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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紫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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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要接他三招的豪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袁紫烟要他改成一招,心中还有些不太服气。
事实上,一招也接不下来。
“杀人偿命!”
袁紫烟动了怒火,什么也不顾忌了,右手一扬,一道金光直射进去。
虬髯客大喝一声,有如一声闷雷沉落,手中铁剑运转如飞,全身也都在铁剑护卫之下了。
本是云舒雾涌一般的金光漫淹过去,但竟被剑气挡住了。
金光扩散,把虬髯客全包在一片金光之中,但却无法近身。
虬髯客舞剑如轮,布成一个丈余的剑网,金光云滚浪翻,就是无法逼入剑网之内。
当真是壮观啊!
术法和剑术,都展现出了极致威势。
竟然形成了半斤八两的相持局面。
也出现了江湖上前所未有过的奇观。
袁紫烟右手中金光不停涌出,颜色也愈见金黄,密度也渐加浓。看她神色凝重,面目肃然,虽是占了优势,看上去也不轻松。
可是虬髯客的剑势也是越舞越疾,数丈外都可听到剑风破空的声音。
他是武之健者,似有着无穷的力量。
袁紫烟突然拔出了背上的宝剑,吹一口真气,宝剑腾空而起,直向虬髯客射出。
不是驭剑术,而是飞剑,似通灵的活剑。这些术法的变化之奇,驭剑术是习剑人最高的成就。
田当、萧雨、凌云看得目瞪口呆了。
飞剑穿过了云封雾锁似的金光。
但却穿不过虬髯客的剑网。
连声金铁交鸣中,飞剑被震得连连倒飞回去。
宇文成都经过好一阵休息,武功恢复,虽然很痛惜刘飞鹏的死亡,但回天乏术了。强忍痛苦,拭去落下的眼泪,一咬牙飞上屋顶。
他担心萧雨、凌云、田当,心切刘飞鹏死亡的仇恨,情急出手,那就是个惨痛的悲剧,属下精锐,也将尽负于此了。
见三人平安无损的站在一侧观战,而且全入了忘我之境,心中稍感安慰,沉声道:“三位,过来一步。”
声音用内力送出。
萧、凌、田,三人都听到了,回头看到了宇文成都,才想起他被震伤了,急急行了过去,道:
“总统领没有事吧?”
宇文成都道:
“我很好,只是刘副统领捐躯了。”
“可惜!我们没法替他报仇。”萧雨道:
“在虬髯客的铁剑下,我们不堪一击。”
宇文成都道:
“说的对!我一直担心你们控制不住自己而贸然出手,那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幸了……”
语声一顿,接道:
“我招呼你们过来,是因为站的距离太近了,我怕楼台失火,殃及池鱼。这一场仗,不论谁胜谁负,我们都无法帮忙,如果国师不敌,你们……”
宇文成都没有再说下去。
但萧雨、田当、凌云三人心中都明白言未尽意的意思。
“总统领是想让我们走?”田当道:
“我们留这里,只不过多送几条性命,是吗?”
“对!”宇文成都道:
“虬髯客是不可与敌的,他的武功高过我们太多了,集大军十万也困不住他,你们又何必白白牺牲呢?”
“总统领呢?”萧雨道:
“是不是和我们一起走呢?”
“我不能走。”宇文成都道:
“皇上对我恩情深重,我要以死报效,以尽人臣之心。”
凌云突然哈哈一笑,道:
“总统领多虑了,国师不会败,真的不幸败了,我们也走不了,虬髯客驭剑一击,快加闪电,怎么个走法呢?”
宇文成都不再说话了。
明知结果了,再谈下去就毫无意义了。
但闻虬髯客大喝一声,道:
“术法之力也不过如此,某家要反击了。”
宇文成都心头一跳,忖道:
“他被困在重重的金光之中,还有反击之能,天下第一剑客之誉,果然是当之无愧了……”
“铿锵”一声大震!
袁紫烟放出攻击虬髯客的飞剑,竟然被铁剑击成两断,破了袁紫烟的飞剑法术,跌落地上,成了两段废铁。
袁紫烟叹息一声,道:
“将武功练到了如此境界,不但前无古人,只恐后无来者了,杀了你,也实在可惜……”
虬髯客道:
“妖女不要夸口.某家来矣!”
突然飞身而起,抡动手中铁剑,激烈的剑气竟然把金光冲开。
只可惜飞不过一丈左右又落了下来。
原来,那绕身金光有如淤泥、流沙,阻力奇大。
虬髯客挥剑阻挡金光,不让它们合一处时,还可轻松应付,身子飞起向外一冲,才知厉害。
飞行不过丈许,已觉力不从心,只觉落了下来。
但虬髯客却是一代武学奇才,双足已落实地,气力已复,铁剑劈出的剑风又把合聚的金光逼开。
这一阵对峙之战,虬髯客也学到谨慎二字。
他一面劈出金风剑气,不让金光近身,一面举步向前行了去,仍是对准了袁紫烟的停身之处。
袁紫烟突然收了右手,双手合十当胸,神情肃然,口中念念有词。
涌聚金光后继无力之下,渐转稀薄,在虬髯客的强烈剑风激荡之下,竟然逐渐的消散了。
月华似水,景物又恢复清明了。
袁紫烟就站在他两丈外屋瓦之上。
虬髯客哈哈一笑,道:
“早知技仅及此,大军也不用撤回华阴了。”
袁紫烟没有理他,只是肃然地站着。
月光下衣裙飘飞,托村出她的如花容貌,真如临凡仙子,只不过双手合十,看上去又多了一份庄严。
虬髯客不是莽撞的人,袁紫烟既无动作,也不理他,让他动了怀疑。
仔细看去,袁紫烟在一层淡淡的白气保护之中,似是披上了一层白色薄纱。月光下,很难看得出来。
可惜啊!
虬髯客没有习练到道法,看不出袁紫烟头顶三尺灵光。
宇文成都、萧雨、凌云、田当都退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件事他们已帮不上忙,站得太近了,反而碍手碍脚。
虬髯客也变得小心起来。
他回目一顾龙、虎二将,道:
“你们不许追上来,这是我生平所遇的第一强敌,你们帮不上忙,也不许帮忙,我败了,你们就回华阴去,一切听命于破天剑黄云。”
龙将江森道:
“大王……这个……”
虬髯客喝道:
“住口!谁不听命令,我就先杀了谁?某家是不允许一个背叛我的人,活在世上。”
龙将江森、虎将燕可,齐齐跪下道:
“属下不敢,一切遵照大王吩咐。”
虬髯客仰天长叹,道:
“王图、霸业在此一战了。”
言来流露出英雄心情的悲怆。
虎将燕可道;
“属下斗胆直言,二爷不走,绝不会有今日之局。”
“七绝误我,夫复何言。”虬髯客道:
“袁姑娘,小心了!我将全力出剑一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你有惜才之意,不忍杀我,我也有怜香之心,何忍伤害姑娘。可是我船行江心,马临悬崖,一切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来得及!”袁紫烟道:
“你现在可以走,从此息隐山林……”
“袁姑娘!”虬髯客道:
“某家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失败,我累积了如山的金银,暗藏了十万甲兵,当时李世民还未崛起,某家所以不敢妄动,是大隋朝还有几员能征贯战的大将,我心存顾忌,所以不敢起事。
这些人老城谋国,阻碍了隋炀帝杨广的胡作非为,杨广不能忍受,把他们全杀了,见机的也告退归隐林泉,能将尽去,老成凋谢。
我想起事了,没想到又出现你这么一位术法精湛的人物。我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要辅佐隋炀帝?他毒父篡位,霸嫂杀兄。这个人好色无德,一无可取,你却甘为所用,究竟是为什么呢?”
袁紫烟呆了一呆,叹道:
“事如流水,回头难;已经成了目下这个局面,谈之何益?
就算大隋朝基业已尽,也应不到你的身上。回去吧!两年之后,我也要重回深山大泽,面壁思过。”
虬髯客哼道:
“这我就不服气了,这王位霸业又该应在何人身上呢?王世充练了一批大军,李世民只不过多了几个门客,只要你袁姑娘放手不管,这万里江山就非我莫属了。”
袁紫烟道:
“如果你闯不过我这一关,天下大事又从何谈起?”
“这是逼我全力一拼了!”
虬髯客缓缓举起了手中铁剑。
那是一把毫不起眼的剑,不见光亮,不见锋芒,只是重量大一些。
但虬髯客一挥手,却带起了强烈的剑气,人随剑一起飞起来。
驭剑术,果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一丈多的距离眨眼就到,铁剑击中了袁紫烟。他一剑可以把一块巨大的山石击成碎粉,但却没击伤袁紫烟。
袁紫烟的四周,好像有着一堵无形之墙.柔而坚深,无法逾越;以虬髯客的铁剑也无法赶得动它。
虬髯客落着屋面,连劈三剑。
但剑到童紫烟身前三寸处,就无法再进了。
袁紫烟冷冷地道:
“张仲坚,我已让你四剑,竟还不知进退,休怪我要还击了。”
合十的双手突然向外推出,迎着虬髯客打了过去。
但见红光闪动,响起巨大的霹雳!
虬髯客竟然被击倒在瓦面上了。
袁紫烟一探手,立刻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准备刺下……
“袁姑娘,手下留情!”
一阵疾风卷过,虬髯客不见了。
李靖却突然出现于一丈开外。
李靖拱手道:
“我们义结金兰,李某人不能不救,还请姑娘大度包容。”
袁紫烟微微一笑,道:
“药师出面,夫复何言?请带走虬髯客吧!见着李世民时,代我问候。”
“姑娘大量,李靖感激得很,告辞了!”
不知何时,李靖已把虬髯客交到了龙将江森的手中。
虎将燕可护着江森.先行走了。
“李靖,认识我吗?”
李靖回头,一个绝色女子站在面前。
“袁宝儿。”
李靖作了一个长揖。
“我们没有见过面啊!你怎么会认识袁宝儿?”
“看你的容色,已经够了。”李靖道:
“除了袁宝儿,人间哪有如此绝色?”
袁宝儿道:
“我不如紫烟姐姐……”
“两位是春兰秋菊,各极其美。”李靖道:
“大隋朝的灵气、风华全集中两位身上了。”
袁宝儿道:
“听说出尘姐也是人间绝色.为何今夜未来?缘悭一面,可能使宝儿终身遗憾。”
李靖道:
“怎么会呢?我们夫妇已投在二公子世民麾下,姑娘回太原之后,不就可以朝夕相处了。”
“回大原?”
袁宝儿耸耸肩,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羞红,一片神驰故园的向往之情,月光下娇痴横生,动人怜惜。
只是神情中有着一种幽伤、怆凉,看上去又增多一种凄迷之美。
以李靖的定力、也看得为之一呆。
袁宝儿黯然一笑,道:
“身在深宫院,心系故乡情,见着二公子时,代我请安问好,今生无缘,期有来生再续了。唉!无可奈何花落去,啼血杜鹃唤不回。”
缓缓转过身子,踏着月色而去。
她走得很慢,背影中流露出无限的凄凉。
李靖几次想喊她回来,却都欲言又止。
“啼血杜鹃唤不回!”
好悲凄的心声!
好苍凉的感慨!
李靖没有勇气破坏这份凄迷之美,美得永世难忘,美得人心都凉了。
李靖感觉到眼中有点湿润,举手拂发,借故拭去泪水。
偷眼望去——
只见袁紫烟痴痴地望着袁宝儿的去向,任令清泪滚下来。
这位天上仙子,食多了人间烟火,竟然也有了触景伤感的情怀。
“李靖,你走吧!宝儿心已碎,泪已尽,回太原也无法活得下去。”袁紫烟道:“让她留下吧!”
李靖恭恭敬敬地抱拳一礼,道:
“袁姑娘.一谢姑娘手下留情,留仲坚大哥性命,也是给李靖面子。这份情意,我会永记心中。二请姑娘慈悲,救救宝儿。”
袁紫烟取出绢帕,拭着脸上的汨痕,道:
“我们情同姐妹,我会尽力而为,皇上对宝儿寄情之深,重过他的锦绣山河,没有袁宝儿,皇上可能会振作。宝儿害了他,他也害了宝儿。天啊!人间的情爱,竟然是如此的苦涩!”
李靖长叹一声,道:
“李世民为宝儿呕血数斗,几乎堕落了救世的志愿。”
“李靖!”袁紫烟道:
“我也有一事请托,要李世民晚三年再出兵长安。天象已成,人力已难挽回。提前出兵,有害无益,何不顺应天机?”
“好!袁姑娘请放心,李靖保证三年内练兵不动兵,一旦大军出动,我要在五年扫平各地霸主、狼烟,统一天下,使民间少受些战乱之苦。”
袁紫烟又道:
虬髯客的事,也请你处置了。这关系着李世民的大业成败,也不容许你推辞了。”
李靖微微一笑,道:
“仲坚大哥自认天下无敌,受此挫折,也无颜逐鹿中原了。
姑娘保重,李靖告辞!”
李靖抱拳作礼。
袁紫烟竟然也盈盈作态,还了一礼。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啊!
她自入皇宫,就很讨厌这些繁文褥节。礼貌的表达,都是很直接方式,挥挥手,抱抱拳。
她自任国师之后,见皇上也懒得行大礼了,就更别说要她学习妇道人家,双手抚着柳腰学万福了。
但她作起来,还真的好看。
虬髯客醒过来,霍然坐起。
只见龙将江森、虎将燕可肃立榻前。
看到虬髯客一下子坐了起来,二人喜道:
“大王醒来了,大王醒来了!大王终于醒过来了!”
张出尘手捧着白瓷碗,由门外行了进来。
她微笑道:
“大哥,这是你最喜欢的冰糖燕窝粥,先进用一点,我一直把它放在温火上,不烫也不凉。”
虬髯客没有伸手去接。
张出尘只好用玉匙喂他。
虬髯客摇摇头,大嘴就在瓷碗口一口气将一碗燕窝粥全吸了进去。
张出尘道:
“江山不改旧颜色,身上有伤啊!还那么狼吞虎咽的。”
“本性难移呀!”虬髯客笑道:
“要我吃饭像绣花,就不如饿死算了。三妹,我晕迷多久了?”
张出尘道:
“这是第五天,三天前你还晕迷不醒,我们有些急了,李靖去找袁紫烟……”
虬髯客道:
“三妹,不能求她,为兄可以死,也不能向那个妖女示弱。”
“不是求她,是问她。”张出尘道:
“她说大哥是超人体质,七天内一定可以醒过来,而且醒了也就痊愈了,不会有事,她还给了一位丹丸。”
“你让我服下了吗?”
他问的很黯然。
“没有啊!”张出尘道:
“丹丸还在我的衣袋中,李靖知道大哥的脾气,不愿受人点滴恩惠,所以不敢给你吃啊!”
虬髯客叹道:
“唉!还是二弟知我,只可惜我受七绝道人之愚,把二弟得罪了。”
“他不会记在心上的。”张出尘道:“他只是怕惹你生气,才躲起来不敢见你。”
虬髯客神情微现激动,道:
“二弟现在何处,快请他过来见我。”
李靖举步行了进来。
他一撩衣,单膝跪在榻前,道:“大哥!小弟就在门外恭候,未得大哥召唤,不敢贸然进见。”
虬髯客抓住了李靖一只手,道:“起来,起来!是作大哥的对不起你,还要求你多多原谅。”
“小弟心中绝无介蒂。”李靖道:
“对大哥的葆重也无丝毫改变。”
虬髯客道:
“误听七绝道人之言,致有今日的惨败,如照二弟的安排,哪会有今日之失?”
李靖缓缓站起身子,道:
“大哥,天意已定,就算小弟和大哥联手,可能有一时兴盛,但绝难得持久,何况袁紫烟这一关也很难闯过。”
“说的是……”虬髯客黯然一叹,道:
“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二十年的准备废于一旦,好梦连床,却在关键时刻,尽成空幻……”
张出尘心中不忍,她很想劝说几句,但是见李靖肃然而立,且不肯接口,因而也就不敢多说了。
她对夫婿的才慧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到李靖不开口,必有深意,自己插口多言,很可能会把事情破坏了。
果然,李靖待虬髯客一阵吁嘘过后,才接口道:
“天地辽阔,除了中原一片锦绣家邦之外,还有无数的壮丽山河,皆可供大哥纵横驰骋。”
虬髯客眼睛一亮,道:“在哪里?”
李靖道:“乘船南行,大海之滨,别有天地,千岛万嵴,出产丰饶,也有很多男女生活在那里呢!”
虬髯客点点头。
他没有说话。
李靖已知道他不是很喜欢那些地方,大海茫茫,风浪难测,没有知海的把握,就不愿太冒险了。
李靖笑一笑,道:
“西行沙漠之外,有一片辽阔天地,草原丰盛,人口众多,牛羊无数,旁依昆仑山,水源亦很充沛……”
虬髯客接道:
“好,好!大哥就穿越沙漠,找一处人间的新天地。”
他目光一掠龙、虎二将,道:
“江森!”
龙将江森一躬身,道:
“大王吩咐!”
“速往华阴!”虬髯客道:
“要破天剑黄云为统帅,把三万大军裁减成三千人,但这三千人一定要年纪轻、武勇过人。遣走的人,每人致银一百两,让他们回家乡后能安居乐业。通知钟木魁,请他随黄云行动,带上营帐、细软、粮草、金银,一路西行,在嘉裕关外扎营等我。”
“江森领命!”
一个长揖,转身而去。
虬髯客点点头,又道:
“燕可!”
“末将在。”
虬髯客道:
“去通知你们率领的三十六名龙虎武士,在城西五十里盘羊口等我们。”
“大王!”燕可道:
“长安城中还有一万名分布在各行业中的精锐,不通知他们一声吗?”
虬髯客道:
“西行万里,何处是家园?人一多,粮草供应困难。所以,我要黄云由三万人中选出三千人。
长安城中的伏兵早已习惯于他们过了五六年生活,大部分娶妻生子了。何况,兵在精,而不在多,不用惊扰他们了。”
“大王说的是,燕可这就会通知他们,明日动身。”
抱拳长揖,转身而去。
目睹龙、虎二将去远,虬髯客掀被下床,抓一件长袍披上。
他伤感地道:
“二弟、三妹,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谈心了,今日开怀畅言,尽吐心中的块垒。小兄西下之后,今生是否还有见面之日,就很难预料了。”
他眼中有点湿润,涌出了两眶泪水。
李靖也很感伤,泪水涌出眼外,顺腮而下。
把一个不可一世的豪杰逼得西行万里,渡过大沙漠,追寻新天地,是一件何等凄凉的事啊!
何况,这个人又是他义结金兰的大哥。
张出尘也早已经泪如滚珠,哭得呜咽出声了。
不错,虬髯客是败在了袁紫烟的手下。
但逼他放弃逐鹿中原霸业的,却是他李靖。不管措词如何的委婉,态度如何的诚恳,但还是把人撵走了。
所以,李靖心中除了别离的伤感之外,还多了一份愧疚。
卧室外面是一个精巧的客厅,两个女婢早已站在厅中,见三人步入客厅中,立刻奉上面巾、香茗,端上细点。
虬髯客拉开靠在红漆桌子上太师椅,道:“坐,坐!”
这是张不太大的方桌,四张太师椅占满了四面的位置。
李靖选了虬髯客对面的位置坐下。
张出尘就只好坐在大哥的身旁了。
虬髯客由怀中取出锦囊,道:
“三妹收起来,这是给你的一份礼物,你和二弟都很需要它,唉,只恐会便宜了李世民。”
张出尘犹豫了一下,擦干了一脸泪痕,接入手中,道:“大哥,这是什么?好像很名贵的!”
虬髯客道:
“不是名贵,但却是一份很重的礼物。小兄在江湖上经营了二十年,在长安和中原各地……”
突然住口,挥手令二位女婢退出客厅,才接道:
“伏藏了十万甲兵,积存了千万饷银,尽在这锦囊之中。里面有各大钱庄存款的帐号,也有黄金、白银埋藏的位置。
这些人虽然是藏伏在各地民间,但锦囊兵册上记有详细的地址、姓名,他们都是千夫长,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你若要找他们,他们能在三天内集齐所属,集中候命。”
张出尘听得神往了。
她吁了口气,道:
“真是千古至今最重的一份礼物,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了。”
“大哥!”李靖道:
“为什么不多选一些勇武健者,带往西疆呢?”
虬髯客道:
“如果世上有着和我鏖战数十合的人,带再多的人也无法开辟西疆。我要以天神临凡的威势,使他们臣伏我的手下。”
“大哥是有这个能力。”李靖道:
“就地取才,用而治之,反易生根了。”
虬髯客道:
“所以这些财富、兵马我已没有用了,我和他们相约以十年为期,过了这个限期,这些代兵就自动解散,不再受约束。
不过,你们要早通知他们,还可以延长三年。再不动用,他们已年花渐老,不算是精锐之师了。
你们掌握了这些财富、人马,可以和天下任何诸侯抗礼,李世民也没有二弟、三妹的实力雄厚。”
李靖道:
“大哥这些准备确是眼下竟取霸业的强势兵力,一旦动员,一呼百应,放眼天下无人能及,不过……”
虬髯客一挥手,不让李靖再说下去。
他又接着道:
“这份赠送你和三妹的礼物已为你们所有,你们如何运用,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不想知道,也不愿多管。倒是有一件私事,我要对二弟说明白……”
李靖淡淡一笑,道:
“大哥请说,小弟这厢洗耳恭听了!”
虬髯客道:
“日久情生,古人诚不欺我。为传三妹的剑法,我和她太过接近了……”
他稍顿,转眼望去,只见李靖笑容满面,全无不豫之色。
他才又接下去道: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动了情怀。”
李靖笑道:
“出尘美丽绝世,娇媚可人,如果有人和她常日相处,不动情怀,那个人即是泥塑、木雕的了。”
虬髯客道:
“最可恶的是七绝道人从中挑拨,不让人称三妹为李夫人,这些事我虽有所闻,却未追究,所以人人都称她张姑娘。”
“也无法追究啊!”李靖笑道:
“喊出尘张姑娘,没有错呀!她本来就姓张。”
“二弟!”虬髯客道:
“这些事,你真的不放心上吗?”
李靖道:
“我听到传言,但我没有问过出尘,我们是金兰兄妹,大哥关心三妹,我很高兴,有什么事要我放在心上呢?”
两个谈话的人神情如常,但听两人谈话的张出尘却是差红满脸,红到耳朵后边去了。
她虽然羞不可仰,但羞中无愧。
“说的是!”虬髯客道:
“也许我心有所思,但却绝无侵犯过三妹的行动,虽然如此,也够我这个作大哥的惭愧了。”
李靖道:
“大哥,以出尘之美,天下有几人能不动心,何况你们日久相处,指导剑法,传授内功,难免有肌肤相触之处。情怀虽动,但却发之于情,止乎于礼。这一点,小弟恐怕就不如大哥多矣!”
虬髯客哈哈一笑,道:
“好兄弟,你能信任大哥,也无枉我们结义一场,小兄西行,如有所成,定会派人通知你们。
如有需要大哥,不管它山水遥隔,千里冰封,黄沙漫天,烈日炙人;只要我得到讯息,一定兼程。”
“大哥英雄盖世,天下无敌。”李靖道:
“冲锋陷阵,无人能挡。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方面还望多加小心。破天剑黄云诚厚谨慎,可寄重任。
钟木魁只是一员战将,却不是统兵之帅,大哥最好把他留在身边,遇上强敌,可以借重。因为他心中只有大哥一人,别人就很难指挥他了。”
虬髯客点点头,道:
“多谢二弟赠言,现在我们再无块垒,可以放怀畅饮好好喝一杯了。”
李靖笑道:
“小弟奉陪,不醉不休。”
张出尘道:
“慢来,慢来!我还有事请教大哥,然后再陪你喝个痛快,我还要拔剑起舞,放声高歌,珍惜这一次兄妹会聚……”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虬髯客道:
“你不是有事要问我吗?是什么事?”
张出尘擦拭着泪痕,道:
“没出息呀!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女人家就是不如你们男人啦!”
李靖笑道:
“男女之间,如没有一点分别,这世上就少了很多人情味道了。”
虬髯客道: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我急着要吩咐他们摆酒啊!”
张出尘道:
“这锦囊中的名单,一百二十八个千夫长,都是大哥的人,他们如何肯听小妹和李靖的话呢?”
“我忘了一件事!”虬髯客道:
“锦囊中有一面竹牌令符,任何人拿着那面竹牌,他们就唯命是从,好好收存,不要遗失了。”
“小妹记下了。”张出尘道:
“我会一直带在身上,要取竹牌,先取我命。”
虬髯客道:
“密而不宣,谁会知道呢?三妹只管放心。”
“大哥!”李靖道:
“这锦囊之事,除大哥之外,真的再无别人知道吗?”
虬髯客沉吟了一阵,道:
“江森、燕可也许知道这一些,但也不是全部,至于埋藏金银的人,先被蒙上眼睛,训练了三个月,让他们习惯于蒙眼作事,才带他们去掩藏金银,一共有五处地方,我也留下了不知情高手看守。
如何取出,也记载于锦囊中一本记事簿中,还有连络的暗语,你们若是说错了,他们还会阻拦你们。
我无法肯定他们的忠实程度,至少要打走他们才行。三妹,所有的事情都记在一本记事中,不过名册是由白绢制成的册子,并计两本,名册记人,薄子记事。你仔细看一遍,就知道如何处置了。”
张出尘道:
“多谢大哥!”
谢着谢着,又流下了眼泪。
心中感动啊!
李靖也不自禁的取出绢帕拭泪。
这是多么大的恩情!
十万甲兵,千万藏金。
虬髯客二十年的心血,一下子就送人了。
虬髯客却哈哈大笑着。
笑声中高声叫道:
“摆酒!”
两个女婢当先入厅,片刻之后酒菜齐上。
这里不是客栈,但一切似都准备妥当。一声传呼,很快就到。
说已没有块垒,其实三人心中都有感慨,离情别绪充塞心头。
虬髯客英雄盖世,但仍被张出尘一缕温柔缚紧了英雄肝胆。
想到今日一别,此后很难再见那美丽的音容笑貌,心中痛苦极了。痛苦归痛苦,还不能流露出来让李靖发觉,只好大碗大碗的喝酒。
酒入愁肠愁更愁,酒也就越喝越多了。
虬髯客酒量好,千杯不醉,但一千、一百杯呢?何况心中有一把火,闷声让它烧,又不能说出来呀!
所以,虬髯客醉了,醉得不省人事。
张出尘也醉了。
她也在想心事,想到以后要自己摸索着练剑,少了虬髯客这个尽心传授的人,要更上一层楼也就要花费更多更长的时间。
再想到虬髯客送了二十年聚集而成的重礼,真想抱紧他大哭一场.就算让张大哥抱着亲亲,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不脱光衣服上床,也该算对得起李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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