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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邪(豆子)-第3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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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地方?心为真事大成,法无界天无量,此界之名:心想事成、无法无天!”庙中女子笑声动听:“我又是谁?天为马,渊为车,乾坤区区一驾辇。车马正中神祠座,座上人即为执驾掌鞭人!我就是那个赶车匠了,你若喜欢。叫我‘车老板’也行。”

就在她带笑声音中,苏景脚下石台陡然延展开去,自百丈方圆扩去千里开外,分不清是天穹还是深渊中连串雷鸣轰动,台上的破庙也告暴涨,开裂斑驳的顶瓦绽透青光、歪斜欲坠的四壁金芒四射、陈旧腌臜的木门则映起满天赤霞。。。。。。短短三两个呼吸功夫,千里台上千里殿!

小小破庙,化作金碧辉煌凌霄仙宫!

苏景人在巨大宫殿前,渺小的仿佛蚂蚁。

不等苏景惊诧,门声响动传来。前方那座巨岳般的朱红宫门大开。辉煌仙宫为他开放门庭。开门响声不是普通门户开阖时的门轴吱呀。而是神兵出鞘、异宝出世才会有的。。。苍苍龙吟!

宫门之内,烟霞氤氲玄光起伏,朦胧且旖旎,唯有仙光神韵否则不足形容。

“来者即为缘者。我愿挥鞭驱架,送君一程。前方何方,仙友可有打算?”宫门大开,女子仍未显身,只有声音传来。这次再说话时候,她的语气里没了笑意,安怡且平静。

不诱惑、不劝导,进不进门、坐不坐‘车’全凭苏景自己做主。。。可就是这‘全凭他做主’,不知为何让苏景心中升起浓浓冲动!

千辛万苦。终于打开破烂囊,世上可会真有‘宿命’一说?若真有,谁又敢说苏景前面千年修持,不是为了开这口袋?

进来了,怎么回去?既然暂时找不到回去的办法。就只能向前探索,又或者回去的办法就在仙宫内?

前所未遇‘心想事成无法无天’之域,闻所未闻‘天地车马,执鞭驱驾’之人,不用想也知道‘车老板’的本领通天彻地,她若要害人,我早就死在门外了吧?

还有。。。坐上这天地车马,一路驰骋赴星穹,又当如何快意!

连串遐思不断,苏景欲迈步。。。可是就在他将动未动之际,苏景忽然闭上了眼睛。

双目闭合,人也消失不见。

眼不见,即为净;眼帘阖,世界与我再无干系!

眼帘为铡,落则断灭所有联系,苏景抽身乾坤外。

消失了,离开了,但还回不去,片刻后当苏景双目重开,他仍回到石台上。但是当他将‘联系’斩断后再看此间:暗红天空狭窄、深渊黑暗无尽,百丈小小石台、破败古庙居中。

还有,手上法棍、腕上金镯消失不见。。。幻!就连之前法棍和金镯赋予苏景的本命变化、棍中显现的阿骨王台也是幻。

幻至峰巅假亦真,这世界甚至能看出‘不听不该出现’。

不止会说谎,而且还是个说谎的行家。

若非苏景修得独我之法。。。。。。不等苏景多想什么,遽然天旋地转,被扭曲了的空间暴发怪力,即便以苏景的浑厚修为也全无办法控制身体,被狠狠抛起,翻着跟头飞向远天。

翻滚、大骇之中,苏景隐约还听到庙中女子喊着‘别走啊。。。再聊聊。。。喂。。。好商量。。。’

喊得再怎么响亮也没有用处,刹那,苏景就消失于‘心想事成、无法无天’。

庙中女子沉默片刻,幽幽一叹,骂了声:“***!”

。。。。。。

坐着走的,趴着回来的。

在阳三郎看来:不久前苏景端坐地面,手拿一只破烂囊,咬牙切齿的使劲破囊,囊开一瞬苏景倏然不见;差不多盏茶光景,他又从空气中摔出来,用了一招猛犬扑食,直接摔趴在地,戗翻好大一片泥土。

苏景的一身修为不是凭空吹来的,脸面硬得很。若是凡人来这么一下子,怕是脸孔会被搓平了,他一点事都没有,抹了抹泥土就翻身跳起。

看看四周,竹棚、丽山,再举目远眺,南方有座山好像桃大将军,满心莫名其妙但也真的踏实了:回来了。

正要思索下自己刚才的经历,忽然识海中阳三郎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把口袋扔给我了?这破烂囊我不要,你要真想送礼就把你的锦绣囊给我。”

问声落,宝囊落,内中装了一个神秘乾坤的破烂袋子被阳三郎从天上扔了下来,摔落苏景身前。

刚才苏景消失时候,他手中的破烂囊也随之不见,待苏景‘返回’后片刻,正在天上修炼的阳三郎忽然觉得手心一暖,那只袋子无由出现在自己手中,阳三郎还道是苏景给她的,这算什么?把堂堂神物当成要饭的打发么?直接扔还给他。

囊随人同去,随人同回,只是它跑回到阳三郎手中。其实要说起来,阳三郎与苏景份属主属,落到她手中也就等若是重回苏景手里。

苏景没多想,拾起破烂囊一道真元试探过去,发现破烂囊的袋口封印在被破去后居然又告‘痊愈’了。想要再开它怕是又得废上一番手脚。

阳三郎对苏景消失颇感纳闷,特意又下来了一趟,当面向他询问此事。苏景不做隐瞒,袋子的来历、封口法印的古怪、内中怪人怪庙怪天地都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其实从头到尾,四个字:莫名其妙。

破烂囊,神奇囊,居然出现在一群连不成气候的沙漠妖精手中;进去一趟全然没能弄清内中状况;不明所以间又被袋子吐了出来。。。不是莫名其妙是什么。

阳三郎是个爱听故事的,听得很是认真,之后皱起眉头:“我觉得这袋子邪门得很啊。你若没有完全把握,先别去碰它了。”

苏景点了点头。以‘攀一阶一阶看一景一景’为愿来做修行之人,天注定就是个好奇鬼。不过被打开后不肯往外面跳宝贝的袋子不是好袋子,就算苏景好奇其中的‘无法无天’,好奇自称‘天地车马我执鞭驱驾’的神秘女子,暂时也不会再去袋子里冒险。元婴初成、不听未醒,还有大把事情等着他去做。

苏景转开了话题:“你修炼还需多久?”

他所问,不是金乌炼就大圆满,而是问何时能有些真正阳光洒落,不用光盖天地,能偶尔照一照他布下的这座四山小域就好。

四座山长成规模,够这几千里小域成形总还得需要三四百年的时间,可即便最后的‘不听山’成形,四座一品龙脉聚合造化还不够。四平也好,八稳也罢,都须得一个前提:世界基本完整。

莫耶天地连太阳都没有,光热无源则生机无源,何谈完整。想要在莫耶重现生灵,非得有真正的阳光洒落不可。

此问苏景以前就提到过,阳三郎晓得他关系所在,沉吟片刻后说道:“若我自己的话。。。炼就旭日真芒最快也得两千年。”

两千年?那时候苏景要么破道飞仙,要么再入轮回,无论怎样都等不得这么久,九日凌空反噬中被削去千年阳寿,他没那么多的时间了。

苏景一听就急了:“不是七八百年足矣么?”

刚来莫耶时苏景问过同样问题,当时阳三郎开出个‘八百年’期限,如今四个多甲子过去了,又变成了两千年?

阳三郎耸肩膀:“修行事情,哪就能一定说得准,当初你要下手不那么狠,把我伤那么重,说不定连八百年都用不来。”

翻翻旧账,眼看着苏景神情不痛快,阳三郎痛快了,口中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若你肯帮忙,了不得再有三四百年,四山小域中必有旭日初光洒落。”

第九二七章并翼齐飞,修山栽池

怎会不肯帮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事情。

若真说帮忙,倒是人家阳三郎在帮忙。苏景立刻点头,满面愁容变作眉花眼笑:“你说你说,该我怎样做。”

阳三郎一哂,全不掩饰自己对苏景那份‘看不起’:“枉为金乌弟子,这等简单法子自己都想不到。”数落过一句,阳三郎话归正题,轻描淡写两字:“双修。”

“啥?”苏景吓了一跳。没法不吃惊,双修。。。这是为了唤醒不听还是为了不听永远别醒。

“双修。”阳三郎神情全无异常,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才见苏景瞪大了眼睛,阳三郎皱了下眉头:“瞪什么?你可知,若你在天外如此瞪一头不认识的金乌,那可就要打架了。”

苏景把眼皮放松了下,试探着问:“你所说双修。。。如何修?”

“把你刚刚炼成的小金乌元神和那道。。。那道骸骨与我,双乌并魂共享一副身骨。。。”阳三郎出言解释,苏景这才知此双修非彼双修。

误会了,不能怪苏景,‘双修’一词于修行道有特殊含义,不是师兄弟两人一起切磋、修行就算双修的;可是也怪不得阳三郎,她是金乌,本来也没和修家打过太多交道,会说汉话没错不过不是所有意思都能明白。

这和九头大妖小相柳自称小白脸是一个道理。在阳三郎看来,两头金乌并翼齐飞、共同持法就是双修了。

苏景笑了,双修就双修,谁怕谁啊。不过疑惑之处还是要问明白的:“不是说‘天不容二日’么,两头金乌如何能在一起修行?”

“天无二日没错,不过也要分情形的,以前我与你敌对,是以我沉睡时只要你家小金乌清醒,我就会被她镇压,休想醒来。但现在我对你不存敌意,就可以算一算我和她之间的渊源了。”

阳三郎为神魄阳魂。与苏景有主属之份,道理上她和屠晚剑魂、影子和尚一样,都能算作苏景的一道魂魄;小小金乌涅槃转生,有独立智慧,可她还是苏景的元婴,两头金乌,自苏景这边多出了一重渊源,为同袍、为手足。

骨金乌本来是阳三郎的遗骸,后来在与苏景的争斗中,被小金乌夺舍霸占。那个时候小金乌是纯粹的‘元神’。只有本能而无智慧。占了这具身骨后它才修得神物之灵,为真正的涅槃转活打下最最重要的基础。。。从‘身骨’来看,阳三郎在前、死别;小金乌在后,开命。她俩的性命都在这一副身躯内。那算不算一个人?

算或者不算都无所谓的,关键在于:异命却同身,这让两头金乌的本髓契合无比。同样一副身躯,阳三郎在其中领略‘死’,小金乌在其中体味了‘生’,生死大道两乌各执一味,若能并翼齐修,当可互补有无互添强助,修行事半功倍。

合则两利、大利。阳三郎的提议简直是个天大便宜。不止她自己能精进神速,不止苏景能早得旭日初光,连着元婴小金乌的修炼都包下来了。苏景大喜点头,骨金乌和小金乌一起取出,交予阳三郎。

元婴稚嫩。不能离开主人身体时间稍久,但小金乌是神物化形,算得特殊情形,现在离开了苏景身体也能勉强栖身于骨金乌内,再加上阳三郎同源火法暖护,小金乌尽可离苏景远去。

正如阳三郎所说,当敌意不见、只剩渊源后,小金乌见到阳三郎再无斗志,反倒是亲近、依赖的模样。手捧骨金乌,暖护小金乌,阳三郎又问苏景:“你眉心怎么回事,好不了了?跟开了三只眼似的,看着就让人别扭。三目神跟咱们金乌一脉可没什么交情。”

苏景眉心有一道伤口。之前修成金乌大唱、唤醒体内沉睡元神时候,苏景眉心曾爆起一串火花,而后眉心就纵裂了一道寸许的口子。

凭他的体魄,皮开肉绽这等小伤,三两个呼吸间自然收口痊愈,可是眉心的伤口全无好转迹象,就那么豁着、摆着。

苏景抬手摸了摸伤口,摇头笑道:“无妨的,待灵元洗炼过后就会痊愈。”

破境后,修者会得灵元洗炼,奈何莫耶全无生机,已死之地无以洗炼,得等会中土再说了。此事苏景并不着急,‘洗炼’永远都在那里等着,不用专门再回去一趟。

“要不我弄块布个你包上?”阳三郎是真看不惯苏景的‘三只眼’。苏景哈哈一笑,摆摆手懒得理它。阳三郎也不再多待和废话,小心翼翼地捧着骨金乌、小金乌飞回天空。

金乌并翼,径自去炼日,无需苏景再做援手,苏景这边也忙忙碌碌,元婴才刚刚转活,需得做温养功夫,为其稳固魂光命火,不过让苏景颇为意外的,当他依照帛绢记载动法,指引阳火真元行转去润泽体内灵婴时,红发苏晴、金法屠晚都不受他的阳火滋润,这两个小娃娃似模似样结做身印。。。苏晴姿势古怪,两只手都簇指成凿,左凿戳右凿点中眉心;屠晚的样子古怪更甚,左腿独立、右腿盘膝,左手拇指指天,右手除了拇指之外四指岔开、指地。

灵婴怪样,正气、邪佞两座小乾坤中的灵气自然行转,依从这两位‘掌界仙灵’的心咒化作千百线,或缭绕或巡游,围住他们缓缓打转,做气息交换。两人不用苏景帮忙,他们自己修行。相比之下苏景自己的小元神就笨蛋十足了,老老实实坐在灵台,欢欢喜喜领受苏景的阳火润泽、洗炼。

体内行功,不用专门入定,分出一道心神照看着足矣,苏景腾云带上不听,游走于四座正茁长的一品山。栽树须得时时修剪,栽山亦然。裁剪边角、锯断赘峰之类事情,若没有一身好力气当真做不来。

此举不单是为了让山长得更快更好,还因这四座山是要围拢独秀一隅的,不等由着他们的性子乱长,山之势要配合合围大势。苏景本来不懂风水之说,好在二明哥在宝库中留下了养山诀,乍看时只觉晦涩深奥,可若仔细研读又觉处处有趣。好奇心重的人在修行里,占了这样一道趣味:总会有趣。

另外只有山,总是缺了些滋味,于将来的‘一隅独秀’也太多单调,苏景选了六处合适地方,将他从离山带来的天水灵精栽了下去。天水灵精是宝贝,可养水之道并无半字记载和传承,今日元水以后会干涸还是活转成川不得而知,盼着其中能有一两道长成大河或深潭吧。

养山栽池,得闲时候就回到竹棚,以金乌小炼世之法重炼已经断裂的欢喜法棍和金火缠镯。

宝物断碎是可以重炼的,以苏景今时的本领,想要让宝物完全恢复是远远做不到的,也没地方在找阎王爷来帮忙。不过两件宝物都有要紧之处,不由得他不做修复。

法棍是件打人的好家伙,重炼后不能再让苏景变回欢喜罗汉,但法棍本身威力不会受到影响。再就是棍中还藏了座阿骨王宫,棍子断了,王宫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屋瓦都不会掉下一片,只是断棍唤不出王宫,须得重新炼好后才可以;

至于金镯,重炼也不能再赋予苏景火行真变,不过苏景本为火中仙,镯子炼好后仍可与他玄意想通,只要苏景动念,他仍能变成火焰:不是身边、形变,而是心变、意变。不是变成真的火焰,却仍能体味自己变成火的感觉。

多出的一条性命找不回来了,镯子对修行的帮助却不会变。。。。。。

忙忙碌碌,一晃又十年。

相距上次苏景返回中土,已经过去八十年有余了,其间有离山弟子来做过探望,并非扶苏,是其他真传和与苏景交好的剑尖儿剑穗儿、樊翘等人。来者带回家乡消息:掌门和红长老还在闭关,总也不肯出来似的。

下到幽冥去的几个弟子中,鱼苗儿被执宗长老唤了回来,他是掌门人亲传弟子,要做的功课远非只是修行那么简单,回山后跟随龚长老进入刑堂,凭他的资历和辈分,去掌管刑堂远远不够,他担当的是白羽成当年的法职。

另外无双希佳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阳间,再怎么不甘不愿,她也是能晓得自己比不得离山弟子的:她身上担有大任,重现无双荣光。

少年仙子,肩膀削瘦,却还有一座天宗等着她担起。这些年离山鼎力相助,重新建好的无双城中渐渐有了些优秀弟子,孙希佳为大师姐,她不能玩得太久,得回去坐镇、主持城务。不懂不怕,可以学;力所不能及无妨,自有离山高人相助,但不闻不问,孙希佳对自己没办法交代。

‘妖精不成’可就没有鱼苗儿、孙希佳那么沉重的胆子了,本事炼得挺厉害了、师父又不在中土,简直就是完美世界了,在幽冥中玩得发疯,乐不思蜀。十六年前樊翘已经传下令去:最多再玩二十年,否则永远不用回来了。

回复灵讯领受樊师兄之命同时,陈精还在讯中委婉提到:小妹不是玩,是修炼啊。

离山安好且荣昌,中土也太平安然,只是除了两大天宗封山之外,这近百年里,前后又有两座比着天宗逊色一筹的一流门宗,和三座规模更小些的门宗昭告天下同道,他们也闭府封山了。

第九二八章灵脉纵横,画兔成真

小宗也凑热闹封山的消息是剑尖儿剑穗儿告诉苏景的,闻听此讯苏景不疑反喜:天元、弥天两大天宗封山,护宗大篆行转、前辈高人守穴,阵凶猛人凶猛,即便离山高手想去潜入查探几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小一些的门宗天宗与大宗,写法上不过差了一横,道法上却差出了一重天地。离山长老随便哪一个,就算修为最差的红长老、公冶长老,想要潜入普通门宗都不是难事。

离山是正道没错,可离山从来都不是老古板的教门,偷偷进去看一眼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只要别被人家当场抓住就好。。

不过双姝入离山的时间比着苏景更长,但受辈分、身份所限,对宗内诸位前辈远不如苏景那么熟络,就算离山哪位长老悄悄摸摸地探人家自封的门宗重地,回来后也不会和她俩念叨。是以她俩全不知情

到莫耶探望师叔祖的离山弟子来了又去,丽山脚下的日子忙碌却平静。

仔细想一想,修行至今一千两百年,时间最长的平静日子,莫过莫耶战后离山将养、小镇开店、莫耶栽山这三百年了。其间不曾发生过半点争斗,动用法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以前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挺好的。

只是遗憾的:有些寂寞。

不听还没醒。

事情就是这样,没遇到小妖女的时候。山中修行日月浅淡,平静就是平静,和寂寞永远没牵连;两人心生情意后,聚少离多,可即便不在一起,想到她时心里总是能暖一下子、痒一下子,知她安好,知道重逢有日,所以想念就是想念,和寂寞永远没有牵连直到今天。不听就在洞天里。这许久时间两人寸步不离,苏景却尝到了寂寞滋味。

莫耶世界多出了四座怪模怪样的山,苏景身内身外多出四个掉尊古怪元灵之婴,连那枚永远打不开的破烂囊都被打开了。可是不听还没醒来。

从十一世界归来已经三百年。不听也沉睡了三百年。寂寞是因为害怕。苏景真的在怕。

人在四座新山中往返奔波。照顾着山势成长,有时候苏景会觉得自己花出的心思哪里是在照顾山,分明是在照顾不听啊。念及此。他总会笑一笑。

这天里,刚刚挥动利剑,将‘桃大将军’山上一块多余的峰岭斩断、搬开,苏景忽觉心念一动,随即轻轻‘咦’了声:红发苏晴和金发屠晚仿佛约好了似的,维持十年不曾稍动的修身印同时改变,从古怪身姿变成了更古怪的身姿:

红发苏晴纵跃而起,双臂撑双腿蹬、凌于半空就此凝身不动,好像只怪鸟;金发屠晚就干脆得多,跳起、半空转身、大头朝下、扎!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剑,还真就身体笔直脑袋向下,一头扎进大圣玦洞天泥土中,除了一双脚留在地面,全身都扎下去了。

怪身玦后便是异象生,苏晴所在乾坤之内浩然正气、屠晚所在洞天内凛冽邪气滚滚凝聚有如实质凝聚成风,裹挟小乾坤内厚重灵力,破壁垒入经络,他俩把自己的力量融入苏景气脉,层层循转最终涌向灵台。

灵台中住着小苏景,苏晴与屠晚的驱动的灵气滚滚而来,与苏景自己的风火精元一起,为‘小苏景’做温养洗炼。

灵气行运并非只去不回,苏景是四婴之主,顷刻就明白血、金两发元婴的意思,心念转动‘小苏景’随之而动,双臂互缠双手各自捏诀,左手焠真诀右手炼世印,正法行运气息再转:小苏景双手印各自送出经过秘法炼化的真精元气,再由苏景经脉循转分别送向苏晴与屠晚。

如此,以苏景身体为脉、以风火秘法为媒,三婴换气,齐生共长!

当元婴能够做炼气功夫,就说明温养告以段落,可以开始做‘欢喜儿’这一境的正法修行了。不过苏景做内视、仔细看过三枚灵婴后惊喜发觉,他们居然在‘铸脉’。

随着三婴换气、焠真与炼世两法并持,苏晴身内从左手手心开始、贯穿臂膀胸膛再至右手手心,一道浅红色的灵脉正缓缓成形;屠晚也是,不过他的‘脉’是‘纵生’,颜色为金,自天灵顶盖向下,穿颅穿颈穿胸入腹人有正经十二,奇经八道,合为二十经脉,无论修行什么样的功法,真元永远都是在这二十道大脉中行转循环,不过不同功法、行元的线路千差万别。

唯有个别天资秀奇且得大奇遇之人,能在二十经络外再修成另外一道灵脉,不过这等情形实在太罕见,就说离山九子,个个惊才绝艳,也不见一个给自己修成灵脉。是以‘灵脉’之说,只能算传说。

至于灵脉的用处,还是传说:

脉中自有朗星明月,脉中自有神殿仙庭,脉中自有金龙天鹏,脉中自有三千世界,脉中自有长生逍遥,脉中自有古往今来,脉中自有修成灵脉能得到什么,中土世上有关记载,有一本算一本,都是瞎蒙加乱吹,真相无人可知。

元婴为灵体,可灵体也是‘体’,既得生灵之形,他们就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一样有自己的体魄,不过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灵气凝真。

常理而言,元婴与修家大统大合,修家的身资如何,元婴的体魄就怎样,不同质但同形,说穿了修真有什么元神就有什么,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如今‘孩儿们’在铸就灵脉,若能成功,苏景体内也会多出两条灵脉。并非修行得来,而是拜双婴所赐!

白捡的,还不用还。

苏景又惊又喜。哪会现在打断他们。

想想不久后回去离山一趟找风长老,说:我最近身体不适修为躁动,请你帮我看看究竟出了什么状况。然后伸出腕子给老头问诊,再等片刻风长老大惊失色:您这是体生灵脉啊!

佑世真君东天剑尊,炼体生灵脉,一横一竖两条,消息传遍离山,消息传遍中土,消息传遍幽冥现在苏景忍不住就要笑。

就在他脸上刚刚露出笑意时候,面前空气中突然跳出来一只金丝雀儿。

麻雀大小。红冠碧睛一身金黄翎毛里夹杂丝丝金线。这种雀儿叫声动听,在中土偏北地方,民间以此雀象征男女之情,若是哪家少年郎捉了这样一只鸟。养入竹笼送去给别家少女。就是认认真真地表白心意了。

抓鸟不是件太容易的事情。不过北方集镇上有买的,自己抓不来又真心喜欢哪家姑娘,画上几个大钱买一只就成。卖的不贵。

全无生机的世界,自不可能跳出一只雀子,鸟儿不是活的,和离山金剑、南荒紫蝉一样都是法术炼化、修家用来传递消息的灵物。

雀子现身,口吐人言:“苏景,你在何处,给个指引,我来探望你了。”

传讯之人还怕苏景不肯给自己指路似的,另外又加了一句:“你若不理我,我扔鞋照样也能找到你。”

雀子声音即为传讯者声音,柔然妩媚、甜腻腻的。若只听声音让人陶然,奈何苏景识得声音主人,想想那条大汉的一身疙瘩肉、一脸大胡子,苏景后脊一排鸡皮疙瘩跑过。空来山大师兄,

用一头‘表白情意’的鸟满世界去给同道传讯这种事情也只有骚戚东来做得出来:一讯传天,恶心八方。

苏景无言,唯有一叹:唉。抬手一道剑讯打出,为戚东来指引方向。不久之后,浓艳香气自粉红挂翠的云驾中传来,金铃天打扮的戚东来伫立云头,满面欢笑对着苏景摇摇摆手。

不能算摆手,他手上捏了条帕子,他在招手绢。

苏景摇头而笑,半开心半无奈,说破天大家是同生共死的朋友,骚戚东来模样可憎但并肩对敌时候绝不含糊,是以苏景见了他总能、至少会有一半是开心的:“骚戚东来,别来无恙。”

纵下云头,用手里的帕子抹汗,不是抹,而是蘸,一点一点的蘸,女子爱惜妆容怕会擦花了自己面上的胭脂香氛才会蘸。

戚东来倒是没涂脂抹粉,不过他脸上没半滴汗水小心翼翼蘸着,一双豹眼目光闪烁,透过手帕边缘一瞟一瞟地望过来:“你这神采不得了啊!大精进?如意得破、踏入欢喜!”

苏景笑道:“我这点小小突破算什么,倒是天魔宗大师兄,脱胎换骨惹人惊奇!”

刚刚用来擦汗的手帕现在用来掩口,虬须汉一笑含羞也含春:“你看出来了?”

苏景点头,回答得实在:“嗯,一见你,就打从手心里泛起痒痒劲。”

憎厌魔惹人厌,别人越厌恶他的修为就越高——这是戚东来自己的说法,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过反过来是一定的:在别人眼中,看他越生厌,就说明他的本领越高强、修为越精深。

今日戚东来,相比当年西海、幽冥时候,惹人憎厌以论,当真脱胎换骨。苏景和他是有交情的,也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可今次见面之下,手心确确实实是在发痒,恨不得打他回原形。

现在苏景是怎样的心境?独独之我,喜怒由我不由人,除非他自己愿意发怒或开心,否则这世上几乎无人能撩动他的情绪。一见戚东来,苏景心里不得劲了,足见魔崽子的本事大了,大得不得了。

再就是,苏景雕山种刻出解牛刀,千年大修绝顶人物与昔日小镇懵懂少年同心同境,明悟玄理同时彻通返璞归真本意,修不显像、强不露骨,破境没错但气象内敛,等闲修家绝看不出来,戚东来一眼就看破他修入欢喜儿,这份眼力精强本也说明魔崽子今非昔比。

苏景说手心痒,是想打人。

戚东来心思柔柔:“你手心痒?来,我给你挠挠手心。”说着又去抓苏景的手。

苏景双臂拢、双手对揣入袖。笑道:“当不是专门来找我玩的,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赶路十万里,横穿两世界,来找你的正经事是:我想你了。”戚东来声音娇嫩,好像他的嗓子能挤出水来:“另外还有件不算太正经的事:魔坛圣火落入中土世界时日久远,已经无从考究,不过铸魔台、建魔殿,于空来山开宗立派的日子还是能算清的这就快一万年了。空来山上会有一场盛典。”

苏景忍不住问他:“你管开宗万年重典叫做‘不太正经的事情’?”

戚东来皱眉头也有风情:“你这人讨厌,抓我言辞小小纰漏”

能被憎厌魔传人骂‘讨厌’,苏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觉得自己嘴欠。

“咱们天魔弟子在中土名声响亮。不过人缘嘛就提不到了。修魔的,闭上门过自己的日子,睁开眼看自己的心思,立宗万年大典拜自己的祖宗喝自己的酒。什么西方龙裔族南方妖圣东土天宗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物咱们是不会请的。不过你和不听算是例外。因为有秦吹老祖宗这重关系在,掌门和诸方魔王都觉得应该请你们登山观礼。”

苏景微扬眉:“忠义天魔出关了?”

“没有,没点动静。但他出不出关,不听和你都是他老人家的帝姬帝婿。”说到此戚东来幽幽叹气,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秦老祖宗总也不出关,我这做晚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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