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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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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太道:“对‘长生’两字,有何联想?”
  初时尙没什么,高力士眼珠转动,苦苦思索,旋即一震坐起来,失声嚷道:“《长生诀》?”又忙将手掩着大口。
  符太道:“不用害怕,小敏儿绝不会上报娘娘。”
  高力士不解的往符太瞧。
  符太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高力士目光投往其中一个窗子,又回到符太处,沙哑着声音道:“真的与《长生诀》有关?”
  符太道:“就说这么多,勿追问。现在给我滚回去,好好睡一觉,千万勿练功,想都不要想,此为调候,一切顺乎自然。先天之道,正是自然之道。由生入死,从死至生,乃自然的部分。”
  两人起立。
  高力士垂手肃立,道:“小人尙有一事报上,田上渊今早离开哩!”
  符太道:“大半个月了,这家伙在洛阳干过何事?”
  高力士羞惭的道:“小子打听不到。”
  符太不解道:“为何你却清楚他何时离开?照道理他不会打锣打鼓的走。”
  高力士思索道:“给经爷一言惊醒,小子之所以知道,是从大相的下人处晓得大相亲去送行。嘿!是从他的御夫处听来的,当时还奇怪,竟敢泄露大相的行踪,现在听经爷这么说,该是奉命泄露的。”
  符太道:“有可疑!”
  高力士抓头道:“经爷精明!”
  符太道:“你给我格外留神,看这一段时间,洛阳外有何事发生。”
  高力士点头道:“遵旨!”
  又忍不住的道:“小子算否过了经爷的门槛?”
  符太道:“是踏了一只脚进来,另一只脚还在门外。”高力士大喜去了。
  符太向着他的背影传音道:“勿再发疯!”
  高力士答应一声,消失在竹林小径里。
  符太心忖老田你勿要给我猜个正着,我会要你好看。边想边往轩堂走。
  小敏儿的芳香送入鼻端,他的头却开始作痛。


第八章 七色魔香
  符太若无其事的直入书斋,坐入伴他不知消磨了多少个晚夜的太师椅,小敏儿一脸幽怨的坐到腿上来,道:“大人呵!今天是交易日呀!”
  符太故作惊奇道:“这就怪了,难道小敏儿不晓得本太医余毒未消,生人勿近吗?凭王某数十年行医经验,此等热毒最忌与女子交好,至少有七至八成机会将毒素传播,轻则奇痒不止,重则全身皮肤溃烂。勿看本太医现在没事人一个,事实上全赖以无上玄功压制之,不知多么辛苦劳累,你笑什么?”
  他尙未说到一半,小敏儿早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伏入他怀内,一双玉手缠上他肩颈,湿润灼热的香唇吻在他耳朵处。
  符太“惨叫”一声。
  小敏儿再亲个嘴,方将俏脸重现他眼前,媚眼如丝的道:“不论后果如何,小敏儿决定慷慨赴义,以身事主。”
  符太一怔道:“你不相信吗?”
  他熟知小敏儿性情,最怕受苦受难,更怕的是生不如死,这方面打开始没隐瞒过。
  同时想到自己刚才侃侃而谈,口若悬河,似龙鹰多过似自己,且愈说愈有兴致,愈说愈过瘾。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自己,或是因惯了信口雌黄,培养出这方面的才具来?
  小敏儿摇头道:“半句都不相信。”
  符太发觉在她一双明眸注视下,很难再睁大眼说鬼话,美宫娥在深宫内培养出其观人之道,大家日夕相对,鬼话、人话怎瞒得过她。必须祭出新点子,方有可能将她“打发”。
  如她一心挑逗,他变得脆弱不堪的堤防,不全面崩颓才怪。
  怎样可令她心甘情愿,暂放他一马?
  符太干咳一声,道:“先答本太医一个问题,娘娘有否着小敏儿,如失身给本太医,须立即报上?”
  小敏儿没好气的道:“这是当然的事,大人该比人家更清楚,偏要在此时此刻来问,根本是拖延之计。敏儿不依呵!”
  小敏儿红晕泛脸,娇躯不住升温,一双秀眸不知费多大意志、力气,方勉强睁开,处子情动的诱人模样,不须借助任何媚功,足教任何正人君子有欺暗室之举,何况符太?
  符太道:“小敏儿有所不知了,你这个关口,是老子仍能守得住的最后边防,一旦被破掉,而小敏儿仍是那般的皮光肉滑,没不住的动手抓痒,本太医立即大祸临头,从太医大幅降格为男宠,成为安乐的玩物。哈!小敏儿不用担心,情况是不会永恒不变的,待老子站稳阵脚,关防破了仍可重夺回来,但须给王某一点时间。明白吗?”
  小敏儿撒娇道:“敏儿给大人说得糊涂了。”
  符太拉开她的襟口看进去,笑嘻嘻道:“本太医送的护身符戴在小敏儿身上真美。”
  小敏儿喜孜孜地任他窥看襟口内挂着念珠串的“奇景”,道:“大人比喻生动,它确是敏儿的守护天神。”
  符太见成功分她心神,再接再厉道:“到长安再说,小敏儿生于何日?”
  小敏儿神情一黯道:“不知道呵!”
  符太虽明白她感怜身世,却没多大感觉,因自己比她更惨,一点不知出身来历,且早习惯了。道:“没关系!就当今天吧!由今日开始,小敏儿十七岁生日,在另一个生日前,本太医……”
  小敏儿骇然道:“岂非还要多等一年?”
  符太拿她没法,硬着头皮道:“小敏儿仍认为本太医会弃你而不顾吗?放心!本太医绝不容别的男人碰你。”
  虽在逼不得已下,不得不说出来安慰她狗急跳墙的话,但至少有七、八分来自真心。不知不觉里,符太和眼前的宫内绝色,建立起亲密的关系和感情,要符太眼睁睁瞧着她重陷苦海,万万不可以。
  小敏儿大喜道:“那敏儿是大人的女人哩!对吗?敏儿要大人亲口说出来。”
  符太暗叹一口气,心忖也有今朝一日,在劫难逃。
  ※※※
  龙鹰收好《实录》,站起来迎接香怪,请他坐在身侧。
  香怪一副脱胎换骨的神气,双目闪动着兴奋的芒光,道:“三天内,可开始炼制我们独家的合香。”
  龙鹰道:“老板拿主意,我们依你老人家的意思行事。”
  香怪一呆道:“老板!”
  龙鹰道:“只有香大师成了大老板,方可重振昔日雄风,因大权在握也。小弟虽可提供意见,负责所有粗重的事,但决定权仍在老板手上,可以自行其是。”
  香怪用神打量他好一会儿后,道:“范爷是个很特别的人,想法新鲜。很古怪!觉得自己是老板后,本来模糊不清的事,忽被一扫而空。”
  龙鹰道:“因为在香料这行,没人比老板你更具才华,皇甫长雄根本斗不过你,于是凭旁门左道的手段将你扳倒。他奶奶的!说到旁门左道,我范轻舟比他更行。所以老板再不用担心这方面,万事有我。”
  香怪道:“别人这么说,我会认为是信口开河,我却知范爷字字属实。”
  龙鹰欣然道:“老板怎晓得的?”
  香怪道:“刚才我的弟子何凡康闻风寻到铺子来,告诉我西京盛传我们的铺子有城卫关照,明言任何人敢找我们麻烦,不管是谁,以后休想在西京混下去。”
  龙鹰见他现在说话有纹有路,心忖不谈香料时,他如自己般正常。
  这个想法仍未过去,香怪眼神燃烧起来,射出狂热的神色,望往屋梁,看得专注入神,似看见龙鹰瞧不到的东西,道:“我要制作七种合香,合而成香味的彩虹,可分可合,充满矛盾的感觉。既安详、舒适,又是神秘、危险,能召唤人心底的向往和热情,如丹药般令人沉迷陷溺,暗自偷欢。表面雍容华贵,可是底子里却总有犯险、破戒的滋味。合香有七色,合起来就是一道彩虹,任何一种,均可在一嗅里引人入胜,但又是弥久弥新,持久永恒,仿如春梦。”
  龙鹰拍腿叫道:“你奶奶的,就叫‘春梦’如何?老板你怎么看?”
  香怪一震下往他瞧来,目光逐渐聚焦,最后认出是他,颤声道:“七色春梦!”
  龙鹰嚷道:“我的娘!此名字必须保密,限于老板和小弟之间。”
  香怪俯首吟道:“去如春梦了无痕,不过我们的合香,却每次都能令绅士、淑女们春梦重温,每色不同,清淡里隐含化不开的浓烈,七色春梦!”
  说到这里,香怪扬起双手,仿佛在释放满手的彩,以近乎呻吟梦呓的语调接下去,道:“就像春梦般能扰乱人们平静的生活,是愉悦的惊喜,令人着迷不已,心醉神驰,至乎迷惑、不安,却也深深感动。”
  仰头朝龙鹰瞧过来,道:“我要制出来的,是如含苞待放的少女般年轻、天真、活泼的气息,能同时激动味觉、嗅觉和感情,勾起失去了的回忆,宛若春梦重临。”
  龙鹰叹道:“有你香怪当我们的大老阅,我们的香铺肯定是赢家。”
  香怪似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奇异情绪中,如果不是工场尙未准备好,肯定香怪将不顾一切,全情投入,夜以继日地使他的“七色春梦”尽快面世。
  龙鹰分享着香怪的感受。
  如真能制造出如香怪形容的七种合香,可分开来用,又可合起来嗅,毫无疑问是全新的体验,何忧人们不趋之若鹜?
  怕香怪想过了头,为分他心神,问道:“老板因何故给人关进牢子里去?”
  “报复!”
  他的语调平静至使人心悸,是立下永不改变的决定后的平静,对比起他刚才疯狂的语调,予人的感觉特别强烈。
  龙鹰猜测道:“你去行刺皇甫长雄?”
  香怪指指脑瓜。
  龙鹰还以为他指自己是懂动脑筋的人,不干不自量力的蠢事。
  香怪傲然道:“皇甫长雄以为我香怪除制香外,没一方面及得上他。哼!他错了!我仍有东西是他及不上的,就是我的脑袋,可想到他作梦仍想不到的事。”
  龙鹰试探道:“你要杀他?”
  香怪摇首道:“太便宜他了,以前我只能朝如何可令他生不如死的方向去筹谋用计,失败了,只好了此残生。就在我求死不能的当儿,范爷来了,是老天赐我香怪的另一个机会。”
  又问道:“我真的可话事吗?”
  龙鹰爽脆保证,道:“你是大老板嘛!”
  香怪双目又露出狂热,自言自语的道:“上次我之所以失败,皆因没法掌握皇甫长雄的行止,致功败垂成。”
  接着朝龙鹰望来,道:“在西京,没多少人敢开罪皇甫长雄,范爷为何助我?”
  龙鹰摊手笑道:“因我比你更疯。”
  香怪一怔后,与龙鹰交换个眼神,两人同时捧腹大笑。
  龙鹰也不明白有何好笑的,但就是笑得呛出泪水,人生光怪陆离,在某个情况下,本不好笑的事,却可使人笑破肚皮。
  他的解释根本不是解释,只有疯子接受,幸好香怪至少是半个疯子。如香怪般的人,怕没多少人受得了,遑论明白他。但龙鹰却知他确是制香的天才,在这方面的想法异乎任何人,独到深刻。没有他,改由自己披甲上阵,肯定差一大截。
  “七色春梦”虽尙未制作出来,他已可想象是如何超脱尘俗、充满魔力,令西京仕女为香气如痴若狂,无能抗拒其诱惑。能否报复皇甫长雄,将变得不关痛痒,最重要是香怪能创造出其梦寐以求的东西。
  沉声道:“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香怪道:“我是老板,对吧!”
  龙鹰道:“这个当然。”
  香怪道:“在对付皇甫长雄的事上,我希望能全盘指挥。”
  龙鹰暗自惊心,开始怕他有疯狂之举,又不得不应和,道:“老板吩咐!”
  香怪道:“现在什么都不做,全力炼制‘七色春梦’,唯一须做的,是保密。香虽无法复制,但由我亲手设计的盛器,皇甫长雄可轻易模仿,故绝不能外发出去做。只要能保密,我香怪敢保证,可在一日之间,将西京的香料市场重夺手上,‘七色春梦’将风行一时,势对皇甫长雄造成沉重的打击。”
  接着一字一字,缓缓地道:“这是向他报复的第一步。”
  龙鹰放下心事,学高力士的说话道:“老板精明!”
  提议道:“人尽其才,制香的事,小弟大概帮不上忙,只能帮手嗅嗅,岂非变得投闲置散?这样吧!如老板批准,我会无微不至的去掌握皇甫长雄的情况,甚至偷进他府内探听敌情,掌握他的破绽弱点,又绝不打草惊蛇,这方面小弟会给老板办得妥妥当当。”
  香怪一呆道:“杀他于范爷来说,是否举手之劳?”
  龙鹰道:“可以这么看。然则,世上大多数的事,均非杀人放火可以解决,更是没有乐趣。待小弟弄清楚皇甫长雄的虚实,回来报上给老板知道,再由老板亲自决定对付他的行动。”
  香怪双目射出悲痛的神色,颤声道:“范爷可知人世间最惨痛的事是什么?”
  龙鹰知他忆起自身的遭遇,像香怪般高傲自负的人,尤为深刻难忘。
  香怪看着他道:“就是至爱被夺。”
  龙鹰不愿他伤情,岔开道:“老板现在正是去将失去的夺回来,皇甫长雄着紧什么,我们就夺他娘的什么。嘿!我忽然有个想法,是香气的其中一个功用,就是香气可扩大每一个人的存在,伸张我们影响力的范围。”
  香怪定神看他好一阵子,眼内的伤感逐渐消退,冷冷道:“皇甫长雄有两副脸孔,一副是对外的,一副对内。”
  龙鹰已习惯了他这种想到什么,说什么,跳跃式的说话作风,不以为异,点头表示明白,鼓励他说下去。
  坦言之,不论皇甫长雄在西京如何得势霸道,岂被他放在眼内,可是能以“香”对“香”,于龙鹰却是有大乐趣的新鲜事,也关乎到他在西京立足的问题。
  忽然间,皇甫长雄变得重要起来。
  香怪沉声道:“此奸出身于破落世族,他的爹娘须变卖田产方能维持生活,故皇甫长雄从不放过往上攀的机会,终给他凭好看的外表和几分才华,赢得独孤家二小姐独孤倩美的芳心,成为独孤家的快婿,一登龙门,身价百倍。”
  龙鹰心忖,皇甫长雄该就是独孤倩然的姊夫。
  问道:“听说他懂得两下子?”
  香怪道:“关中剑派是他到长安闯的最佳踏脚石,凭此建立起人脉关系,故对剑术下过一轮苦功。在对外的交际,没人说他半句不是,能面面倶圆,生意做大后又肯疏财仗义,他掩饰得很好。”
  龙鹰道:“真正的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香怪道:“你不奇怪我为何知得这么清楚?”
  龙鹰点头道:“确是古怪,就像你在他身旁盯着似的。”
  香怪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叹道:“在我被皇甫长雄烧掉工场和仓库的翌日早上,我扑到皇甫长雄的府第找他理论,给他使手下乱棍扫出府外,回家后……噢……”
  龙鹰探手抓着他双肩,道:“现在是报恨雪耻的时刻,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
  香怪举袖抹掉苦泪,瞬即复常,道:“青莲见我伤成那个样子,心绞痛发作,没捱到天明便走了。尙未办好后事,独孤倩美在妹子陪伴下,到来向我赔钱,我香怪当然拒不接受,再多钱也没法将我失去的买回来。独孤倩美一时感触下,向我吐露辛酸,才让我晓得皇甫长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龙鹰心想世族的千金小姐,竟向一个寒门大数丈夫的不是,可想象独孤倩美对丈夫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是彻底的绝望。
  “她死了!”
  龙鹰一呆道:“谁死了?”
  香怪道:“独孤倩美在上个月过世,肯定是被皇甫长雄气死。在家里,皇甫长雄是个人人害怕的暴君,他所有作为都是对的,不容质疑,稍违他意者,没一个有好下场。”
  龙鹰微笑道:“他根本算不上是个人,哈!不是人便好办,我们就当他不是人的来对付。”


第九章 内忧外患
  符太睡至日上三竿方离开榻子,小敏儿悉心伺候,态度亲昵,却少了以前的一意引诱,眼内怨意不翼而飞。何况她并非独守空帏,而是睡在符太的怀抱里,前所未有的酣熟甜美,安然寻梦。
  符太吃早点时,小敏儿耳语道:“大人的手有股怪异的热力,透进小敏儿心里去,令小敏儿忘掉一切,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且不像以前般在半夜惊醒。像现在般,醒来后精神奕奕,头也不痛。”
  符太瞥她一眼,暗自心惊。小敏儿确多了初见她时没有的某种气质,明艳照人,神采飞扬,想不到自己的“血手”竟有此另类作用,本意是令她入睡,勿缠自己欢好,岂知日子有功,不但改变了她的体格,还出现气质上的变化。
  假如给安乐看到她现在的动人模样,有何联想?韦后又怎么想?
  符太不得不承认对小敏儿迷人的身体如上了毒瘾般。以前的小敏儿,与妲玛相比,总像欠了某种独特的内涵和气质,可是此刻的小敏儿,在他“血手”的栽培下,像破去了璞的美玉,显现其特异的姿采,足与妲玛媲美。
  符太顺口问道:“你以前有头痛症吗?为何不告诉我?”
  小敏儿讶道:“还以为大人早晓得了,所以给人家治病。”
  符太暗叫惭愧,因记不起自己乃神医,又想到天时、地利下,造就出小敏儿愈来愈难离开他的大小环境,即使开始时她只着眼于求存和功利,可是人与人的关系,尤在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持恒不变,就像自己对她,相信她亦有同样的情况。
  谈说间,汤公公来访。
  这个众侍臣的大头子容色阴黯地在符太对面坐下。
  小敏儿奉上热茶后,赶快退出厅堂。
  符太从不懂安慰人,因认为是废话,想到令汤公公心烦的事多少与张柬之等有关,更不知可说些什么。
  汤公公未语先嗟叹,沉重的道:“大唐之败,自五王被封始。”
  符太从未同情过张柬之等五人,认定乃咎由自取。他对大周还好一点,对大唐没半分感情,故没法投进汤公公的情绪去。
  可是汤公公总令他联想到胖公公,见汤公公这般失落,心里不好受,此类感受,在以前是没发生过的。
  呆瞧着汤公公。
  汤公公沉浸在自身的情绪里,没留心符太的反应,虽似瞧着符太,却眼神空洞,视而不见,悲叹道:“兵败如山倒,稍有智慧者,谁不求去,直至朝无良臣,国无猛将。”
  符太不解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汤公公这才晓得说话没头没尾的,道:“今天早朝,皇上颁旨封张柬之、桓彦范、敬晖、袁恕己、崔玄嗥五人为王,又藉尊崇功臣,免去他们的朝务,只令参加朔望的大朝会。如此封王岂非等于罢相,由今天开始,治权尽入武三思之手,兵权归于宗楚客,真不欲观之!”
  符太终明白今天发生的事,唇亡齿寒下,本立在张柬之一方的文臣武将,清楚大势已去,不想被逼死又或被害死者,唯一之计是黯然引退,保证武奸鬼立即批准,不挽留。
  符太对政治虽不在行,却知外事,心想默啜不趁机起哄才怪,李显的皇朝危矣。
  天下岂还有能与突厥狼军抗衡的人,勉强拿得出来见人的,是郭元振,不过边界这么长,默啜避开郭元振便成,就像以前般,能轻易突破,深入中土,大肆破坏,掠夺人货,以泄旧恨。
  汤公公叹道:“如果不是时日无多,公公定告老还乡。”
  符太大奇道:“公公也可以走吗?”
  汤公公道:“有何不可,现在是皇上说了算,哪来规矩可言。”
  听他满腹怨气,便知他对李显如何失望。
  符太问道:“公公的时日无多,指的是哪方面?”
  汤公公现出个苦涩的表情,没答他,道:“现在还有件关系重大的事,与鹰爷有直接的牵连,皇上、皇后全考虑不到事情的关键性,以等闲之心视之。”
  符太完全掌握不到汤公公意之所指。讶道:“何事令公公心烦?”
  汤公公沉声道:“吐蕃王赞普使人来向我们提亲。”
  符太在这类事上乃嫩至不能再嫩的新丁兼门外汉,道:“有问题吗?”
  汤公公显然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吐苦水的对象,不厌其详地解释道:“建立姻亲关系,是国与国间能否和睦共处、影响深远的盛事。昔日文成公主嫁予吐蕃之主,便带来我们和吐蕃长期的安定。当年武延秀往突厥迎娶凝艳,落得被羞辱而回的结果,便是我们和默啜关系的活指标。”
  稍顿续道:“今次吐蕃王来求亲,亦含有试探皇上之意,看再不由武则天和鹰爷主事的中土,对吐蕃采取哪种态度。应付此事,必须权衡轻重,仔细思量,搞不好,后果难测,最坏的情况是兵戎相见。唉!鹰爷千辛万苦和吐蕃人建立起的交情,就此被搞砸。”
  符太道:“皇上推辞了吐蕃王吗?”
  汤公公没好气的道:“皇上根本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皇后也不懂,懂得的如张柬之等人,压根儿不晓得吐蕃的使臣竟是来提亲,尙以为是一般礼节往来。遂被武三思只手遮天,怕鹰爷因之影响力大增,为一己之私,不但断然拒绝,可能还说了令人难堪的话,吐蕃使臣愤然而去。唉!西线多事了。”
  以符太对政事的无知,仍清楚大事不妙。
  任龙鹰和横空牧野交情如何深厚,随着吐蕃王日渐成长,开始有他的主意,当事情牵涉到国家的荣耀和屈辱,横空牧野如让吐蕃王感到他偏帮外人,肯定保不住权位,何况中土已改朝换代,再不由龙鹰话事。
  汤公公道:“庸人误国,谁想过尙未迁都,国运频现凶兆。唉!只是迁都一事,已劳民伤财至极,更令人心不稳,公公还可以做什么?”
  看着汤公公的焦虑不安,像火一样灼烧眼前的老太监,符太欲语无言。安慰的言词,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济于事,而符太既不懂也不习惯说这类话。
  他听到老太监的心沉重地怦怦直跳,跳得很不均匀,可知国家的内忧外患,不但影响汤公公的精神、情绪,还直接打击他的健康。是心病,无药可救。
  汤公公沉吟道:“或许尙有一事,公公可尽点心力。”
  符太顺着他语气问道:“尙有何事?”他心里的真正想法,是做什么都是徒费心力。由李显登位的第一天开始,宫内和朝廷的恶斗立告展开,愈趋激烈,由上至下,只知追求权力和私利,排除异己,国力每况愈下,如汤公公的健康般。
  汤公公抬头往他瞧来,道:“如果继位的是皇太女而非皇太子,天下肯定大乱。”
  以符太的漠不关心,仍给吓了一跳,愕然道:“不会吧!任皇上如何昏庸,怕也不敢犯此弥天大忌。”
  汤公公喘了几口气,容色变得更苍白憔悴,搓揉胸口。
  符太记起自己是丑神医,对此有无可推卸的责任,道:“身体要紧,让庭经先为公公诊症治病。”
  汤公公摇首道:“庭经不用花精神,公公的病是不会好过来,亦不想好过来。公公曾想过不去理事,心无他念的颐养天年,却是无路可逃。事情像恶鬼般紧缠着公公,该是我的命注定走这个运,瞧着显儿大起大落,本该有点安乐日子,岂知比诸以前只须忧虑武则天,变得更复杂和使人难受。唉!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嫌多。”
  接着沉声道:“若鹰爷在这里就好了。”
  符太艰难地找到在眼前情况下,可以说出来象样点的话,道:“张柬之等既败下阵来,朝廷该有一段平静的日子。武三思不懂外事,但宗楚客却是长期与外族交手的人,该知进退。”
  汤公公道:“庭经如这般想,是大错特错。武三思心毒如蛇,张柬之五人是他眼中刺、腹内患,不将之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在朝廷,从来没有独善其身这回事。神龙政变时,除二张及其奸党外,谁不支持张柬之等人?包括武氏子弟在内。不过!武三思绝不这么想,在可预见的未来,受影响和被株连者之众,超过任何人的所想。”
  又道:“皇上凭逼宫登上帝位,最害怕的,亦是被逼宫。今次皇上采纳娘娘和武三思架空五人之计,正是怕五人重施故技。架空是第一步,其他陆续而来。”
  符太恍然道:“鄙人明白了,公公是怕现时没人再敢说反对娘娘和武三思的话,故此以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变得大有可能,破天荒首次立太女而非太子。”
  汤公公压低声音道:“安乐最近是否没来烦扰庭经呢?”
  符太点头道:“我有大半个月未见过她。”
  汤公公道:“因她正为此事四处活动,又加重对重俊的攻击,弄得洛阳谣言乱飞。”符太担心的道:“公公想劝皇上吗?”
  他是第一次为汤公公担心。于李显的集团,汤公公是唯一清流,明辨忠奸,一心一意为李显办事,忧大唐之忧。说来讽刺,李显集团内不乏自负才智之士,却惟独眼前的老太监,有此胸襟抱负。也是集团里最明白那混蛋的人,知他全无权力野心。
  汤公公潇洒的道:“既无所欲,何惧之有?”
  符太暗忖自己比他更无求,因连大唐的兴衰亦不放在心上,视人生如游戏。提议道:“由鄙人出手又如何?”
  汤公公皱眉道:“犯不着吧!庭经一向不理政事,忽然就这方面向皇上进言,会影响皇上与庭经得来不易的关系。”
  符太哂道:“真的有影响?”
  汤公公苦笑道:“大概影响不了,庭经清楚皇上,知他作风。”
  符太道:“可以安排一个让庭经和皇上说密话的机会吗?”
  汤公公道:“不容易,但却非没法,公公瞧着办吧!”
  这回轮到他担心符太,问道:“庭经如何就这方面劝皇上?”
  符太道:“仍想不到,这类事要临阵时方晓得,须随机应变。”
  顺口问道:“李重俊那小子晓得今早的事了吗?”
  汤公公道:“该清楚了,早朝后,李多祚没有去安慰张柬之等人,却匆匆去见李重俊,该是向重俊报知此事。”
  符太讶道:“李多祚仍握禁军兵权,娘娘和武三思不怕他吗?”
  汤公公道:“这叫逐一击破,如果将所有人一起处理,不立即激起兵变才怪,李多祚正是怕在张柬之等人之后,将轮到他,所以去找重俊。”
  符太道:“他们肯定一拍即合。”
  又不解道:“李多祚这样去见李郡王,不怕招娘娘和武三思之忌?”
  汤公公终于现出点笑容,道:“公公说得不够详细,李多祚和重俊的会面是在宫外秘密进行,没人晓得。”
  见符太瞪大眼睛,欣然道:“庭经想问公公是如何知道的?是因重俊和李多祚说话后,惶惑不安,到公公处来求助,请我为他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
  又道:“说不定他也会来找庭经,现时在宫内,重俊孤立无援,很可怜。”
  说毕站起身来。
  符太忙起立恭送,陪他走出轩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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