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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无深情共余生-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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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倍感安慰,我倒没想要揭开陈竞这装逼的面具,我淡淡说:“他确实也该休息休息了,忙活了大半辈子。”
  稍微拧了拧过脸来,陈竞盯着我的侧脸,他还真是不愿意遵守聊天的规则啊,他跳跃得要命:“前段时间,我家林思爱,给了你个医生的名片,是吧?”
  我怔然几秒,想到我不是因为子宫机制有问题,而是体内有病毒,估计再好的产科医生也无法挽回这个事实,我的心揪动着,又想起当时林思爱似乎有叮嘱着这事不要让陈竞陈图知道,于是我强撑着,故作疑惑,转脸接上陈竞的视线:“什么医生名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挑了挑眉,陈竞的脸上带着看透一切的自负,他睥睨着我:“弟妹,你觉得我这个人,蠢不蠢,眼睛瞎不瞎?”
  我耸了耸肩:“一般般,不算太蠢,不算太瞎。”
  可能是不太满意我这个评价呢,陈竞撇了撇嘴:“像我这种既明白事理,又心清目明的人,被你认为既蠢又瞎,弟妹你的眼光真高。”
  我笑笑:“或者。”
  眉毛挑得更高,陈竞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回:“那个医生,是林思爱在哥斯达黎加认识的。当时林思爱为了挣钱逃开我的禁锢,她挂牌为去哥斯达黎加的游客做短期导游,她没什么经验,又带着一个小孩,有时候半个月不开张,那是常有的事。她有点混不下去,就一边挂牌,一边去路边卖烧串,那个艾维医生,几次光顾了她的烧串摊,林思爱就每次都给点小优惠,她们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熟了起来。后面那个艾维医生看着林思爱一个人带着孩子,居无定所地卖烧串,她很同情她,但更佩服她,她买下了林思爱一个月的导游行程,让林思爱带着她去哥斯达黎加每一个大大小小的地方,她甚至去了林思爱住过的精神病院,她们最终成了忘年交。艾维医生一直以来,都喜欢把林思爱称为,小智的妈妈。”
  我皱眉:“你给我说这个做什么?”
  曲起手指,在那些大理石板上,敲出一阵阵不算清脆的声响来,陈竞的语气淡的似乎没有藏匿着哪怕一丝的情绪:“弟妹,我知道你和林思爱之间,一直有些误解,而她也确实给你造成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伤害。但弟妹,你信我,她的心,真的不坏。”
  我板滞几秒,内心的海面像是被一阵海风挑起了涟漪,有好几种的滋味混合在一起,我张了张嘴:“她的心坏不坏,是你该关注的事。”
  把脸扭过去,俯瞰着下面那些川流不息的香车宝马,陈竞沉寂了差不多三分钟,他再开口,语气中已经带着浅浅的怅然:“弟妹,林思爱她以前,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她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今天过来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向你洗白她,也不是为了让你认同她,我更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她。”
  我呼了一口气:“那你是为了啥?”
  真的难得啊,陈竞的语气显得更是认真和严谨:“我只是不希望,我家林思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了一步,她好不容易能拉下自己骨子里面的高傲,充满着诚挚把她在哥斯达黎加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介绍给你,怀抱着热切的希望,希望能挽回一切支离破碎的旧时光,希望能弥补她当初对你犯下的一些错,而你却因为她过往出于自我保护而展现出来的嚣张跋扈,依然对她的人品生疑,不屑去相信她,也不相信这个艾维医生,并且为此错过一次可能会成为你人生转折的机会。如果你错过这次机会,她知道了,心里面肯定会很难过。弟妹,我希望她可以少一点难过,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信她这么一次?”
  尽管事到如今,我依然对林思爱这个人无感,可是不得不说,我忽然有点儿羡慕她。
  陈竞这个人,虽然因为年少时有一些不好的经历而偏激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当他柔和下来,他真的是一个心清目明的好伴侣,他依然有着自己的柔情自己的柔软,他甚至在林思爱不在场的情况下,依然能一口一个我家林思爱,喊得那么自然和热烈,而他现在竟然为了不忍让林思爱难过,可以把装逼这种特质去掉,稍微放低他的傲气,过来跟我打商量。
  内心百味杂陈,越熬越浓,我抬了抬眼皮子:“林思爱介绍过来的艾维医生,我有联系过,她确实专业,但她可能无法解开我现在的困局。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我身体里面有病毒,现在这种病毒暂时没有可以稀释掉的对应血清。艾维医生只是个产科医生,我现在更急需的是血液科的。”
  眉头难得覆上了一层深深的皱意,陈竞的嘴皮子动了好几下,他缓缓说:“弟妹,有句话叫,死马当活马医。”
  松开扶栏,急急后退了几步,陈竞满脸的肃穆,他朝我大幅度地弓下身体来,沉声说:“我很抱歉,我嘴贱,不懂聊天,肯定是让弟妹更闹心了。”
  撂下这么一句,陈竞挺直身体,随即转身,很快汇入宴会厅那些熙熙攘攘中。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阵,随即也迈开脚步。
  我刚刚从门口接驳处出来,陈图就迎了上来,说时间也晚了,我先坐一会,等他给过来吃饭的朋友们安排好车,再带我回家。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强撑着跟大家侃大山,挥手告别。
  一番折腾下来,我们回到家里,已经即将过了零点,最近都一路奔波着,我们一直睡得比较晚,身体都透支得差不多,所以陈图也没等我从主浴室出来,他再去洗澡,他而是带了毛巾就去了靠近阳台那一个。
  在宴会厅里,虽然整个过程都有开空调,但因为有好几个烟杆子,我身上的烟味很重,我洗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揣着毛巾擦着头发,我来到大厅,发现陈图还没出来。
  不过因为陈图一直以来洗澡挺墨迹的,我没当一回事,作势就想坐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躲鱼猫不知道怎么的,它破天荒的没有呼呼大睡,它而是在阳台那个方向,喵喵叫着,一声比一声高。
  这是躲鱼猫来到这个家,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叫得那么尖锐。
  我下意识地颤了一下,赶紧的把毛巾甩在一旁,疾步朝阳台那边冲去。
  只见躲鱼猫,它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半伏着趴在陈图洗澡的那个浴室门前,爪子时不时地往门缝里面掏,见到我之后,它叫得更欢腾。
  我明明知道这破猫不会说话,我还是忍不住问:“你这是干嘛呢猫,叫啥?”
  话音刚刚落下,我猛然地察觉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那浴室里面居然寂寥无声!
  心一个咯噔,那些不好的预感犹如杂草疯长,我扑上前,重重地敲着门:“陈图?”


第361我们不要再执念了

  回应我的,只有我敲门带来的闷响。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随即被吓得魂飞魄散,脚底彻底长了棉花,我整个身体伏在门上,疯了似的更用力地拍门,全然不顾自己的手被撞得生痛,我几乎是用吼的:“陈图,你给我开门!你要不开门,也给我吱个声!”
  可是我差不多拍了五分钟,依然得不到陈图任何的回应,我越发的慌张,在混乱下我趔趄几步,冲到我放置户外用品的房间里,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稍长的军刀,再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浴室门前,我正要动手撬门,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脸的轻松,陈图拽了拽毛巾,他瞟了我一眼:“伍一,你拿着刀子做什么?难道你想谋杀亲夫?”
  见他无恙站在我面前,我悬挂在心里面的大石刚落地,气却不打一处来,冲着陈图就凶巴巴的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刚刚拍了多久的门!你没事就不能吱声吗陈图?你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了吗?你不给我开门,我把最糟糕的情形都想象到了,你差点吓死我了!”
  越说越觉得郁闷,我把军刀随手往旁边的柜面上一丢,作势就想朝大厅那边走去。
  却眼疾手快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拽回到他的身侧,陈图这下老实了,他忙不迭地说:“我不小心碰到了鼻子,碰得太厉害,一时失语,没能听到敲门声,伍一你别生气…”
  我下意识朝陈图的鼻子望去,真的看到他的鼻子上有小块的淤青。
  见到他弄伤了自己,我哪里还有心思抱怨他,我赶紧的拽住他的胳膊:“别废话了,你到大厅去,我给你上点药。”
  陈图还没说什么呢,我顿感自己抓住陈图胳膊的手,有些黏糊糊的,我一个条件反射把手抽回来看了看,上面那一小片鲜红让我头晕目眩,我再一次拽过陈图的手臂瞅了瞅,只见那上面裂开了一条大概又五厘米长的口子。
  特别的难受,我的鼻子一酸:“陈图你这是怎么的了?那么毛手毛脚。弄得浑身都是伤口?你丫的洗个澡,不能注意点?”
  将手臂往回收了收,陈图腆着脸:“没事,没点伤疤能算是男人吗?伍一你别太担心,我弄点云南白药撒撒就好。”
  哪里还顾得上数落他啊,我赶紧麻溜的拖着他来到大厅这边,翻找出药箱来,拿了个棉签挑了膏药,细致地给他涂了起来。
  把药放回去时,我不小心掀起了陈图围在下半身的围巾,我蓦然看到陈图的膝盖,被淤青连绵全线覆盖住了。
  我看得触目惊心,心咯噔落下:“陈图,你的膝盖怎么一回事?你刚刚真的是碰到鼻子了,才划伤了手臂和摔到膝盖?你是不是有别的事?”
  把围巾扣住膝盖,陈图轻松自然地拍了拍我的头:“傻,我碰到鼻子之后视线不好,脚撞在洗手台上,才会淤青的。伍一,我后面肯定会注意的。”
  那些莫名的不安感很是浓烈,我仰起脸来,盯着陈图的眼眸:“真的?”
  嘴角往两边上扬着,陈图迎着我的目光,戏谑着:“怎么,你不信?那我再重新给你演示一遍?伍一,你别那么紧张好吗,我真的就是一时不小心。”
  看陈图这么坦荡这么若无其事地调侃我,我不得不收敛起那些过度的担忧,撩起围巾给陈图淤青的膝盖给涂上了跌打油。
  一切风平浪静,我回想到不久前躲鱼猫尖叫着引我过去浴室门口的那一幕,我由衷地觉得,这猫算是养值了,它比我想象中的更有灵气。
  和陈图一起讨论着,找了挺多赞美的话夸了躲鱼猫一番,我又撑着眼困去给它弄了块鱼肉奖励它,这才跑去睡觉。
  但陈图这丫的,可能被碰了鼻子,反而来了精神,他软硬兼施想要耍流氓,我想想这段时间为汤雯雯的事奔走着,他确实挺久没开荤,就索性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要求。
  但开始之后,我就后悔了。
  鬼知道他怎么一回事啊,他似乎不知道疲惫,翻来覆去的将我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放过我。
  我看着明天是周末,也懒得吐槽他了,再随意去洗洗回来,就裹着毯子睡得天翻地覆。
  又过了十几天平淡而幸福的小生活之后,陈图总算腾出时间来,他开始和谢武启航去美国,一边出差,一边去寻访那些血液科的专业医生。
  他要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耍流氓,我会有些腻,但他冷不丁的一走大半个月,日子越过我越觉得没劲。
  实在没辙,我只能白天寄情于工作,晚上找小段宋小希邓七七小鸥出来吃饭唱k各种蹦跶,但几天下来,她们都累得不愿意动,我也就不忍心再折腾她们,下班之后早点回家,跟躲鱼猫聊天。
  在煎熬困顿中,陈图总算要回家了。
  即使陈图再三叮嘱,让我别那么大老远跑去宝安机场接机,可我实在按捺不住想要赶紧见到他的冲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
  陈图的航班,预计是晚上十点抵达,我却在九点左右,就出现在t3等候区,望眼欲穿地盯着出口。
  一直到十一点半,陈图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他倒不是说满满的憔悴,但他给我的感觉是,他的情绪低落到贴着地面的程度,我自然是担忧地问询,但陈图却说他有点累了,回去再说。
  看他的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我即使有千百句话想说,也忍了下去,一路沉寂着回到了家里。
  等我从浴室出来,陈图已经躺在床上,他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天花板上,我都爬上床即将贴着他,他都没反应过来。
  迟疑了一下,我推了推他的手臂:“累的话,早点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却反手将我拽入怀里团住,陈图一个翻身而起,将我禁锢在他的身下,他捧着我的脸,凝视着我小片刻,他的眼眶旁似乎有些浅红,他似乎拼命忍隐着,嘴角动了几次才缓缓说:“伍一,对不起。”
  我的心被重重一揪,呲牙,强撑着:“怎么了?”
  捧在我脸庞上的手似乎有微微的颤动,陈图伏过身来,将脸埋下我的肩膀处,他的嘴巴刚好离我的耳朵近,即使他说话的声音压低了好几个度,我依然觉得震耳发聩。
  语中混杂着愧疚,难过,绝望,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情绪,陈图说:“这半个月,我把美国英国加拿大最好的医学研究所都跑遍了,却由始至终都得不到一个确凿的答复。这类变异抗孕酮病毒,因为个案太少,没有人作周全的研究,更没有可用的血清,他们更感兴趣的事是,想拿你作研究的实体。伍一,我们不要再执念了,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
  失望油然而生,很快演变成绝望,我的心像是被无数的利刀切割着,疼痛堆砌成山,我不断地抽着鼻子,我很想嚎啕大哭一场,可是我最终不忍我的绝望给陈图造成更大的心理压力,于是我强颜欢笑,昧着良心:“不要就不要吧,陈图我们都要好好的接受现实。”
  大脑像是被一锅浆糊浇灌,那些混乱黏连在一起,让我的思维混乱得不知归处,我说了多少安慰陈图的话我说了就完,陈图说了多少宽慰我的话,其实我也没能记得多少句,我甚至连自己几点睡着的都不知道,反正我第二天醒来,眼睛有些肿胀,而陈图也一样,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却互不戳破,就这样用逃避把这个残酷到不能再残酷的事实抛于脑后。
  然而这样低迷的气氛,在我和陈图之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后面我实在不忍再看他陪我煎熬,只得装出已经释然的样子来,把气氛调节了上去。
  事实上,伤疤这种东西,只要你不去触碰它,它确实慢慢的会让你淡忘它的存在,不被它左右心情。
  那些接踵而来的日子,我和陈图慢慢的各自步入正轨,他似乎又为友漫拽下了一个更大的合作商,友漫的前路越发的光明和平坦。
  至于我的工作室,虽然说还是小打小闹,但利润一直在走高,我总算比上一次开工作室时豪气,一股脑请了五个员工,每天都在轰轰烈烈的埋头苦干中步履不停。
  周末时,我和陈图从忙碌的岗位停下来,汇聚在天麓,他陪陈正下棋,我陪小智遛狗,偶尔陈竞也会带着林思爱过来,即使陈竞和陈图还不能好好聊天,但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其实已经来之不易。
  陈正显得很开心,他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老周也慢慢从心事重重中回归明媚,他做的菜越来越好吃,我和林思爱不约而同要找他学习,他就差开班给我们授课,当然他没收学费。
  至于伍湛和小鸥,他们似乎并没有陷入热恋,但你来我往不温不火的关系下,却又别样的温暖。
  小段刘纯,刘承宇和宋小希不用说,他们都是专业虐狗,不断在朋友圈撒狗粮,腻歪我们这些吃瓜群众。
  然而吴一迪和邓七七,他们依然在那些暧昧的拉锯中,在四目相对中被我扑捉到电光火石,可特么的他们就是这么不急不躁的相持着,我急得要死却没辙,只能冷眼看着,祈祷上天落个雷劈一劈这两个平常挺干脆,遇到感情就傻逼的熊孩子。
  我也就这么想想罢了,上天始终没有落雷,而这些平淡得毫无风浪的日子继续前行着,一转眼冬天就此过去,春天崭露头角。
  这天早上,我明明不觉得有多冷,但陈图偏偏说什么春寒料峭,非要逼我多穿一件,于是我在他那些“我觉得你冷”的审美下,硬生生披个大衣,把自己弄得要多臃肿有多臃肿,圆滚滚的来到楼下停车场,笨手笨脚的挤了好久,才把自己挤到了车上。
  我正要拽过安全带系上,手机震了一下,响铃得很是急促。
  我看来电的是一个深圳的固定号码,自动自觉地把它归纳为客户打来的,我嘀咕着一大早的客户找,肯定没啥好事,但却很快接起,温声细气:“你好。”
  那头寂静几秒,一个略显耳熟传过来:“甜心,知道我是谁吗?”
  我板滞了将近半分钟,才迟疑着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艾维医生?”
  艾维医生很是爽朗地笑,她依然用流畅得让我都要妒忌的普通话:“甜心,是我的声音辨析度高呢,还是我的普通话说得有特色,几个月过去,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确定对方身份后,我把安全带往回一放,极尽客气:“艾维医生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性格真的挺好的,丝毫没有架子,艾维说:“我这几天在深圳,我这几天先去小梅沙看看你们中国的海,等我有空了,我们约见一下,你把你的体检报告拿我看一下?”
  我的手莫名颤了一下,握着的手机差点滑落,但我很快稳住:“艾维医生,很感谢你将我的事放在心上,这么热情地联系我,但我前段时间被确诊,我不能生孩子,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体机制有什么问题,我是血液出了问题。”
  迟滞一阵,艾维的语气徒然变得严峻起来:“甜心,你能不能给我细说,是什么情况?”
  那些隐秘的伤口被解开,刺痛隐隐约约,我强撑着,把我知道的信息一股脑的倒给了艾维。
  安安静静地听完,艾维片刻才说:“甜心,我也是一个母亲,我很理解你的心情,这样,我给你发个我的酒店住址,你最好是现在再去做一次妇科体检,以及血样体检,回头把你的体检报告和血样检查报告给我快递个备份过来,我给你想想办法。当然,这些都是你自愿。”
  想想我经历了这么多次希望和失望的交替,再到被绝望彻底覆盖,我原本该就此麻木,却又因为艾维这番话燃起一些劲头,挂掉电话之后,我直接驱车去益田妇幼保健院弄了一系列的检查,又以最快地速度,将这些检查报告按照艾维给的地址快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我临近虚脱,我想着还没有确切结果,跟陈图说只会徒增他的烦恼,于是就将这事暂时压在心底,没事人似的该干嘛干嘛。
  我再接到艾维的电话,是一个星期之后。
  我刚刚接起来,还没来得及客气几句,她随即蹦出一句:“甜心,在说接下来的事情之前,我想先跟你确认个事。”
  我的心一个哆嗦,赶紧的接话:“什么?”


第362你别再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而拼命掩饰好吗?

  咬着我的话尾音,艾维的声调稍微提高一些:“我想请问一下,你是否认识一个来自英国的叫皮特。卡特的年轻小伙子?”
  我怔住几秒,随即坦率道:“虽然我不知道,我印象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认为的那个,但我确实有认识这么一个人,他是我之前的客户,他的爷爷是一名非常厉害的脑科医生。”
  语气中的熟络,明显平添了几分,艾维语中带笑:“甜心,我是皮特的母亲。”
  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啊,我惊诧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这么巧?”
  笑声更浓,通过电波传过来,艾维说:“甜心,我们这么有缘分,客气的话就不说了,我直接一点。你的那个情况,我请教过我的一个血液科的校友,他分析,现在虽然没有血清能彻底清除掉你血液里的变异性分子,但可以做一次深度的血液环流手术,这样可以稀释血液中的变异分子。这个过程非常的煎熬,也会很痛苦,它的成功率只有30%,却要承担50%手术中的不可控风险。甜心,我的建议,你可以开化一些,去领养一个孩子,不要再纠结这个事情。你是皮特的朋友,他一直对你保有高度的夸奖,我希望你可以理智对待这个问题,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的关注点,只放在成功率上,我欣喜若狂地请求艾维医生给我搭线,可是她看在我和皮特相识一场的份上,她不遗余力地想说服我别做傻事,总之这个电话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最后是我败在她一条条罗列的医学病理下。
  内心很是失落,但我却不得不安慰我自己,我是真的该彻底放下执念,彻底断掉想要孩子的念头。
  这样毫无希望的日子继续前行着,我重新遁入忙碌奔腾中,直到有一天,小段生娃了。
  她是在星期六凌晨三点出头分娩的,挺顺利的,她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刘纯控制不住初为人父的喜悦,一大早就给陈图发来喜讯。
  虽然我和陈图,此生不能再为人父母,可接到这样的消息,还是为小段和刘纯高兴,我们也没有像在老家那么多的避讳,麻利的收拾好自己,又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的母婴用品和一堆的营养品,就前往新洲村那边的医院。
  虽然刘纯和小段现在背负着房贷,手头也不算是特别宽裕,但刘纯怕小段在多人间的病房休息不好,他跑了关系给小段弄了个单间,虽然小,但挺安静的。
  刘纯由始至终带着欢脱的笑脸,他一看到我们,也不用小段提醒,就跑出去给我们买饮料了。
  示意陈图把带来的东西放一部分到柜子里,我拉过一把椅子靠坐在小段身边,先是瞅了她一眼,再瞅她环在臂弯里面的娃娃,我其实很为小段高兴的,可我的心特别特别的酸,鼻子也像是被泼了柠檬汁似的。
  怀揣着这样繁复的心情,我压低声音说:“小段,他睡着了吗?”
  小段浅浅地嗯了一声,她的嘴角含着母性的笑意:“刚刚刘纯给他弄点奶,他喝了一大半,砸吧砸吧的眼睛溜溜的很可爱。他睡着了,就会睡得很沉,伍一你不用捏着嗓子说话的。”
  越过我,小段冷不丁将目光移到陈图的身上:“陈图,我有个私密的事,要跟伍一沟通一下,你能先回避一下不?”
  耸了耸肩,陈图倒是上道,他笑笑:“好,我出去走廊吹吹风。”
  等到陈图把门关上,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小段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她说:“伍一,你后面肯定也会有自己可爱的娃娃的。你先调养调养身体,放轻松一些,就好了。”
  我上次做人流的事小段是知道的,她大概是觉得是我身体不太好,才不能要。
  我倒不是想对小段藏着掖着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要告诉她真相,只会增加她的烦恼,而她现在可能也不能这么心无旁骛地安慰我,她可能会在我的面前不知所措。
  于是,即使我的内心在下着一场瓢泼大雨,我却昧着良心笑靥如花:“我知道了,超级辣妈。”
  稍微翻了翻身体,小段压根藏匿不住她那些幸福感:“那是,等娃娃大一点,我得好好打扮打扮,争取带娃出去玩儿,别人都以为我是娃他姐姐。反正啊伍一,我觉得生娃得趁早。”
  我埋下脸去,给小段掖了掖被子的一角:“嗯,知道的。”
  好在小段没再继续这个让我酸涩到了极点的话题,她徒然把声音压低一些:“伍一,其实我有个事想拜托你一下。”
  我顺嘴应:“啥事说呗,别给我客气。”
  瞥了门口一眼,小段撇了撇嘴:“刘纯他不懂买护垫,他买过来的护垫太硬,硌得我不舒服,我又不好给他说,省得打击他的积极性,你能去帮我买棉面的不?”
  我腾一声站起来:“那有啥的,我马上去哈。”
  刚从病房踏脚出来,陈图就看到了我,他大步流星来到我面前:“伍一你去哪里呢?你是要去买东西吧?我去吧。”
  我拢了拢头发:“我到旁边母婴超市给小段买点东西,那是比较私密的玩意,你去买不方便,你到里面去坐坐。”
  挺识趣的,陈图不再坚持,他随即推门进去跟小段有一搭没一搭地侃大山。
  我从医院出来,进了旁边看起来最气派的一家母婴店,找了个看起来挺有经验的店员问了问,最后给小段买了三个不同牌子的护垫。
  虽然不重,但它们的面积大,我刚刚从电梯里面出来,它们差点从我的手中滑落,我只得换手来提,一来二去走得跟蜗牛似的。
  即将贴近房门时,我蓦然听到小段的声音:“陈图,看来你挺会抱娃啊,上手挺快。刘纯那家伙,我教了他好几次,他都不会抱,笨手笨脚的。”
  我莫名的顿了顿脚步,随即把步子放得更轻,慢腾腾地贴过去,在侧边朝病房里面投去半束目光。
  只见陈图站得笔直,他的双手环成摇篮状,抱住小段的孩子,轻轻地摇动着,他嘴角含着温馨得让我恍惚的笑意,他的目光柔和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垂下来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全失,提着的护垫悄然落地,发出轻微的闷响。
  但靠站在门边的刘纯听到了,他乐呵呵说:“伍一回来了。”
  就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陈图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疾步上前,把孩子交回了小段的手上。
  如果我不曾看到他这样的动作,或者我会好受很多。
  他这样极力去掩饰自己对孩子的喜爱,只会让我觉得更遗憾。
  强撑住内心挥之不去的苦涩,我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那些护垫,再挂上喜悦的笑容,推开了门。
  把护垫给小段放好后,我装作完全没有看到陈图那么开心地抱过孩子那样,让小段教我怎么抱,我学会之后抱着摇了一阵,又强颜欢笑着问陈图要不要抱,但陈图却一直说他不懂抱,免了。
  最后,陈图给了小孩9999块的红包。
  等我们从医院里面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早上看着挺晴朗的天气,忽然变了面目,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陈图没有提前约好,却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在这样的寂静煎熬中,我终于忍不住挣脱这些梏桎,但我却不知道犯什么抽,一张嘴就不懂聊天似的:“陈图,你刚刚干嘛不抱抱孩子啊,好可爱的,软绵绵的。”
  又溜了五十米,在红灯前停下,陈图转脸,伸手摸了摸我的头,他一脸的平静,说:“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懂抱。你抱就好了,嘿嘿。伍一,还是我们好啊,轻松。我刚刚听刘纯说,他已经连续三四天没合眼了,后面还有得他们折腾的。”
  我像是咽下了一把黄连。
  我真的很想说:“陈图其实我看到你抱小孩了,你嘴角的笑容和你眼里的柔光都在告诉我,你比我更喜欢孩子,你别再为了顾及我的感受而拼命掩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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