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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敬以德(尉迟敬德x李世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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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随而去”四字就足够把敬德吓了一大跳。他猛的转头看向无忌,心中悻悻然的想:我什么时候要你跟着我走了?
  却见无忌这时望着的自然不是什么要与之“相随而去”的自己,而是世民。他满目之内,也尽是恋恋不舍之情,哪里有半分什么“不再侍奉”的意思?这也恍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敬德头上,教他醒觉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无忌、乃至世民,这时说的都并非发自真心的实话,不过是用来振奋士气、激发斗志的“激将”之言。
  他转头又再看向世民,那双刚才深深地凝望着自己的眼睛已把它的焦点转移到无忌的身上,那里也全然是信赖……甚至是依恋。
  依恋……
  是的,那是无忌才能得到的目光,而自己最多也只是得到信赖而已。
  敬德苦涩地想着,刚才的迷乱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事情,敬德已经不太记得了。好像是自己又按着事前就议定好的那样再说了些话,什么“秦王今处事有疑,非智也;临难不决,非勇也。”把向以智勇双全著称的世民如此数落,实在非他本意。大概众人都看出了内里乾坤,随他之后争相地着力游说世民下定决心举事。眼见众人都已被激发了起来,敬德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退至一个角落,不再吭声。
  那一夜里大厅中的议事,敬德后来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只记得,世民与无忌的目光不知多少次地相触,彼此会心地微笑……诸如此类的情景,在他眼前晃动不休。
  
  公告:最近晋江在抽疯,有些地方的读者可能无法看到更新,也发表不了评论,这些读者可移步到腾讯读书那里去看,用“凌烟阁24攻臣”搜搜就能找到。

  58 玄武门(之一)

  六月初四清晨,玄武门内的临湖殿前。
  “不,世民,这……”听到李世民向他下达的指示,是要他另领一支分兵进入皇宫胁持皇帝,而不是跟在世民身边留在玄武门,长孙无忌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
  但世民完全不听他半句的分辩,只顾交代完有关的指示,一转身,拉起就站在他身后听着二人对话的尉迟敬德的手,快步走进了临湖殿。
  敬德猝不及防的被世民拉起自己的手,还要是当着无忌的面前,一颗心不由得在胸膛处咚咚狂跳了起来,手心霎时冒出了热汗。
  世民一直拉着他走上临湖殿的二层,这短短的一段路程,敬德直如踏在云端行走,轻飘飘的犹似不在人间。
  直到世民放开了他的手,敬德才从那如梦似幻的迷离之中稍稍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发现他与世民是站在临湖殿二层面向玄武门内的广场的窗户之前。世民虽已放开了他的手,但仍与他并肩而立。敬德悄悄侧头,只见世民微微俯视着窗外,视线显然是落在正穿过玄武门内的广场,领着另一支分兵往皇宫方向走去的长孙无忌那模糊的身影之上。
  此刻是一天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西面的天边星稀月斜,东面的天边却仍黑沉沉的未露半分晨曦。在如此黯淡的光线之下,敬德即使就近在咫尺之侧,世民的脸庞也隐没成一团阴影,只有那双眼眸反射出微弱的亮光,如天幕上那唯一闪耀的晨星。
  可是那双眼眸反射出来的光芒,却看得敬德的心一阵剧烈的收缩。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那分明是绝望的悲伤!
  他……世民……是在以一种诀别的眼神目送长孙无忌离去……
  难道……
  “世民……”敬德不觉失声叫了出来。
  世民的双眼却仍紧紧地凝望着渐渐远去、显得越发朦胧的无忌的背影,似是一刻都舍不得从他身上抽离,要将这最后的时刻、最后的影像都牢牢地印进他的脑海。但世民的手,却随着敬德这一声叫唤而蓦地又握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地掐进了他的掌心,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五年前在武牢关时那类似的一幕——那时是世民伸手抱住了他,用力得指甲掐进了他后背的肌肉。那次,世民是觉得做着这种用力地抓着什么东西的动作,就好像能够真的把无忌的性命牢靠在抓在他自己手里……可现在,他要抓住什么呢?
  敬德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这想法太可怕了,他不敢深思,只是忍着疼痛由得世民握紧他的手。
  须臾,长孙无忌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远处重重叠叠的宫墙之后。
  世民像是石化了一般一直纹丝不动的望着无忌消失的方向。良久之后,敬德终于感到他的手渐渐放开了自己。随之,世民的脸庞转向自己这边。终于有些许的晨曦从天边洒落下来,照在眼前人儿的脸上,映出的却是一片苍白。
  “世民……”敬德不禁又低低的叫唤了一声。
  那苍白的脸上忽然唇角一掀,溢出一丝凄然的笑意。
  “敬德……你都看出来了吧?”那乌黑的眼眸却游移了开去,朝玄武门的方向看去。在那仍黯淡之极的晨光中,那一团阴森森的黑影犹如一只庞大的怪物,矗立在临湖殿的右前方。
  “长孙公子……他进宫里的任务并不危险吧?”敬德试探着问道。
  “不危险。他……很安全。”世民神色淡然的回答着。
  那就是我们这边很危险了。
  敬德知道自己的猜想得到了确认。世民刚才看着无忌的眼神,分明是饱含着死别的意味。若非是无忌不能再活着见到他,那就是他不能再活着见到无忌。可无忌并没有危险,那有生命之险的……就是世民了。
  原来,世民是认为玄武门这一役是没有胜算的,他是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必死之心来到这里的。
  敬德并非不知道此役局势之凶险,敌我相方的强弱悬殊固不待言,太子有大义之名、己方却是谋逆,这才是最让世民感到无能为力的吧?
  “敬德,其实……昨晚议事之时我显得犹豫不决,并不全是事前商议好的那样,都是装出来的。”世民在冷冷的晨风吹拂之中缓缓的说着,“我迟疑,但不是因为害怕什么骨肉相残的恶名,而是不忍……把你们都拖进来,随我同赴地狱……”
  “世民……”敬德冲口而出,打断了他的话,“不用再说了。我愿意……我愿意跟你一起死……”
  世民微微侧过头来看着他,唇上又溢出了丝丝的笑意,但这次并不是凄然,而是……了然。
  “我知道……所以我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了。你不也说了吗?——就算是死,也该是血拼一尝力尽而死!”
  “你……你知道……”
  “我知道!”世民的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迟疑,“你在那里说的所有话,就是这一句是发自内心的。”说着,他蓦地眼波一转,俏皮的一笑,道:“我呢?你说我李世民,会是做出面对敌人束手就擒、交手受戮那样的蠢事的人吗?”
  “不,当然不!”敬德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双手不由得往前一伸,习惯性的就想像在武牢关时那样,要把世民搂入怀中。但他立时想起今非昔比,连忙顿住。可是他的双手已伸出了一半,这样硬生生的顿住,心思终究是泄露于外,他不觉甚感尴尬。
  世民却微微一笑,竟是主动轻轻的靠进了他怀中,一手搂在他后腰处,头倚在他一边的肩膀上。
  敬德如遭电殛,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好一会儿才晓得慢慢地把已经伸出一半的双手绕在世民的腰间合拢起来。微微低头间,感觉到几缕发丝在晨风中轻轻飘起,拂拭在他的脸颊上,一股微妙的气息萦绕于鼻端。此情此景,让他感到像是回到了六年前洛阳西苑的那一夜,他搀扶着世民正从逍遥亭走向合香院的路上……
  “敬德,对不起……”,敬德迷迷糊糊的听到怀中的人儿低声的说着,“……我早心有所属,是不该再招惹你的,却总是这样情不自禁……”
  “不,不……”敬德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世民……世民要在这最后的时刻向自己吐露他的心声了吗?是因为人之将死的缘故吗……?
  “敬德,我亏欠了你太多,这辈子都还不了……也来不及还了……”世民在他怀中抬起了脸庞,直视着他。曦微的晨光中,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只看得敬德恨不能就此跳进那个深潭之内,长眠不起。
  “你能许我与你同生共死……这已经够了……已经够好了……什么都……还清了……”敬德强抑着哽咽说道。
  是的,已经够好了,已经什么都还清了。世民选择了让无忌独自活下去,选择了让自己陪他同死,他……还有什么苛求的呢?

  59 玄武门(之二)

  朝阳从东边的宫墙上探出半个脸蛋,六月的阳光普照在玄武门内外,明晃晃的耀人眼目。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都全身披挂,骑在马上,以临湖殿旁的小树林为掩护,目不转睛地盯着仍是空荡荡的玄武门。
  很快,太子、齐王就会经过这里进宫。到时,就将是一场血腥的杀戮。虽然世民和敬德,以及他们身后的秦王府一众骁将勇士,无不在战场上身经百战,这样的杀戮其实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京师之内,利刃将是刺向自己人……犯上作乱……谋逆叛国……这些念头到底是无法自制地在他们脑海之中一再地掠过,使得这清晨的空气也似乎灌了铅水似的沉重,压得人人心头隐隐作痛。
  尤其是敬德,他比其他人更清楚,世民是怀着必死之心来打这一场仗的。无论过程如何顺利,最终,他要以自己的鲜血来偿还弑杀兄弟的罪孽。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么?难道……世民一定要死在这里么?
  敬德抬头看看顶上的天穹。这是一个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日子。清风徐来,临湖殿旁边的小树林深处传来呢喃的鸟鸣。如此美好的日子,一点都不像是会死人的日子。从昨天群雄聚集在秦王府里商议,到现在埋伏此处,忽然这一切在如此美好的日子里显得是那样的虚幻缥缈,就像只是一场噩梦。或者,当这噩梦醒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世民仍好好地活着,在秦王府里好好地活着,自己等着他召见,他会一如往常那样看着自己进来的身姿而笑意从唇上流溢开来……
  敬德正想得痴迷,忽听得玄武门外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与此同时,身边的世民猛的伏下了身子。敬德的迷梦霎时被打破——刚刚想的反倒都是作梦,现在才是严酷的现实!
  他也随之伏下身子,眼睛警惕地往声音来处望去,果然见到人影幢幢,从远方朝玄武门这边移来。很快,那重叠模糊的人影走到清晰可辨的近处。正是太子、齐王一众!虽然那人群其实仍离得甚远,但太子、齐王二人头上戴着的冠帽在阳光下闪耀着的光芒,明确无误地彰显了他们的身份。
  眼见太子、齐王一众已穿过玄武门走了进来,敬德轻轻提起长槊,直起身子,正要一夹马肚冲将出去。忽然他感到手上一紧,回头看时,却见世民一手拉住了他。
  “敬德……”世民叫着他的名字,澄明的双眼却仍是牢牢地盯着行近前来的他那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听说过张衡这个人吗?”
  敬德愕然,不明白为什么世民在这战机一触即发之际,竟会问出这么一句看似毫无干系的话来。但世民的手仍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冲出去,他只好答道:“末将孤陋寡闻,没听说过。”
  “他是前隋炀帝的心腹,炀帝为晋王时已在辅助于他。炀帝夺得太子之位,皆出于他的计谋。甚至,据说文帝就是这个张衡亲手拉杀的,因此炀帝登基为帝后他也曾官至御史大夫。”
  敬德听着世民忽然述说起前隋杨广夺嫡的往事,心中不觉一跳。他知道,世民虽然为打下这大唐江山立了汗马功劳,但他身为次子却欲图太子之位,朝廷内外确实有不少非秦王派的人把他目为与前隋也是以军功起家并以次子之身谋夺嫡位、最终却施政暴虐害得大隋江山两代而亡的杨广是一样的人。甚至包括皇帝李渊在内,明明曾经是那么的宠爱与信任他,把军国大权毫无犹豫的交托到当时年纪轻轻不足二十的这个次子手上,现在却完全走到了与他对立的反面之上,硬是不肯将嫡位交给他,不也是为着这“殷鉴不远”的前隋旧事吗?
  最让世民极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就是外人——不,连他自己的亲生老父也不例外——这样把他与杨广那暴君相提并论吧。可世事就是如此的诡异,恰恰正是因为皇帝以前隋为鉴,不愿把嫡位交给世民,也就逼得世民现在不得不走上了与当年杨广发动“仁寿宫之变”弑父杀兄差相仿佛的道路。如果可以,世民一定不想这样重蹈杨广的覆辙。昨天议事之时他的迟疑,如果不全是装出来的,除了他刚才说的不忍把自己这些心腹拖进来,只怕也有几分是因为不想身不由己地仍是做出了与杨广相似的“恶行”吧?
  可是,这些心事,他们各自就算再怎么心知肚明,也不会说出口。但是,现在,世民怎么忽然却向他提起这些前隋旧事了呢?
  敬德心神不定之际,听得世民仍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这个张衡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炀帝以他一次进谏就把他贬为榆林太守,最后还是下诏逼他自杀。炀帝为什么非要这样杀他而后快?你知道吗?”这时世民终于转过头来,直视着敬德。
  敬德只觉后背一股凉气直冒上来:“不……不知道。”
  “因为炀帝只要见到张衡,就会想起他替自己弑杀君父的恨事,就会坐立不安,不杀他灭口,岂可得乎?”
  世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平静如水,凝视了敬德一霎,又转回去看着从玄武门那边渐行渐近的太子、齐王一众。
  “敬德,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杨广。如果上天非得逼我做出今天这些跟杨广差不多一样的事情,那么……”他终于放开了一直抓着敬德的手,提起了弓箭,“……至少,我可以选择,我自己亲手来做这些事情。是罪是孽,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我不需要张衡!尤其是你,我不要你做我的……张衡!”随着他说出最后一个词,他双腿一夹马肚,直冲而出,扬声高呼:“大哥……四弟……!”
  在这一刹那间,敬德的眼前是一片的模糊不清——是泪水迷住了他的双眼,也是六月的骄阳太过耀人眼目……不,不是六月的骄阳,是前方那个骑者,是从他身上迸射出来的、比六月的骄阳还要耀目的光辉!
  五年前,是跟五年前武牢关外一样的情景。世民与他双骑共闯十万大军的夏营,一马当先迎着东边的太阳冲在前头的世民……那修长的背影随着马匹的奔驰而起伏不定的世民……
  世民……
  随着心底里的一个声音狂呼怒吼着叫出这个名字,敬德也一夹马肚,冲了出去,冲进一片血腥杀戮之中,冲进他与世民同生共死的……命运里。
  箭矢如流星赶月般从敬德的手中迸射而出,“噗”的一声轻响□了前方那具躯体。长声惨叫应弦而发,鲜血飞溅,如雨点纷纷洒下。
  敬德放下手中的弓箭,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是他一箭就取了齐王李元吉的性命。
  刚才世民从临湖殿边冲出去,当先一箭便射杀了太子李建成。东宫、齐王府的随从大乱,四散奔逃,被埋伏在玄武门内的秦王府将士以及已为世民收买为心腹的玄武门守军包围着屠戮。刚一开始,对方被攻了个猝不及防,人数少得多的己方一时占据了上风。但不久之后,有东宫、齐王府的随从乘乱逃出玄武门,回府召集卫士前来救驾。秦王府一众凭玄武门之险据守,暂时还能撑持下去。
  但齐王李元吉却逃脱了。或者是,很可能是世民没有狠得下心把他也杀了。元吉毕竟是皇子,秦王府的将士最多只能阻挡他逃出玄武门,没有人真的敢下手伤他性命。世民虽然一上来就亲手射杀了太子,可是对于不是非杀不可的齐王,他大概还是下不了手。世民平日虽然显得极是鄙夷这个弟弟,但真的要把他杀了,那毕竟是另一回事。
  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元吉是逃脱了。虽然没能逃出玄武门,却跑进了临湖殿旁边的小树林去。世民紧随其后追了进去。秦王府众人这时只顾得上守住玄武门,又想到元吉孤身一人不足为患,便没有人跟着世民——除了敬德。
  幸好敬德跟了进去。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二人在小树林中的所在时,见到的却是世民被林木的枝丫勾住甲胄而堕马,反被徒步而行的元吉所乘,夺过他手上弓箭,勒在他颈项之处欲将之绞杀。
  不需多加思索,敬德手上的长箭在眼睛看到这一情景的下一刻就已射进了元吉的要害之处。
  世民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看倒地身死的弟弟,又转头看看站在远处的敬德。
  “敬德,你又救了我一命。”
  敬德深深躬身,没有回答。心里其实在说:“不,我只是想做你的张衡。哪怕……你终将因此而杀我,我也……无怨无悔!”

  60 玄武门(之三)

  太子、齐王虽然相继被李世民与尉迟敬德所杀,但玄武门的城头的激战仍没有止息的迹象。秦王府将士固然是浴血奋战,东宫、齐王府卫士也是舍命相搏,连玄武门守军也卷入其内,以致云麾将军敬君弘与中郎将吕世衡先后战死。
  秦王府一方人数较少,但据有坚城、居高临下;东宫、齐王府一方则是人多势众。双方各有优势,战情一时胶着不下。东宫的副护军薛万彻见状,忽然灵机一触,向着玄武门城头大声鼓噪,说要转攻秦王府。秦王府不止防守薄弱,而且将士家眷尽在其内,果然秦王府一方霎时人心动摇,人人面现惧色。
  敬德知道世民的妻妾儿女除正室的秦王妃也跟着来到玄武门之外,余者也尽皆留在秦王府内,若对方真的转攻秦王府,他的家眷也难免于难。但当敬德望向身边的世民之时,却见他脸色只是变得苍白了些儿,除此之外,眼神仍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
  “秦王……”敬德不觉叫唤了一声。
  世民转头看了他一眼,唇上溢出一个苦笑,道:“我早想到他们会有这一招。可是,我方兵力光是守卫这玄武门已经是人手不足,若分兵防守秦王府,只会两边都守不住。一切……”他转目望着天边秦王府的方向,“……听天由命吧。”
  “可是如果秦王府被破,对方把将士的家眷拖到这玄武门下逼迫我们投降,这里不是一样守不住吗?”敬德想象着即将要发生的惨事,手心不觉冒出了冷汗。
  “只怕还挨不到那个时候呢。”世民看着城头已略见慌乱的己方将士,“他们现在只是听说对方有这样的威胁,已经军心动摇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只要父皇不认可……”他的目光转向太极宫的方向,“……杀了大哥、四弟也没什么用。说到底,其实我也只是想跟他们同归于尽而已。”
  果然如此……
  “皇上……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认可吗?”
  世民轻轻的摇头:“刚才无忌那边派人传了消息过来,说他率领的那支分兵虽然已经把父皇控制在海池的船上,但父皇性子刚强不屈,一直只是与我们那边的军士对峙,就是不肯下旨宣称是大哥、四弟作乱,我们是起兵平叛。没有父皇的旨意,京师禁军与其它由李靖、李世勣等都督、总管们掌握的军队最多只是做到按兵不动、袖手旁观,不可能帮助我们。我们人少,秦王府那边又全无防守能力。我以乱臣贼子之身、弑兄杀弟之名身死名裂,只是迟早的事情碍……”
  说到此处,世民忽然把视线收回到近处,落在眼前的敬德身上,道:“敬德,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只要是末将力所能及,一定粉身碎骨都在所不辞!”
  世民微微笑了起来:“这事说难不难,不需要你粉身碎骨。但说不难吧,对你来说可能还真有点难……”
  看着敬德脸现困惑之色,世民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要死在宵小之手,所以,请你……到了必要的时候,将我了结吧……”
  看着世民在微笑之中若无其事地讲着这些即将压顶而来的命运终结,敬德就似正身处洪炉之中被无形的烈焰所灼烤。
  那是来自地狱的炼火吧……
  “不,世民,我不会让你死……”敬德脱口又叫出了这亲密的称呼。
  “敬德,你听我说……”
  “不!我不要听这些!”敬德拼命地摇着头,不敢再听世民说下去,霍然而起,转身就要跑开。
  世民却眼明手快的一把拉住他,道:“敬德,你想去哪里、要干什么,我都猜到。可是,你别白费力气了,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在我离开这人世的时候留在我身边!”
  泪水再次迷蒙了敬德的双眼,他像受伤的野兽般咆哮起来:“不!你不需要我!你不会死的!不会!一定不会!”好像他再留在世民身边就会让那不祥的预言成真似的,他用力甩开世民的手,执起长矛,向着太极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世民从后面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敬德,你做什么都好,不要伤害我父皇的性命!这里是玄武门,不是仁寿宫!”
  去他的玄武门还是仁寿宫!只要能让世民活下去,不要说皇帝老子,就是天皇老子,若不肯认可世民,我把他们统统都剐了!
  敬德脑中只是汹涌奔突着这些疯狂的念头。他并非没有一丝理智尚存,并非没想到如果他真的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只怕最终会落得那个什么张衡一样的下场。
  不,世民不是杨广,他不会杀我的。可是……我可以自杀,我可以在事成之后自杀。如果他因为我亲手杀了他的父亲而从此见到我就中心难安,那我办完这事之后向他自杀谢罪好了!
  抱着这必死之心,敬德身着盔甲、手持长矛,直闯本应是寸兵不得进入的禁宫之内。
  他知道长孙无忌根据世民的命令把皇帝软禁在海池的一只大船上。但当他来到海池边上,却见早已人去船空。他拉住一个宫人探问究竟,那宫人也不知内情,吓得颤巍巍的道:“小人只见到皇上刚才和一大群人往太极殿去了,其它事情小人一概不知。”
  敬德放开那宫人,转身又往太极殿跑去。来到殿门,虽有宫人上前举手示意他止步,但他伸手一推一拨,就把他们都推得跌出几步之外。这些宫人都已是惊弓之鸟,见他如此气势汹汹,哪敢多言,纷纷闪出一条路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直闯了进去。
  进得殿内,只见皇帝正端坐于龙座之上。敬德冲近御前,皇帝眉头一皱,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敬德把手中长矛一挺,高声道:“太子、齐王作乱,秦王举兵诛之,惟恐惊动陛下,故命臣前来宿卫。乱党还在玄武门外肆虐,请陛下立下手敕,令诸军皆听命于秦王!”
  皇帝脸现惊奇之色,双眉一竖,道:“你这个莽夫……”
  皇帝话犹未了,旁边一人扑上前来,拦在皇帝座前,向着敬德叫道:“尉迟将军,不得鲁莽!”
  敬德定神一看,却见此人正是长孙无忌。
  本来他一见无忌就自然而然的已心生厌恶之感,此时听他如此申斥自己,更是恼怒,叫道:“你干什么?我哪里鲁莽了?”
  无忌一手拉住他臂膀,用力地扯着他要往殿外走去。以敬德的气力,本来无忌是拉都拉不动他的,但他到底不便对无忌使粗,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得到殿外,无忌压低着声音道:“我已经说服了皇上,他刚刚才下旨认可秦王今日此举乃起兵平叛,还答应了立秦王为太子,你刚才进来时没见到裴仆射(按:指裴寂)出宫宣示这旨意去了吗?怎么还进来这样威胁皇上?皇上若一气之下推翻前言,那岂不是大事不妙,你这不是反倒害了秦王吗?”
  敬德立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才好像是见到裴寂领着一群人往外走,但他那时急着进来,也顾不上细察。
  敬德惊惶略定之后,看着身边的长孙无忌,忽然一股不是滋味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刚才抱着必死之心冲进来,想的就是哪怕舍却自己的性命也要扭转乾坤,力挽狂澜,救助世民。没想到长孙无忌却先他一步把这事给办成了。
  失落,是失落吧。
  为什么自己总是被无忌抢先一步了呢?得到世民的爱是这样,想为世民而牺牲……竟然也是这样!

  61 玄武门(之四)

  长孙无忌在尉迟敬德冲进太极宫之前,已经把皇帝李渊给说服了。敬德犹似憋了一身的劲头一拳打出、却打了个空的拳手,满怀尽是悻悻然。可毕竟无忌是为李世民立下大功,敬德再有不快,也发作不出。
  他从太极宫出来之时,皇帝李渊回心转意的好消息已由裴寂与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传到了玄武门,城外围攻的东宫、齐王府卫士顿作鸟兽散。黄门侍郎裴矩则奉旨到东宫晓谕诸将卒。
  守卫玄武门的秦王府将士松下了一口气,敬德却还没能闲下来,拿着太子、齐王的首级赶往秦王府阻止东宫、齐王府卫士的攻打。
  待得各处的打斗完全平息,敬德回到玄武门之时,已不见了世民。打听之下,才知道他应皇帝召见进宫面圣,敬德便又再次进入太极宫。
  来到太极殿外,只见秦王府的将士与御前侍卫夹杂在一起守候在外。敬德上前一问,得知世民刚才已在太极殿内见过皇帝,现在却是到了旁边一个偏殿去跟长孙无忌相见。他刚刚进去之前曾传下令来,未得他指示一律不得靠近,因此众人都远远站在外面等候。
  若在平日,敬德对世民下达的命令自然是凛遵不敢有违。可这时他听到“长孙无忌”四字,刚才的不快又重燃了回来。再细想世民这命令,分明是想与无忌独处,疑惑之情更是猛的直蹿上心头。
  自从世民从洛阳回来再见到无忌的这五年来,一直不曾再向敬德表露过如洛阳、武牢之时那样亲密的神态。但这只是抑制了敬德的感情,却并不能稍减半分。可是刚才,敬德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就连世民恐怕也不能幸免于难,为此世民甚至一度主动地靠进他怀中,吐露出对他未必无情的心声……这无不使他对世民的爱念忽如燎原的野火猛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然而,爱之深,也就难免嫉之切。这五年来敬德能一直忍下对无忌的嫉意,恐怕恰恰也是因为他察觉到世民与无忌之间的感情发展得并不顺利。于是尽管世民不再像在洛阳、武牢时那样亲近于他,他不知不觉之间以“反正长孙无忌也得不到世民”这样的借口抑下了心中的嫉妒。
  可是,此时此刻,他对世民的情意才刚刚被撩拨了起来,忽然听得世民与无忌二人在偏殿之内独处,那本来只是对着世民的野火燎原般的爱念,不由自主就转化成了毒蛇信舌般的嫉恨猜疑。
  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这个念头压抑不住的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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