大哥顺着三哥的目光往桌案上望了望,眉间微蹙,却又很快的平展了下去,“给你七天时间把这个弄好,桌上剩下的,我与汲花来做。”

南宫洺雪本是怏怏听着,听到一半,豁然眼前一亮。

那册子,本就没什么毛病,大哥借这个由头给他处理七天,便是放了他近七天的假。原本眉宇间还隐有倦色,如今他脸上已如沐春风。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无名

秋天的夜里到处透着寒。

三哥送我出殿,顺道一同回去。宫人在前头掌灯,晕晕黄黄一片光,再远些却是漆黑漆黑的夜。

“我本以为你会随子綦走。”三哥的声音清清淡淡。

“别说你本以为,便是我也本以为会同他去的。”我叹了口气,“这回他其实已经主动向我示好了,我并不讨厌他,且还牵挂着孩子,可就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层隔阂在那,怎么也跨不过去。三哥,我是不是太任性?”

南宫洺雪止了步看我,眉微蹙起,“你总想着自己如何委屈,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你儿子的感受?”

我愣了愣,一时间没琢磨出这话的意思来。

“这终究是你与他的家事,该如何处理还是得靠自己。”

摆明了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只好换了话题,“三哥这些日子可见过苏琦馨?”

“听说是昨日回来了,我这几日事忙,一直未见她。”他睨我一眼,“你向来不喜欢她,怎么又打听起她的事?”

我扬唇浅笑,“若回去以后她向你凄诉我的‘恶行’,你听一半便是。顺带帮我警告她,在殇清宫见着我最好绕道走,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亲手杀了她。”

那双浓密长捷下的眸子黯了黯。

且说阿荧自从同她父母来了殇清宫,每日都是兴高采烈地。小孩子天性,遇到一个新地方总免不了带着几分好奇,总想着这边看看那边玩玩。

一会玩儿上树,一会儿叫人把她抱到房顶上,另一会儿,不知从哪弄出一块大木板,安上把手,自个儿坐在上面从殇清宫最高的五十几级长阶上一路滑下……自己倒是玩得快活,却让周围服侍的宫婢手忙脚乱忧愁无比。

每每阿荧身上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大哥皱眉,二哥扬唇,三哥诧目,而我,则是十分之庆幸我的儿子没和他这个小表妹接触太久,不然,我也会疯的。

一日,风和日丽。

阿荧来殇清宫已有半月,身边没个同龄的玩伴,终于开始闷得慌。也不知是谁同她说三宫主府里有两个小少爷,按辈分还是她的堂弟,于是,便又来了兴致,背着所有人偷偷去找两个堂弟玩。

当婢女慌慌张张来通知出事了的时候,又让所有人惊愕了。

赶到现场,阿荧的两只胳膊被她两个堂弟一人一只反手拧着,阿荧皱着眉头,虽然被钳制,身上却无狼狈,反倒是我的侄儿南宫熠、南宫焕两兄弟,身上脏乱,头发散开,一片狼藉。

再一问原因,竟是两个小少爷在习武,阿荧从未见过那架势,以为他们在跳舞,便跑过去看,见到两孩子腰间挂着玉玦,心怕“跳舞”的时候这么好看的玉玦掉下来碎了,便干起了老本行将那两枚玉玦顺了过来。

然,南宫熠、南宫焕两兄弟从未见过这位失散多年的小堂姐,东西被偷,顿时火了……

大哥扶额,三哥闭目,二哥笑着悄悄对我附耳,“这丫头,果然比起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我瞟他一眼,不作理会。

原本算不得是两个男孩的错,碍于大哥在,三哥沉着脸训斥两个儿子。

我两个小侄儿平日里也被他们母亲骄纵惯了,觉得委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算那个脏丫头在,遇到这事也是会还手的!”

三哥一怔,大哥皱眉,“脏丫头?”

我悄悄觑看二哥,他展了折扇,嘴角仍是淡淡的笑,目里却是阴沉了下来。

“什么脏丫头呀?”惹出了是非,阿荧转目即忘,乐呵乐呵的发了问,眼里显示出了极大地兴趣。

看着阿荧小丫头几乎发亮的双眸,我在心里为我府里的无名小丫头生生捏了把汗,默默念着呜呼哀哉。

我从未想过,阿荧那随性至极常人难以捉摸的小性子,竟对无名起了几分敬慕。

因着大哥与阿荧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无名感了兴趣,一行人便一同去了我的地方。

刚过大门便能听到剑声“簌簌”。

走近些便见到半空中腾跃着一抹粉红亮色。足尖轻点树梢,手中的短剑在自己灵活的腕下快速摆动,变换着不同的招式,剑光飞闪,犹如白虹,腿风扫过树叶,树枝摇动沙沙作响,灵活的身影翻飞,腾起树上红叶。

一剑扫过,红叶翩飞。

阿荧看得眼前一亮,“哇——”地一声赞叹跑过去。

此时,正逢半空中粉红落地,顺着剑势往前一刺——

我猛然大骇!

无名突见面前有人,目中一诧,下一刻脚底运力一旋,生生将剑势收回。

“姐姐,你好漂亮呀!”阿荧不知刚才自己捡回了一条命,惊叹的望着在她面前比她身量略高的无名。

粉色的衣裳,白白嫩嫩的脸蛋,精致得就像一块上好的白玉,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眉墨如黛、唇红如朱、小巧的鼻子直又挺,的确是极其好看的一个小丫头。

无名收了剑,瞟了她一眼,并不理会。

径直走到我们面前,低头行礼,“大宫主、三宫主、姑姑。”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声音清冷严肃。大哥是第一次见无名,自然无名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无名抬头,目光无惧,“听姑姑说大宫主于半月前带着小姐回了宫。”

“姑姑?”大哥蹙眉,疑惑看我,再细细看了看无名面容,心下了然,“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女孩静静答着,目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应有的冷静。

说起无名这孩子,又是另一桩事了。在殇清宫躲藏长大的孩子,无意间被我遇到接在了身边。有一个隐秘的母亲,我从未见过。无名虽小,却很聪明,事事一学就会,一点就通,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眉宇间隐与二哥相似。

无名是什么身份,明眼人一看便清楚。可我二哥,却从未认过她,也从未正眼瞧过她一眼。

“无名?”大哥念着这个名字,面色沉了沉,目里神思千变,顿了顿,“你之前使的‘北雁横沙’学了多久?”

“三日。”

三哥“咦”了一声,大哥的目里难得的有了几丝惊讶,他侧目看我一眼,目光再落回无名身上,带着审视却不掩赞赏,“你可知你姑姑儿时将这几招学了多久?”

“七天。”

还是每日被逼被骂勉强凑合出来的七天……

“你们二哥呢?”

“嗯……来时在门口就遁了。”

“叫那混账东西今晚来找我!”

文章正文 一百一十一章 小产

也不知道昨日大哥同二哥说了些什么,今个儿一大早,二哥便由大哥的近侍随风监视着过来我的阁里。

一进门便撩了袍子直接坐上厅中主位,面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把人叫出来。”

我先是一愣,第一反应是他来找汐华,然后才恍然大悟遣人去喊无名。

红衣男子,斜斜坐在椅上,一手扶在椅子把手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折扇,扇骨一下一下敲打在一旁的桌面上。

明显是一副不赖烦的模样。

我看看他,再看看在一旁候着的随风,总觉得今天这两人过来太不寻常。

再然后,便是无名进来,见到南宫汲花时,怔了怔,面上惊诧再明显不过。她淡淡低头朝我一礼,“姑姑。”顿了顿,目光看向主位上,面上寻常自若,倒是那双眼睛,锋利如刃,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三个字:“二宫主。”

无名这丫头,遇见我之前,在殇清宫躲匿长大,自是认得二哥。而殇清宫里多出了个“野丫头”且被我领在身边,二哥自也是清楚明白。而若说两人真正会面认识,却是在此时、此地。

我不清楚南宫汲花是什么心思,他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却一直不认。

而无名的反应,也太……

南宫汲花只是随意瞟了她一眼,嘴角讥诮一笑,“你就是无名?”

“是。”无名直直看着他,倔强回答得大声。只是那双眼睛么,仍然带着不符合这个年龄应有的神色,冰冰凉凉的,隐有寒意。

我皱了皱眉。

“听说你在三日之内学会了‘北雁横沙’?”扇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在桌面上,沉沉闷闷的的响,听得人极不舒服。

“是。”

南宫汲花轻轻一笑,眼睛眯了眯,声音确是沉了下去:“‘北雁横沙’从来便是南宫一脉家传武学,谁准你学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惊诧:“二哥!”

南宫汲花侧目看我一眼,语声悠悠:“有些事该管就管,不该管就别操那份心。”

无名站在原处,嘴唇抿得死紧,双目锋利更甚。

二哥目光随意一落,双目一敛,一道寒芒掠过,盯着她,声音薄凉:“知不知道,我真想挖了你这一双眼睛。”

小小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南宫汲花从主位起身,睨了随风一眼,“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人我见了,话也说了,以后便别插手这件事!”

红袖一拂,直接踏出了房门。

时间转眼到了初冬,殇清宫正中花园内最大的那棵枫树红红黄黄的叶子掉了一地。二哥再未来找过无名,却总偷偷溜到我的地方看汐华,每次都被汐华刻意避开,每次失败眼里都有那么几分失落,却又是一闪而过之后唇角又吊儿郎当的勾着莫测的笑。

大哥带着大嫂又开始玩起了失踪,两个人不告而别,孩子留在我这,殇清宫的担子又压在了二哥身上。

南宫荧小朋友生性活泼,在我这整日缠着无名玩耍,而无名那清冷的性子自是从不理她,她也不恼,愈挫愈勇,整天脸上摆着笑跟着无名。

我本以为这个冬天应该就是裹着狐裘逗着侄儿侄女这么凑合过去,却不料想,总有那么些人偏生不让你好过。

八角小亭上,燃着一个碳盆。我捂着手里的暖炉,拧着眉望着坐在我对面一手握着暖炉,一手在肚子上来回抚摸着的女人,终于忍耐不住,“八个月的身子你不好好待在房里养胎,把我喊到这破冷地方吹风受什么罪!”

“这地方空旷,说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女子梳着一副简单好看的髻,小心觑我一眼。

这是我自小在我三哥身边服侍的颖寒,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到了适龄的时候便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我三哥的填房。我三哥一直喜欢她,即便日后因着形式娶了苏家大小两位小姐,但对她的宠爱却没失过半分。

我淡淡问着:“什么事?”

听我这么一问,颖寒面上里面带着几分惆怅,淡淡的眉毛蹙着,凄凄哀望我,“我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很痛的,却又不知道有多痛,总想找个有经验的问问……”

我侧目看她,“就这事?”

她见我面色不悦,恬恬笑了笑,低下头去轻轻地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目里充满着爱怜,“我静下来时总会想象肚子里的孩儿是个什么样的模样。是像他些还是像我些?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是会像阿荧一眼活泼可爱还是像无名一眼聪慧冷静?每每想起这些,我总是很期待的。”

恍然间忆起怀着清儿的时候,大体也是这幅光景,我皱着眉头看着她,最终还是耐不住性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要个女儿,他说他也想要个女儿,我真的很想看到我们的孩子一天天长大的模样。”她静静笑着,别过头看我,“这个孩子,以后还有劳四宫主多多照顾了。”

这话说得再自然不过,听进耳里却觉得有几分别扭。

她的目光移到我头上,温温笑着,“四宫主这只银簪真别致,能借我看看么。”

我蹙着眉,将银簪取下递过去,“你若喜欢便拿着吧。”

然后,便离开了亭子。

回到小阁,凳子还没坐热,便听到消息,颖寒小产,三哥的近侍随雪冷着脸把我“请”去三哥那。

空气里到处溢着血腥味。

入目的是一片慌乱场景,婢女奴仆门拿着毛巾、热水进进出出,红色的血红色的布,还有女子生子歇斯底里的叫。

我心底疑惑不解,想要开口询问,却得不到半点机会。

文章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鲜血如注

才刚跨进大门,一只茶盏就往我这里砸来,我侧身避开,茶盏砸在门框上,然后落到地上,“叭——”的一声碎开。

紫衣男子,怒色视我,眼底的阴霾浓浓涌起,似含杀机。

我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不明所以,“三哥?怎么回事?颖寒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

“你还有胆子问!”他钳过我的手,拉着我走向人挤得最多,最慌乱的房门前。然后陡然将我的手甩开,“颖寒早产,你干的好事!”

我微微一怔,目色一凛,“三哥这是什么意思?颖寒早产与我有关?”

男子阴沉着脸,眉目间幽暗不定,他近我一步,“枫树底下的八角亭内你是不是与颖寒碰过面?”

“是。”

他眼底一寒,再近我一步,“你们说了话?”

“是。”我不明所以。

他欺近我,声音冷鸷咄咄逼人:“她身怀六甲你就不能让着她?她哪里惹过你你要对她下这样的狠手?她身下流血倒在地上你就那般无情的不管不顾直接回府了?”

莫名其妙被说成这样,任谁都心里有火,“汐月不知哪里让三哥看不顺眼了,三哥明说便是,何必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往我身上说。我是见过颖寒同她说了一会儿话没错,只是妯娌间随意谈心罢了,聊完就走,她突然小产与我何干?”

“谈心?”男子嘲讽一笑,目里冰凉一片,“在殇清宫没有人比你更怕冷,什么样的谈心不好好在屋里谈偏生要到亭子里吹冷风?”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似有冰凉飘至眉尖,刹那化成了寒人的霜雪。

“她约的我!”

“明明就是四宫主你喊主子去的!”一旁的婢女咬着唇说出的这句,看我的眼里冰冷仇恨,似是恨不得将我剥皮啖骨。

“放肆!”我沉了脸色,认出这是先前八角亭上在颖寒身边跟这的一个婢女。恍然间,好似想明白了些什么,生生的寒冷透骨。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望着三哥的方向,“奴婢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要为主子讨个说法!”她转头看我,怨气深深,“今日四宫主派人将主子约到八角亭内,四宫主让主子去办一件事,主子不依,然后两人便起了争执。四宫主恼怒,便伸手打了主子,把主子推到地上。主子身下马上就见红,四宫主却理也不理直接走开了!奴婢人微言轻自然抵不得四宫主金贵,但也不能任主子被欺凌了过去!”

我冷眼瞥她,“胡说八道。”

“你让颖寒为你做什么事?”这话带着质问,冰冷深邃。

“我没有——”

“奴婢在旁听闻四宫主让主子在苏二夫人的饭菜里下毒!”

心底猛然一惊,我抬头望他,“三哥,我真没有——”

“南、宫、汐、月!”他咬着牙一字一句。

产房内女子的叫喊撕心裂肺。

一个婢女面色苍白惊慌的从房里跑过来,“三宫主,不好了,主子她失血过多,恐怕……恐怕撑不到稳婆赶来的时候了!”

“稳婆不在?你们就一直在给她接生?”我诧异不止。

惊惶出来的婢女见到我愣了愣,又马上着急地看向南宫洺雪,“三宫主,这可怎么办呀?羊水已经破了。”

男子面上怒色聚成乌云,眼里却又透着紧张焦虑。

“一群蠢货!”我怒斥出声,我想也不想便往那房里走去。

颖寒才怀胎八个月,稳婆虽然早已制备好,却也不是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如今早产,这些人竟然就以为生产容易自个儿帮忙接生?

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了去路。

南宫洺雪冷冷看我,“你又想干什么?!”

“一群未经人事的婢女奴仆,你让她们帮你接生孩子?”我侧眼看他,推开他挡住我去路的手。

产房内女子因痛叫唤的声音先前还很大,现在喊叫的声音却已经慢慢弱下去。

一盆盆被染红的水从房里端了出来。三哥的目光在那些血水上一落,目中神色微变,放下了拦住我去路的手。

我提起裙摆跨过门栏——

“三宫主,您怎么让她进去了!”仍跪在原位的那位婢女面露恐慌。

我冷冷回眸,“不让我进,难道你生过孩子?”

瞬间婢女面容苍白如雪。

我挑了帘子走进内室。

浓重的血腥味,煤炭味,见我进来,房里面五个婢女面带惊慌的瑟缩在一处。

我看了眼地上摆放的四个炭盆,“要把人熏死?撤三个出去!”顿了顿,“再去打两盆热水来。”

婢女一个个应声而出。

房内终于只剩下我与颖寒。

颖寒躺在床上,苍白着脸,额上的汗水沾湿了发,一双淡眉紧紧拧着,看到我,她目色有些躲闪,苍白无力的声音:“四宫主……救我,救我孩子。”

我冷冷看她,“你欠我个解释。”

她面容凄苦,身下一直淌着血水,双手紧紧拽着被褥,发白的骨节、清晰可露的青筋,“她们要挟我,拿我的孩子要挟我让我诬陷您,三宫主不会对您怎么样,但她们会一直为难我的孩子到长大,四宫主,我怕……”

“她们是谁?”

“不能说,我不能说……”她眼里已经朦胧一片,泪水花了一整脸,“四宫主,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把我这条命赔给您,求你……”

“你的命我要来有什么用?”我睨着她,在心底气愤不已。

“这孩子……这孩子是你的侄儿呀……”

“闭嘴!我的侄儿我自是会救!”

她凄凄看我,倒果真忍着痛不发声。我坐到床尾看她此刻的状况,突然见她眼睛看着我身后骤然睁大。

我狐疑回过头去,却见那里只有一张镜子,其余什么也没有。

再将视线移回,整个身子剧烈一抖,我被惊吓得从床上跳起——

床上的颖寒双目睁得老大,连嘴巴也是张开着的。白皙细嫩布满汗珠的脖子上深深插着一支银簪,鲜血如注……

文章正文 一百一十三章 欲辩无词

从头到脚的凉意,深深的寒到了骨子里去。沾了血的银簪,本是稍微精巧的样式,此刻看来却如强光底下的刀剑一般,刺人眼眸。

呆愣的瞬间,床头后头一某素色一晃而过,反应过来去看时,开着的小窗,从外吹进来的冷风,窗外枝头摇动的树叶,一切的一切无比荒唐可笑的嘲弄。

房内静得很,什么声音也没有。

房门外头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长袖掩下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微微的疼。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至门前,开了门。

门口无数双眼睛直直看了过来,或担心,或忧虑,或紧张。

“怎么就出来了?颖寒怎么样了?”南宫洺雪径直走了过来,扶着我的肩膀,目里含着关切。

我动了动肩膀,避开他。

“人死了,收尸吧。”

南宫洺雪手臂一颤,他诧异看我,眼里是毫不置信。他盯着我我,黑眸染上一层迷离,声音冷清中竟带了几分的沙哑:“说清楚。”

我垂了眸,“喉管刺穿,一尸两命。”

与此同时,房内倏地响起一阵女子恐惧的尖叫。

南宫洺雪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我冲进房内。

我被推得身形一个踉跄,扶住门框才没被摔倒在地上。仿若陷入一片黑暗混沌的境地,什么都没有,只有无限空洞孤独。

心“扑通扑通”剧烈跳着,连着指尖也在微微发抖。

片刻,房内传来男子暴戾盛怒的大喊,“滚进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走进房内。

偷偷溜进来看自家主子情况的婢女面上苍白凄惨,毫无血色,缩在床脚颤颤发抖,满脸的惊慌恐惧,眼眶里全是泪水。

南宫洺雪坐在床边,一点一点的抚过颖寒的发,一点一点的合上她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托着她的下颚使嘴巴闭上。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我心纠得厉害,好想走近他些,却一点也迈不开脚步。

他与颖寒,我是一路看着过来的。相互之间的默契,日久相伴的情谊。不过眨眼之间,人已经不在了。

时间好似过得很漫长,我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他一直望着床上的人,小心的给她盖上被子,逝去额上汗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回过头来。手里拿着的是那支沾着血的银簪。

冷冽的目光直刺入我的眼,“簪子是谁的?”

“我的。”

“谁杀的?”

“不知道。”

眼前紫影一晃,再一眨眼,人已经到了我跟前,我看着他朝我扬起了手——

凌冽掌风欲至,我紧闭着眼,等待下一刻的痛楚。

身后拂来清清淡淡的一阵风,软滑的袖脚抚过耳畔,擦过脸颊。凌冽与轻软相抵,痛感未至。

睁眼,映入眼帘是一片红色长袖,上头绣着玄色流水暗纹。

南宫汲花不知什么时候赶了过来,扇骨抵着三哥的腕,自己不动声色的将我挡住在身后,轻声在我耳边斥了,“不知道躲吗!”

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三哥的脸色。

他沉着脸,伸出的手未收,咬牙切齿,“你让开!”

斜飞的剑眉微挑,面色严峻着,“你这一掌下去,打伤的是你亲妹子!”

如刃的目光突然朝我看过来,我被他看得心中一凛。

“三哥,我……”

“你闭嘴!”他撤了手,侧眼过来,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我可担不起你一声‘哥’。”

他唇边的笑容太过刺目,刺得我眼睛疼,“哥——”

他眼中寒光掠过,紧接着阴霾覆过眼,“随雪,领四宫主进地牢,好好招待。”“招待”两个字咬得死紧。

我愕然,浑身凛然一震。。

“你要关我?”

南宫洺雪目色一沉,“颖寒之死,你逃得了干系?”

“我什么都没有做。”

“什么都没做?”他语声嘲讽,浓密长捷下的双目眯起,透出丝丝冷光,“早有婢女见你与颖寒争论在先,推她小产在后,之后又将所有人支开出来。房内门窗紧闭,再无他人出入。致她丧命的又是你的物事,人证物证俱在,我倒要看你如何解释!!”

他满脸愠色,若不是南宫汲花挡着,还不知道会如何待我。

我无法辩白,“不管你信不信,我未与她争论,更未推她使她小产。”

“杀人的事怎么说?”

“我若看人不顺眼,要骂要打要杀只会明着来!”

“众目睽睽之下,在我的地方杀我的人,还不是明着来?”

“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心里沉重,只觉得快速的问答快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我咬了唇,定定看他,“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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