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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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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太道:“他们刚离隘口,就在隘口外立营,似等人多一点。”
  宇文朔欣然道:“到此刻在下方体会何谓新丁,须好好向诸位大哥学习,凡事想深一层。”
  博真亲切地搂着他肩头道:“经验是磨练出来的,幸好今趟是速成锻炼,风急火猛,包保老哥在短短十天、八天内成材。”
  又沉声道:“若要等人,等的就是从君子津渡河来接应带路的人,此人若来自北帮,我们极可能猜错老田和莫哥的关系。”
  符太道:“不是与老博你抬杠,我想的却恰好相反,愈发证明与老田勾结的是莫哥而非默啜,否则北帮何用撤走在河套的人?今趟入侵虽由默啜决定,但入侵的事宜,全交给下面的人去干,这个人就是莫哥,随便找个借口,例如说收买了朔方的本地人,以做内应,便可安排眼下的等人接人。如此看,老田将不顾一切,在今场大战里插上一脚,我们不可不防。”
  丁伏民道:“如能将接应的人生擒活捉,来个严刑逼供,可大有所获。”
  龙鹰微笑道:“老博你有多少把握,在全歼对手下,又生擒其中的目标人物?”
  博真精神大振道:“有心算无心下,对方进退无路,能脱身的仅限于寥寥几个真正的强手,如能堵截下游,肯定没半个能活命。不过,以我们的兵力,恐怕没法兼顾三方。”
  龙鹰道:“有太少在下游水底内把关便能让能遁往下游者,在水底下痛尝‘血手’的滋味。”
  符太讶道:“你是认为我的水底功夫满师了?”
  龙鹰笑道:“你水底功夫的师父不是小弟,是三门峡,没淹死就是满师。”
  符太哑然失笑,道:“没掩死就是学有所成,亏你说得出口。”
  龙鹰道:“有一事不可不防,就是接应者不止一人,说不定还有北帮的人在君子津布防,如能将其中部分人活捉,可掌握对方联络的手法和讯号,如此更万无一失。”
  荒原舞讶道:“听鹰爷的语气,似是君子津之战,与你无关,全交由我们去做?”
  龙鹰欣然道:“确然如此,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两边都是那么锋利的双面刃,疏忽任何一方,均会带来不测之患。君子津之役不容有失,故必须由你们全力应付,真正的敌人非是眼前这群短命鬼,而是准备十足的内奸北帮,可将俘虏交给大帅,由他收拾内鬼。”
  稍顿,续道:“能否掌握狼军今仗的实力、渡河点、前锋后援的部署,是我们能不能狠胜的原因,不可疏忽。权衡利害,我会独自一人赶往狼山,探清形势,然后再与你们会合,展开我们拟定的战术。”
  荒原舞点头同意,道:“鹰爷说的,该是目下我们办得到的最佳安排。”
  丁伏民道:“我们在何处会合?”
  龙鹰向博真问道:“你老哥有何高见?”
  博真深感荣幸的答道:“完成任务后,我们索性改由大河西岸南下,到抵达大支流乌兰木伦河,河道往西北,出长城,在一个位于毛乌素大沙漠东面,乌兰木伦河和与其并排而流,处于较西位置另一大河支流间的骆驼堰碰头,所谓骆驼堰,是座占地达十多里的长条形废墟,非常易认。”
  荒原舞讶道:“为何忽然又懂得河名、地名?”
  博真指着脑袋,道:“都说看地形图时,很有感觉,我曾以骆驼堰为宿处,搜遍方圆百多里的河流、沙漠和山丘,因而特别留心图卷上山川河流的名字。”
  丁伏民奇道:“你何时学懂我们的文字?”
  博真道:“这是逼出来的习惯,每到一地,尽力学晓该地的语言和文字,否则对着刻满文字的石碑时,不认识他娘的半个。”
  宇文朔赞道:“博真兄无负‘寻宝狂人’的美名,本身亦奇人也。”
  博真装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
  龙鹰问道:“从阴山到毛乌素沙漠,有何特别的地理?”
  博真答道:“最清晰的是穿过乌兰布和沙与库结沙两大沙漠的黄河,自此沿阴山南缘朝东走,抵河流众多的后套平原,大河兵分两路,一道再朝北上折东,再南下,重新汇入大河东行的主干流,南面就是横跨整个河套区北端的库结沙沙漠地带,穿过沙漠地带朝南走,见到长城时,该离乌兰木伦河不远。”
  又认真形容了沿途的形势。
  龙鹰道:“成了!骆驼堰见。”
  单独行动下,龙鹰再无顾忌,又一次进行魔种式的奔驰,而与前不同处,视之为“炼魔”的修行,是有备而为。
  起始时的小半个时辰,一切依然,接着魔种出而作主,不旋踵晋入了与天地合为一体,因而无人无我的奇异境界,但又与以往任何一次的奔驰不同,虽仍是魔种强、道心弱,但后者却非是完全退藏,而是像躲在大后方,隐约照见魔种主导下的行为。
  那是无与伦比的感觉。
  他再非用眼去看,用耳去听,无思无觉,身体仍在那里,人却存在于更高的层次,由神通广大的魔种支配。时间和环境,失去了平常应有的意义。体内体外,化为大大小小的循环,既隔离又息息相关。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跑了多远。
  忽然间,似在若失的道心感觉到魔种所感觉到的危险,明悟一闪而逝,接着龙鹰就像睡着了,“不省人事”,完全由魔种主导他的行为。
  到他天然醒觉,睁眼一看,立时倒抽一口凉气,差些儿坠下身处的崖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正下方,离他不到五丈神坛似的建筑物,结构简单,是由泥石堆砌出来的高台,台的四角设有圆柱撑起的圆形石盘,各高丈半,烈火在盘内燃烧着,像四个特大的火炬,照得高台上中央的正方形石桌如被鲜血染红。
  一道达三十级的长石阶,级级下降,在高台另一边往下延展,接连明显刚在密林内砍劈出来笔直伸往林外的泥石路,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
  林路两旁,隔五步立着一个个雄赳赳、全副武装,左手持盾、右手持矛的突厥战士,直排往林外去,大添庄严肃杀的气氛。
  他奶奶的!
  怎可能呢?自己不但深入敌境,且是在狼神庙上方的峭壁处,不用往上望,也晓得峭壁是狼山的峭壁,狼形怪石就在崖壁之顶。幸好峭壁长满老树,他便蹲在茂密树丛后崖壁的凹位内,否则早原形毕露。
  右方隐隐传来水瀑冲奔的声音,该是个小瀑流。不知如何,水瀑声传入耳内,竟是有种难以形容的亲切,似在不久前,曾与水瀑打过交道。可是,身上衣服却没沾湿。除此之外,鼻端仍残留着某种香气,感觉怪异。
  明月高挂天上,照得狼神庙所在的密林似幢幢鬼影,情况诡异至极。
  大河在远方横过,对崖一平如砥,他既然身处阴山西端的狼山,河的对岸就该是后套之地。马嘶人声,从大河左方隐隐传来,虽仍未看得清楚,已知突厥的大军正连夜渡河。
  龙鹰的头皮仍在发麻,非是因狼军军容鼎盛,而是没法明白魔种凭何神通,可将自己弄到这个位置来,等着看好戏开锣。
  号角齐鸣,嗥嗥狼嘶,同时在林外响起,虽明知是突厥战士模仿狼的叫声,可是当上万的人一起嗥鸣,以龙鹰的胆识,仍感毛骨悚然。
  火把光出现在林路入口处,离狼神庙约百步之遥。
  一队人马开进林路来,不住接近。
  想到来的是默啜,且有拓跋斛罗伴在左右,岂敢托大,念头刚起,整个的精、气、神已往内敛收,有种朝内在某一深处塌缩下去,毫不含糊的古怪情况,连眼睛也自然而然的眯起来,只露一线。
  我的娘!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自己进步了,还是仍由魔种主导,抑或魔种与道心的结合再跨前一步,令他龙鹰变得神通广大。
  待要细察“外在世界”的现况,没想过的事发生了。思感朝四方八面延伸,又与以往的遥距感应截然迥异,变得更实在,是在平常意识下更深的层次进行,透过所处的山、地、树,蛛网般一圈圈的,以波动的形式散播,如涟漪之于水面。
  剎那之间,方圆数十里之地,如图卷般显现在心版里。
  龙鹰尚未来得及高兴,超凡的触感如冰雪遇上烈焰,消失个无影无踪,那种得而后失的沮丧,几令他仰天号叫。
  火炬光映进眼帘内去,此时龙鹰整个人虚虚荡荡的,难受得要命,可是小命要紧,际此生死攸关之时,哪来懊恼的间隙。连忙收摄心神,用以往惯了的方式,藏神消迹。
  六个持炬骑士,抵达长石阶前,往两边散开,举炬照明登阶之路。
  一个发长披肩、额环中央嵌上宝石的钢箍、伟岸如山的大汉,策骑而来,后面跟着两队人马,看其派势,若不是默啜,尚有何人?
  终于见到默啜,只没想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默啜的衣着异常讲究,与突厥人粗犷、原始,以兽革毛皮为主的战士装束,截然不同,内穿锦缎武士服,外披绣龙纹丝质长袍,脚蹬长筒紫靴,如此装扮,出席宫廷盛宴,且须由李显穿上,才算合适。出现在战云密布的河套对岸,就格格不入。旋又释然,默啜的打扮虽然不伦不类,却是其“东施效颦”的象征性手段,以突厥大汗,化身为中土的帝皇,含有祭祀的目的,喻示可成为中土的征服者。
  默啜的行为,进一步证实了郭元振的猜测,今趟大举南犯,非只但求以前的掳掠一番,而是意在关内的帝都长安。
  默啜眼睛窄长,眸神锐利如鹰隼,具有某种令人害怕的深邃而严肃的目光,似永远瞄准着某目标,显示出坚执的性格,一旦决定了,永不放弃。证诸现在到狼神庙来祭狼神,作开战前的献祭,益发突显出其一往无前的性格,绝不因挫折而退缩。
  经历过龙鹰沉重的打击后,眼前的突厥雄师恢复了信心和元气,如在平原上双方会战,龙鹰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刚才的“惊鸿一瞥”,令龙鹰在剎那间掌握到狼军的实力,逾十万的大军,先头部队已在对岸后套区分三处立营,令主力大军可安全渡河,林外最精锐的金狼军,是默啜的亲兵团,人数在三千人间。曾与金狼军交手的龙鹰深悉他们的厉害,当日若非有险可守,兼动用了“大汗宝墓”内精良的兵器,劲旅早血溅大荒山。
  默啜有一张经受得住风霜考验,仿如从坚岩雕刻出来的脸庞,能将时间留在某一刻,即使扮成普通平民,走在寻常街道上,仍可惹人注目。
  龙鹰对他有个直觉,就是默啜虽视天下人如无物,但绝不是有勇无谋的暴君,反是爱思考的人。传说中的他,随时可变得暴跳如雷、喜怒难测,说不定只是他治下的手段,保持无上权威的幌子,使自己成为无人不惧的领袖。
  落后默啜四、五个马位的一队骑士,有十一个人,最显目的当然是无可置疑的突厥第一高手拓跋斛罗,神采如昔,自有其独立于众生之上盖代高人的风姿,领教过他厉害的龙鹰,忽见大敌,感受尤为深刻。
  龙鹰的心神全被他牵引,一时间其他人似消失了,世上只剩下他和拓跋斛罗两人,两人间必须分出生死胜负的一战,是个早或晚的问题。
  就在拓跋斛罗来到默啜后方五步许的距离,勒马停下来的剎那,拓跋斛罗如有所觉,仰首朝龙鹰藏身的位置直望过来,眼眶内异芒爆闪。
  龙鹰心叫糟糕,知因注视打量对方,惹起拓跋斛罗超凡的感应,连忙闭目,免被他看到能反映火光的眸珠,并求神拜佛,希望拓跋斛罗疏忽过去,否则任他三头六臂,肯定死第三次。
  一阵长风从河岸区吹至,树摇叶动,火炬“猎猎”作响。
  另一队人马,在拓跋斛罗的一组后停下来。
  众人下马。
  拓跋斛罗的注意力离开龙鹰,使他暗松一口气,心叫谢天谢地。
  默啜开始登阶,其他人追随其后。
  祭典开始。
  龙鹰再次张开眼睛。


第八章 察敌知敌
  默啜在熊熊炬光照耀下,高举两手,朝龙鹰所在上方的“猛狼石”禀告,求突厥族的大神赐予胜利,他声音雄壮如金石敲击,蕴含真劲,波荡直冲崖壁,惹起回音,有山鸣壁应的慑人气势,震荡山林河岸,盖过了风声树音。
  他用的是龙鹰大部分听不懂的语言,该属古老的突厥语,与现今的用语不同,专门作祭祀的用途。看来默啜不单为突厥之主,也是突厥最具法力的神巫,否则主持祭典的,便是另一个祭司而非他。
  龙鹰听得懂的部分,“战争”、“胜利”、“勇气”一类句语,其中有个“支利安略”的词语不住重复,他猜是狼神的名字,默啜求的当然是大神赐予他的战士勇气和胜利。这种鼓励士气的方法不可小觑,可将战士的斗志和信心凝聚增强,赋予宗教的神秘庇荫,故此在开战之前,祭祀先行。
  龙鹰感觉古怪,因默啜并不只向狼神祷告,也在向他面禀,啼笑皆非。
  龙鹰不知多么想取下挂在背上的荒月弓,射默啜一箭,然后攀山逃走,却清楚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先不说稍有异动,立即惹起立在默啜身后拓跋斛罗的反应,据他的灵觉和观察,默啜的武功,纵然比不上拓跋斛罗,却绝不在立于拓跋斛罗旁、金狼军大统领莫哥之下。
  此亦为塞外民族的君主与中土帝皇的分别,能当上一族之主者,必为武技最强横的战士,稍差者都给人轰下台去。
  “小不忍,乱大谋”。
  龙鹰压下心内的渴想,仔细观察祭坛上下的突厥领袖,每一个都是他将遇上的敌帅和对手。
  在没有准备下,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内。我的娘!竟然是久违的天竺高手乌素。他不但仍留在突厥人里,且得默啜重用,杂在石阶下看来该是默啜亲卫的团队内,木无表情地,心内不知是否正诅咒默啜。
  若乌素尚未变节,是怎么样的意志力,可令他这么的坚持下来?
  龙鹰顾忌拓跋斛罗,闭上眼睛,心神退藏于密,静待祭礼的结束。
  “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
  龙鹰终弄清楚所处何方何地。大河以“几”字形界划出河套地域,他就是位于“几”字的左上角的位置。阴山横亘河套之北,到“几”字形左角上西北的位置,狼山从阴山山脉尽处冒起,往西南斜下数百里,与母山携手合作,紧裹着水源充沛、土地丰腴的后套平原。
  龙鹰蹲在猛狼石之颠,藉奇岩怪石的掩护,俯瞰下方河道如织、一望无际的平原。
  从与丁伏民一众兄弟分手处,跑到狼山来,等于从“几”字的右上角,赶到左上角去,距离达六、七百里,魔种是怎办到的呢?如何认路?任龙鹰如何聪明,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尚未臻至魔即道、道即魔,“道魔合一”的境界,当此境界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会变成怎么样的东西?
  落日映照里,大河既不像源头的清澈婉约,亦不是下游区的重浊恢宏,而是白浪滔滔,挟势而走,大有浩浩荡荡,一往无前之概。
  在他眼前的视野里,大河从南方平缓而来,抵狼山山脚下分两主干河先后折东,沿阴山南缘流往无限远方,直抵视野外的吕梁山,才再来个急转弯,往南进入晋陕峡谷。
  大河的分流,令奔腾的水势转缓,形成后套区的特殊地理环境,当两主干流的水进一步注入灌溉整片平原沃土的众多河渠,本性不驯的大河,终因得到宣泄变得驯若羔羊,造就了“黄河百害,惟富一套”的情况。
  太阳在龙鹰右后方没入狼山下之时,突厥雄师大致上完成了渡河的大规模行动。
  昨夜祭典之后,默啜的主力大军八万战士,藉扎好的木筏,将人马物资送往对岸的后套平原,小部分人留在西岸,于猛狼石下祭坛所在处,伐木立寨。
  龙鹰眼下见的,乃突厥族继唐初颉利兵逼长安后最具野心的入侵行动,兵力只强不弱。当年颉利无功而回,今趟默啜的命运又如何?
  后套平原现时完全绝对处于狼军的控制下,令默啜取得在大河之南立足的据点,进可攻,退可守,战略上无懈可击。以龙鹰一方现时的实力,纵然倾巢而出,人数占优,亦不可能在平野之地撼动以马战称着天下的狼军,等同自取灭亡。
  默啜的意图昭然若揭,主力大军将沿大河南下,从后套平原,直奔西套的宁夏平原,龙鹰唯一的机会,就是狼军越过黄土高原,抵达宁夏平原前那段数百里的路途上,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敌人。错过了,便只好在无定河区与狼军决一生死。
  龙鹰一方今次最大的优势,是郭元振料敌机先,猜中突厥人来犯的时机和路线,对此,没另一个人的感受比龙鹰深刻。他奶奶的!名副其实睁大眼四面八方尽为狼军。
  突厥人说来便来,能潜行千里不露形迹。想想看,若朔方的防军到突厥人越过黄土高原,抵达宁夏,方猛然惊觉,后果可想而知。
  今趟则不但准备十足,还有龙鹰的“魔门邪帝”深入敌境,面对面的瞧着默啜率手下大将祭神,还占着最佳位置,从夜看到日,又从日出瞧到日落,巨细无遗、一丝不漏的观察敌人的虚实。
  狼军凭众河之险而设的以百组计的大小营账,遍布后套平原,在防守上毫无破绽,可是于龙鹰来说,却是处处漏洞,借着河道的掩护,以他的能耐,爱到哪一组营账去,都是那么方便,只要避过拓跋斛罗所在的营账便成。
  他心里有个计划。
  倏有所觉,一时仍未会意过来,接着抬头往前方望去。
  三头猎鹰,在平原上空盘旋飞舞。
  龙鹰贴着河床潜游,上方两岸不时传来马嘶人声、各类活动的声响,如进闹市。
  纯凭记忆,龙鹰于河渠交织的水网左弯右转,朝目标营地摸去。
  他从河水冒出水面,被烧烤着的羊肉浓烈的香气,涌入鼻端,立告食指大动,恨不得去分一杯羹。心忖这就叫“死于安乐”,自上次征战后,过的是丰足的生活,食好住好,现在重投战场,格外受不住大鱼大肉的诱惑。
  下一刻他沉往河底,继续潜泳。
  一瞥下,他掌握了远近形势,离默啜所在的汗帐,只半里之遥。想起拓跋斛罗,便不得不打醒精神,小心翼翼。
  军情第一。
  刚才在猛狼石上首次看到鸟妖的猎鹰,解释了鸟妖之所以缺席祭典,是因到了前线侦察敌情,好让到达的默啜,掌握大唐边防军最新的动向。现在鸟妖回来了,是否须立即向默啜汇报?
  兵贵神速,突厥狼军向以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名著天下,敌手闻之胆丧,像那趟在龟兹城外,龙鹰纵有察敌在先的能耐,仍因此吃了大亏,前车之鉴,故绝不肯错失眼前的天赐良机,冒多大的风险,务要窃听狼军的绝密情报。
  突厥狼军势在必发,前锋部队的起行,大可能是今晚的事,此为突厥人昼伏夜行的一贯作风。掌握前线的形势后,默啜所下的每个命令,均付诸实行,是默啜临场指挥的最后决定,关系之大,可想而知。何况龙鹰须与成为默啜亲卫高手的乌素联系,弄清楚他的情况。
  当龙鹰再从河床冒上水面,离默啜汗帐不到四百步。
  默啜的汗帐设于离北面大河约五里远、一处水道纵横交错的位置,被河渠包围,汗帐四周众星拱月般设置了其他十多帐,供其亲卫入住。汗帐是大型方帐,旁插高达两丈的大汗旗帜,非常易认。特别是周围插满火炬,映照得明如白昼。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以龙鹰的本领,仍不可能由水道接近,因四边的河渠,全置于严密监视下,由默啜的亲卫高手轮番依河渠分布把守外围防线。只要从火光映照得到的水面冒上,肯定立被发现。
  龙鹰当然有他的办法,关键处在从哪个位置冒出水面。
  “乌素!我是龙鹰!”
  立在岸旁、履行守护之责的天竺高手乌素,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星夜下的河原远方,闻声轻颤一下,朝水面望下来,与龙鹰面面相对,双目射出不能相信的神色。
  今回龙鹰确是行险一博,博的是乌素尚未“变心”。来前打定主意,若发觉乌素全心全意的为默啜监察所负责的一截河段,只好打消联络上他的念头。龙鹰捉的是其心态,如乌素已被默啜彻底收买,失去了复仇的意志,那默啜交下来的事,乌素将不敢稍违的如实执行,例如做好把守这截河段的职责,可是刚才在水底内,感应到乌素不但在敷衍了事,且心不在焉,正是卧底本色,登时喜出望外,升上水面出言招呼。
  乌素一双眼神转为炽热,芒光闪烁。
  龙鹰传音道:“勿说话!掩护我,我要窃听汗帐内的对话。”
  说毕,移到乌素脚下的岸缘水草交接处,隐藏起来,避的是对岸的狼军巡兵。
  地近汗帐,防卫大幅增强。
  龙鹰暗忖乌素肯定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如何可以隔这么远的距离听到汗帐内的对话?连他自己亦非有十足把握,因事关机密,默啜、鸟妖等必约束声音,避免泄出帐外。
  定下神来,功聚双耳,心无旁骛的专注于离他数百步的汗帐去,这趟的“隔帐有耳”,又与以前的偷听迥然有异,勉强形容分别所在,是整个人的心神有种往内塌缩,但其中某部分却以波动的形式延伸出去,嵌入汗帐内所有波动去,神奇至极。
  但此时岂是花精神思索的当儿,自然而然,龙鹰虽抵行功的极限,却只能听得模糊不清的声音,如蜂群的嗡嗡作响。
  对方既约束声音,距离又这么远,显然超逾龙鹰的窃听能力。
  龙鹰并没放弃,隐隐里,也是福至心灵,他感到面对的是一个“道心种魔大法”修炼上的关口,闯过便能作出突破,如若畏难而退,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功力将大幅减弱,遂继续用志凝神,勿忘勿助。
  倏地里,他的心神进一步塌陷下去,用“塌陷”来形容,实不适当,是往内的离奇扩张,相比平常外向的心神,便为塌陷。
  同一时间,已延伸往汗帐的波动大幅加强,默啜的声音从没意义的杂乱吵响,成形为正常的突厥语,沉声道:“在朔方指挥唐狗的,是否郭元振?”
  鸟妖那把令龙鹰烧着仇恨的声音答道:“大汗明察,这个须分两方面来说。首先,据寄尘派往长城内探子的回报,朔方唐狗的兵力,在过去三个月,确有所增加。特别令人关注的,是据传朔方道大总管一职,行将换人,至于新上任的总管为谁,有待追查。”
  鸟妖口中的探子,该为北帮负责与他联系的人,刚和鸟妖碰头,报上最新情况。在这方面,鸟妖没有隐瞒的必要,直接说明宗楚客并无告知田上渊张仁愿被调任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之事,间接阐明宗楚客没有通过老田勾结莫哥。宗楚客对田上渊的野心,一无所知,是被田上渊骗倒了。
  莫哥的声音响起道:“增强兵力和调动总管不足为奇,不如此方古怪。我突厥雄师击溃遮弩,郭元振当收到风声,报上李显那蠢材。换人增兵,该为郭元振的提议。哼!临时换将,岂明智之举?适足供我们一举破之。”
  明白了莫哥和鸟妖的秘密关系后,莫哥帮腔说话,理所当然。
  默啜沉吟片刻,道:“另一方面如何?”
  鸟妖恭谨的道:“三天前,寄尘远赴统万旧城,对方圆数百里之地,展开昼夜不停、无隙不窥的监察,虽发现多处人踪,但全为逃离河套区往远方避难的住民,不见半个唐狗的踪影,唐狗一向后知后觉,恐怕到我们兵临城下,始知大祸临头。”
  另一把龙鹰不认识的声音道:“见到有人大举迁徙,唐狗的将领不可能视若无睹。”
  鸟妖好整以暇的道:“居于河套区的弱小牧民,怕唐狗尤甚于我们,绝不会避往朔方去,而是避往高原上的河域,又或沙漠内的绿洲。”
  默啜冷冷道:“统万故城状况如何?”
  龙鹰为之抓头。
  在郭元振展示的地理图卷上,确有统万的地名,位于无定河和滚滚沙漠之间,但因没人特别说明,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地名。现在,先听得鸟妖特别以统万为基地,监察方圆数百里之地,默啜又再细究统万现今状况,称其为“故城”,可知此废墟在今次的战争里,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鸟妖感慨叹道:“风沙满眼,目前大半个统万,已被风沙侵蚀,半埋沙里。不过!尚存的部分,仍非常可观,有二、三座靠近无定河的堡垒城墙,拥有强大的防御力,可供我们使用,占据统万,等于切断无定河的交通,令唐狗引以自豪的无定堡,成为孤堡。”
  默啜叹道:“想当年赫连勃勃,来到无定河畔,曾高喊‘美哉斯阜’,就地建都,成大夏国。统万正是‘统一天下,君临万邦’。都成后,一直是河曲高原的政军要塞,当年北魏攻占统万,得马三十多万匹,可知其如何繁华富庶。当时赫连勃勃,怎想过自己的伟大都城,会被埋在黄沙之下,仅余断垣残堡。”
  听着的龙鹰,不知多么感谢他,难得默啜忽生感慨,对统万城来个抚今追昔,向他的窃听者介绍一遍统万的历史。默啜的感慨,也是帝皇们的“独家感慨”,源于对另一君主的感同身受。像龙鹰,过去了的便是过去,不会同情赫连勃勃。
  莫哥沉声道:“当年‘少帅’寇仲,偕徐子陵、跋锋寒和菩萨,在统万外的赫连堡力抗我军。今天!我们就借助统万故城,动摇唐狗的根基,令唐狗引以自豪的事,成为他们必亡的宿命。大神庇佑!”
  默啜应了声“大神庇佑”后,道:“大尊有何看法?”
  龙鹰精神一振,知一直没作声的拓跋斛罗,要说话了。


第九章 智者之言
  拓跋斛罗平静至近乎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轻描淡写的道:“今仗的成败,非是系乎大唐军的兵将,而是系乎两个不测的因素。”
  默啜讶道:“出征之前,我曾征询大尊意见,大尊只答我‘须战’两字。”
  言下之意,就是为何当时拓跋斛罗不说,直到这刻才说。
  帐内寂然无声,显是人人聚精会神,留心聆听。龙鹰虽然掌握不到莫哥和鸟妖心绪的波动,却可猜得两人必然暗自紧张,怕这个突厥族继“武尊”毕玄之后,成为另一个大尊、天神般的人物,说出不利他们的说话来。
  拓跋斛罗不知心里想到什么,语调出现变化,注进了若有如无的感触,淡然道:“须战是终须一战,既然表面的条件全告成熟,我实看不到任何拖延的道理。要发生的事,终会发生。”
  这个超卓的人物,语意含着浓烈宿命的色彩,充盈对人生的体会和彻悟,更有种漠视成败生死的意味。也惟有这样的人,武功可臻达超凡入圣的至境。
  拓跋斛罗开腔,连莫哥都不敢插话,其他人更是只得恭聆的份儿。
  默啜道:“敢问大尊,所指的究竟是哪两个关键的因素?”
  拓跋斛罗徐徐道:“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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