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天地明环-第15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幸而,今夜或许是一个弄清楚的机会。
他切入朱雀大街。
际此华灯初上的时刻,朱雀大街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盛况如常。
刚才他感应到的,是落在有敌意的监视下,被田上渊的一方发现行踪,触动了对方公然刺杀的行动。
他现时的位置,离后方的漕渠不到一个里坊,朝南走,过丰乐、安业和崇业三坊后,右转,越过崇业坊,将抵与宗楚客约好密会、清明渠旁的怀贞坊。
对方截击他,最佳的场地,应为离开朱雀大街,右转入崇业和永达两坊次一级街道的时刻。
他旋即晓得估错了。
第十六章 长街刺杀
龙鹰感应到田上渊,他立处为安业、崇业两坊间的横街,不在他视野范围内,正处于潜藏状态,于一般高手来说,等于无形无迹,犹如埋伏草丛的猛兽,对路过懵然不察的猎物,狙击扑杀。
一般情况下,不论剌客如何高明,一旦从静转动,刺杀的对象若为同级数高手,可立即惊觉,凭天然反应应付,特别在热闹大街,大利逃走,对方即使人多,也因无从估计,人人争相走避的情况下,有力难施。
故而大街是最不适合行刺高手的地方。
惟有田上渊的“血手”,令他成为特殊的例外。“血手”厉害之处,是可造成目标难以脱身的“陷局”。陶过就是这么的在众目睽睽、护从在旁的情况下,命丧长街。
田上渊曾刺杀、截击龙鹰,次次失败告终,非是龙鹰武功在他之上,而是因深悉“血手”,知彼知己,每一趟都令他无法尽展其长,形成“陷局”此一剌杀成功的条件。
魔种有个离奇特性,是能记着与他交过手者,精、气、神形成的烙印,一旦掌握,再遇上时,即使在人流如鲫的朱雀大街,仍可如睹暗夜里亮起的火种,辨认出来。
台勒虚云和无瑕怕他遭剌杀,实为过虑。龙鹰思不及此,皆因他不惧行刺。
田上渊注定不会成功。
问题在怎样令他失败,仍不能察觉龙鹰异乎一般高手,乃技术所在。
田上渊虽因在事前没法掌握他赴会的路线,不可能精心布局,只能利用他之所长,化繁为简,却是直接有效,防不胜防。故而纵然失败,仍非战之罪,像以前龙鹰的敌人般,无从掌握魔门邪帝的能耐。
两人从后方远处赶来,速度比龙鹰现时的速度快上一点,在龙鹰精微的计算里,依此速度,刚好在他抵达刺杀点时,来到他后方十步许处,也是最佳的袭杀距离,可予龙鹰积蓄至顶峰的攻击。
纯凭此精准至毫厘不差的步速,可知配合田上渊行动的两个伙伴,至少近乎参师禅的级数,其中一人或是虎堂堂主虚怀志,但他没法肯定,因从未和他交过手,掌握不到他的精气烙印。
另一人未曾动过手,因没似曾相识的感觉。
两敌均处于隐而不显的状态,以龙鹰的灵锐,仍测不出深浅,纯凭步速,知其为有足够资格行刺自己一等一的强手。
田上渊的实力,似见底处,底下又有底,使人不敢掉以轻心,难怪以宗楚客现今的权倾天下,仍这般忌惮他。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无瑕。
无瑕与他隔开宽敞的车马道,杂在人流里,以她出现的时间、位置,可知她瞧穿田上渊的刺杀布局,成为瞧好戏、隔岸观火的旁观者。
她理该掌握不到田上渊隐藏的位置,而是察觉到在后面不住逼近龙鹰的两个刺客,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原本拟定的反刺杀大计,再不可行。
台勒虚云向他说过,认为“龙鹰”之所以战无不胜,系乎魔门邪帝在战场上能“预知未来”的本领。
不怕一万,怕万一。
假若无瑕将自己破掉田上渊刺杀行动的整个过程,凭她高明的眼力,巨细无遗地报知台勒虚云,以其通天智慧,大可能洞察“范轻舟”和“龙鹰”在这方面的雷同之处。那时将得不偿失,噬脐莫及。
他变得左右为难。
表现得太窝囊,随时掉命;太高明,给无瑕窥破底细。
如何拿捏,费煞思量。
龙鹰步速倏减,还别头朝对街无瑕的位置瞧去,双目精芒闪烁。
“解铃还须系铃人”。
照理龙鹰得无瑕警告,赴会途上,自当步步为营,故察觉无瑕这个旁观者,理所当然。
捕捉到无瑕闪入左边一个铺子的背影,行动迅如鬼魅。
可是呵!发生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登时惹得本跟在她后面的几个行人,目光追着她投进铺子内去。
龙鹰不用回头看,亦知跟踪他的两敌,自然而然循他目光朝对街看过去,却因比龙鹰慢上一线,没看到无瑕,只能从路人的反应,推测出有跟踪“范轻舟”者,躲入铺子去。
龙鹰止步。
后方两敌立知糟糕,因对街的跟踪者惹起龙鹰警觉,下个动作,势为掉头后望,看跟踪的是否尚有其他人。
两人知机的先一步避进右边的铺子内去。
不费吹灰之力,凭望两眼,破掉了老田的刺杀局。
龙鹰再次发动,步速比刚才快上一半。
除非后方两敌狂追上来,否则将错失于主道、支道交汇处,配合老田刺杀他的时机。
在龙鹰心有所觉下,那就是打草惊蛇。
设身处地,敌人惟今之计,是退而求其次,于田上渊缠死龙鹰的一刻,公然赶上来,合围扑杀。
龙鹰再朝对街瞧去,不见无瑕芳踪。她看不到便成,今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即使他有十足把握胜过田上渊,仍不可能在朱雀大街般的环境置他于死,何况他没半分把握,老田又有帮手。
几下吐息,离老田埋伏的位置,不到五丈。
后方两敌此时始从躲处返大街,离他三十丈,落后大截路。
际此千钧一发之时,龙鹰察觉另一突如其来的危险。
一辆马车,迎头驶来。
之所以惹起他警觉,是马车的速度,因应他的速度增速,当龙鹰抵达狙击点,马车该来到他左方的位置,误差不过两丈。更关键的,是他感觉不到车厢内有人。
如非真的为空车,就是车厢内的暗袭者,高明至可瞒过龙鹰的灵应。
龙鹰扮作注意力给高速驶来的马车吸引,双目生电的瞪着驾车的御者。
御者四十多岁的年纪,外表体型,普普通通,平时绝不令龙鹰生出戒心,即使懂点拳脚功夫,但远未入流。这样的人,最适合当探子,又或此刻般的驾车任务。
龙鹰打量他时,他还以眼神,一脸奇怪龙鹰为何瞪着他的神情,似可在任何一刻,对龙鹰破口大骂,反应无懈可击,亦分散了龙鹰的集中力。
下一刻,龙鹰来到崇业坊和永达坊之间、支道和主道的交汇点。右转,清明渠横亘前方两个里坊的距离内。
马车与他错身而过。
杀气倏现。
一根比牛毛粗不了多少、长三寸许的针,从车窗帘幕的隙缝喷射出来,发出吹气的呼音,显是以管子运气吹出来,快若电闪,二丈多的距离,劲道不变,眨眼间离龙鹰的左面颊不到尺半,此时田上渊的“血手”来了。
两方配合之妙,天衣无缝。
后面两敌再无顾忌,风驰电掣地全速赶上来,可在两下呼息内参与围攻。龙鹰心忖若自己的魔门邪帝,如陶过般遭人在大街大巷生劏,落地府后真不知如何面对向雨田。不过,向雨田理该早破空去了,在地府肯定见他不着。
“砰!”
就在龙鹰现身易容为老人家的田上渊视野内,踏入老田攻击范围的剎那,于对手尚未发动“血手”前,龙鹰积蓄至顶峰的魔气,随劈空掌如分中劈下的一刀,劈在田上渊“血手劲”的浪峰上,先发制人。
同一时间,别头,大口倏张倏合,把射来针尖蓝汪汪的毒针,以雪白的牙齿咬个正着。
马车迅即去远,再没法构成威胁。
田上渊应掌给他劈得倒退两步,却成功化掉他的魔气。
没想过的,“血手劲”亦如狂浪,还有增无减,迅又合拢,迎头盖体的朝龙鹰裂堤骇潮般涌来,凌厉至令人难以相信。
附近的行人左跌右仆,给挤出“血手”的气场之外。
“血手劲”含着强大拉扯和吸摄的力量。
后方两敌,离他和田上渊交锋处不到五丈,下一刻可加入围攻。路人四散避开。龙鹰别头朝田上渊望去,让对方清楚看到他咬在牙齿间的毒针,还不忘一笑,才将咬着的针运气喷出,射往田上渊眉心的位置。
两人此时距离不到一丈,毒针含劲疾射,几是这边去,那边中,时间根本不容老田去想,纵然千万个不情愿,田上渊不得不硬往后仰。
毒针擦田上渊面门而过,射往空处,经过龙鹰计算,即使射空,绝不误中途人。“轰!”
就趁田上渊没法兼顾之际,龙鹰朝田上渊欺身逼去,以护体魔气硬撼对方“血手”凝起,如具实质的气场。
“轰!”
劲气激滕。
尚未站直的田上渊浑体剧颤,给龙鹰撞得二度倒退。
龙鹰岂肯客气,锲而不舍的拳击、掌劈,双脚觑隙而入,不容田上渊喘半口气的在眨几眼的时间内,埋身连环出招,招招硬拼,杀得本气势如虹的田上渊左支右绌。
然而,即使田上渊似守不稳的节节后退,却仍能临危不乱,还击招数功力十足,手法细致精微,处处暗藏可扭转劣势的反击能力,如非龙鹰能见招破招,早着了他道儿。
龙鹰虽一时占尽上风,心内的震骇有增无减。
“明暗合一”确非同凡响。
他很想就这么狠斗下去,直至分出胜负,可惜老田援手杀至,暗呼可惜。
他操控主动,说走便走。
一脚横扫,田上渊以腿对腿,单足伫立,提另一脚挡格。
“砰!”
田上渊千万个不愿也清楚龙鹰意图,却顶不住魔气加道劲连续多重、一浪接一浪送来的狂飙猛劲给扫往一旁,直至肩头撞上里坊的外墙。
老田的手下赶到时,龙鹰扬长去了。
※※※
龙鹰在怀贞坊、清明渠东岸一所民宅的书斋,与宗楚客会面。
取武三思大相之位而代之的宗楚客,其权位之重,比之武三思有过之而无不及,换上便服,仍有股逼人的威霸之气,也比以前变得更阴沉和有城府。
两人分宾主坐下。
手下奉上热茶后,退出书斋外。
宗楚客敬茶后,道:“来深待会来加入我们,有些事,来深比我更清楚。轻舟放心直言。说到底,我仍算半个江湖人,轻舟和我说话,不用顾忌。”
龙鹰此时见到的,是当宗楚客要笼络你时的另一面,比起武三思,更不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亲切热情。
龙鹰道:“那小弟不客气哩!”
干咳一声,接下去道:“现在我与田当家,势不两立,如此形势非我造成,大相该比任何人清楚。”
宗楚客叹道:“我当然明白,轻舟比我猜想的更坦白直接,清楚表达出若我没有放弃上渊的打算,谈下去是浪费时间,对吗?”
龙鹰赞道:“大相爽脆,也出乎小弟料外。”
宗楚客欣然道:“彼此彼此。不过!我须先弄清楚一件事,就是轻舟怎能凭几个活口的说话,断定上渊勾结突厥人?”
龙鹰微笑道:“我想晓得老田开脱的说词。”
宗楚客沉吟片晌,道:“他承认被俘获者,确为他朔方和河套分坛的人,只是被突厥人收买,成了默啜的奸细。”
龙鹰哂道:“确推个一乾二净。”
宗楚客道:“上渊成立北帮前,一直在西域打滚,故此手下里不乏塞外各族的好手,与突厥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被收买并不稀奇。”
龙鹰道:“大相可清楚老田的出身来历?”
宗楚客愕然道:“轻舟竟晓得?”
龙鹰道:“我敢肯定他没告诉大相。田上渊原名殿阶堂,乃大明尊教已过世大尊捷颐津的得意弟子,他还有个师兄弟,自号寄尘,不过没多少人记得他这个名字,因他另一个外号太响哩!”
宗楚客动容道:“是何外号?”
龙鹰道:“就是‘鸟妖’。”
宗楚客双目精芒暴闪,显示出心内的震骇,也显示他知道“鸟妖”是何方神圣。
沉声道:“轻舟怎可能这般清楚?”
龙鹰道:“关键处,在于妲玛夫人。”
宗楚客想起什么事的轻颤一下,现出思索的神色,没说话,却示意龙鹰说下去。龙鹰当然猜到他记起洛阳旧事,武三思为田上渊在翠翘楼举行洗尘宴,田上渊指定要见妲玛,累得武三思大费周章,更出奇的,是妲玛竟肯去见田上渊。
宗楚客肯定当时要田上渊解释想见妲玛的理由,后者怎会说实话。
像武三思、宗楚客一类人,最怕手下有事隐瞒,不够忠心。
龙鹰沉声道:“妲玛夫人从塞外追寻到中土来,为的正是田上渊,因其师门瑰宝,被人盗走。”
宗楚客问道:“她晓得盗宝者是田上渊吗?”
龙鹰道:“初时她并不知道,可是田上渊这么想见她,却使她动了疑心,当夜她夜闯田上渊宿处,还和田上渊交过手,从田上渊的‘血手’,把盗宝贼认出来。”宗楚客不解道:“我并非不相信轻舟的话,而是难以理解,若田上渊确为盗取夫人师门瑰宝者,好该有那么远,避那么远,为何竟送上门去,供夫人确认?”
龙鹰刚才说的,符太从未弄清楚,故没在《实录》写出来,龙鹰则是想当然,为的是引出宗楚客所说的疑问。
宗楚客和田上渊关系密切,唇齿相依,要打动他,凭的须为真凭实据。
空口白话,不起作用。
第十七章 谈判桌上
技术就在这里。
当宗楚客对田上渊某一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又晓得田上渊的解释为搪塞之词,那不论龙鹰提供的答案何等荒诞,仍具“趁虚补入”的优势,大大加强龙鹰说话的可信性。
龙鹰供应有关老田出身来历的事,因无从稽考,有可能是捏造的,然而,当事情与现实存在的人物挂钩,如“鸟妖”寄尘、韦后义妹妲玛,虚与实倏地天衣无缝的结合起来,令故事的质感更见玲珑浮凸。
最后一击,专针对宗楚客般的才智之士天造地设,便是解开他横亘心里的大疑团。
龙鹰好整以暇的道:“这个牵涉到大明尊教的教义和修行,大概言之,是可分‘明系’、‘暗系’两大系统,前者的至尊功法为‘明玉’,后者为‘血手’,两大功法各走极端,练成‘明玉’者,与‘血手’绝缘,反之亦然。不过,大明尊教的至高境界,正是‘明暗合一’,在一般情况下,不论你练其中一法至何等境界,仍不可能达致‘明暗合一’,须借助外力。”
宗楚客对大明尊教的武功,多少有过耳闻,当然不可能如龙鹰所知的详尽,但至少具分辨真伪的能力,清楚“范轻舟”非是为诬捏田上渊,胡诌一番。
谈判桌上一个决定,有机会胜过千军万马威力。
龙鹰赴会之前,曾仔细思量,如何方能说服宗楚客,使他明白田上渊绝不会对他,至或任何人忠心,因田上渊出身邪恶教派,大奸大恶,全无可信赖的基础,与之做伙伴,等同与虎谋皮,彻底颠覆两人的关系。
宗楚客的奸恶,不在田上渊之下,但毕竟正路出身,对出身魔门或大明尊教者,顾忌极大。能说服他田上渊出身自恶名昭著的大明尊教,龙鹰的离间之计,事半功倍。
宗楚客面容忽明忽暗,没掩饰心内波动的情绪,皱眉思索片刻,朝龙鹰望过来,双目芒光闪闪,沉声问道:“借助的是什么样的外力?”
龙鹰轻描淡写的道:“五采石!”
宗楚客一呆道:“五采石?”
稍晓得大唐开国史的,无不听过五采石如雷贯耳的大名,皆因与当时的不世人物“少帅”寇仲和徐子陵扯上关系,牵起塞外风云。此石辗转流入中土,最后落在徐子陵手上,他物归原主,交予王世充旗下的美女高手玲珑娇,由她送返在波斯的大明教本教,自此再没有关于五采石的消息。
波斯被灭后,不单五采石,连波斯的大明教亦被遗忘。
妲玛的出现,大明尊教的余孽有份参与偷袭房州,久被忘怀的塞外邪教,在人们的脑海复活了一阵子,旋又像微弱的火光般熄灭,不留痕迹。
自此,妲玛的来历被当今皇后御妹的身份取替,没人敢把她和大明尊教连系在一起。
龙鹰一句“五采石”,立即将所有关于大明尊教的过往,鬼魂般从灵柩里勾回来。
虚幻的记忆,再一次与现实合体。
龙鹰一字一字,加强语气的缓缓道:“它并非徒具美丽外表的宝石,只堪作装饰冠冕之用,而是有异力的千古奇珍,落在练成‘血手’的人手里,能藉之通过男女交合采补之术,据‘明玉功’为己有,从而达致在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达到‘明暗合一’的至境。”
不用龙鹰画龙点睛,此时的宗楚客,没有任何悬念地掌握到田上渊不惜一切,务要见到妲玛的理由。
妲玛确中了他的奸计,宴后去偷他的五采石,幸好取石虽失败,田上渊亦没法留住她,错失唯一的机会。
符小子现在理该清楚其中的过程,然事过境迁,他没旧事重提的兴致。
宗楚客问道:“夫人是否已得回她的五采石?”
步音自远而近。
龙鹰住口不语。他认得是夜来深的脚步声,果然夜来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是来深!”宗楚客不情愿的道:“进来!”
龙鹰猜他犹豫的原因,是在暗忖该否着夜来深等一会儿才入书斋,从而得知“范轻舟”透露的,对宗楚客如何惊心动魄,甚至不愿和随从多年的心腹手下分享。
夜来深神色阴沉的进来,于宗楚客示意下,坐入宗楚客左下首的椅子,龙鹰对面。
宗楚客困难地将心神从先前与龙鹰的对话收摄回来,神魂归位,向夜来深讶道:“何事?来深的脸色这般难看?”
夜来深目光往龙鹰投过来。
龙鹰明白,摇头道:“小弟没向大相提过,他们又经易容,令我难向大相投诉。”宗楚客怒道:“又是上渊!”
夜来深狠狠道:“一次又一次的,田上渊视我们京兆尹如无物,兼愈来愈过份,今趟竟在范当家来此途上,于朱雀大街公然行剌范当家,弄得秩序大乱,多人因碰撞和跌倒受伤,令我很难向甘大人交代,如被韦尚书知道,麻烦更大。”
宗楚客道:“甘大人交由我处理。”
转向龙鹰道:“这么严重的事,轻舟竟可一字不提?”
龙鹰道:“小弟一生玩命,闲事而已。”
宗楚客联想到另一事,话锋一转,问道:“轻舟该为知情者,究竟是何人提议,任河间王为右羽林军大统领?”
龙鹰晓得他是从田上渊多次刺杀自己,联想到杨清仁曾在飞马牧场屡次动手对付他的旧事,因而认为绝非“范轻舟”推荐河间王出任此重要军职,令他省去唇舌。
龙鹰答道:“坦白说,虽然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河间王为何这般仇视范某,故此我绝不信任他,但像王庭经、宇文朔等,对他也没好感。”
宗楚客沉吟道:“那就是皇上本身的主意,且与长公主脱不掉关系。”
他没怀疑龙鹰的话,因若乐彦确为他的人,宗楚客对在飞马节发生的事,自是知之甚详。
不幸的是一个问题惹起另一问题,就是杨清仁因何要置他于死?那非是一句“我不晓得”,可清除疑惑。
果然夜来深接着问道:“范当家乃当事人,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
宗楚客道:“他会否是大江联的一份子?”
“范轻舟”奉女帝之命,与大江联对着干的事天下皆知,宗楚客的推论合情合理。龙鹰闻弦歌,知雅意,故作头痛的道:“我曾经这般想过,但有可能吗?”夜来深插言道:“范当家肯指证他便成。”
龙鹰心忖幸好符太对杨清仁的指控,张柬之一方没泄露出来。
宗楚客代龙鹰答道:“没真凭实据,徒令轻舟为难。”
毕竟是做大事的人,知目前当务之急,非是扳倒河间王,而是如何利用范轻舟,箝制田上渊,用尽田上渊所能发挥的功效,到鸟尽弓藏的一刻。
宗楚客沉吟道:“有些表面功夫,我不得不做,就是为轻舟和田上渊摆一台和头酒,暂且平息干戈,轻舟意下如何?”
龙鹰淡淡道:“有个要求。”
宗楚客定神瞧他好一会儿后,道:“希望我可以办得到,轻舟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如能为我宗楚客所用,只要一天我仍然大权在握,定不薄待轻舟。说出来!”龙鹰道:“事实上我对己的要求不高,不外希望跟随自己的一众兄弟,丰衣足食,与我合作的朋友,风风光光的。”
然后道:“北帮一天存在,陆石夫扬州总管之职,一天不变。”
宗楚客哑然失笑道:“厉害,如果我不答应轻舟,等若对与轻舟的合作毫无诚意。好!就此一言为定。”
夜来深道:“大相对范当家是另眼相看,答是一句话,却不知须顶着多么大的压力,陆石夫现时正是韦氏子弟最顾忌的人之一。”
龙鹰暗呼好险,晓得撤换陆石夫的行动,密锣紧鼓的进行着,自己截迟点儿,米将成炊。
宗楚客思索道:“明晚如何?我在福聚楼订个厢房,就只我们三个人。”
夜来深笑道:“福聚楼哪有厢房?须尉迟谆临时搭一个出来。”
宗楚客又道:“我现在要赶回芙蓉园见安乐,明晚宴后,轻舟随我返相府,继续刚才言有未尽的话题。唉!真想推了安乐。”
夜来深提议道:“何不在见过公主之后?”
宗楚客有些不自然的摇头道:“时间上难拿捏,让轻舟久候,不大好。”
夜来深微一错愕,没再说下去。
龙鹰暗忖难道老宗和安乐勾搭上了?不是听过老宗已成韦后的新面首?宫廷淫乱的风气,骇人听闻之极。老宗与淫荡公主幽会,鞠躬尽瘁的一个两个时辰,当然不宜见自己,也不好意思要他候那么久,等若明着告诉他刚和公主尽欢。老宗分担了武延秀的差事,令武延秀可脱身到秦淮楼醉卧温柔乡,忘掉残酷的现实。
符小子誓死不碰安乐是对的,是于污泥里保持不染,表现出他的自爱和傲骨。
宗楚客和龙鹰约好明天和头酒的时间后,匆匆离开。
夜来深本坚持送他一程,龙鹰因心里有事,连忙以想独自漫步,俾能趁机思考来推却。
他的话合乎情理,作出重大决定后,须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思量。夜来深没勉强他,送他到门外去。
夜凉如水,带点秋意。
夜来深闷哼道:“我一直不欢喜田上渊,目中无人,若非大相阻止,我早出手试他的斤两。”
龙鹰和他交过手,对他的深浅知之甚详,虽有与田上渊一拼之力,却差大截,肯定输得很难看。
道:“我已将老田的出身来历尽告大相,现在却不宜由我说出来。”
言下之意,是着他勿鲁莽冲动。
夜来深愕然道:“范当家怎晓得的?”
龙鹰微笑道:“这叫机缘巧合。”
夜来深道:“难怪大相这么急于找范当家再次倾谈。唉!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大相忙成这个样子,当上少尹后,每天都有突发的事情,武延秀那小子整天顾着去花天酒地,很多时须我去处理他职责范围的事。”
龙鹰欣然道:“能者多劳嘛!”拍拍他肩头,趁机离开,避免听他吐苦水。
转出街角,立即展开脚法,离开主道,肯定没被跟踪后,转入一条小巷,翻墙登屋顶,灵觉全面开展,高来高去,瓦顶过瓦顶的,朝芙蓉园的方向躐高伏低,潜踪匿迹的赶去。
宗楚客须他配合去安田上渊之心,他是谅解的,因田上渊对宗楚客未来的成败,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要翻脸,未是时候。
在弒君一事上,宗楚客必须倚仗老田混毒的本领。
以田上渊的老奸巨猾,绝不会将混毒之秘尽告宗楚客和韦后,由他们自行去办。而是天一半、地一半,先让他们做好初步的工夫,留起最后一着,那就不到宗、韦二人不对他言听计从,受他要挟。
循这个方向看,宗、韦要害死李显,不是说做便做。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逼宗楚客在“范轻舟”和田上渊间作出选择,老宗拣的肯定不是“范轻舟”。
田上渊如何反应?
在清楚优势下,田上渊会逼自己答应一些不情愿的事。而宗楚客则不得不站在田上渊的一方,着“范轻舟”让步。
故而明晚的和头酒,宴无好宴。
夜来深大吐忙得要命的苦水,是误以为“范轻舟”生活得写意悠闲,岂知龙鹰比他更忙,今晚还不知能否抽身去见宋言志。
至于令他神魂颠倒的高门美人儿,是想都不敢去想。
下一刻,他翻过一边高墙,掠过旷地,来到曲江池北岸。
对岸芙蓉园庄院大宅林立,疏密有序,灯火辉煌灿烂。
第十八章 机会难逢
龙鹰等待着。
却知不须等太久,一俟无瑕发觉宗楚客没立即返回他的新大相府,将会离开。这条能在曲江池底通往宗楚客大宅的秘道,出口在中园的假石山内,若如插入相府心房的利刃,平时可作窃听之用,必要时,可作为行刺或攻入捷径。
试想,即使武功高强如宗楚客,于睡梦里惊醒过来,骤然遇上无瑕、台勒虚云,至乎杨清仁、洞玄子等的连手突袭,存活的机会近乎无。由此,可知沈香雪可起的作用。
现时,台勒虚云舍不得杀宗楚客,除了为对付田上渊,宗楚客能起的作用外,大江联对唐室的宗旨,是愈乱愈合意。即使确有杀宗楚客之心,以破掉韦、宗的强大联盟,也至少留待李显的“驾崩”之后。
一个沈美人儿,竟可令宗楚客露出绝不该有的破绽,香霸竭力栽培女儿,确有先见之明。
霜乔又如何?
化整为零,移师北方的大江联,以往笼罩大江的有效情报网,近乎崩溃。在洛阳,可算是其情报网在寿终正寝前的回光返照;在西京,陆石夫主理城务、民防之时,户籍方面查核严谨,大江联偃旗息鼓,不作此图。取而代之是北帮的探子,在武三思和宗楚客的护翼里,可明里暗里的置西京于监察下。
像龙鹰今回于宗楚客密会途上被田上渊截个正着,可知政变后,北帮在西京的势力大幅增强,水涨船高。
夜来深心生不忿,指老田视其如无物的怨言,有感而发,因宗楚客仍容忍、包庇田上渊。于夜来深的位置,当然认为宗楚客不但姑息养奸,且是养虎为患,不明白宗楚客须忍一时之气的苦处。
“玉女宗”三大玉女,除无瑕仍然活跃外,柔夫人和湘夫人均处在半退隐的状态,或可说为功成身退,没必要披甲上阵。亦是在这个情况下,无瑕安排柔夫人与符太重遇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