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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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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似乎正是这样激怒了班级几个男生,他们私下里商量好,到了周五下午放学,等到下课铃响老师出了教室,一人冲上去用校服包住他的头,其他人涌上来一顿猛揍。揍得解气了,舒服了,扯过校服,大摇大摆往外走。
  那时老师们都着急回家过周末,办公室里早就没了人。周六日不上学,他们算准了他没法打小报告,待到周一上学,一旦他去告发,他们就咬定没有这回事。更何况,群揍他的时候早就威胁他,如果老师知道了,“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他们邪恶地笑。
  “不打你,你妈也不认识你吧!”
  “哈哈,没事,也许我们多打你几顿,你妈就能认识你了。”
  “对,也许你爸还能回来。”
  接着他们表演合唱,“带着你的弟弟,带着你的后妈,坐着那马车来……”
  班里的其他学生多半胆小,事不关己,连热闹也不敢看,早早溜走。他似乎真的从未对家人和老师说起,至少老师那里没有任何动静。那帮男生的胆子因此大起来,发展到后来,一到周五,如同例行公事一般,成了他的挨揍日。
  直到别琼看不下去,离开家时,偷偷藏了一把水果刀在书包内,才结束了他历时半年多的挨揍生涯。
  她还曾经送给他一副棉手套。有天轮到他值日,她返回学校拿落在课桌内的作业本时看到他冻裂不断渗血的手背后,从商店里买来偷偷塞在他书包里的。
  当然无关爱情,她是真的看不下去,总觉不做点什么,良心难安。
  这两件对她而言无足轻重乃至迅速忘记的事情,似乎让他有点受宠若惊。连班级里最迟钝的男生都发现他看到她时,“突然变得很不一样”。
  别琼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会突然坐得很端正。
  上课时老是盯着别琼的背影愣神。
  别琼值日时,每节课后黑板上的粉笔字,他跳起来抢着擦干净。
  别琼生病缺勤时,他整个人坐立难安。
  ……
  逐渐越来越多的人开他俩的玩笑,见到两人中任何一个,起哄叫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继而彼此暧昧大笑,挤眉弄眼。
  别琼问心无愧,镇定自若,倒是他似做了亏心事,常常憋得满脸通红,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终于捱到了小升初,升入市重点,偏又和他分在同一班。
  女生早熟,别琼开始格外留意自己的言行,小心同他保持距离。他虽也有收敛,却不过是转入地下。每天早上她都会从课桌里找到他塞进去的东西。一个红透的苹果,一个大大的梨子,一捧不知名的野花,一束带着麦秆的青色麦穗,甚至是一只通体碧绿被穿在狗尾巴草上的蝈蝈……
  之所以明确是他塞进去的,是因为每次别琼看到,惊讶地在班内搜寻送礼人时,总会察觉到来自于斜后方某个角落里沉重的注视压力。
  那压力来自于他的注视,带着极其沉重的力量,让她如芒在背。
  回头看他,会收到一个十分胆小的微笑,再偷偷点下头,意思是说,东西是我送的,希望你能喜欢。
  别琼在放学路上拦住他,请他不要再送。他以为她怕别人说闲话,只安慰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暗示了几次他仍不明白,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不喜欢你送我这些东西,也不喜欢你,现在你明白了?”
  他被逼急,说话结巴,“我是想,是想,说谢谢你曾经为我……我,我也想表达我对你的,对你的谢意。”
  “只要你离我远点儿,就是你对我最大的谢意了。”她又说,“你也别把之前的事情看得多么重,就算是只流浪猫,流浪狗,我看到也会搭把手的。”
  也许那天的谈话刺伤了他,她的课桌终于安静下来,再没有收到任何东西,同样安静的,还有他。
  清清静静读完了初中。中考时录取通知书下来,直升重点高中。不知为何,她第一反应是他有没有如愿。直到报到那天在高一年级组办公室外看到了分班名单,看到他的名字,松了一口气。看到他在隔壁班,又松了一口气。
  也是在那时,她认识了同桌邵小尉,或许也因此,改变了她的人生方向。
  大学时,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同她考入同一大学。
  那时的她,希望他能离自己远点,却并没有到讨厌的份上,暗地里期望着他能考个好大学,将来有个好前程。
  那天晚上。
  四妞丢下她一个人跑回宿舍后,他支吾半天,突然把她拉到路灯后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似乎视线暗下来,他才有说话的勇气。
  他问她:“你我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
  这个问题,刚升至高一摸底考试全班倒数第八时,高三她同温沈锐热恋时,大一她和温沈锐吵架吵得最猛烈时,大二她被温沈锐抛弃时……他都曾经不合时宜地跑来问过她,得到的都是拒绝。每次拒绝后他都会消失一阵,没多久又平静出现,见到她时也会客气打个招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次,又赶上她的心情格外不好,早上起来登录QQ时意外发现温沈锐改了QQ签名:“老婆会武术,我也挡不住。”
  像是瞬间被闪电击中,电流穿透四肢百骸,动弹不得。
  一直以为她和温沈锐之间,即便分手,也还有些故事没有讲完,她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他能朝她走来,用只有对她说话时才独有的温柔语气说,小琼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是因为XXXXXXXX才不得不压抑对你的爱,违心与你分手,求你原谅我,再回到我身边好吗。
  这个因为“XXXXXXXXXXXX”的理由,她曾经替他想了上千遍。
  家人希望我以事业为重,在他们压力下只好与你分手。
  其实是我得了重病,不想拖累你。
  你妈妈曾经找过我,觉得我们不合适,希望我能同你分手,让你安心毕业。
  ……影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男主角强行与女主角分手,总有着各种各样不得已的理由,但其实,他是爱她的。
  他同她分手,其实是为了她好,是为了他俩的前途着想。
  眼下的短暂分手,是为了将来更够更好地在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甜蜜生活。
  所以即便与他分手一年多,她一直活在童话般的梦境里。
  在那里,她可以自由地假想着,他们还在一起。
  可是这个QQ签名,仿佛魔镜里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拉她进入现实世界,似告诉白雪公主的后妈你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般,告诉她,你已成为过去式,眼下,人家有亲密女友,亲密到可以如此打情骂俏。
  在床上木头般躺了一天,四妞看不下去拖她逛超市,他又不识相跑来找她。
  似乎每次告白,他都来得特别不是时候。他像是算准了她心情不好,于是倒霉催的偏要跑来找她。
  她积攒了一天的怒火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像是有人树了一面大旗,上书“老婆会武术,我也挡不住”在她头上来回挥舞,不知死活的他又闯过来,似掏出一个打火机,嗒!点燃这面大旗,带着火星的碎屑噼噼啪啪落下来,燃着她的头发。
  噼噼啪啪。
  噼噼啪啪。
  她一把推开他,觉得不解气,使劲踩了他的脚,见他疼得咧嘴直皱眉头,终于抛出了最致命的一击——
  “我说,你!”她气呼呼地看着他,说话一字一顿,“能——不——能——找——个——你——配——得——上——的——人——喜——欢?”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过一个人】
  邵小尉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那些动辄把分手挂在嘴边看上去十分强势的一方,反而是在恋爱关系里最弱势的那个。说分手不过是威胁,因为无法控制而摆出决绝姿态,想吓唬、制衡对方,当然不是真的想分手。
  恰恰是从来不说分手的那一个,某天真的说分手,才是真正彻底想要结束关系——分手权,是牢牢掌握在人家手里的。
  可惜她知道的,太晚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强势。

第二章 逃婚
  1
  麦城最近几年的交通,堪比情侣间脆弱的感情。
  周一至周五的12点至14点,是情侣的热恋期,柔情蜜意顺风顺水,处处畅通无阻;周二至周四的其他时段,则是七年之痒相看两生厌的老夫老妻,刮点风,下点小雨,天气太热,或太冷,随便有点什么小问题都可引爆二人的坏脾气,瘫痪到底。
  至于周一至周五的其他时段,是忍无可忍积怨已久濒临离婚、正在摊牌、相见分外眼红的仇人——随时随地都是爆发进行时。
  别琼不禁苦笑,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个。
  今天是周五,同亚盛集团签合同,蒋园长——她的顶头上司,蒋晓光昨天晚上特别发短信提醒,要她勿迟到。她当然不敢疏忽大意,上了两个闹表,5点多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因记挂着这件事,哪里还睡得着,索性起床洗漱。换好衣服,重新检查包里的资料,反复看过确认无误后,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没想到全城大堵塞,出租车似乎开到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躲起了活儿,跳了几次红绿灯,有几辆驶过来也是载着客。偶有三四辆空车驶来,可堵成这样,司机压根儿不停。别琼掏出手机看时间,站在马路上挥得手都酸了,急得暗暗跳脚。盼星星盼月亮般,等来一辆车窗前闪着红色小霓虹灯的黑车凑过来,张口漫天要价,是正规出租车费用的三倍。她犹豫着,却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拉开后门一屁股坐进去,一溜烟跑了。
  眼见打出租无望,别琼一路小跑到车站挤公交,直达地铁的公交车过去了三趟,黑压压不顾死活的人们如同攻占一个堡垒般,只管往前冲,她几乎是被挤上公交车,一路双手紧抓着扶手摇摇晃晃,到了地铁站又被挤下车。
  随着人潮下了地下通道,这才发现……包呢?
  钱包、身份证、银行卡……唯一幸存的,只有她紧紧攥在手里的移动电话,因为担心迟到,一直频频拿过来看时间。
  “死了死了。”急得要哭出来,给蒋晓光打电话,彩铃从头听到尾,一直没人接听。
  顾不上了,挂失银行卡要紧。这么想着,闪身进了路边的招行。再去移动营业厅补卡,等办完各项手续出来,发现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还有一条新短信,正是蒋晓光发来的——
  “亚盛集团临时有变化,等你回园区细聊。”
  别琼在麦城当地成立刚刚三年的一家幼儿园工作,该幼儿园以西方教育体系为主,是 “向阳花”教育机构旗下多家幼儿园分区之一,职位是园长特别助理。
  蒋晓光的脾气全园区公认的好。幼儿园里好几个新入职的女老师,每次见到别琼,都羡慕她跟了个好上司,都是年轻人,私下里聊天异常欢乐。
  “福利有没有女朋友?”她们私下里叫他“福利”。
  “谁要是她女朋友,啧啧,幸福得要死。”
  “从来就没见他瞪过别琼一眼。”
  “哪像我领导,”压低声音,“昨晚都11点多了,还打来电话大骂我一通,不就是交的方案里写错家长名字吗。”
  “还敢说。让你写爱神班小朋友的入园变化,王家李家最基础的都不分,骂你都是轻的。”
  “拜托我新来的,才一个月,让我慢慢适应好么。”
  “别琼,你和福利该不会……”
  她们嘿嘿笑,“你不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吧?你说你这么漂亮,什么人遇不到啊,是吧?再说了,办公室恋情很危险哪,尤其是上下级关系,搞不好工作都丢了。”
  嘴里说着不好意思,笑眯眯脸皮厚厚,毫不客气地忽悠她,“让给我们嘛。”
  别琼啼笑皆非,“哪用让,蒋园长才看不上我。”
  “那说好咯,”就等她这句话呢,“既然没可能,他的各种情报你可要给我送过来呀。”
  “我也要我也要。”
  “是呀是呀,就指望你了。”
  ……
  每次路过这帮花痴女同事的工位,别琼总要被大家拦住这样问东问西。
  蒋晓光是幼儿园内口碑极好的钻石王老五。幼儿园里女教师居多,好不容易今年特招了十几个男老师平衡,大半却已婚,剩下的一半平均分成三等份——三分之一隔三差五换女朋友,三分之一长得过于歪瓜裂枣,三分之一……性取向不明。
  蒋晓光是这剩下的一半中,唯一一位长期单身,长得风采卓然且性取向非常明确的阳光男。
  一米八五的海拔轻易从几个单身男老师中脱颖而出,更因为他生得一副女人也妒忌的好皮囊让不知道多少女教师集体没了心窍。男人的皮肤一向粗糙毛孔大,他却像是被去掉所有瑕疵的艺人宣传照,让人忍不住想要捏捏那无暇的脸,到底是真是假。为人呢,亲和力极强,虽然是空降而来,从未曾见过有任何人私底下不服或者发牢骚。做事没一点架子,跟谁说话,都客气得很。
  确定性取向——异性恋,是因为公关部的关嘉嘉有次找他签字,没敲门就闯进去,看到蒋晓光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喃喃自语——
  “聂双。”
  见她进去,手忙脚乱把相框扔进旁边的抽屉里。
  关嘉嘉假模假样地上前找他签字,目光却直直看向没有关紧的抽屉,相框里的蒋晓光和一个留着清爽短发的女生正彼此对视,亲昵地头顶头。
  蒋晓光看向女生的目光炽烈,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他在热恋。可是女生……虽然也在看着蒋晓光笑,可那笑容,总觉得是一种异样的悲伤。
  落寞得很。
  关嘉嘉想,又没见他光明正大摆放过这张照片,又从不见他与任何女生约会,必定是昔日恋人无疑。
  聂双?还是聂爽?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有关他的外号“福利”是这样得来的——
  还是这个花痴关嘉嘉,吃完午饭回来在楼道里遇见蒋晓光,某个侧面看上去,被她发现同自己手里抱着的时尚杂志,封面上刊登的林志颖照片极像,冲出去就广而告之。
  午休时间已过去大半,园区小朋友们早就在隔壁楼的睡眠室熟睡,有几个顽童在大厅里跑来跑去,被后勤园长和几个女老师哄上床。关嘉嘉先是在群里发微信嚷了几遍,接着又发微博,有图有真相,还把几个平日里对蒋晓光虎视眈眈的姐妹们召集起来,围在蒋晓光办公室的外面,她跑去敲门。
  “蒋园长!”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像是并没有人。
  关嘉嘉正想再喊一遍,突然听到关抽屉的声音,接着是蒋晓光压低的声音。
  “请进。”
  她忍住笑,“您出来下好不好,人太多了,进不去。”
  外面早就笑得哄成一片。
  蒋晓光纳闷地走出来,关嘉嘉迅速站到旁边,举着杂志封面让大家看——
  “像不像,像不像?”
  “哇!”惊呼声,叫好声,起哄声,恨不得掀翻屋顶。
  “请问蒋园长,身为当事人,你怎么保养的?”
  蒋晓光被众女同事包围着,好半天才弄清楚状况,哭笑不得地挥挥手,“别闹了啊大小姐们,两点多了,午休时间结束了。”
  “那等下班了,是不是可以随便闹?”
  “……”
  哄笑声惊动了走廊另一头主管幼儿园运营的张董,他老人家默默站立看了一会热闹,居然笑眯眯地说:“你们以为我招蒋晓光过来,真的是因为他的能力?错!完全是因为他的美色!”
  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现场的氛围了。
  张董又说:“我这么做为了谁?还不是要给你们发福利!”
  逼得最后蒋晓光索性也豁出去了,索性站在椅子上,“谢谢各位姐妹们的厚爱,要不要我走两步啊?”
  “走两步走两步!”
  关嘉嘉也自告奋勇,“我和你一起来。”
  大家迅速让出过道的位置。
  一对璧人从这头走到那头,职业模特走台般走了两个来回。关嘉嘉之前做过专业车模,一路带着蒋晓光摆出各种Pose,惊艳全场。走至最台前时,突然飞速转身强行拽下蒋晓光的宝蓝色针织开衫,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衬衫,将走台推上高潮。
  张董离开的时候不忘拍蒋晓光的肩膀,“福利同学,年轻有为呀。”
  至此“福利”在全幼儿园叫开。
  唯独别琼不敢。
  蒋晓光再平易近人,终究是他的领导。有时候,正是因为这样反而更让人警惕。
  在他手下工作了一年多,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可他不说重话的时候,比其他同事的领导拍桌子、摔本子还要让她紧张。
  ……
  “一袋酸奶,一根玉米。”
  早餐亭前不论什么时间段永远有人排着长龙,此刻排在第一位的男士一边交钱,一边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旁边陷入沉思的别琼。
  她醒过神儿, 已经上午十点半,匆匆回了短信,正要坐公交车回去,“叮”的一声,又有一条新短信。
  “小别,晚上一起吃饭,下班后我去你公司接你。乔磊。”
  不知道乔磊的手机短信是设置的自带签名,还是他每次都要署上自己的名字,独独这样对她,怕她忘记他的存在,需要刻意反复强调。
  这么多年,他到底是怎么算好的,每次出现一定要捡着她倒霉的时候,运气不好的时候,甚至是痛经痛得直不起腰说不出话的时候?
  她想起那天邵小尉和戴川闹哄哄的婚礼。
  2
  同乔磊久别重逢,就算曾经有过再多的不快,就算真如此前同学所说,乔磊退学同向她告白被伤自尊般的拒绝有着直接的关系,但至少别琼觉得,不论何时她与乔磊想见,也不应该是仇人。
  这些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再见到当初曾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少年,突然如梦初醒,换做自己,要有着怎样的勇气和执念还肯继续来见她?而他,从来不欠她什么,并不能因他爱慕着她,她就有了随便对待他的权利。
  邵小尉走后,她鼓足勇气说道:“本来有挺多事问你的,可今天是小尉的婚礼,咱们改天再聊吧。”
  他欣然同意,“今天我确实也只是特意来参加婚礼的。”
  两人交换了手机号,返回大厅,一把被新郎官戴川拽住,“别琼,小尉呢?找你半天了。客人们都等着呢。”
  “她早回来了。”
  “没有啊,刚才她说觉得婚纱不合适,想让你帮她调调,人呢?”
  她想起邵小尉的话,心猛得一沉。
  翻出手机边拨号码边问,“打她电话了吗?”
  “打了,关机。”
  确实是关机。
  可是,等等!有她发来的一条未读短信——
  “别琼,我走了,请帮我收拾残局。当初为了让戴川同意跟我结婚,我找医院的朋友做了个假的孕检单。他们家三代单传,我知道他父母想要孙子,想很久了。一会你回去,顺便告诉老人家真相吧。”
  看看时间,正是她离开自己同乔磊说话的时候。
  脑子嗡嗡乱,是先找戴川说清楚,还是先同邵小尉的爸妈打个招呼?
  乔磊跟过来,看出她的异样,“怎么?”
  她把手机递给乔磊看。
  深吸一口气,转向戴川,“呃,那个,戴川,可能,可能有点情况,一会不论我说了什么,你都要挺住啊。”她吞吞吐吐,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他。
  是邵小尉坚持要他穿白色新郎礼服,为此她还特意去了台湾订做。
  今天来的男人,来一个算一个,没有人比他帅。
  “没事,你说。自从跟她在一起,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他冲站在后面的乔磊挤挤眼睛,“就算你现在告诉我她逃婚了,我都不带眨眼睛的。”
  既然他这么说,别琼干脆豁出去,“好吧,那你别眨眼睛。”
  “什么意思?”
  “她……那个……说觉得你俩好像不是很适合……所以,让我告诉你一声……咳咳,她有事先走了。还有,她怀孕也是假的,你知道的吧?”
  她已经不敢再看戴川一眼。
  偏偏清清楚楚听到戴川松了一口气。
  “嚯!”
  这声音,像是调皮的孩子终于躲过了严厉的父亲一顿毒打,既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欢快。
  她着实难以置信,“你……”
  他已经不打算掩饰,尴尬地笑笑,又松松领带,“这样也好。我还想,如果今天她想不通,我只能等着哪天婚后她突然想通,再去离婚。”
  大厅里喧闹的人群像是都与他们无关。
  “本来打算今天摆酒后,明天再去登记。还好,她明白得不晚。”
  ……这到底是一对什么冤家。
  否则怎么可能分分合合纠缠这么多年,又上演今天这样一场好戏。
  别琼为自己之前担心戴川过于愤怒和悲伤无法承受感到羞愧。
  她可不愿意陪同戴川过去逐一向人群解释,她是伴娘,新娘已经闪人,她可没有理由留下来。
  “戴川,既然这样,那我也先走一步了。”
  戴川似乎没听到,双手向上展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全身似乎充满了能量般大笑了一声,接着喊道:“来吧来吧都来吧,这才刚开始!”
  别琼默默在心里骂:神经病。
  乔磊站在身后,一直声色不动地听着别琼和戴川的对话,这时才说:“我送你。”
  只要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管什么人开的什么车。
  她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
  别琼对汽车品牌了解甚少,神经大条的她只知道自己上了一辆灰色越野车。柏油路上车水马龙,她也就不过认识三五个汽车标致。只觉得看上去应该价格不菲,心里暗暗想着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看来生活过得还算不错。
  她坐在后车座儿,因不想同他对视,微低着头,想打破沉默,却连没话找话说的勇气都没了。
  ——那晚是乔磊对她的最后一次告白,也是她历年来拒绝他时,说过的最狠最绝情最后悔的一句话。
  当时乔磊牢牢看住她,脸色煞白。
  连她自己也意识到过分的时候,乔磊慢慢往后退了几步,紧抿着嘴唇,拳头一点点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一点点攥紧。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觉得恐惧,可这恐惧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隐隐地又有点兴奋,像是她童年时期哀求了那么久,终于在过年时得到的烟花。满桌的年夜饭顾不得吃,早早叫上小伙伴,点燃长长的檀香,因为害怕伸长手臂站得远远的,可是那根烟花啊,左点不着,右点不着。看得周围的小伙伴只说是哑炮,要她甩手扔掉。
  同伴们渐渐远去,只剩下她一人守着这根哑炮,隔一会,伸出檀香去点一点,慢慢没了耐心,丢在墙角。
  时不时想起它,依然忍不住有着想要再次点燃的冲动。
  骨子里坚信它绝不是哑炮,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它现在暂时然不着;一定会燃着它的信念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时刻敦促着她,嘿,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看到和听到:绚烂缤纷的花朵在夜空升起,嘭!啪!
  可是她再次失望。
  乔磊很快恢复了正常,用别琼几乎察觉不到的声音,只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女生宿舍楼前,四妞探头探脑,在打探这边的动静,与别琼的目光相撞,吐着舌头又缩回去。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们,正提着零食水果袋子出出入入,有小情侣在楼门前拥抱热吻舍不得离去,刚刚分开的情侣女生一步三回头,男生把手做话筒状放在耳边,示意回到宿舍就马上打来话……
  她倒是想知道他还要怎么做,索性睁大眼睛,凝视着他。
  他吓个不轻。每每两人的目光相遇,第一个别传脑袋转移视线的,一直都是他。
  “小别,我,我走了。再见。你……”他结结巴巴的,“你多保重。”
  第二天四妞上完全院的公共大课回来,宣布了这个新闻。
  “退学了,听说是他姨妈从纽约回来,要带他母子俩走。”
  是真的走了。
  直到这一刻,再见到他。
  车里的收音机,正播放着Matthew Lien 的《布列瑟农》:
  here i stand in bressanone
  with the stars up in the sky
  are they shining over brenner
  and upon the other side
  you would be a sweet surrender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wo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now the clouds are flying by me
  and the moon is the rise
  i have left stars behind me
  they were disamondsin your skies
  you would be a sweet surrender
  i must go the other way
  and my train will carry me onward
  though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wo my heart would surely stay
  ……
  这曲子空灵、缥缈;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演唱者略带沧桑的男声; 让人几乎错觉自己正躺在风吹稻花香的村庄里。
  头顶上方,星空正闪烁。
  汽车平缓地全速前进。
  别琼问:“过得好么?”
  “还好。”他将音乐声调小,“如你所见。”
  “阿姨好吗?”
  “基本上好了,但想让她在纽约静养。”
  她笑,“真好。阿姨是个好人,到现在我还记得小学时她看见我就笑,偷偷往我裤兜塞青枣吃。”
  “还有这样的事?”他似笑非笑,“这我可不清楚。”
  “否则你觉得我当时拼了命拿刀去吓唬别的小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妈妈花钱雇的我。”
  若不是念着当年这份“恩情”,他才不会容忍自己那般粗暴无礼地对待他吧?
  他仿佛还没适应她突然将当年的那些事拿出来随意调侃的节奏,等明白过来,回头看着她,眉毛扬得高高,“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你变了很多。”
  “如果你是说我今天穿的小礼服,我也只好承认。如果你说的是我对你现在的态度,好吧,我都承认。”
  汽车停在别琼家楼下,有陌生来电,她边说着说“那我们改天见吧,我先接电话”边下车。
  哪怕是保险公司打来的推销电话呢,她都想拉着对方聊上一小会,只怕乔磊要说“我能上去聊会吗”或者“不然找个地方坐坐”。
  在车上的二十多分钟,已经用光了所有她的勇气和魄力。
  朋友说,在行驶的公路上,如果你刚出发没开多久就撞上红灯,那么接下来的路程,你将处处遇红灯。
  不论前车如何万马奔腾般呼啸而过,到你这里时就别指望后面的路程绿灯闪烁,一路畅通,更别妄想也许加大油门能够强冲过去。
  到你这里是红灯,就得认命。
  别琼站在楼道前的窗户旁,看着乔磊的车在她家楼下停着,似乎并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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