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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明环-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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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更不堪设想。”
  龙鹰忍不住问道:“宗楚客升了什么娘的官?”
  符太嗤之以鼻的答道:“当然是代替死鬼武三思,成为群官之首。”
  又大发牢骚道:“我操他们的十八代祖宗,韦温从礼部尚书的虚位,摇身一变而为掌天下兵权的兵部尚书,其他什么娘的韦胥、韦捷、韦灌、韦璇、韦锜、韦播、高嵩等韦族废人,全体‘水鬼升城隍’,进占西京各大军职,老宗说他们反贼有功,不知谁见到他们动过刀枪?还有,你的手下败将夜来深,代替了陆大哥的位置。”龙鹰顺口问道:“皇上对武奸鬼的遇害又如何?”符太道:“悲伤至三天吃不下东西。”
  龙鹰心忖李显与武三思的关系确属异数,他们是最不可能的主从,但竟然深交至此,外人怕永远没法明白。
  武三思的离奇出事,是否敲响了李显对自身安危的警号?
  龙鹰问道:“收到有关田上渊的风声吗?”
  符太恨得牙痒痒地道:“大帅对老田勾结外敌的指控,被政变的事一冲,必然是不了了之的结果。幸好由于表面上老田并不在京,老宗脸皮如何厚,仍不敢分功劳给他。唉!他奶奶的,昨天韦婆娘和老宗连手向皇上施压,什么以大局为重,大变后须静以养民的堂堂借口,逼皇上了结老宗勾结外敌的项目调查,胡乱将罪名推到老田下面的人去,又是‘树大有枯枝’那一套。就是这个样子,很快田上渊又可大摇大摆的出来风光。”
  接着道:“勿问哩!肯答你,皆因这些事尚未记录下来。快说无瑕找另一个我算什么帐?”
  马车进入宫城的承天门。
  只看符太的马车,畅行无阻,知他的“丑神医”仍然非常风光,炙手可热,没人敢惹他。
  龙鹰淡淡道:“无瑕和你没私人恩怨,她是代姊妹柔夫人出头,来向你讨公道。”
  符太失声道:“什么?”


第十五章 反陷一着
  龙鹰哑然笑道:“勿大惊小怪,先听小弟道来,情况微妙。”
  接着扼要的转述无瑕说过的话。
  符太听得呆了起来,由于戴着面具,龙鹰没法观其外,握其内。
  问道:“怎么样?”
  符太长长吁一口气,道:“这般的一个女人,竟对我这个流氓恶棍情有独钟,是否陷阱?”
  龙鹰心中同意。
  “玉女宗”三大女性高手,无瑕千变万化,难以归类;湘君碧如千年狐精,有迷死人不赔命的本领。比较而言,柔夫人像孤芳自赏的高雅淑女,蕙质兰心。三女中,最不可能对符太生出情意的,正是她。
  龙鹰道:“这是你们自己也不明白的冤孽。勿想多了,无瑕现在岂敢无事兴波的来惹我们?你当无瑕是有诚意的好了。”
  符太叹道:“给你害死哩!”
  龙鹰愕然道:“何事?”
  符太苦笑道:“我的一颗心,竟热了起来。”
  马车减速。
  符太双目精芒大盛,道:“由老子来应付。”
  龙鹰皱起眉头,马车刚过甘露殿,前方是延嘉殿和玄武门,入玄武门后可从西内苑大后门重玄门进入禁苑,再由禁苑往大明宫。整个太极宫宫城,以前由李多祚的右羽林军负责,现在则不知何人主事。
  看符太的神态,该早猜到在这里遭为难。
  符太道:“政变后,宫内无小事,我这么匆匆离开大明宫,不返兴庆宫,却到布政坊去,最蠢者亦知事不寻常。对方不敢在朱雀和承天两门拦截,却待我们到此处方出手,可知他们猜到老子载的是你这个大混蛋,遂在此布下天罗地网,教你没法逃走,顺便可将老子一并拖下水。”
  龙鹰大奇道:“我是钦犯吗?”
  符太没好气道:“你是什么,不是由我说,也暂不到皇上置喙,而是任他们捏造。只要不是蠢人,谁都看出老范你的威胁,兼之北帮的人是你有份拿下的,老宗和老田两个奸贼,不敢触犯大帅,亦不敢触犯本太医和御前剑士,顺理成章找你来祭旗。现时你是否重犯仍在热议里,但对方却可行使权宜之计,就是将鼎鼎大名的大江范轻舟,见人便来个当场逮捕,送之有司,来个严刑拷问。明白了吗?”
  龙鹰愕然道:“尚有皇法吗?”
  符太道:“有没有皇法,由政变到此一刻,怕谁都没法弄清楚,老子晓得的,是皇法就在老子手上。哈哈哈!等看好戏吧!且是最精采的百戏,叫斗恶!”
  马车继续减速。
  太监小方一边勒马收缰,边扬声道:“禀上太医大人,前方玄武门有两重拒马拦路。”
  符太好整以暇的应道:“晓得了!”
  龙鹰不用掀帘探头去看,已知陷进禁卫军的重围内。听呼吸,清楚非是一般守门的羽林军,而是羽林军里的好手和精锐,人数在二百人间,再加三、四个高手,确有足够同时杀死两人的实力。
  符太喝道:“小方到我窗边来。”
  到此刻,龙鹰尚未猜到符太如何应付眼前场面。听他刚才口气,西京仍未从变乱的动荡回复过来,且权力暂时落入韦后和宗楚客之手,不到李显话事。这样的情况不可能持久,只能是韦、宗趁火打劫的一时权宜之计。
  于韦后来说,是趁机大量安插族人,占据因随李多祚及其追随者的死亡和被处决后,腾空出来的军权军职。
  对宗楚客而言,则是在只手遮天的情况下,灭掉杀诸武等人的证据和痕迹,令知情者不敢说半句话,投诉无门。
  李显正处于绝对的劣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符小子如何得宠,也随李显处于下风。
  尤有甚者,是龙鹰看穿眼前遇上的,非止刁难般简单,而是宗楚客、田上渊精心布局,借蠢人之手杀他的“范轻舟”,最理想是将王庭经也拖落此蹚浑水里去。此为“快刀斩乱麻”,造成既定事实,因牵涉到韦氏子弟,李显徒呼奈何。
  “范轻舟”在大运河“扬楚直道”,大破北帮封河舰队,令宗楚客和田上渊大感一天不除此人,睡难安寝。知“范轻舟”早晚到西京来,故意日间在通往皇宫和兴庆宫之路加强拦路关卡,晚上则宵禁,将戒严令延长,为的就是狩猎龙鹰的“范轻舟”。
  聪明人出口,笨人出手。
  宗楚客今早忽见符太匆匆坐马车出宫,还不知他去接人?来个顺水推舟,知会与“范轻舟”结下梁子的韦族子弟,授之以“逼虎跳墙”之计,打正旗号拦路搜车,试问以“玩命郎”范轻舟的为人,怎肯落入韦氏子弟手上,若起冲突,羽林军一哄而上,将“范轻舟”杀于乱刀之下。
  “王庭经”反抗吗?顺手干掉,一了百了。
  要怪,就怪到韦氏子弟身上,不论后果有多严重,宗楚客和田上渊仍可置身事外。
  此计既毒且绝,惟宗楚客可想出来。
  小方来到窗边。
  他比高力士矮上大半个头,以身材论,不算矮小,肩膀宽宽的,不觉有一般太监的阴阳怪气,反予人敦实之感,肤色黝黑,五官端正,眼目精灵,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尤难得的,在眼前的形势里,表现轻松,不慌不忙。
  符太探手怀里,不知在掏什么东西,边向龙鹰传音道:“外面是你的老相好驸马爷韦捷,他以为能陷老子,却是老子布局陷他。”
  不用他说,龙鹰透帘看到,六、七个身穿羽林军将领服饰的大汉,出现在小方背后十多步处,朝马车走过来。
  领头的,是韦捷。
  龙鹰剩知他尚未坐上李多祚右羽林大将军之位,但现时看样子,一副羽林军头子的派势,大可能暂代大统领之职,无怪符小子说此位子乃韦捷囊中之物。
  一番转折后,韦捷从无缘问鼎禁军大统领之位,到现在似非他莫属般,西京人事上的转变,令人感叹。
  唉!
  李多作走了!
  他首次入洛阳宫,是由他带路,回想当年,怎猜到他得此下场。
  符太将掏出来的东西,从帘下递给小方。
  车厢内暗外明,从车内看外面,清晰分明;从外看进来,视线为帘幕所隔。
  小方接过后,转身,朝韦捷一方举起符太给他卷册似的东西,张开,唱喏道:“太医王庭经,奉皇上手谕,迎接贵客返……”
  “啪!”
  韦捷不看小方半眼的一巴掌刮过去,打得小方连人带圣谕跌倒,消失在龙、符两人视线之外。
  韦捷气焰熏天的看着坠跌地上的小方,狞笑道:“你们的高大见到本驸马爷,亦要弓背哈腰,你算什么,竟敢祭皇上的谕令来恫吓。现在乃非常时期,军令为先,其他一切均要让路。皇上怎知外面发生的事,全是受尔等小人唆摆,该告你们一状的是我。”
  符太毫不动气,轻松自若的观赏韦捷在帘外发狂发疯。
  龙鹰却目瞪口呆。
  韦捷的张狂,到了匪夷所思之境,但非无迹可寻,其时在西京,他便完全无视当时的形势,来寻“范轻舟”晦气。
  韦氏子弟的质素,远在武氏子弟之下,不明白他们权力的来源,非是韦后,而是李显。
  当然,眼前之况,亦为李显一手促成。
  韦捷身后五人,现出嘲弄之色,有人且功聚双目,朝帘内瞧进来,“打狗看主人”,韦捷表面骂小方,实为指桑骂槐,每一句都针对符太。
  “高大”入耳,龙鹰一时仍未明白韦捷指谁,旋即醒悟是“高大宫监”的高力士,“高大”较亲切顺口。
  龙鹰并不担心小方给韦捷打伤,一来韦捷没运气劲,更兼小方该是高力士训练出来的,懂两下子,又故意举起圣谕封挡,让韦捷毁烂圣谕,被打时避重就轻,以侧跌化解力道。此刻倒地不起,是装出来的。
  即使小小一个太监,其机心亦远在韦捷此等浮夸的世家子弟之上。
  敌方最厉害的五个人,站在韦捷身后,保护他,为他壮胆。
  韦捷终朝车帘望来,但保证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影。
  符太向龙鹰现出诡异的笑容。
  韦捷的声音传进来道:“奉大相之令,凡往大明宫去的马车,均须经过检查,始可放行。得罪太医哩!”
  以他的为人,这番话算说得客气。
  韦捷非常小心,离车窗足五步远,怕的是符太骤起发难。
  陪他的五个高手,左右两人均比他离车窗近半步,可随时出手为他消灾解难。五人为一等一的好手,比夜来深只逊上一、二筹,真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符太欣然道:“敢问驸马爷,刚才鄙人出宫时,道路畅通无阻,现时回头,竟有拒马挡路,是否冲着我王庭经而来?”
  韦捷旁的魁梧汉子笑道:“太医大人多心哩!我们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上头指令何时发下来,驸马爷何时执行,岂会对人不对事。”
  此人说话,比韦捷得体。
  符太道:“阁下何人,身居何职,我从未见过你。”
  魁梧大汉道:“卑职郎将高崇,见过太医大人。”
  符太笑道:“原来是高崇,听说韦氏世家里,数你的武功最好。”
  高崇连忙谦让。
  韦捷不耐烦的道:“太医大人请下车,我们登车搜一遍后,立即放行。军令如山,本人必须秉公办理。”
  符太哑然笑道:“难得驸马爷自己提出来,说到秉公办理,我们是否该先处理驸马爷蓄意损毁圣谕的事?”
  韦捷的表情立即不自然起来,他绝非一心损毁圣谕,只是制止小方将圣谕读出来。际此权力重心转移的时刻,又得宗楚客和韦温在背后撑腰,只要能杀人灭口,事后有他说没别人说,李显想追究也力不从心。
  韦捷不悦道:“太医大人请检点说话,圣谕是内侍臣失足跌倒损毁的,与本驸马爷全无关系。”
  符太哈哈笑道:“鄙人很想说,驸马爷稍后可亲身向皇上陈情,看皇上信你还是信我,又想到根本没这个必要。”
  接着好整以暇,从容自若的道:“来前,皇上赐鄙人尚方宝剑,如有人胆敢拦阻,犯的非只欺君之罪,而是叛君的天条,可来个先斩后奏。谁敢阻我斩人,等同犯叛君之罪。不信吗?移开你奶奶的所有拒马,鄙人和驸马爷一起去见皇上。”
  韦捷和左右随人,莫不色变。
  还是高崇清醒,问道:“宝剑何在?”
  符太笑嘻嘻道:“太重哩!鄙人又不惯佩带,没带来!”
  六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知他胡诌。
  如无此事,那犯欺君之罪者,是符太。
  龙鹰半点不担心符太无以为继,韦捷比起他,差太远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宫廷历练,接触的是胖公公、高力士这些有“千年道行”成了精的宫廷斗争高手,怎都学晓两手。
  韦捷吁一口气后,正要乘势追击,数其犯下欺君大罪,忽然色变,说不出半句话来。
  符太隔帘举起右手,做出个拿捏的姿态。
  “血手”!
  竟对韦捷隔帘施展“血手”,捏着驸马爷的咽喉,窗帘不见晃动半下的,与用手捏着韦捷喉咙,没有分别。
  其他人仍未察觉韦捷的异样,符小子的“血手”确使得出神入化,龙鹰自问办不到。非武功高低的问题,关乎“血手”的特性。
  符太续道:“幸好鄙人灵机一触,想出方法,就是请皇上将鄙人的手御赐为‘尚方宝手’,同样可以……勿动!谁动就是谁犯叛君之罪。”
  韦捷旁的五人终察觉不妥当,往韦捷瞧去,见他满脸涨红,呼吸困难,不住翻白眼。
  果然没人敢动。
  丑神医一向不卖任何人的帐,天才晓得触犯他下,会否以“尚方宝手”取韦捷小命?
  符太悠然道:“这样吧!驸马爷吩咐手下移开拒马,乖乖站往两旁,让鄙人的马车舒舒服服的走过去,鄙人便收回‘尚方宝手’,如何?”
  韦捷回复呼吸,正要退后,却发觉没法动弹,全身冰寒,像给冻僵了。不明白是因被“血手”侵占经脉,置他于绝对控制下。
  韦捷贪婪的急喘着气,双目射出火烧般的愤怒,待要说话,咽喉再次被捏紧。
  符太笑道:“看在娘娘和公主份上,给驸马爷最后一个机会,只准说‘开关放行’四字,多说一字立即以‘尚方宝手’处决驸马爷,不信的话,跗马爷可拿自己的命试试看。”
  韦捷辛苦至极,不住点头。
  符太“血手”稍松。
  韦捷大力呼吸了几口。
  五人爱莫能助。
  符太隔帘制着韦捷之举,属闻所未闻之事,他们自问望尘莫及。
  “尚方宝手”配合“血手”,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符太催道:“说!”
  韦捷斗败公鸡似的,垂头屈辱的道:“开关放行!”
  马车驰出玄武门,过重玄门入禁苑,右转,朝大明宫驶去。
  龙鹰道:“小方没事吗?”
  小方答道:“范爷有心。”
  符太赞叹道:“不愧高大的爱将,随机应变的功夫到家至极。”
  驾车的小方应道:“全赖经爷提点。”
  符太向龙鹰道:“听此句,知他的渊源。”
  又道:“你在想什么?”
  龙鹰道:“化解刚才情况的方法,唾手可得,例如由宇文破出来迎接我们便成,为何要和他斗恶?”
  符太笑道:“兄弟!技术就在这里。”


第十六章 不归之路
  符太道:“现时的形势,叫‘狭路相逢勇者胜’,退不得,退就是绝路。最恶劣的情况,是重演圣神皇帝和高宗当年的情况,李显给控制在毒婆娘手里,我们连和李显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龙鹰骇然道:“这么恶劣?”
  符太道:“现在绝非忍辱负重的时候,‘退此一步,则无死所’。斗阴谋、玩政治,我们怎可能是宗楚客这头老狐狸对手?我们唯一优势,是晓得‘真命天子’为谁,故此,唯一办法,是延续‘天网不漏’的精神,爱干什么干什么,于绝境寻出口,操他们的十八代祖宗。”
  龙鹰动容道:“果然有点道理。”
  符太道:“你道老子没备而来吗?早清楚老宗不容你踏入大明宫半步,老宗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拦你,于是煽动韦捷蠢儿出手。想想吧!老宗连皇上想见的人亦要来个先斩后奏,可知张狂至何等程度。这个下马威是必须的,对方纵然想大事化小,我们仍不会放过,就拿我们的驸马爷开第一刀,杀一儆百,乘势将主事权拿回来。韦婆娘和宗楚客太过份哩!”
  龙鹰怀疑道:“皇上竟有这个胆识?”
  符太道:“政变时风头火势,大家一塌糊涂,惊魂甫定后,发觉李重俊和李多祚攻打大明宫的当儿,竟另有乱兵分别攻打大相府和兴庆宫,不生疑的是笨蛋。可是,宗楚客和他的爪牙,当时全埋伏在太极宫内,于叛军和宇文破的飞骑御卫激战时,绕背痛击,加上李多祚遇刺身亡,令叛军实时崩溃,四散逃亡,所以宗楚客可推得一干二净,这两笔糊涂帐难算在他身上。”
  龙鹰道:“竟没人想到是田上渊干的?”
  符太哂道:“想到又如何?敢质疑吗?兵权尽入韦族和宗楚客之手,际此沸沸扬扬、捜索叛兵的一刻,谁不识相,谁遭殃。李旦是好例子,给软禁起来,我们的‘真命天子’和他几个兄弟,给流放外地,一天没接皇令,不准返京。”
  龙鹰问道:“韦婆娘对武三思之死,有何反应?”
  符太道:“她于叛兵攻打大明宫前一刻钟,得宗楚客遣人通知,韦婆娘即知会宇文破,自己则撤往防守力强的麟德殿,和李显在一起。她当时对大相府将受袭,该不知情。”
  道:“武三思遇害,她肯定舍不得,但更清楚的,是武氏子弟和韦氏子弟水火不相容。兼之她一直渴求而未得的事,在不足一个月内纷纷成真,韦氏子弟进占各大军职,老宗反显示出没丝毫野心的模样,拿去了表面看来吃力不讨好的闲职,韦婆娘对他感激也来不及,怎会将武三思的帐算到老宗头上去?”
  龙鹰叹道:“老宗非常厉害。”
  符太道:“最精采处,是老田亦被他利用了。这须分几方面来说。”
  稍顿,续道:“首先,你道武三思这般好吃吗?到西京后,不停招兵买马,罗致各方惟利是图、追求财势的好手,令田上渊胜也是惨胜,伤亡极重。依我看,老田在收拾武三思后,原定顺便攻入长公主府去杀太平,但攻打大相府的严重伤亡,令他无以为继,不得不撤走。”
  龙鹰苦笑道:“可是老田的实力,仍远在我们估计之上。”
  符太笑道:“以后不用瞎猜,老田的实力,已然见底。”
  马车驶上进大明宫的斜道。
  符太接下去道:“其次,是我们状告老田,发挥作用,使宗楚客对老田动了提防之心。大相府血案一事仍在调查中,是叛兵干的呢?还是另有其人?悉随老宗心意。若老田不听教听话,可随时掉转枪头对付老田。”
  龙鹰点头道:“理该如此。不过,两人乃唇亡齿寒的关系,老宗一天未登皇座,他们的关系仍不动摇。”
  符太道:“李显此人非常古怪,儿子叛他,一点不感伤心,但武三思遇害,比当年在洛阳亡儿丧女更激动,至少有一整天不肯吃东西。哈!他奶奶的!老宗今次是剌中李显痛处,令他振作起来,想找出真相,为武三思报仇,并痛恨所有欲隐瞒真相的人。”
  龙鹰摇头道:“你想歪了一点点。李显固然和武三思情谊极深,仍未至于为武三思与韦婆娘对着干。”
  予符太时间咀嚼他的话后,接下去道:“观之以往,每逢有关他自身的事,如寻欢作乐,或他的皇座和江山,他变得颇有主张,不时逆韦婆娘之意。”
  符太颔首同意。
  当年受汤公公影响,册封李重俊为太子,便是不顾韦后和安乐的大力反对。高小子能坐上大宫监之位,变为“高大”,肇因于此。
  昏庸无能者,最害怕的,恰是失去可继续昏庸下去的权位。
  龙鹰道:“武三思忽然横死,于李显有切肤之痛,谁敢担保他会否有一天步武三思的后尘?”
  符太道:“你比我了解他。”
  龙鹰道:“你是不愿意去了解,没那个闲情,我却不得不去想。现时我们的成败,就看他能否拿出对抗恶妻的勇气来。”
  符太道:“若他拿不出勇气,我们立作鸟兽散,因必死无疑。现时老宗、老田的势力笼天罩地,大明宫成唯一净土,因有宇文破及飞骑御卫顶着,如宇文破给撤换,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龙鹰沉声道:“宗楚客不但害田上渊,还害韦婆娘。”
  符太皱眉道:“韦氏子弟似占尽利益,如何反遭老宗所害?”
  龙鹰道:“此为老宗一石四鸟的奸谋,事后看,厉害至令人难以相信。”
  符太讶道:“一石四鸟?”
  龙鹰道:“老宗机关算尽,既化解了郭大帅的状告,又藉武三思之事反制田上渊。另一方面,是将韦氏子弟捧上神台,变成另一个武氏子弟集团,亦像以前般,把韦氏子弟推上与支持唐统者对立的位置。在这样的形势下,韦婆娘将别无选择,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圣神皇帝的旧路。”
  符太动容道:“对!”
  龙鹰道:“于李显来说,韦氏子弟和武氏子弟,有一根本性的大差异,就是武氏子弟乃他最崇拜亲娘的族人,与他的儿女结为姻亲,故视武三思为兄弟、朋友。韦氏子弟嘛!只会令他感到皇权受威胁,刚才韦捷毁圣谕一事,将是皇上与韦氏族人决裂的分水岭,我们的目标,就是可保着李显的命多久,保他娘的多久。”
  马车驶进麟德殿去。
  “砰!”
  御书房内,李显涨红龙颜,一掌拍在桌面,勃然大怒道:“好胆!”
  损毁了的圣谕,置于他眼下桌面,由小方呈上。
  上官婉儿坐在李显左后侧的位置,秀发插着一朵素白的纸花,秀眸红肿,衣服和平常没大分别,却明显没有任何佩饰,去掉珠光宝气,一副为武三思守丧的模样,充满“未亡人”的意味。
  龙鹰不由追忆着洛阳当年在梁王府与突厥公主凝艳率领外族武士团比武的情景,上官婉儿半个主人家似的,八面玲珑的为武三思招呼宾客。
  对她与武三思的关系,龙鹰一直拒绝深思,蓄意的忽略,可是在这一刻,不由他不去想两人的秘密关系。
  武三思在世时,龙鹰对其自私自利、颠倒黑白、卑鄙无耻深恶痛绝,却从来没讨厌他,因这奸鬼在讨人欢心上,确有一手。
  武奸鬼如何发展出与上官婉儿的关系,他们两人方晓得,知的是到武三思遇害前,两人仍在互相扶持。故此上官婉儿为龙鹰隐瞒,心里的痛苦,可想而知,等同在某一程度上,背叛武三思。
  大变来得突然,上官婉儿怕到此刻仍未能接受。
  龙鹰以前的警告,遥远而不切实际,然而武三思的横死,令一切真实起来,如李显遭害,上官婉儿的生死,将落入韦后手上,没人可维护她。
  一切都不同了。
  武三思的遇害,改变了朝廷宫廷的形势,首当其冲的,正是上官婉儿,然后方轮到李显。她和龙鹰间再没有背叛武三思的心障,但对韦后重走女帝旧路的恐惧,却大幅增加,还添了宗楚客此一不测因素。
  事情将她推到龙鹰的一边。
  在座的李显、上官婉儿、宇文朔、符太、高力士几个龙鹰熟悉的人,均有些儿异于往常。小方他并不清楚,因今天才认识他,不过这个小太监已在他眼前显露光芒,令韦捷毁谕的手段固是精采绝伦,刚涕泣着呈上被毁掉手谕的神情,更令人叫绝,不愧高力士的得意爱将。宫廷斗争,需要的正是这种“人才”。
  变化最大的,还数李显。
  被乳臭未干的韦捷毁谕,触犯了他深切的恐惧,目睹被毁圣谕前的一刻,压力是无形的,看到后,恐惧成为了现实的一部分。
  李显最害怕的是什么?
  就是再一次被人从皇座拉下来,因已曾发生过一次,当时的彷徨凄凉,他该永忘不掉。上趟是女帝出手,今趟是谁?
  不同武氏子弟,对韦后的族人,李显没有那种感情。武三思之死,敲响他帝位的丧钟。
  如龙鹰以前的观察,李显终逐渐一己的主意,对恶妻再非那么千依百顺,言听计从,因牵涉到的,乃李显本身的荣辱,江山的得和失。
  高力士慌忙来到李显背后,搓揉他的龙背,低声劝道:“皇上身体要紧,万勿动气。”
  李显此一刻还气吞牛斗,下一刻已颓然不振,有气无力的道:“朕要斩了他!”龙鹰等面面相觑,这副撑多一阵子都不成的气魄,如何顶得住韦后和宗楚客?李显该是想到恶妻,知韦婆娘绝不容他杀韦捷。或许,更大的问题是女儿的丈夫,杀他怎向女儿交代?然而“秉公办理”下,不杀韦捷如何彰显皇权?
  高力士俯首在李显耳边说了句话。
  李显此时才发觉小方仍跪在龙桌前,等他发落,道:“退!”
  小方谢主隆恩后,退出御书房外。
  上官婉儿轻声道:“范当家江湖经验丰富,又得郭大帅推许为当世智士,难得的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为逐外敌奋不顾身,扮龙鹰立下奇功。皇上何不请范当家献计,可如何振兴皇权?”
  这番话由李显自己的心腹,温柔婉转的说出来,际此皇权风雨飘摇的时刻,句句打进李显心坎内。
  果然李显双目重现生机,往独坐另一边的龙鹰瞧去。
  龙鹰起立,跪倒龙驾之前,语调铿锵的道:“皇上一句说话,轻舟肝脑涂地,誓为皇上效死命!”
  李显嘴唇颤震,欲言又止。
  龙鹰此招,是要抬李显上轿,以后走的,将是与爱妻对抗的不归路。
  高力士又凑在李显耳边,耳语道:“如任得此事不了了之,以后无人再把皇上放在眼里。”
  这是只有胖公公、汤公公之辈敢向皇帝说的话,此刻由高力士说出来,可见龙鹰离西京后,李显和高力士间关系的发展。
  李显的目光移往龙桌上的圣谕。
  万众期待下,李显瞧往龙鹰,道:“轻舟有何妙计可处理眼前之事?”众人放下心来。
  李显腰骨挺不起来,他们挺得多直仍于事无补。
  高力士又俯首提醒李显,李显方懂赐坐,可见他六神无主,失去方寸。
  龙鹰坐好后,欣然道:“眼前之事,乃上天赐予皇上千载一时之机,可令宫内朝上,重拾正轨,关键在如何拿捏,软硬得宜,令皇上不用太过为难。”
  听到最后一句,李显精神大振。
  坐在对面的符太、宇文朔,李显身后的高力士,后侧的上官婉儿均拿眼来看龙鹰,不明白这种事怎可能面面俱圆。
  御书房与女帝在上阳宫的“内书房”格调布置,大体相同,不知是否李显怀念他母皇,吩咐做此安排。
  龙鹰接下去道:“韦捷的大统领之位,肯定掉了,却不用斩他,因将遭娘娘激烈反对,皇上也难向公主交代。赦韦捷死罪,不可由皇上道出,须由大宫监收这个人情,令大宫监以后可作为皇上和娘娘间的桥梁。”
  李显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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