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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血令-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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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画舫与那四条拨风快艇,乃是反方向而行,眼睛可以看得见,一则是有大火衬托着,看得明白,二则是水上视线辽阔,没有遮拦。

但是,水上直线,两下相去最少在数十丈之遥,又是相反的方向,转瞬之间,快艇的一点黑点也消失在茫茫水烟深处,终于无影无踪。

船上的常玉岚固然是懊恼异常,连南蕙蓝秀等人也只有干瞪眼瞎焦急,无可奈何。

等到画舫靠了青螺峰的石阶码头。常玉岚弹身跃到岸边,口中朗声道:“不要离船,让我一人先去看个究竟。”

南蕙在狂人堡住过多时,对于江上寒、江上碧兄妹,已有相当程度的感情,哪能在船上等待。因此,不管常玉岚如何嘱咐,也跟踪而起,衔尾跃身上岸。

蓝秀悠悠一叹道:“事下关心,关心则乱。南蕙这个女孩,也是热心快肠之人。”

却说常玉岚展起功力,不管山上石阶如何陡峻,他是揉身而上,双脚仅仅借力几点,人已到了狂人堡石碑之前,放眼向石碑望去,不由大吃一惊。但见石碑之上,硬生生的钉着一枚寸五左右的“桃花令符”。他暗喊了一声:“糟!”心想:“这又是一桩嫁祸给江东的事件。”

他一言不发,腾身而起,探手摘下令符,又向峰顶奔去。

此时,南蕙已经追了上来,她一见常玉岚扑向石碑,探手取下一物,一面腾追上来,一面娇呼道:“发现了什么吗?”

常玉岚只好道:“没什么,快到峰顶救人。”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成了并肩之势。

南蕙一面全力向前,一面道:“你在石碑上仿佛有所发现。”

常玉岚不善说谎,随口应道:“一个假的令符,桃花令符。”

南蕙尚不知道什么是桃花令符,又道:“桃花令符?是哪一门派的?”

常玉岚应道:“说来话长。”话落,两人不先不后,一齐落在峰顶上。

但见余火犹燃,狂人堡的堡众,有的在灌水救火,有的在救治受伤的人。

南蕙已发现了乱糟糟的众人之中,江上碧带泪呆立在火场一角,情形十分戚楚,也十分狼狈。

她急忙奔上前去,口中大叫道:“江姐姐!江姐姐!”

江上碧揉揉泪眼,一见是南蕙,好似见看亲人一般,奔走几步,扑倒在南蕙怀里,哭得十分伤心,又嚎又喊道:“南妹妹,你到哪里去了?有你在,我哥哥他……”

南蕙也不由被江上碧引得哭了起来,问道:“江大哥他怎么了?”

江上碧泪人儿一般,抽泣着道:“他……他死得好惨!身上中了几刀,被歹徒丢进火坑,连尸体也找下到,哥哥……哥哥……”江上碧的哭声,在晚风里如深山猿啼,幽谷应鸣,十分悲伤。

常玉岚心中只顾想着适才狂人碑上那块假的桃花令符,要想追个来由,因此,走上前去道:“江姑娘!你可看清楚那歹徒的来路?”

江上碧抬头看见是常玉岚,不由立刻止住悲戚,望望常玉岚。

又望望南蕙,仿佛是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南蕙当然明白江上碧的意思,忙道:“在湖上遇见的,说来话长,常三公子是前来救火的,不要疑惑。”

江上碧因为有“剑穗为凭,前往金陵闹婚”之事,心中不免有些羞愧。因此,不对着常玉岚,只向南蕙道:“三更到四更之间,堡众都在梦乡之中,忽然四下起火,我同哥哥惊醒之后。

尚未来得及取出兵器,十余通身红色劲装,头戴血红齐颈头套的凶徒,一面放火,一面杀人,我哥哥他……”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南蕙银牙咬得格格有声,气得捏着粉拳,在虚空连连用力振腕,怒冲冲的道:“狂人堡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有江湖仇家,杀人放火,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常玉岚沉恩许久,剑眉紧皱,又向江上碧问道:“江姑娘,歹徒操何地口音?杀人放火之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江上碧低垂粉头,略愣了一下道:“没有。只是他们临去之时,其中一个魁伟汉子,大声吼叫,好像是叮咛另外一个歹徒,口音像北五首的。”

“哦!”常玉岚追问道,“叮咛什么?江姑娘,你能不能说得明白一点?”

江上碧不假思索的道:“当时那人声音很大,所以听得清楚。”

南蕙忙道:“吼些什么?”

江上碧接着道:“那汉子叫道,‘不要忘了留下桃花令符,让他们狗咬狗’,另外一人应了声,‘忘不了’,其余再没有说什么了。”

常玉岚淡淡一笑道:“好奸诈的凶手!”

南蕙的心里虽然不拘小节,但女儿家的思考天生细密,闻言不由道:“听你之言,莫非对歹徒的来龙去脉,已有发现?”

常玉岚淡淡一笑道:“虽说没发现歹徒的来路,但是我已经发现了歹徒留下的一枚假的桃花令符。”

南蕙忙道:“真的?”

常玉岚微笑依旧道:“那枚假的桃花令符,现在我的手上。”

说着,从怀内取出从“狂人堡”石碑上摘下来的那枚桃花令符,放在手心,送到南蕙眼前。

那枚桃花令符,猩灯染色,乃是檀木雕成一朵桃花形,雕工精致,十分神似。

江上碧也凑了过来,咬牙切齿道:“桃花令符!桃花令符!哼!

姑娘把你……”

她说到痛心之处,伸手从常玉岚手中抢过来那寸五大小的木雕血红桃花,向地上一去,就待用脚去踩。

谁知,南蕙娇叱道:“慢点!”

娇叱声中,南蕙的人也抢上一步,弯腰拾起那块桃花令符,端详一番,忽然掀起柳眉,睁着一对明亮的眸子,逝视着常玉岚道:

“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真的是什么样子?”

常玉岚不由一愣。

这南蕙的一连三个问题,一个紧一个,语意咄咄逼人。

常玉岚无法回答,然而,又不能不回答,因此,一时语塞,半晌讲不出话米,脸上的神色一阵白,一阵青,窘态可见。

南蕙刁蛮异常,也聪明绝顶。她眼见常玉岚神色有异,越发不放松的追问道:“怎么不说话呢,真的桃化令符,到底是个什么样儿?你见过吗?”她口中说着,一双大眼睛盯在常玉岚脸上,一贬也不贬。

常玉岚下意识的苦笑一笑,点头道:“见过,当然见过。”

南蕙见他支吾应付,进一步道:“在哪里见过?”

常玉岚己心中稍定,顺口道:“在桃花林,江湖武林中许多同道都见过。南姑娘,谅来你也有些耳闻吧!”常玉岚自信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人听来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不料,南总的秀眉上掀,双目凝聚,摇头不已的冷笑道:“不然!大有文章!”

常玉岚笑道:“大有文章?你的意思是……”

南蕙抢着道:“我虽没去过桃花林参加那次盛会,可是,听说桃花林只亮了一个大大的模型,就是一朵红桃花,至于真的,谁也没见过。”

常玉岚忙道:“对!对呀!”

南熏丝毫也不放松,紧紧的逼问一句道:“既然如此,你怎么知道真假呢?”

“这……”常玉岚不由语塞。

南蕙却是得理不饶人,偏着头大声道:“这……这什么?你说呀!”

此时,江上碧也抹去了泪水,盯着常玉岚道:“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你不会信口开河的欺骗人吧?”

常玉岚被南蕙句句盯牢,句句逼得不可开支,闻言不由玉面飞红,沉声道:“江姑娘,此言差矣!我,我骗你做什么?”

南蕙鬼精灵的拦住了江上碧,对她施了一个眼色,转面又不放松的道:“江姐姐她在情急之下,可能心情比较恶劣,出言失礼,我只想请教你,桃花令符的真假,别的,就不必计较了。”

常玉岚真的被她巡问到了“死胡同”,没有退路了。南蕙粉面带着冷笑,睁大眼睛等着回答。

他略一犹疑的道:“南姑娘,你手上的桃花令行,绝对是假的,请你相信我的话。”

南蕙心中一百个不悦,但口中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的话。”

常玉岚道:“那就好了。”

可是南蕙岂是容易对付的人,她又道:“只是,你既然分辨得出真假,一定知道真的令符是什么样子,又为何不肯说出来?”

常玉岚不能再顾左右而言他了,正色的道:“我可以告诉你。

但是,不是现在。”

南蕙道:“为什么?”

常玉岚道:“此时不相宜,此地不相宜,我今晚到青螺峰狂人堡,是为了向江姑娘收回我的剑穗而来。”

江上碧闻言,不由粉面生寒,没好气的道:“剑穗!剑穗!青螺峰的多年基业,无尽财宝,加上我哥哥的性命,数十堡丁,都被一把恶毒的火烧光了,还想要你那不值分文的剑穗!”

常玉岚淡淡的道:“既然如此,在下来此空跑一趟,这就告辞!”说看,举手一拱,飘身离地。

“巨慢!”南蕙抢前一步。拦住去路喝道,“桃花令符的真假,你还没有交代。”

常玉岚低声道:“南蕙,我会告诉你的。”

南蕙道:“说呀!”

常玉岚苦苦一笑道:“我说过,不是现在,南蕙!狂人堡这把火,内情不单纯.你在此地也没有留恋之处,走!随我一同去,还怕我不告诉你吗?”

不料,南蕙冷声笑道:“随你走?到哪儿去?到你们金陵常家去看别人的冷脸?”

常玉岚对于南蕙之离开金陵,有十二万分的歉意。因此,忙道:“那是你的误会,南蕙,你不愿回到金陵,我并不勉倔,但是,你……”

南蕙不耐的娇叱道:“闲话少说!我不能在狂人堡的惨变之下离开,你的话算是白说!我只问你桃花令符的真假。”

常玉岚对于南蕙的性情,当然了解得很清楚,料着三言两语改变不了她的主意,因此道:“好!你既然坚决要为重建狂人堡而留在青螺峰,那就留下来吧。”

他说着,忽地斜飘丈余,绕过拦在当前的南蕙,展功射出五丈,径向下山之处奔去。

南蕙见他如此,不由粉脸变色,大声呼道:“走!没那么便宜!”她的轻身功夫在盘龙谷可是练出了火侯,当年常玉岚初进盘龙谷之时,就曾与她在赴洗翠潭的路上比拼了一下子,乃在伯仲之间,相差无几。不过,常玉岚现在是起意于先,争取到了一个先机而已,抢在前面。

南蕙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面全力而为,衔尾追了下去,一面娇声叫道:“常玉岚!你若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跑!”

晨光曦微。山色尚笼罩在一层轻纱似的云雾里。

常玉岚不理会南熏的喝叱,存心把她引到船上,再劝她一同离开青螺峰,所以,闷声不响,一味的脚下加力,连番起落。

好在青螺峰到湖边码头,只有唯一的一条石阶潞,不怕追岔了。两人的轻身功夫,都是上上之选,焉能慢得了?一盏茶时分,已经到了泊船之处。

蓝秀,俏立在船头,翘首仰望着青螺峰,一副焦急的模样儿。

左右,侍立着莲儿等四婢女,也是一言不发。

常玉岚的身影乍现,莲儿已叫道:“公子下山来了!”

她是善解人意的俏丫鬓,口中说着,眼伸瞧向久久来语的蓝秀,见她的脸色已弄,不似先前凝重。

篮秀也梨涡微现的道:“为何把南蕙姑娘丢得那么远?”

莲儿道:“想必是两人开玩笑,借下山的路程比比轻身功夫。”

蓝秀道:“有此雅兴吗?”

一言未了,常玉岚一式“跃马中原”,人已由七丈之外,扑身船头,由于来势之猛,船身却也微微一阵摇动。

蓝秀不由眉头一皱道:“这么凶干嘛?”

话才落音,“通!”一声大响,南蕙气鼓鼓的有些喘息,红着脸也纵身上船,指着常玉岚怒冲冲的道:“跑呀!看你跑到哪里去?”

蓝秀一见,不由微微作色,她不明就里,低声道:“南姑娘,你……”

第六回 桃花令符

谁料,南蕙的手臂一甩,大声道:“不关你的事,站到一边去!”

蓝秀何曾受过别人这等叱喝,只是碍于常玉岚不好发作而已,气得粉面发白,望看常玉岚讲不出话来。

常玉岚一见,生恐两人糊涂动手,忙道:“南蕙她是误会。”

南蕙冷冷的道:“没有误会!只要你一句话而已,有什么误会?”

蓝秀哪里知道是什么话,因此,对常玉岚道:“一句话?就为了一句话,被人家追成这个样子?扳看脸骂到船上来?”

常玉岚挣红了脸,一时答不上话来。

蓝秀更加的不悦,俏眼斜瞟了一瞟常玉岚,扭过脸来向南蕙道:“南姑娘,究竟是一句什么话?”

南蕙皮笑肉不笑道:“你要问?”

蓝秀道:“是的,”

南蕙十分调皮的道:“只怕也是白问罢了,连当事的常三公子都回答不了,你能回答吗?”

蓝秀微愠道:“料来难不倒我,你南姑娘只要问得合情合理。”

南蕙瞧了一下常玉岚,冲着蓝秀道:“山上发现了一枚桃花令符。”

“啊!”蓝秀不由惊呼。

因为桃花令符乃是蓝秀一手设计,桃花林之会,可说是令符初现,也不过是蓝秀的第一步棋,要先把“令符”的招牌打出去,好做为下一步棋铺路,“桃花老人”陶林之所以当着天下武林之前,借丐帮弟子的闹事来一个下马威而已。

直到眼前,桃花令符可以说是只“闻名”而已,并未真的颁发过,也可以说没有使用过。

如今,南蕙既然说“发现了一枚桃花令符”,怎不会令令符的主人蓝秀大出意外的一惊呢?

她忙不迭的问道:“真的吗?南姑娘,发出令符为了何事?”她一连几句,都是迫不及待,可见蓝秀内心的焦急是如何的迫切想知道下文。

南蕙焉能看不出,她忽然脸色一沉,大声道:“哦!我明白了。

这句话也不必问了。”

蓝秀正要知道有关桃花令符的详情,闻言道:“为什么?”

南蕙脚下缓缓后退,双手振腕作势,口中娇声叫道:“说什么真假令符,原来你们就是发出令符的凶手!杀人放火就是你们安排好的圈套!”

常玉岚心知这误会越来越深,忙道:“这是从何说起……我们怎会……”

谁知,南蕙已不等常玉岚解说,咬牙切齿的指着蓝秀道:“桃花林前的武林大会,你就是发帖之人,对也不对?”

蓝秀苦苫一笑道:“可惜狂人堡还不成帮派,不然也有一份。”

南蕙道:“你比常玉岚强多了,你做的事还有胆量承担,”

蓝秀道:“常玉岚做了什么不敢承认的事?南姑娘,你可有个交代。”

南蕙扬起眉头道:“你们狼狈为奸,分明是命人先埋伏在沿湖附近,趁月黑风高愉偷探上狂人堡杀人放火,亮出你们的血腥桃花令,想要扬名立万,杀狂人堡以敬八大门派,想要威吓武林。”她是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有理。

常玉岚不由苦笑道:“南蕙,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揣测之词,钻了牛角尖了。”

蓝秀也淡淡的道:“桃花令符是会在江湖上出现,不是我说一句大话。还个至于用狂人堡来开刀。”

南蕙勃然大怒。将手上的那枚檀木桃花令符向甲板上用力一丢。“笃!”的一卢,那枚檀木桃花令符,竟然有一大半刺进甲板之上,出手之重、心中之恨,可想而知。

蓝秀一见盈盈一笑道:“南姑娘,你的腕力!”

南蕙怒意丝毫不减,娇咳道:“杀了狂人堡的人,烧了狂人堡的房屋、就是这枚令符,而发令的人却不敢承认,收回去吧!没有胆了承认,又发得什么令符,丢人现眼,不怕笑掉人的大牙。”她侃侃而谈,朗朗道来,有冷嘲热讽。也有说不尽的愁与恨。

这时.蓝秀一使眼色。莲儿已跨上前,拔下那枚檀木桃花令符。双手递到蓝秀的手上。

蓝秀轻笑一声道:“这也算桃花令符?”她口中微微一笑,若不经意。然而她那两指捏着的檀木桃花令符,不知怎的,渐渐的变小了来,檀本木屑,顺着她的手指,纷纷落在甲板之上,紫红的粉未,堆成一小堆。

蓝秀施用大力指法,捏碎了擅木桃花令符,依然没事的人儿一般,口中淡淡的道:“真的桃花令符,不会如此腐朽!南姑娘。

这是假的!”

南蕙不由一愣。她并不是被蓝秀的“大力金刚指”吓愣了,而是蓝秀指出桃花令符是假的,分明与常玉岚所说的不谋而合,足见常玉岚并没欺骗人。

但是,她仍然不放松的道:“我要追问的,就是桃花令符的真假。”

常玉岚久久没有说话,此刻忙道:“我说过是假的,你偏不信。”

南蕙抢着道:“我要知道真的是什么样子?”

常玉岚忙道:“迟早你会知道。”

不料,蓝秀已紧接着道:“不要迟早,就是现在。”

常玉岚不由一愣道:“现在?”

蓝秀不理会常玉岚的话,侧面对莲儿道:“莲儿,到底舱取出本门令符,让南蕙姑娘见识一下。”她说完之后,也不理会常玉岚与南惠,莲步轻移,施施然,长发白衫衣袂飘动,径自走向船头的坐倚,斯斯文文的坐了下来。

莲儿双手捧着一个尺来见方的纯银方盒,明亮亮耀日生辉。送到蓝秀面前。蓝秀眼也不瞧,只是道:“打开来,送给南姑娘看看。”

莲儿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的打开银盒的盖子,缓缓走向南蕙。

但见,黄绫衬底,盒内分三排,摆着九朵血玉桃花。每一朵都活鲜鲜的与真的桃花丝毫不差,色泽浅深有致,不但艳色逼人,而那一股清凉之意,沁人心脾。尤其令人心旷神怡的是,仿佛有阵淡谈的幽香。从银盒之中散发出来,似有若无,救人难以自禁的,舍不得移开视线、想多看一眼。

南蕙凝视着那九朵血玉桃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蓝秀早已娓娓的道:“这就是桃花令符。南蕙姑娘,你的手上功夫在令尊调教之下,应该有些份量,你可以试试本门的血玉今符,假若你能用指法捏碎,江湖上从此没有桃花令符这档子事,我蓝秀也从此不再在武林中露面。”

此言一出,在场的常玉岚最为焦急。

因为,他叫知这“血玉”坚如精钢,慢说是一般大力手法,就是锤打火煅,也休想动得分毫。

常玉岚怕南蕙一使性子,真的去试一试,到时下不得台阶,事情必会僵下去,甚而恼羞成怒,翻脸动手,就难以收拾了。

殊不知,南蕙虽然任性刁蛮,但却聪明绝顶。她焉能瞧不出蓝秀的神定气闲,所说的断然不假,心知这“血玉桃花”必非等闲玉器,自然大有来头,一定是坚如金石,否则蓝秀岂能以“隐退”为赌注。自己若是捏不碎毁不悼,无异是自取其辱。

因此,她淡淡一笑道:“不必,我只要弄清楚桃花令符的真假,既然事情弄明白也就是了。”

她说完之后,又对莲儿道:“莲姐姐,纪公子他的人呢?”

莲儿将银盒盖起,口中应道:“服药之后,睡在公子床上,安静得很。”

南蕙略一颔首,对蓝秀道:“狂人堡虽然不是我的基业,但是年来的栖止,这笔血债我要代为找回,湖中救命之德,改日再报!”

她说完不理会常玉岚,转面对其余三婢道:“三位姐姐,烦将纪公了叫出来,要他与我同回青螺峰,”

常玉岚闻言忙道:“南姑娘,纪兄的体内余毒未尽,而且又何必呆在狂人堡……”

南蕙十分坚决的道:“纪无情有了丁伯伯的药材,谅会痊愈,我的事,就不敢烦劳你费心了……”

她说完之后,拉起梅儿,钻进前舱。片刻,扶着尚在昏沉沉中的纪无情,又对常玉岚道:“再见!”

她的脸上呆滞滞的毫无表情,探手向纪无情的睡穴点去。

纪无情服药之后,昏昏沉沉,到了船头,被湖上凉风一吹,渐渐睁开惺忪睡眼,而今被南蕙点了睡穴,又软软的摇摇欲倒。

南蕙趁纪无情将倒未倒,矮身将纪无情扛在肩头,弹身离船而起,头也不同,向青螺峰顶穿去,几个纵跃,已看不见影子。

隆冬还没到,只不过是十月季节。

汴梁城已是银装世界,粉堆的山河。

浊浊滚滚的黄河,竟然结上一层薄冰,晶晶的闪着耀眼光芒,手掌大的鹅毛片,密密麻麻的落个不停。

通往司马山庄的道路,积雪怕有尺来深。

第七回 山庄疑云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腾起四蹄,像是没有一蹄着地的飞奔,掀起地上积雪,溅玉抛珠般扬得老高。马尾,几乎翘得笔直,因为马跑得实在太快了。

马,白得发亮。分明通体见汗。马上的人也是一色雪白的单衫,又是银灰的披风,扬得像一个小帐篷。

按说,这等天气,马上人该穿深色的衣衫,或是狐皮貂帽才能御寒。但是,没有,雪白的衣袂振起,分明是夏季的服饰。

人的呼吸,马的喘气,在冷风里,阵阵飘开。像是淡淡的烟云。随即又散得无影无踪。

好快……一瞬之间,飞马已到了司马山庄的“迎宾馆”九龙堡之前。

迎宾馆内的人,似乎已发现这一人一骑,一个精神烁矍的老者,已“呀!”的一声打开门来,钻出棉布暖帘,冒着扑面寒风迎雪而立。朗声道:“风雪连天,是哪位贵宾驾临司马山庄?”

马上人用力一勒缰绳,那匹马长嘶一声,前蹄人立,硬生生停了下来。一式“花蕊迎风”,人已飘身下地,掀去斗篷的头盔,拱手道:“在下常玉岚,特来拜访贵庄少庄主。”

迎宾馆内老者闻言,拱手道:“原来是金陵世家的常三公子。”

常玉岚端详一下拱手道:“不敢!在下正是常玉岚,只是……”他瞧了一下那位老者,欲言又止。

老者微微一笑,捋了一捋颌下的短须道:“公了为何欲言又止?”

常玉岚忙笑道:“失礼得很!上次在下造访贵庄。迎宾馆乃是人称千佛手的伍岳伍老前辈主持。”

“哦!”那老者若不经意的道.“伍兄另有差遣,万某在迎宾馆当值已有半载之久。”

常玉岚拱手道:“原来如此,恕某失礼。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哈哈哈……”那老者未语光是朗声一笑,然后才道:“无名之辈,难怪常三公子不知。不过,我若伸出手来,也许经多见广武林家学渊博的三公子公有些儿印象。”他说着,原本双袖拥在胸前的双手,平平的竖着手指伸了出来。

敢情那老者每只手只有三个乎指,而且是一个拇指之外,缺少小指与无名指,非常刺眼。

常玉岚一见,内心不由悚然一惊。然而,他依旧面含微笑,拱手扬眉道:“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前辈是泰山三奇之一,人你六指追魂万方杰万老前辈。”

“哈哈哈……”六指追魂万方杰又是一声狂笑,然后才收起笑声,不住的点头道:“果然家学渊博,没想到老朽二十余年不在江湖浪荡,你金陵世家的翩翩佳公子还知道有我们泰山三个老怪这个字号。”

万方杰有些儿得意,更有几分倚老卖老的样儿,接着又道:

“大雪纷飞,常老弟单骑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常玉岚有了前次初上司马山庄的经验,他知道迎宾馆的规矩,生恐“六指追魂”万方杰罗嗦,忙道:“在下是与贵庄少庄主司马骏有约而来。”

万方杰闻言摇头道:“三公子来的不是时候,敝庄少庄主……”

常玉岚只怕万方杰刁难,闻言不由抢着道:“司马骏兄若是不在庄内,在下也要转见司马老伯。”

不料六指追魂万方杰更加摇头不迭道:“越发的办不到了。”

常玉岚有些气恼,索兴道:“我愿按照贵庄的规矩,在万老前辈之前,斗胆闯一闯迎宾馆。”他说着,已一掀肩头的斗篷披风,就待作势向迎宾馆台阶上跨去。

谁知六指追魂万方杰摇头不己道:“三公子,你误会了,迎宾馆你已不必再闯。”

常玉岚出乎意外的道:“却是为何?”

万方杰淡然一笑道:“迎宾馆的规矩,只是对初上司马山匪的人而说,凡是闯道一次的,在迎宾馆贵宾簿上留下大名,从此不再受迎宾馆的阻挠。”

常玉岚色然而喜道:“原来如此。只是不能瞻仰老前辈你的绝学,未免失去机缘,甚是可惜!”

万方杰颇为自得的道:“老了,自古英雄出少年,三公子的常门断肠剑有‘常门七剑、万邪断肠’的美誉,老夫早已仰慕。”

常玉岚站在雪地里与他讲了许久,哪还有心再寒暄客套。因此,找回话题道:“既然如此,在下可以进庄去探望少庄主与司马世伯了?”

那万方杰只是摇头。

常玉岚早已不耐,朗声道:“却是为何?”万方杰见常玉岚有些着恼,淡然一笑,伸出只有三个手指的右手,指着迎宾馆照壁上道:“三公子,你只是没有注意那九龙照壁上的告白而已。”

常玉岚顺着万方杰手指之处望去,不由大吃一惊,脸上变色。

但见,整张黄纸,上面写着“严制”两个蓝字。另外,有一幅蓝色竹布,也是用白粉写看“家门不幸,突遭巨变,严守遗训,丧事从简”十六个碗大的楷书,触目惊心十分刺眼。

常玉岚不解的道:“敢问前辈,贵庄是哪位宾天去世?”

不料万方杰苦苦一笑道:“三公子,你……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常玉岚忙道:“在下实在是不知,所以才向前辈你请教。”

万万杰踱了一步道:“严制的严字,不是说得够清楚了吗?再说,若不是本庄的老庄主过世,谁能有这个份量,使司马山庄闭门谢客,将这丧书告白帖在大门的九龙照壁之上。”

常玉岚更为惊讶的道:“老庄主他……他归天了?是吗?”

难怪常玉岚有此一问。司马山庄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剑擎灭司马长凤算得上武林第一人,即使是八大名门正派,也要让他三分,俨然是武林盟主。若真的是司马长风不幸逝世,算是江湖中一件大事,焉有不人人相告,一十三省的黑白两道早已鼎沸的消息。

为何常玉岚竟然毫无所知呢,

即使是司马山庄不敢惊动武林,也挡不住各门各派前来吊祭呀。

因此,常玉岚逼着六指追魂万方杰追问,人也已上了台阶。

万方杰跨步拦在迎宾馆的大门之前,认真的道:“常公子,这是本庄的大事,可不是万某我可以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该不用说明了吧?”

常玉岚微微一笑,拱手道:“正因为在下相信万老前辈的话,所以一定要进庄,在司马老伯灵前献一柱清香,行个大礼,不然。

以后少庄主知道常某过门不入,岂不失礼。”他说着反而退下台阶,慢吞吞的把马系好,忽地一扬声道:“常某出庄时再谢罪!”

常玉岚对于司马长风的死讯,是千百个不相信,因为这是不可思议之事。

司马长凤即使不是一门宗师,也算得知名的健者,哪有连个讣闻也不发,帖子也不散的道理。何况,生与死,乃是人生大事。

假若司马山庄老庄主的噩耗不让江湖知道,而后司马骏如何做人。

因此,常玉岚不再与六指追魂万万杰纠缠,系好骏马,冷不防之下,一叠蜂腰,人像一枝元宵节的“起花炮”,平地上拔二丈。

斜刺里挥臂急转,越过迎宾馆的角门,直射血前,势头之快、快如闪电。

常玉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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