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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煮了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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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驾——”光秃秃的路面上,深蓝缎面的马车飞一般驶过。马鞭扬在半空中,抽出一圈又一圈的凌厉啸声。

“驾——驾——”连日赶路,马儿已瘦了好几圈,不复先前的潇洒身姿。然而时间紧迫,车夫已顾不得许多,狠下心挥舞着马鞭。

车厢内的娇客感受到这不同寻常的速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停车,停车!”

“小姐有何吩咐?”车夫却不停车,只提高嗓音大声问道。

“我说停车!”少女被拂逆,很是不满。秀眉一蹙,水蓝色的大眼睛烧起怒火:“你聋了是不是?停车!”

车夫估算着时间,将心一横,手中马鞭凌空展开:“驾——”

“哎哟!”马车又快一分,流莲来不及坐稳,一下子被甩向车厢壁。脑袋撞向铺了厚厚毛毯的车厢,虽然不痛,可是狼狈得紧:“狗奴才,我阿离哥哥是怎么吩咐你的,竟敢这样对我?”

“驾——驾——”车夫只高声吆喝着马儿,似并未听见。

流莲见状,更加恼恨,爬将起来蹭到车厢门口:“我叫你停车,你听到没有!”

这些日子,他赶路一时比一时快。虽然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毯,她冻不着、磕不着、颠簸不着,可是她心慌、心烦!又不是去送死,他做什么这么赶?!

“快停车,停车停车?!”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竟敢违抗主子命令,真是可恼、可恨!她心中怒极,一口气憋在胸口顺不下来,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外掷去:“无礼的奴才,谁教你这么对主子的?!叫你停车,你聋了是不是?!”

车夫闻着耳后风声,脑袋略略一偏,避过她的袭击:“小姐停车有何要事?”

流莲闻言,更加憋气:“主子要做什么,是你该问的吗?”以前她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无礼又大胆的奴才?!

“既然小姐无事,还是坐稳为好。”车夫不温不火地道,马鞭一扬,再次喝道:“驾——”

经此一回,流莲心头再大的火气都烟消云散: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他只是一个小小车夫,先前恭敬、恭谨、憨厚、老实,要多听话有多听话,怎的忽然如此大胆?!这些日子,马儿在他的鞭喝之下拼了命地跑,幸得车厢内装潢奢华,她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不适。但是,以此速度,她早该到达熟悉的城镇了不是吗?

可是现在,每每到达一处州城,她都分外陌生!

他为什么不走近路?!他有何企图?!他要带她去哪里?!

种种疑问在她脑海飘荡,飘得她背脊渗出一层冷汗:他是阿离哥哥的属下,阿离哥哥既然派他照应我,那么肯定是信得过的人。既然他不可能背叛阿离哥哥……那么,他现在的反常,难道是阿离哥哥授意?!

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惊惶,渐渐手足俱冷,心中充满不祥的感觉——

“吁——”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忽地车厢一顿,马车停了!

马车停了?停了?停了?怎么忽然间,就停了?流莲望着被风微微吹动的车帘,等了许久,也不见车夫与她说一声:“请小姐下车休息。”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车夫彻底造反,对她不管不问了?他难道一点也不怕她回京后收拾他?还是说,他其实就是个反骨,他背叛了阿离哥哥,将她扔在荒郊野外?

可是也不对啊,她与他并没有仇怨,他做什么要这样对她?!

一切都显得那样诡异。就在一片安寂中,空气渐渐凝结,压抑、暗沉、令人窒息!

“下车。”这静寂并没有维持了太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掀开车帘,将车外明媚而光亮的阳光放了进来。

迎着一团暖暖的阳光,流莲半身冰寒、半身火热:“阿,阿离哥哥?!”

那只修长大手的主人,正是一身白衣的白随意。他墨发高束,一张秀脸上布满清寒,身子一侧,避开流莲的飞扑:“下车。”

这样清冷袭人的白随意,她似乎从未见过?流莲另一边身躯也渐渐变寒:“阿离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她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白随意丝毫不为所动:“文舒身上的毒,是你所为?”

“阿,阿离哥哥?!”流莲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掩住嘴唇:“文舒姐姐中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白随意双眼清寒,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上次遇刺,也是你所为?”

“我……阿离哥哥,你怎么这样说莲儿?莲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文舒姐姐!”流莲秀眉紧蹙,一双美眸聚满泪水:“阿离哥哥,你,莲儿好冤枉。”

这样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活像一朵摇曳在风雨中的娇花。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种娇花,同路边的牛粪也差不了多少:“你尽可以否认哟,不过等到你也毒发……”

“谁?!”上方蓦地响起一声噙着寒意的笑声,衬着白随意清寒的冷脸,令这寒冬愈发冰冷彻骨。流莲心下微颤,忍不住脚下微退。然而就在这时,忽地天降一团湿哒哒、黏糊糊的东西,顷刻间盖了她满头满脸:“啊——”

“褚梓是你什么人?”

褚梓?褚梓是谁?!她不认识,不认识!!流莲抹拭污物的动作一顿,怔怔地看着手上湿答答、粘稠稠的绿色东西,心下又恐又慌:阿离哥哥全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

“人在做,天在看。恐怕你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身中同样的毒吧?”白随意身后突地出现一个月白人影,清隽挺拔,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笑意,正是褚华。

流莲看着他手中残余些许绿色的白布,忽觉浑身骤冷,如坠冰窖: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对文舒下毒,她采取了最隐蔽的方法,香囊!然而保险起见,她并没有把香囊直接送给文舒,而是挂在了自己身上。之后她常常亲近文舒,时日一久,那些香味便侵入她的身体,流淌在她的血液中!

她知道,他们将要去神医山庄给文舒医脸。以阿离哥哥的身份,以神医山庄那些蠢人的心智,肯定会给文舒用最好的药草。其中一味,可诱发她体内埋藏的引香,让她昏睡不醒,直至死亡!

这个方子是师父的独门秘方,神医山庄的那群蠢人绝对查不出来。因此,文舒死后,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到她的身上!唯一的弊端,便是她自己血液中也埋藏了引香,且比文舒身上的浓厚很多。不过没关系,她花容月貌,才用不着那群蠢材给她医脸!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自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落败了!

“怎么,你没想到我能破解?”褚华一挑眉,抱胸而立。

流莲摇着头后退:“文舒,她?”

“舒儿无事!”她到现在还惦记着舒儿的生死?白随意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后怕:他竟然对这样狠毒的人一再包容、一再忍让,差点害得舒儿毙命!

镜头回放:

“小褚,那毒,你能不能解?”

褚华沉重地摇摇头:“不能。”

一时间,就连空气都变得沉凝。

“哈哈哈!”就在白随意心神不宁,浑身直冒冷汗时,褚华忽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乐正离啊乐正离,你也有今天!”

“你什么意思?”

褚华笑眯了眼:“没什么意思。唔,只不过,方才那番话,大半是骗你的。”

“什么?!”白随意又惊又怒又喜不自胜,抖抖嗦嗦几乎站立不住:“你说什么?刚才,你说的不能解毒是骗我的?其实,那点小毒根本难不倒你?”

一时间,他心中的欢喜剧烈喷涌,直冲得他头脑发晕:“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跟你爹一样,都是医学天才,什么毒都难不倒你们!”

褚华却缓缓沉了脸:“你知道她中的什么毒么?她中的毒,我差一点就解不了——因为,那是我爹死时中的毒!”

白随意一愣,忽地四肢俱冷:“你是说……”

“是的。”褚华缓缓转头,望向天边,“当初,我爹死得蹊跷。在他下葬前一晚,娘扑倒在他棺上,身断气绝。我把爹的棺盖掀开,想把娘的遗体放进去。”

“然而就在那时,我发现了蹊跷之处!”

“按说,人死后尸体会发出腐臭的气味。可是当我打开棺盖,却闻到一股扑鼻的异香!当时,爹的双耳、双眼、鼻孔、嘴巴中全都渗出暗黑色的血块,但是整个棺中没有半点腐臭味,只有一缕淡淡的、似乎永远也不会衰减的异香!”

“是褚梓搞的鬼?”

“是!除了他,山庄上上下下,还没人能把我爹毒倒!”

“他人呢?”

“事后,他消失了,带着全家老小一齐消失了。”

“我没想到,时隔十年,会再见到这种毒。”褚华从回忆中回神,朝白随意挤了挤眼:“怎么,要不要感谢我啊?”

白随意擂他一拳:“得了,未免你狮子大开口,我还是决定大恩不言谢。”

褚华黑了脸:“哼,小气!”说罢,撇过脸去。不久后,忽然感觉心窝有点痒,而且越来越痒,忍不住瞄他一眼:“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配出解药的?”

“嗤!”白随意很不屑地白他一眼,“褚梓从小在山庄长大,所阅览的书籍是山庄的,所经手的药草是戈壁峰上的。你将戈壁峰上的药草采一遍,挨个试不就出来了?”

褚华瞪大了眼睛,气得头顶冒烟:“你说得轻巧,我可是花了八年啊,整整八年!”

“八年才配出来,你也好意思说!”白随意鼻孔朝天,对他的不屑又升一层:“人品啊,人品!”

褚华却没同他顶嘴,而是定定凝视着他:“你不想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方才的欢欣顷刻消散,白随意只觉心中又痛又悔:“是,是她?”

褚华看着他纠结得微微狰狞的脸庞,叹了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文舒姑娘之所以能活下来,纯属侥幸。”

“那天早上你不辞而别,她抚着你刻下的字,伤怀不已。一不小心,指尖便被粗糙的床板刺破。恰好我在,便掏出帕子为她包扎伤口。就是在那时,我闻到她血液中的那缕异香。”

“当时,我心中又恐又喜,不敢相信。直至又多取了些血,才确认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轻忙着找工作,耽误了两天,尊不好意思……

74

74、第 74 章 结局 。。。 

 

 

她血液中的引香比文舒身上的浓厚数倍,发作起来……流莲摇着脑袋,狠狠甩着眼前的模糊景象:“阿离哥哥,你,你真舍得这样对我?”

“如果舒儿死了,我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你!”他会把她交给褚华,交给田伯棠,交给文槿,交给所有爱护舒儿的人。然后最后一刀,由他来补。

“褚梓是你爹吧?”褚华缓缓走到已经摇晃不定的流莲身前,嗓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抹诱惑:“他现在哪里?”

褚梓?褚梓是谁?!哈哈,她不认识,不认识!!

“他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死了,早就死了,死在二皇女乐正景康手下,死了十年了!!

她自小被告知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可是两年前,她忽然得知亲生父亲是被一直效忠的主子所杀!可怜她少不经事,竟给杀父仇人做了多年的走狗!

从那以后,她便对主子的命令阳奉阴违。但凡小事,全都给她做好;但凡大事,事事不让她如意!比如上次阿离哥哥手中掌握对她不利的证据,哈哈,是她故意放错给她,哈哈哈!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件事情让阿离哥哥伤了心,弃她于不顾。她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场误会,就葬了她的终身幸福。

她想除掉文舒,便找师父讨要妙方。可就是在那时,她发现了师父的真实身份——她那一直包裹在黑色斗篷里面的师父,名唤褚梓,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的亲生父亲,居然没有死!不仅如此,从小打骂于她,一点事情做不好就要喝骂她的师父,竟然是她的亲生父亲!

“他死了?!褚梓死了?!”褚华笑容顿消,上前两步狠狠握住她的肩膀:“他真的死了?!”

“哈哈哈,他死了,真的死了!!”

“他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他还没有为父报仇,褚梓怎么能死呢?!

“哈哈,他,他死,死很久了。”她取名“流莲”,却并没有让任何人为她流连忘返。她不知道娘在哪里,爹一心取代神医山庄,主子只会利用她,唯一心爱的阿离哥哥爱上了别人。

她这样悲催,或许死了,才是最好的。

“喂,你先别睡,你先告诉我褚梓是怎么死的,喂喂!”褚华狠狠晃着流莲的肩膀,想要把她晃醒。然而药效已经发作,流莲早已睁不开眼,更不用说开口讲话。

“放开她吧!”白随意拨开褚华的手,看了看委顿在地的流莲,缓缓移开眼:“我们出来很久,该回去了。”

“便宜她了!”褚华愤愤哼了一声,掸掸身上的灰尘,扭头向远处走去。

玛丽山中,戈壁峰脚下。

“哎呀,终于回来啦!”褚华斯文地两手叉腰,眉眼弯弯:“报了仇,我就可以一心一意追妻啦!”

“追妻?”白随意也笑起来,顺手揽上他的肩膀:“看上谁家姑娘了?”

褚华瞅着他灿烂的笑脸,笑眯了眼睛:“就是宁州城内,忠信镖局的大小姐,文舒。”

“啊,文舒啊,我知道,那是个好姑娘,跟你很般……啊呸!”白随意这才反应过来,恼怒地擂他一拳:“不许你觊觎文舒,那是我媳妇儿!”

“嗤!”褚华白他一眼,“你以为我每天纠缠她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每天费尽心力,亲手为她煮汤是为了什么?”

白随意被问得有点怔:“你,你不是为了查看她的身体状况,替她解毒吗?”

褚华阴险一笑:“哼哼,我吃饱撑的,给别人养媳妇儿?”

白随意黑了脸,有些抓狂:“你,你妄想!你休想!你想都不要想!”

“嗤!”褚华不理他,悠闲地迈着步子:“山上滴妹子哟,等着哥哥哟~哥哥为你把花儿采,哥哥为你把花儿戴哟~”

“褚华,你给我停下!”

“山上滴妹子哟,等着哥哥哟~哥哥为你把果儿摘,哥哥为你把果皮削哟~”

“褚华,等等我,等等我——”

“山上滴妹子哟,等着哥哥哟~哥哥为你把色狼打,哥哥为你把狼皮剥哟~”

“褚华,褚华——”

“山上滴妹子哟,等着哥哥哟~哥哥为你把盖头掀,哥哥为你把嘴儿亲哟~”

“褚华!!!”山间,那一抹月白的身影儿越来越小,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云雾中。白随意追他不上,累得气喘吁吁,闻着那一串串清朗的歌声,咬着牙挪动双腿,往峰顶行去。

戈壁峰高耸云霄,平常人攀登上去,少说也要大半天。然而白随意心急如火,加之脚力不错,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登上峰顶。

山顶上,静悄悄一片,只充斥着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这是怎么回事?!”文舒院子里集中了一群人,院子中央,面朝下趴着一个灰衣汉子,“这人是谁?”

灰衣汉子抬起头来,面露哀戚:主子,我已经狼狈到如此地步了吗?你我朝夕相处这么些年,现今儿我不过脸上沾了点灰,你竟然认不出我来了?

“哼,他是谁,你难道不知道?”文槿狠狠一脚踩在灰衣人背上,讥讽地看向白随意:“这不是您的得力爱将吗?怎么,不认识了?”

白随意唬了一跳,定睛一看,还真是黑鸦:“黑鸦,你怎么这副德行?”

黑鸦登时掉下泪来:“主子,我不是故意给你丢脸的,我,呜——”

“怎么回事?”谁来给他解释解释,他最得力的属下,鲜少出乱子的属下,怎么会被捆成粽子扔在地上,给一个鲜花似的小姑娘踩在脚底下?

褚言一手抱胸,一手握着青果举在唇边,笑得暧昧:“不知道是我们太机敏,还是你家黑鸦太笨拙。这不,一个没藏好,就被我们抓了现行。”说罢,喀唔一口咬向果子。牙齿一合,满嘴白沫。偏他吃得开心,又有技巧,那些白沫挂在他唇稍,滚来晃去,一滴也没掉下来。

白随意瞅着黑鸦悲愤欲绝的神情,叹了口气。不待说话,忽听文槿又道:“白随意,你以为留下一个黑鸦就能掌控我姐姐的行踪,限制她的自由?哼,做梦!”

“阿槿妹子,你误会了——”他不是为了掌控她的行踪,更不是为了限制她的自由,他只是想在她身边安插两个人手,以确保她的安全!

文槿不听他的解释,小手一挥,下巴一昂:“我告诉你,我姐姐已经下山去了!”

“什么?!”白随意不可置信地看向黑鸦,“舒儿下山了?!什么时候?!”

“不久,就两个时辰前。”文槿眯眼一笑,“既然你上山时没碰着她,那么——”

那么什么?那么他与她没有缘分么?不,不是这样的!白随意连连摇头,他与舒儿天赐良缘,肯定不会就此无缘的!

下山只有一条路,他没有遇着舒儿,只有一个可能:舒儿早早看见他,却躲开了!

她躲开了,躲开了……这个念头如闪电一般炸开在他脑海,直炸得他四肢僵硬,浑身动弹不得:舒儿放弃他了,舒儿不要他了!舒儿恼他的犹豫不定,恨他的迟迟不决,对他彻底失望,偷偷走掉了!!

满院子的人都在笑,只有黑鸦同情地摇了摇头:主子,不是黑鸦不帮你!我刚刚发现文舒姑娘要离开,想追上去时,恰巧被田伯棠发现,给逮了绑起来,唉!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随意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更头痛:天下那么大,他去哪里找她?只小小的一座戈壁峰,他都与她错过,更何况是偌大的天下?!

如果她执意躲他,他何年何月才能找得到她?直至此时,他心中才真正生了悔意。他从来没有想过,文舒会选择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不满。

他以为,她会静静地等在那里,瞳仁噙着淡淡的一抹笑,等着他说:舒儿,我想通了,我回来了!

他以为,她会弯出一抹浅笑,张开双臂拥抱他:你回来了,回来就好。

他以为,在解决完流莲之后,他就能与她携手并肩,一起畅意走天涯。

他以为……他此番回来就能正式去宁州提亲,让她做他的新娘子。他以为他会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洞房花烛夜,之后她会怀上他的孩子,为他生下一个像她一样沉静的女儿,或者像他一样英俊聪明的儿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舒儿并没有等他回来,而是……

众人看着白随意落寞的背影,眯眼笑了起来。褚华摆出一张甜甜笑脸,蹭了蹭文槿:“阿槿妹妹,你姐姐她,嗯,去哪里啦?”

文槿瞅他一眼,拍拍他白里透红的脸蛋儿,语重心长道:“阿槿姐姐送你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此时,尚未走远支起耳朵准备偷听小秘密的白随意闻言,彻底塌了双肩,泱泱走下山去。

褚华同情地瞅他一眼,继续蹭文槿的肩膀:“阿槿姐姐,你,你姐姐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现在白随意走了,她该告诉他了吧?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文槿满含期待地拍拍他的肩,只说了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是啥意思?褚华挠着脑袋看向褚言,然而褚言也困惑地摇摇头,猜测道:“也许,是说你还需要再接再厉?”

“……好吧!”天下之大,叫他去哪里找噢?!眼珠一转,干咳两声,对褚言道:“小言啊,那啥,本庄主要去给你们找压寨夫人,暂时离开几天。唔,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要乖啊,一定要守好庄子,尤其只许拐带别人上山,万不能被别人拐骗下山!”

众人齐齐嗤一声:“庄主您还不是被别人拐下山了?”

“不,你们错了!”褚华义正言辞:“我是要去拐个压寨夫人上山!!”

面对诸干人等的热闹,文槿与田伯棠相视一笑,交头接耳,惬意非凡。

两年后。

宁州城外,小河边上,有一座茅草屋屹立在凛凛寒风中,风吹不倒,雪压不塌。

茅屋两侧,是片片丛生的梨树林,枝桠杂乱,荒草丛生。

在面朝小河面的一棵梨树下,歪歪倚着一个身着花衣的男子。男子长发未束,被呼啸的寒风吹得杂乱无章,乱若杂草。面上枯黄,下巴处稀稀拉拉凸着些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他手中握着一只酒壶,正仰脖咕咚咕咚灌着。

啧,这样一个邋遢男人,真是咱们那个爱美又臭屁、自命风流、身材翩翩的主子吗?

唉,谁说不是呢!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等着文舒姑娘……

嗨,就算等着——咦咦,前方来了个青衫女子,好漂亮!

哇,是滴嗦!瞧那凹凸不平的身材,瞧那盈盈纤细的小蛮腰,瞧那白净如雪的肌肤,瞧那如诗如画的眉眼,瞧那……啊咦,这个女子看起来有点眼熟?

你也觉得眼熟?话说我也觉得哎!你说,她这双漆黑沉静的秋瞳,像谁呢?

就在这时,青衫女子已行至前来。她一眼便望见在风中摇曳的茅草屋,继而瞄见了蹲坐树根上的花衣男子。瞅了瞅,唇角一弯,缓缓行去。

她走到花衣男子跟前,站定了,却并不说话,只眨着一双秋瞳盯着他瞧。

花衣男子只觉一片黑影笼下,渐感不耐。正要抬头呵斥,然而看清来人的脸,登时手一松——“咚”,酒瓶掉在地上,里面的酒水欢快地涌了出来。不多时,便浸湿了他半条裤腿。

“你,你,你——舒儿?!”

青衫女子一挑眉:“舒儿是谁?我前来只是想问问公子,可有娶妻?”

花衣男子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从来没有!”

青衫女子满意地一点头:“不知公子可愿娶我为妻?”

花衣男子忙不迭地点头:“愿意愿意,我愿意!舒儿你不知道,我——”

青衫女子将食指竖在唇中:“嘘!可是呢,想要娶我的话,有个条件呢。”

花衣男子坐起身来,两眼冒水光:“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青衫女子捋捋额前发丝,清浅一笑:“小女子此生非瞎眼男子不嫁,公子若想娶我——”

“嗨,好办!”花衣男子嘿嘿一笑,扯住下摆用力一撕,撕下一条布襟绑在眼睛上:“你看,我瞎了!”

“看来,公子没有诚意。”青衫女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扭身便走:“我要嫁的,是货真价实的瞎眼男子,而公子……唉!”

这……好熟悉的对话!熟悉到别扭!这不正是他与舒儿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吗?只是……似乎掉了个儿?

这花衣男子正是寻妻两年的白随意,他头一年遍走大江南北,奈何每每空手而归。后来他便长了心眼,让一干属下在外寻找,他自个儿搭了所小茅屋在这梨树林中,每每倚树饮酒。

先前两个月,他每天洗干净头脸,刮干净胡须,穿齐整衣衫,做足姿态候在这梨树下。奈何文舒老也不出现,他便渐渐失了耐心,失了兴趣,慢慢犯了懒。以致一身白衣变成一身花衣——瞧这大大小小的洞洞,瞧这花里胡哨的流苏,瞧这五颜六色的油渍,可不就是斑斓花衣么?(其实又称“叫花衣”)

“舒儿,别,别走——”他守在城门口,整整守了一年啊!好不容易逮着她了,岂能让她轻易跑掉?白随意扑腾起来追上前去,高声呼喊:“舒儿,你别走,你等等!”

文舒果真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转过身:“公子还有何事?”

“……舒儿,你,你——”你该不会真要我剜了眼睛吧?后面这半句,白随意没敢问出来。不说别的,只说她现在变得这么漂亮,打死他也舍不得剜啊!

文舒静静看了他半晌,蓦地冷了脸:“公子既不肯剜了眼睛,此事就休要再提!”

“别,别走!”白随意见她拂袖就走,不由得慌了神:这可怎么办?他敢说,她这次回到宁州并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她两年没着家,要回家探望父母!

现在,他还真吃不准他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公子肯 

 74、第 74 章 结局 。。。 

 

 

了?”文舒淡淡转过脸,沉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他。

白随意扯着她的袖子,央求起来:“舒儿,我这双眼睛还有大用处啊!没了眼睛,诸事不便。而有了它——”不说为她描眉画眼,就说为她烧水洗脸都方便许多啊!

“对我来说,它一点用处都没有!”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她还没有原谅他吗?他真把她伤得那么重,让她如此没有安全感?白随意心下愀然,望了望灰蓝的天空,粗粝的树干,荒芜的草丛,将心一横,竖起两指往双目插去——只要舒儿肯原谅他,便是瞎了又何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文舒面上的冰雪融了一瞬。见他果真肯自毁双目,清浅一笑,隔开他的手臂:“还不快去换衣服,随我去见父亲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鸦鹊强强联合:

青衫女子与白衣男子相拥河畔,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暗影中,划过一道冰凉的金属光泽——

“哥,这是你逼我的!”某人手执刀片,刀锋紧挨着颈侧大动脉。

镜头回转,一刻钟前:

“小乌呀,跟着主子这段时间,还不错吧?啧啧,瞧,都长膘了!”

……那不是膘,是浮肿!

“小乌呀,我好像听说,主子要提拔你当贴身暗卫?”

“哥,我错了!”乌鹊‘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抱着黑鸦的膝盖涕泪齐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哥!你是我亲哥,你得帮帮我,一定不能把我交到他身边……呜……”

“小乌呀,这就是你不对了!我是你亲哥,怎么也得为你的职场生涯打算不是?你看啊,现在主子要给你升职加薪呢,多好的事儿!乖哈,日后到了主子身边,要像现在这样,不,要比现在还要勤快、还要忠恳!到那时,银子会多多滴有滴!”

“……哥,我不要银子,呜……哥,你要不帮我,我,我就抹脖子给你看!到了地下,爹妈问起我为啥那么早见他们,我就说你不疼我,时不时把我往火坑里推!”

黑鸦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扶起来:“哎哟我的亲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多大点事儿啊,就抹脖子?”

乌鹊定定跪在地上,手腕一转,亮出一道银色冷光:“哥,这是你逼我的!你要不答应我,我这就抹脖子给你看!”

黑鸦瞅了瞅他脖子上的刀片,眯眼一笑:“嗨,多大点事儿!好,我这就跟主子说去哈!”

远处,俊男与靓女已经抱够了,正亲在一处。

现在打搅他们,岂不是……找死?

乌鹊唬得快哭了,连忙抱住黑鸦的脚腕,再度涕泪齐下:“你不是我亲哥!你一定是爹娘捡回来的,呜……”

黑鸦嘻嘻一笑,摸摸他的脑袋:“亲亲弟弟,你才是爹娘从屎壳郎窝里拎出来滴娃儿!”

乌鹊一缕鼻涕呛在鼻尖,一口气没呼出来,憋得翻白眼:“哥,你真这样狠心,要把弟弟往死路上推?”

黑鸦一摸下巴,眼珠一转:“要不这样吧,唔,如果主子洞房花烛夜时,你去守夜,我就帮你一次!”

“呃!”乌鹊狠狠打了一个嗝,这真不是他亲哥——主子的洞房花烛夜,岂是他们这些小鸟雀们能觊觎的?!

某人洞房花烛夜。

红烛噼里啪啦作响,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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