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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即使你是龙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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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南武人。”叶诀动了动身子想躲开女子的触碰,谁知女子的手指却执着地黏在他的头发上缠来搅去,心里因为自己曾将她想得无坚不摧而留有愧疚。叶诀动了几次挣脱不开,最后他索性垂眸专心对付手上肉块,由她随意玩弄自己的头发。

“我也不想杀人。”却听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杀的很多人都无辜的,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父母。本来都是需要挣扎着才能活下去的人,我却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剥夺他们活下去的权利。”

“……如此说来。”叶诀的动作顿了顿,“我也杀了不计其数的人。”

“你杀人是有理由的,我杀人却是没有理由的。”言伤偏头看向叶诀轮廓俊秀的侧脸,笑了笑,“叶将军,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个怎样的女子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明白,即使你肯昧着良心说我温柔善良,我自己也是不会相信的。”

“……我不安慰你。”叶诀似是累了,将匕首丢到一旁。靠在石壁上微微闭了眼睛,半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我只告诉你一些我的事情。你可知道我杀人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畏惧?不忍?”

“不。”

“那么是审度,犹豫?”

“也不是。”叶诀的白色单衣被风吹得泛起浅浅皱褶,他的眸光撇过来,竟是冷冷的丝毫没有感情,“我杀人的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的。我只知道这些人我一定得杀,至于为什么,杀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不会去考虑。”

“……即使对方是垂髫小童?”

“我杀人的时候,没什么垂髫小童。有的只是我杀死了的人和即将被我杀死的人。”看她僵住身子,把玩他头发的手指也停住了,叶诀捡起匕首继续处理虎肉,嗓音暗沉,“我只是想告诉你,能活着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在我手下活下来的人,例如你。应当珍惜现在活着的时光,而不是想着自己过去杀过的人。”

“……叶将军。”言伤叫他,待他转过眸来却又避过他的目光,“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回到上面后,下一次见到我,一定要对我刀剑相向。如若你对我手下留情,我绝对会手软,被你简单的杀死。”

“……”

空气凝固般沉默了几秒,青衣女子执着的盯着白衫男子,仿佛会这样一直看着,看到他点头为止。

片刻后,叶诀迟疑的开口:“为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着会被你杀死,变成你手中那种将被你杀死的人,我觉得很难受。”

“……”

叶诀心里忽然也难受起来。

他转过头去看沉默的女子。眉眼秀美如画的女子眉头紧蹙,深深凝视着天空。身上被撕得参差不齐的绿色布料迎风晃动,恰似水上轻轻涟漪。一刹那间叶诀的眼前仿佛晕出一泓清清泉水,泉水之上圈圈绿漪。一圈一圈……就那样恬淡的晕染开来……

“绿漪……”

“嗯?”

“……”意识到自己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叶诀慌得手上一用力,竟是将手下虎肉一切为二。再次用力握紧手里匕首,终于勉强沉静下来,开口道,“肉都切好了,你来烤熟。”

“好。”

言伤伸手过去想将叶诀扶起来,却见肩上受伤的男子皱眉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触碰:“不必扶我,我可以……”

“……”

看着他躲避似的挪进山洞。言伤缓缓收回伸出去的手,本该懊恼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微微笑容。

果然不管什么类型的男人,经历过些什么,甚至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男子对弱势的女人,总是没有抵抗力的。

言伤所扮演的绿漪是个身世崎岖的女子,是以杀人为本行是以做菜的手艺并不突出。当她将烤得焦黑的虎肉递给叶诀,男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

“……虎肉。”

“……你是不是将木炭与肉拣错了?”

“……不是。”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叶诀默默地按着肩膀又站了起来。他开口道:“行军许多年,什么样的食物我都尝过,所以我并不挑食。但前提是那必须得是食物,而不是一块焦炭。”

“……”言伤收回手,眼睁睁看着他从地上勉强站起来往洞口走去。

本来他的肩伤并不允许他移动。然而现在回过头想想,从方才开始他便不停地站起来又坐下,甚至还撑着用那样的臂膀切割了一只老虎的肉……

该说不愧是曾经吓得敌军争相求饶的“无敌将军”么……

叶诀出去并不久。回来时他脸色苍白,艰难坐下后将大块一些的烤肉递给言伤,自己咬了一口小块一些的肉:“我厨艺并不好,但行军打仗总是不能仰仗别人,所以跟军营里的士兵学了一些。能入口的话,绿漪姑娘便多吃一些吧。”

言伤将肉接过来咬了一小口,嚼了几下便默默的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

“……绿漪姑娘?”

“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话。”

“……为何?”

“你看。你杀人别人说你是为了保家卫国,你掉下悬崖也一定会有人来搜寻,而我却恰恰相反。”言伤说着又咬了一大口烤肉,不去看叶诀渐渐深下来的目光,“我杀人便是作恶,我掉下悬崖也不会有人知道。就连烤肉,你烤出的都是鲜嫩多汁的,而我烤出的却是木炭。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你做出来却总比我做出来要讨人喜欢许多。”

“……”

叶诀并不曾想过,自己血腥的经历竟是会被人羡慕的。

眼前的绿衣女子大口嚼着烤肉,与拿剑刺向自己的冷漠女子竟像是两个人。拿剑的她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现在的她像是荡悠在湖里的一圈清漪。明明应该杀过很多人,遇到过很多歹毒的人,遭到过很多的暗算,却那么放心的大口吃着本是敌人的自己交给她的烤肉,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噗通。

“绿漪姑娘。”

在猝不及防间,叶诀听到自己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安静的洞穴里……

“嗯?”她吞下烤肉,凝视他几秒。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吃相不雅一般脸微微红起来,顺带着舔了舔唇,将唇边一滴油脂扫进嘴里去。

“我……”叶诀听到自己的心在跳动,就像战场上千军万马迎面冲来,声势越来越大,最后到了停不下来的地步。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罢。”

悬崖下的风很大,吹得一旁的树哗啦哗啦作响。阳光洒在洞口徘徊者着进不来,洞口绿衣女子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飞舞,阳光洒在发丝上,竟是闪闪发光。

叶诀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千军万马已携带着尘土烟云奔至眼前……

“……”叶诀再次张了张嘴,嗓子却是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叶将军?”

“叫我叶诀!”

“……”

嘴巴比脑子要快一步。叶诀只觉得心口处灼热得难受,再看她惊愕的神色,话语忽然之间冲破喉咙说出了口,仿佛积蓄在山洞里的泉水终于找到出口倾泻而出。

噗通,噗通。

“如果跟我走便可以再也不杀人,你愿意跟我走么?”

☆、第16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四)

“……叶将军。”言伤看着自己手上被自己咬过的虎肉,“我这样杀人如麻心肠狠毒的女子,你为何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并不觉得你心肠狠毒。”他的声音像以前一样毫无温度,却叫人觉得里面莫名多了一丝柔软,“你刺我一剑的时候,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但你没有。”

言伤掀了掀嘴唇,最后还是闭嘴,将目光转向一旁。

“……那时,我看到了你的目光,觉得你不应当就这样死去。”

“所以跟我走,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差事。”

言伤眸光骤然冷下来。

叶诀却恍然未觉,依旧低低地叙述着他的安排:“你不愿意杀人,便不去杀人。我为你安排暗卫的差事,你便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你再不用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不必面对杀你的选择……”

“叶将军真是深谋远虑。”

听出她语气里的冷然,叶诀猛然抬头,正对上一双薄凉冷清的眸子。她冷冷勾唇,笑容冷得似冬月湖水:“其实我刺你一剑救你一次本是很公平的,受罪的也是你。为了报恩将我塞到南武人手里实在不必,我没有要求你一定要报答我救你的恩情。下一次见面你尽管对我挥剑,上去以后我们便是敌人,不必对彼此手下留情。我只是个冷酷无情的女子,不劳将军挂心。”

不待叶诀再开口,言伤已是丢下手中烤肉,提起自己的剑转身飞了出去。

“绿漪!”

叶诀猛然站起来,被牵动的伤口裂开来,刚干的的布条再次被染成红色。

树影婆娑,清风微微。方才还同他吐露了真心的女子却已快速飞进树林中,看不见了。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甚至知道自己说的不该说的话是什么。

不过是知道两人不可能,不过是想拉她离开她不喜欢的那种生活,不过是不能够将她放在身边,最后组合出的解决方式却伤了她的心。

叶诀按着伤口走出山洞,一步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间杂草丛生,有树枝刮上他的伤口。叶诀站在茂密的树林中间,前后左右全是葱茏的树,一棵矮小树苗旁有被人走过的痕迹。

“绿漪。”叶诀嗓音低低的开口,随后仰起头将声音放大,沙哑的嗓音在树林里回荡,“我现在有伤,你藏在哪里都好。但你不要藏在树上,我没法上来找你。”

即使知道这样说女子肯定也不会听他的话,他也还是又喊了几次。

然后叶诀沿着矮小树苗旁被人走过的痕迹开始寻找,每一棵树后面,每一丛草后面,甚至每朵花开放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明明是个双手染满鲜血的女子,他却觉得她纯粹干净,明明毫不留情的刺了他一剑,他却觉得她孤独心软。

叶诀行军打仗时遇见过许多大将小兵,他们身边如有妻子家眷必定是温柔贤惠的。奇怪的是他不会觉得羡慕,比起娇滴滴的揉捏一下就会疼得眼泪汪汪的深闺小姐,他更欣赏行走江湖的侠女与敢上战场的女将军。

绿漪其人,本该是单纯的被养在深闺性子。对她稍微多一点温柔她便会感动,只是为她烤一块肉她也会满足得笑起来。她不愿杀人却一直在杀人,不愿孤独却一直一个人。这样的女子,叶诀不知道该如何去对待。

不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冷酷无情,也不能像对待普通女子一样以礼相待,所以他想带她走。

其实她不愿意也很正常,不论是哪个女子,都不会愿意和自己的敌人在一起的。更何况是从小就被反复教训“南武人都该死”的她。

这个女子太强硬。

当她的眼神从微怔变为冷然,嘲弄的说完“叶将军真是深谋远虑”之后,转身的姿势毫不留恋。他忽然觉得心沉了一下,就像本来呼吸得好好的,却突然被人抽走了空气。

“绿漪!你出来吧,我不带你走了!”

脚下是坑坑洼洼的土,叶诀走了半个时辰便觉吃力。他叫了一声,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答。大口喘气正要继续走下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的隐隐咆哮声……

老虎。

叶诀想起被绿漪打死的那只老虎,她说还有一只雄的,她正面敌不过。

叶诀顿住脚步退了两步,却又在下一刻再次停住。他艰难的靠在就近的一棵树上歇息片刻,随后再次向前走去。

“绿漪。”叶诀说得并不大声。他的伤口还在流血,一垂下右手臂鲜血便沿着指尖滴在了地上,“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说你自己是个无情的女子,我现在便证明给你看,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女子。”

老虎似是嗅到了血腥味,咆哮声越来越近。

悉悉索索的声音,茂密的灌木被钻开一个缺口。一头比绿漪捕获的吊睛白额虎还要大上一轮的老虎从中钻出来,气势汹汹的地冲着叶诀吼了一声。

“绿漪,你要看着我被吃掉么?”

叶诀的目光看着地上,云淡风轻的动了动手指,指尖上的血在空气中微微颤动,随后滴答一声坠落在地上。

“真的不救我么?”

“滴答。”又是一滴血落下的同时,老虎张开血盆大口猛然扑了过来。叶诀一动不动,只微微闭上眼睛,睫毛都未颤动一下,仿佛在心中坚信那个女子会来救他。

“嚓。”

剑刺进血肉的声音,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

叶诀睁了眼睛,微微翘起唇角看着举剑挡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你看。你还是忍不住救了我……”

却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猛然顿住。

女子挡在自己面前,面对着自己拿剑反手刺进老虎的腹部。因为是突然袭击,她轻易地杀死了老虎。

女子冷淡的看着自己,眼里却满含着悲哀,一滴泪珠挂在她的眼角,并未流出。

叶诀觉得,心有点痛。

“我好像栽了……”她利落的拔剑,踉跄着退了两步,随后轻笑,“我本来是咬着牙不想来救你的。可是看到老虎扑到你的面前,我的身体却自己动了。”

“……”叶诀抬起手想为她擦去那滴眼泪,手却生生在她的颊边停住。

“你也不必说我是个善良的女子了。”她轻笑,在他迟疑的瞬间泪滴便顺着脸颊滑下来,“我不忍心对你动手,我救你,我为你找食物,原来都不是我自己想的那样因为钦佩你,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天性善良。”

叶诀怔住,却见女子旋即转身。

“不过是因为初次见面,我便喜欢上你罢了。”

叶诀心口一痛。

却见她回过身来,低头将剑递给他。

“师父说,我这一生不可对南武男子动情,否则便要自我了断。”完全不去在意叶诀一瞬间凌厉起来的眸子,女子保持着将剑递给他的姿势,一滴泪滴在剑柄上,“我想比起自我了断,我更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你让我杀了你?”

“是。”她仍未将剑收回去,只声音越来越低,“你说过我是个女子,女子总归是想跟自己心爱的男子有亲密举止的。我知道你不愿意与我有什么关联,只要你愿意用你的手杀了我,我已经满足了。”

“……”叶诀用力闭了闭眼,“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与你有亲密举止?”

言伤低着头,能感觉到男子的气息越来越近。

沙哑的男声萦绕在耳边,仿佛猫爪一般叫人心里莫名痒得难受。一只缠满绿色布条的手伸过来,抬起她的下巴。

眸子被迫对上一双略带苦涩的眼,叶诀的气息不稳,越来越近,最后他的唇缓缓的亲在她的额角。

“叮”一声,手里的剑就那样掉落在地上。

一触便离,这样的亲密教人觉得仿佛生死诀别。

“……你的嘴唇。”她呐呐开口。

“嗯?”他的睫毛低垂着,看不见眸光,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嗓音,带着微微诱人的沙哑。

“好软。”

“……嗯。”

叶诀默默拉过她的手,又捡起地上的剑,随后拉着她往回去的路走去。

两个人沉默着,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言伤抬头望了一眼拉着自己的男子的背影。那么高大,仿佛什么东西都能负担得起,仿佛天塌下来都会第一个砸到这个男子肩上。

“叶诀。”

“……”

“叶诀。”

“我在。”他终于开口回答她。

言伤低下头看着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你害得我现在不想死了。”

“……那便活着。”

“活着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会觉得没法活下去。”

叶诀猛然停住脚步,他转身低眸看着言伤,眸光深得仿佛一泓湖水。

一个将军的话,一旦下过的军令便不容许人违反,一旦说出口的话就不会收回。

言伤在等着。

她知道叶诀即将说的话必定是一句关键的话。

“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活着的话……”叶诀抬手,手上的茧刮得言伤的脸生疼。但她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叶诀深色的眸子,等着他将那句关键的话说出口。

他启唇,声音里含着某些情愫,一句话仿佛说了一千年那么久。

“为了活着,你便跟我在一起吧。”

☆、第17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五)

言伤并未去问叶诀为何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叶诀的伤口两度裂开,布条浸透献血,看着便教人觉得心头不忍。

回到洞穴,言伤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去脱他的内衫,微微干涸的血使得布料全都黏在了伤口上,轻轻一揭便使得本已在凝结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

言伤硬着心肠揭了一半,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却是蹙起眉头,怎么都下不了手去将布条全部揭下来。

“为何还不动手?”叶诀皱眉。

言伤手指无意识的松松握着布条,见他冷静得连一丝慌张的神色都没有,不禁挫败道:“我知道你不畏惧这点伤痛,若是放在我身上我也不会畏惧。只是,现在这伤在你身上,我怕你会痛。”

“……”他低下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声,随后却又抬起头看着她点头,“你尽管揭掉布条就是,这种痛我经历过许多,早已习惯。”

言伤确是依旧没有动手,只是垂下视线沉思。随后她放开手里布条站起来,拿了剑便又要走出洞穴。

叶诀一把抬手抓住她的手,眉宇间竟是有一丝慌张不定的神色:“你要去哪里?”

“我见到树林里有种草药,可镇痛麻醉。”言伤说着微微低了头去看他的眼睛,随后却猛地怔住。他的眸光深不见底,其中似有某些光芒在剧烈闪动,如夜晚的火光,吸引着她飞蛾般的靠近。

“我以为你又准备逃走藏起来。”

“……”

他的嗓音太诱惑,言伤缓缓在他面前坐下,随后主动将唇凑到他的颊边,声若游丝:“我不会逃走,我跟你回南武。”

“真的?”他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里能听出激动,想要起身的动作却带得伤口流出更多的血。言伤将他按坐在地上,自己再次提剑站了起来想挣开他的手。

“我去给你采草药。”

“不必!”叶诀的语气很坚决。他紧握着她的手,执着的拉着她要她坐下。他的伤口旁还挂着未揭完的布条,看着就痛。然而言伤却并未犹豫地坐下了。

只是她并未坐到地上,而是直接坐到了叶诀的腿上。

“……绿漪。”

叶诀沉下声音气息不稳的唤她的名字。

“这样给你重新包扎方便一些。”言伤说着伸手抓住布条,一点一点的将布条与血肉剥离开来。她的手下动作很轻,叶诀并未觉得痛,但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痛便告诉我,我能再轻一些。”

叶诀却不能告诉她,其实不是心口的痛,而是心口带着刺痛的痒。

面色清冷的女子散发着微微冷香的温软身躯就这样被他拥在怀里,在阳光下会闪闪发光的黑发拂过他的脸,带来微微凉意。她神色专注盯着他的伤口,仿佛看着珍贵的宝物。

这样的表情他见到过。跟过他三年的部下娶亲之时,他被邀请过去主持婚礼。闹过洞房后,那部下被昔日弟兄连灌三坛酒。他那妻子便是用那样疼惜的目光看着他,对他的弟兄们说,“不能再灌了,再灌今日的结局便是他醉死,我跟着心疼而死。”

叶诀仍旧能记得部下红了的脸和很温柔的笑容。

他敛起眸光,心里揣测着自己现在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神色。

“好了。”

耳边便是在这时被她呵出的的热气侵袭,一阵说不出的酥麻从心底升起。叶诀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的脸,迟疑着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下巴。

一点一点的靠近,能看到女子漂亮的唇上有细细纹路。

“你知道我是谁么?”

言伤却在这时开了口,似冬月间一盆冷水从头上淋下。叶诀猛然顿住动作抬眸看向眼前女子。

清冷神色,淡绿衣裙,还有身旁染血的剑。

“……你是绿漪。”张了几次唇,叶诀终于将一句话说出来,心却在将话说出来的一瞬间空得难受。

是,她是绿漪。不是任何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任何侯爷家的名媛淑女,即使她是平民女子他也不会感到为难,然而她却是意图刺杀公主的刺客。

“现在你还想亲我么?”

言伤将脸凑到他的脸前,彼此呼吸可闻。他的呼吸很乱,也很急。

“……想。”叶诀艰难点了点头,随后却是将身子向后退了一些,避开她的亲吻,皱眉道,“然而你还未给我准确的答案,我不能这么做。”

“你要的答案……”她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脸擦过他的脸埋进他的发间,“我方才不是给你了么。若你不轻贱我,我愿意跟你回南武。”

叶诀心猛然一动,随后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反抱住她,轻抚着她微凉的发。

只要她答应就好。只要她答应,他要藏起一个女子,或者将她悄悄娶进府中做夫人都不是很难的事情。

没有去想这样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叶诀只觉得心里跳得厉害。他心里在筹划着怎样蒙骗圣上,怎样让圣上打消给他赐婚的念头,件件都是很困难的事情,却越想越让他觉得欣喜。

“绿漪,你会是我的夫人。”

“……好。”言伤放开他,视线正对上他深深的眸子,只觉得嗓子间都干涩了几分,“那么现在,你可以亲亲我么?我的心跳得很快,就像在做梦一样,没有真实感。也许你亲亲我,我便能相信这是真的了。”

“……嗯。”叶诀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的一个字,随后低头封住她的唇瓣。

这是叶诀第一次亲吻一个女子。女子的唇舌香滑柔软,勾得人从轻尝浅酌不知不觉间便转为用力吮吸,他满足的与她唇舌纠缠,气息相换。她并不娴熟,甚至紧张得试图推开他,他却用未受伤的那只手用力搂住她,不让她逃开。两人亲吻的力气太大,不住发出轻轻地吮吸声,绞得对方舌根发酸发疼。

不知不觉间,叶诀已渐渐向后倚靠在了岩壁上,他仰头亲吻身上的女子。女子的手从他的后背往前胡乱滑动,终于不小心碰到他的肩伤。

察觉到他微微一吸气,言伤立刻停了下来。

“……对不起。”她眸光温柔,似是做错了事情的无知小童等待大人责罚。叶诀大口喘息着,唇边一缕微微潮湿的头发被言伤轻柔拂开,然后她抱住他,轻轻吻了吻他的肩。

“我不该刺得这样用力。”

又来了。

不是尖锐的痛,是心底里涌起来的刺痛与微痒,勾得人心里发麻。

叶诀喘出一口气,然后将她紧紧按进怀里,不让她继续说话。

“那时你没有杀死我,而是刺了我一剑,所以现在我们才能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你一剑都没有刺我,那便是你被我杀死,我们也不能再相见了。”

言伤知道他是怕自己难受,是以说得云淡风轻。然而这一剑却损害了他的尊严。她离开去找食物时,他为了保全自己的尊严竟打算自尽,若她没有阻止他,那么他死在悬崖下的命运便仍旧不能更改。

这个男子性格太坚固,这一桩任务若不多用些心,随时可能失败。

言伤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仍旧不安分的亲吻他的肌肤。叶诀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后便将她从怀里抓了出来。

“不可作怪。”

“你不是说我会是你的夫人么。”言伤歪歪头,“既然迟早是夫妻,那么现在在这里,不也是可以的么?”

“不行!”叶诀斩钉截铁般开口,看着她望向自己的温柔眼神却又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再等等,等待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必定给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言伤却并未因为他的许诺而感动。她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任务完成的日期更加漫长了。

言伤与叶诀在崖底待了二十日有余。

叶诀的伤口在慢慢的好转着。言伤为他找来有奇效的各种药草,每日亲自为他换药。换药时她总忍不住要抚弄男子健硕的胸膛,引得他呼吸急促,最后却只能抱住她用力亲吻。

他们的食物并不是很大的问题,雨水充沛的季节,树林里有野果,有各种猎物。困扰他们最大的问题反而是崖底的气温。

白天里明明热得人汗流浃背,晚上却冷得人牙齿打架。

最开始的几日,叶诀将自己的盔甲盖在言伤的身上。言伤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将他的盔甲抢过来,自然不能接受。

她在半夜时将盔甲盖回他的身上,随后自己在他的身边缩成一团。早上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叶诀的怀里。男子用未受伤的一只手,将她紧紧搂住。他的下巴就搁在她的头顶,能听到男子细密的呼吸声。

后来叶诀再也不将盔甲让给她了。只是每日一同用完野果野菜,熄灭炭火后,他直接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绵长亲吻后,彼此相拥而眠。

二十多日来叶诀从最初的怦然心动,到现在的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他看着自己陷进去。

每日他都得看到她在身旁才会安心。若她有一会儿不在,他便会走出洞穴,一个人站在洞口等她。

他知道自己的伤并不允许自己去找她,他也不如她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他不知道哪棵树后面有野菜,不知道最甜的野果长在哪里,不知道她会到哪里去找他们的食物。

然而叶诀已经很满足了,除了一件事。

每到晚上绿漪的体温总是特别低,崖底虽冷,却还没冷到那样的地步。

她冷得瑟瑟发抖,睫毛上都结了一层细细的寒霜。

☆、第18章 拯救二十八岁杯具将军(六)·完

又是一个寒风簌簌的崖底之夜。

言伤冷得将叶诀紧紧抱住。

叶诀只着下装,上身却是赤。裸着的,他仰头,让她更方便的把手放在他的胸膛和脖颈间汲取温暖。

“叶诀……”她在梦中叫他的名字,叶诀沉默着听她一声声不停呢喃着,抱紧了她一动不动。

言伤醒来时便知道自己在梦中说了不该说的话,因为叶诀总是默然看着她,不说多余的话,只是看着。他静谧沉稳的气息总是时刻萦绕在她四周,连她去找食物时他也跟着。

“你怎的这样看我?”

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言伤心里便更加肯定自己说了不当说的话。

这个男子,他是个将军,而自己是个女刺客。即使他再怎么战功显赫,也是万万不可能明目张胆在皇帝面前承认妻子是个女刺客的。是以言伤一直在想,这样的情况,要怎么让他幸福。

这样的男子,将忠于国家看得太重。如果两个人要过街老鼠般过一辈子,她想最后他会厌恶她,她会怨恨他,两人会相看两相厌,那便不是幸福了。所以必得有一个远离皇帝,与他厮守的万全方法,才能让他感到幸福。

言伤在心里这样想着,连梦里都逃不开这些事情。叶诀大约是听到了她在梦中说的一些什么,是以态度变得反常。

这日用过野果与烤肉,外边阳光灿烂,两个人却坐在洞穴里相对无语。言伤提议两人去树林里走走,叶诀也并未拒绝。

他拉着她的手缓缓走着,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就是在这时,言伤开口道:“我需要离开一下,你在这里等我。”

叶诀看着她,沉默了良久,然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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