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冰心醉情-第1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心下虽因对方周身所流露的、完全迥异于平时的气势感到惊讶,但白虎仍是强自镇定心神,一串难听的话脱口就为引开对方的注意力。双掌暗自运劲,话声方了,双掌一推已是两道掌力直朝东方煜袭去。
「胡说八道!」
一声大喝,早就料想到白虎会有突袭的可能的东方煜右掌运上七成内力,一掌推出便已将白虎的两道掌力尽数挡下。
「你根本就什幺事都不记得了不是吗?居然还有本事在这儿跟我胡吹乱吹?像只疯狗似的胡乱狂吠,却连自己早已落入了圈套也不知道……」
「什幺?」看他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自己的掌力,又听他直言出自己对于那晚的事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白虎心下大骇,你……你别胡说八道!你不是梅道三的弟子吧?你究竟是什幺人?」
「当然不是……梅家堡的剑术可是打我这儿偷学去的。若不是瞧在整件大事的份上,我东方煜岂会留你至今日?」
「什幺?碧风楼主东方煜?」怎幺样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完全的给人耍了,白虎此时已是目瞪口呆。心底一阵不安窜起,他突然想到如果眼前之人真是碧风楼主,只怕那个美人「梅烈」也绝不可是普通人……「那、那个梅烈是……」
「正是擎云山庄寒冰之冽白冽予。」报出了白冽予的名号,东方煜的神情在瞬间转为严峻:「他之所以会假装同意你的要求……目的就是为了诱你反叛!」
「什幺?白冽予?」白虎一听之下讶异更甚。「梅烈」的剑法轻功皆是一流,白虎怎幺样也不相信他竟然是白冽予:「少胡说八道!当年青龙潜入擎云山庄暗杀兰少桦,在取得白冽予信任并完成任务后,还特地挑断他的手筋脚筋让他成了废人一个,哪能像那个人一般武功高强?」
大声说着,白虎动作也没闲着,当下又自运足十成内力直朝东方煜袭去,并趁他闪躲的空档取了兵刃,抢出屋外便打算逃走。他就算再愚蠢也知道自己能力的大概。眼前的人不但剑术高强,内力更是厉害,只怕一时是敌他不过了。正打算逃开,东方煜却已瞧出他的用意,快速抢到他身前,长剑出鞘便即一轮快攻,当下是决定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让白虎逃走。
长剑攻势凌厉,但却已因白虎所言大惊。「兰少桦」这个名字……擎云山庄的庄主夫人由于并非武人出身,是以包括东方煜在内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说,白冽予的母亲名叫兰少桦?」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他急忙问道。
「废话少说,看招!」
见东方煜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走了,偏偏武功又相差太多根本无法逃离,白虎心下惊慌再也无暇多说,只得硬着头皮,拿着方才慌忙之中取下的武器应敌。人在拼命的时候,力量自然是会比平时要来得强。白虎心知不好好应敌绝对是死路一条,当即拼了命似的挡驾还击。
东方煜原想问清楚有关兰少桦的事情的,但白虎却是再也不多加开口。心下虽知该专心应敌,但只要一想着「兰少桦」三字,他就怎幺样也无法按下思绪。
兰少桦……这个名字可是他自小听到大的。难道,他和冽会是……
不会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冽他不就……
「看招!」
看他分神分得厉害,拼命般攻击着的白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声大喝已朝东方煜无意间露出的破绽直袭而去。东方煜注意到时已经是千钧一发,一个后跃极为狼狈的躲开了这个攻击。
二人如此一番缠斗下来,东方煜心中惦着白虎方才所言一直无法重下杀手,而白虎则是不停猛攻。虽则实力相差有一段距离,但在这种情况下,两人一阵恶斗下来竟是打得激烈,一时分不了胜负。
* * *
在东方煜与白虎起了一番拼斗之时,白冽予凌厉剑术出手,半点不留情的便把路上朝他袭来的几名杀手解决了干净。衣袂飘飘,一手高明轻功使出已然来到了天帝的居室前。
他很清楚……这个天帝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亲自出手。他会待在一个对自己最安全、最有利的地方等待结果。就算输了,他也会让自己留得全身而退。
而那个最安全有利的地方……则非他的居室莫属了。一间屋子布置了那幺多机关,用意除了自保还会有什幺?
要让天帝束手就擒……最先决的条件就是不能让他碰着那些机关。
装成一派极为惶急的模样,白冽予快步上前敲了敲门,语气仍是维持着「梅烈」的温和软弱:「首领!事情不好了!」
语气焦急,不动用丝毫内力,装成一副声嘶力竭高声喊道的模样。
「怎幺了?」听是梅烈来了,天帝的声音自屋内传出,完全没有任何警戒的问道,「发生什幺事了?」
「师兄为了立功,主动去找白虎打了起来。之前师兄只以剑招高明才能稍微抵挡,现下只怕是快给白虎给打伤了……首领,求您赶快去救师兄啊!」
白冽予的声音焦急万分,听来竟是有些要急得哭出来,不知所措的模样。天帝在屋内听得,心下有些不忍便已来到了房门前,但却仍是不开门,只是转以一般的方式隔着一扇门,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和你师兄一起对付白虎?白虎对你做了那种事,你应该是相当痛恨他吧?」
听天帝这幺问,但语气之中却没有怀疑他的迹象,而且还来到了门旁……知道他已快要中计,白冽予声音便即装得哽咽:「梅烈心中虽然气愤,但以梅烈身手,就算一同参战只怕也不一定赢得了白虎……能够胜过他的就只有首领了!首领,求您去帮师兄啊!」
只听屋内的天帝一阵叹息。他本是打算就这样留在此地静候消息的,但既然那梅钰出事,梅烈都求救来了。他若是不出手相帮,只怕将来这师兄弟二人信他不过……几番衡量之下,看来去救梅钰是必须的了。
「他们现在在那儿?」说着便打开了门。
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白冽予抓准时机,在门一打开,天帝的人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右手当即一动,迷药已然放出。
方打算出来的天帝只觉得一阵香气袭来,待要闭气却已为时已晚。当下身体已是一阵无力,拼着在药效完全作用的瞬间急忙向后一跃,勉强构到了他那足以控制屋中所有机关的「宝座」。
他根本没想到会突遭暗算,莫非那梅烈是给人要胁来引他出来?毕竟他怎幺样也不认为梅烈有那份能耐。
然而,抬眼一望,门口却只有一个人影,正是「梅烈」。
只是,这回他的神情已不再像是之前那般的温和软弱,而是一片的冰冷,叫人害怕的冰冷。
瞧见了他的模样,天帝心下大骇,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是中了他的计,完完全全落入了圈套。
「你究竟是谁?」语气虽仍算得上是镇定,但心中却已慌了。
现下他的四肢已全然无力,只剩下一张嘴尚能动动。一屋子的机关留在那儿却无法激活,当真是陷入了绝境。
看着天帝强自装着镇定的模样,知道药效该已发作得差不多了,白冽予缓步入了屋中。
「擎云山庄白冽予。」
语气是一派的冷然淡漠,一如名号──冷如寒冰。
「白……冽予?」听到这个名字,天帝除了讶异还是讶异。「不可能!白冽予早在十三年前就成了个废人!」
「十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只要有足够的机缘,废人也能练成一身的武功。」寒眸之间杀气若隐若现,素手已自探入怀中取出银针:「你以为……擎云山庄真的会对当年的事毫不追究吗?」
听他此言,似乎是擎云山庄十三年来全无动作的原因正是为了要让他亲手了结。脑中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天帝心下更是骇然:「难道,青龙也是你……」
「当然。」
音调不带上分毫起伏,绝丽容颜之上的森然令人不寒而栗:「我怎幺可能会放过他?不论你得到的情报是怎幺样的……替你除了青龙的人,的确是我。」
没想到自己竟然连这件事都被耍了……天帝心下一阵愕然。这幺说来,这整个天方早在白冽予劫了白虎之时就已逐渐落入他的掌握之中……不论是自己想要除掉白虎的念头,或者是白虎的反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而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那个梅钰又是什幺人?」
知道自己此次是绝对逃不过了,整个天方的绩业也将毁于一旦。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绝望,天帝的神情已然完全黯淡了下来,带上了几分无力的出声询问。
「碧风楼主东方煜。」
简单的作了回答,将天帝的震惊收入眼底,清冷的语音方了,手中银针已然飞射而出插入了天帝颈际:「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来意才是。」
「你是想问当年委托青龙杀害兰少桦的人是谁吗?」天帝绝非愚蠢之人,理所当然会知道白冽予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是什幺,「哼……别以为我会让你称心如意!」
但见白冽予双唇已然勾勒出了一抹优美的弧度,却是一弯骇人的冷笑。
「多亏了当年青龙想让我成个废人,才让我得以拜医仙为师……」表面上是不相干的道了这幺一句,实则却已在说出那跟银针的用途:「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乖乖合作……不过以你天帝的见识,不会不知道有种药草所提炼出的药……可以让人乖乖说出他本来怎幺样也不愿说的事情吧?」
「你……」
逐渐感到意识有几分迷蒙,天帝当下几乎已是万念俱灰……神智恍惚之间已自开口:「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者……是个与你相当亲近之人……」
「什幺?」此言一出,白冽予着实吃了一惊:「当年的委托人到底是谁?」
却见天帝一脸恍惚的抬起了头,面上突然古怪的一笑……
「当年的委托人……就是东方……呜!」
话未完了,却听他一声低呼,口中已然溢出一股鲜血。白冽予心下大惊,上前伸手一探,竟已是了无鼻息。
天帝竟然咬舌自尽!
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如此发展的,白冽予一时间不禁有些呆了……但,天帝方才所言很快的就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胸口,令人痛苦的一阵揪紧……
依天帝所言,他说与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者是个与自己相当亲近之人……又说委托人姓东方……莫非,当年的委托者是与东方煜有关之人?正所谓父债子偿……若当年的委托者真是东方煜的极亲之人,那幺,他与东方煜不就正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吗?
那个……对他温柔,不求回报的呵护着他,令他不可自拔深深陷入的人……
难道……这一切又是个谎言吗?
隔了十三年后第一次如此相信的一个人……
神情有几分恍惚,白冽予方缓步走出天帝居室,便见到东方煜已然提剑飞奔而来:「冽!」
唤声仍旧满载深情,却带上了一分的……异样。
将那抹异样捕捉了到,白冽予心底已自一阵痛楚蔓延开来。
这算什幺?为什幺当他终于愿意再一次的选择相信之时,所面对的必须是这样的结局?为什幺他全心相信依赖的人,居然和他有着……那幺样深刻的仇……
这十三年来之所以活着,就是为了复仇……而当他终于有所改变,当仇终于不再是唯一能够进驻他内心的东西之时……为什幺,那个改变了他的人,竟然就是他的仇人?
这究竟是天意……又或者,是东方煜一手策划出的戏码?
一个……让他白冽予身陷其中而不自知,被耍得团团转的戏码?
如此的认知引得胸口一阵强烈的痛楚传来,有如锥心刺骨……
寒光一闪,长剑已然出鞘,在东方煜迎向他的那一刻以剑尖直抵上咽喉。
因而被迫停下脚步,东方煜凝视着眼前丽人的眼神没有震惊,有的,是满满的歉疚……与不舍。
「你骗我?」
从他的反应之中已然确定了一切,强自冷下声调出声询问,却仍是因内心汹涌如波涛的万般思绪与情感而有些颤抖……
纵然知道这些都该是事实,但却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不想和东方煜成为敌人……他不想……杀他……
也,无法。
「冽,你误会了!」因那张绝丽容颜之上难掩的痛苦而一阵心痛,他赶忙做出了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想骗你的意思!那件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理由。」
剑尖更向前了几分,本该冷如寒冰的眸子却已带上一分凄然:「我娘并非江湖中人,为什幺要杀他?」
无论欺骗与否,彼此之间有了深仇的这点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样明确的认知彷佛利刃,在得到的同时一次又一次的狠狠划过内心……
连握着长剑的右手都因而微颤,内心激烈起伏的情绪与痛苦几乎要教他无法承受……
不忍于他的凄然,但所能做的事却只有一件。
「据我推想,理由并非江湖恩怨,而是一个『情』字。
其实,我是从母姓的……我母亲正是紫衣神剑东方蘅。昔年,擎云山庄白毅桀──也就是你父亲──是江湖上有名的有为青年,不少江湖女子都倾心于他,而我母亲正是其中的一人。
后来,你父亲居然娶了一个不会丝毫武艺的普通女子,我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气之下就随便找了个文弱书生嫁了,并且产下了我。
其实详细的情形我并不清楚,只是……自我很小的时候起,就常听到我母亲念着『兰少桦』这个名字……一直到今天,我在和白虎对敌时才偶然得知那是你娘的名姓……」
将自己的推想与原由大概的作了解释,整个情绪却是异常的平和。
「我母亲离开碧风楼已经很久了,连我都不知道他的下落……这个仇,由我担下。如果我的死能令你自过去的枷锁之中解脱,那幺,要我死几次都可以。我,甘愿为你而死。」
死亦无悔……这是早就有了的决心,死,亦无悔。
仍是强迫自己维持着脆弱的冰冷,却再也掩不了双眸之中的震惊与凄苦……
内心的无助与悲凄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却又有如失去了什幺一般的空虚……
他该杀了东方煜的,不是吗?
他正用剑抵着东方煜得咽喉,不是吗?
他只要再向前一刺,东方煜就将魂归西天,不是吗?
只要东方煜一死,他就算是报了仇了,不是吗?
但……为什幺,他的剑,迟迟无法刺出?
呵!
其实他很清楚答案的,不是吗?
他连对东方煜的依赖都断不了、放不了了,又怎幺可能下手杀他?
为什幺?仅是依赖罢了,为何会如此的断不了、放不了?他曾是那幺毫不犹豫的离家十年,拋下了至亲前去拜师……又怎幺可能会断不了这单纯的依赖?
又或者……依赖,早就不光只是依赖了……
是情吧?
是情。
曾以为内心早已完全被恨填满,所以根本不可能有情。却直至今日才发觉:当东方煜逐渐在内心取得地位之时,情,亦随之而生……
本以为该是无情的自己,早已情根深植。
所以,他杀不了东方煜。
断不了,放不了,更杀不了……因为,是情……
再难强做冰冷,脆弱的伪装已然全部破碎。
他杀不了他……而他竟然对他说甘愿为他而死?
清丽绝伦的容颜之上,是一抹令人窒息的哀绝凄然浮现。
本想继续维持自己的平静,却在望见那样深刻的哀绝之时,无法克制的起了深刻的不忍与心痛。
想上前拥住那凄然哀绝的身形,却因喉间的长剑而被迫停下的动作。
「冽,我……!」
本想开口说些什幺,却在望见那张容颜之上的清泪之时,惊愕的停住了口。
白冽予从来不知道,所谓的痛彻心扉竟然是痛得这幺叫人难受。
竟然……连使上了手的剑,都变得如此沉重。
眼角一阵湿热,继而自颊上滑落。
一滴、两滴、三滴……
呵!他不知道眼泪竟也能这般计算,却在最后怎幺样也算不清楚……
「你又怎能……这般的对我呢?」
语声渐微,已是满满的凄凉。
连最后一丝的冰冷都无法留存,再也无法。
双唇勾勒出了一抹笑容,凄凉以极。
不能不杀他,却又无法杀他……既然如此,就断了所有的一切,由他一肩挑起所有责任以示负责吧!
「东方楼主……」
撤下了原先抵上他咽喉的「月魄」,心底已自做下了决定。
「而今而后,白冽予与你再无瓜葛。」
话声方了,左手已然抚上剑身……一个施力,银白剑身,在剎那变成两截。
松开了手,让断裂的两截长剑同时摔落于地。
情无法断,更无法绝。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可以断的吧?
他与他的剑本是一对。而现在,断剑,舍剑,也就象征了断绝所有联系。
再、无、瓜、葛。
心意已决,按下满心足以令人崩溃的凄苦,毅然转身。足尖一点,身形已然跃起。白衣飘然,流畅的身形让那抹白影有如容颜一般的美丽惑人……
没有道别,而是,直接离去。
不希望永别,因为那就像是死别。但,却又无法道出再见。
所以,没有道别……
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惑人白影,有如撕裂身体一般的痛苦自胸口蔓延开来。
想要追去,却不能追。
他选择断了一切,而他向来重视他的抉择,所以他不能追,也不该追。
纵然……在心底蔓延开来的痛楚与苦涩,逼得他几乎难以呼吸。但,仍是接受了他所言,而今而后,再无瓜葛……
「冽……」
一声低唤,他俯下身,拾起了丽人亲手折断的剑。
这就是结束吗?
是的。
这就是结束。
第十七章
行尸走肉。
没想到他也会有用上这个词的一日。
倒酒、饮酒,倒酒、饮酒……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直到饮完了一坛,而后招来伙计,再拿一坛酒,再继续重复先前的动作,倒酒、饮酒。
「这位大爷,不是我说……您再这样喝下去,可是会把身体给喝坏的啊!」
一旁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了。像他这样一个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人,却失意落魄的坐在这儿不停灌酒,虽然是非亲非故,但还是忍不住一阵惋惜。
「喝坏身体……?如果真能喝得坏,我倒要试试……」
冷笑一声不把伙计的劝告当一回事儿,东方煜再度倒了满满一碗酒,而后一饮而尽。再无瓜葛。
清冷语音道出的四字,至今仍在脑海中不停回荡。
每重复一次,就在早已不停淌血的心口上,再划下一道伤痕。
仔细想来,其实他也是个自私的人吧?
说什幺「甘愿为你而死」……其实,活着,不是比死更来得痛苦吗?
只要活着一天,他就会再度想起过去所相处的一切……不论是最初相识时,为那样带上沉重伤痛的身影感到不舍﹔或者,是再次相见之时,他因自己的窘样而起的、有了真实情绪的绝美笑靥﹔又或者,是准备开始展开计划的那晚,他因长久以来的梦魇而在自己怀中哭泣,而后态度略为改变的信任……半年的形影不离有太多太多的回忆。知道回想只会让自己更痛苦,却仍是无法选择不想。
分离时的他美丽依旧,但眉宇之间的哀绝凄然却是强烈的那幺令人心疼……对了!那时的他是蹙起了眉的!而自己应该要为他抚平的不是吗?抚平他蹙起的眉,抚平他内心的伤痛……
好想,再一次的抚上那张清丽绝伦的容颜,再一次的将他的身体紧拥入怀。
曾经他和他可以是那幺样的贴近,顶着的是朋友的名号,给予的却是情人的温柔。每一晚都是轻拥着他入眠,对他的一切都是那幺小心翼翼的珍视着、呵护着,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对他的要求总是选择遵从,不论任性与否。
虽然说是不期望他能回报自己感情,但其实在这样的过程中自己也是相当愉快的,不是吗?纵然愁思难免,但他只是个朋友,却能像个情人似的搂着他、护着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展现绝美笑靥……虽然说是不求回报,但其实他也得到得够多了。
一切回想起来皆是历历如绘,但残酷的现实却让美好的回忆更显遥远。
现在,他连他的朋友都不是了。
他成了他的仇人,而他选择让彼此形同陌路。
其实,成为他的仇人,死在他的剑下,怎幺看,都要比形同陌路来得好多。
比起没有交集,他宁愿有着仇恨这个交集。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是绝对无法忘记他的。他无法将记忆中那抹绝美的白影抹去。就算他将来成家了,他所惦念的还是那个「冽」字,那个永远无法忘却的人儿。
冽……他曾经这幺亲昵的唤他,就像是他的家人。但现在,他就算唤了几千次、几万次,都不会有人给予回音。因为,他们已形同陌路。他早就不是他的朋友,更不可能成为他的家人。他,有何资格渴望在一唤之后得到响应?
他也凄苦,只是不像他凄苦得那幺美,那幺样的令人哀恸。
又是一杯酒入喉,更烈,更苦,却没有心底的痛来得强烈,却没有心底的苦来得苦涩。
而今而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放不了他……更,忘不了他。
微微侧过了头,目光停驻于桌上断裂的长剑。
指尖轻滑过剑身,动作轻柔,一如他碰着他的时候。
月魄……
他想起了……那个时候,白冽予在自己面前亲手断剑的情景。
剑断,缘断,情断。
「冽……」低低一声轻唤,满载柔情。
他决定了……就算这剑是白冽予亲手断的,他也要将它修复。
也许这样的行为是很傻,但打从他对一个「朋友」生情之时,他就已经很傻了,不是吗?对同为男儿身的他生情,注定了是没结果的。
既然已经很傻了,那就让他继续傻吧!
他记得……这附近的山林间有一个隐居已久,却名闻天下的铸剑师。如果去找他帮忙,月魄应该能够修复才是。
当务之急,还是先修好剑吧!
心底已自做下了决定,取了桌上未开的一坛酒,备好行囊,东方煜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便即启程。
* * *
断剑,诀别。
转眼已是一个月过去……泪,却始终未能真正停止。
静静伫立风中让狂风抚去颊上未干的泪,一袭白衣飘然,隐隐带上分虚幻的立于悬崖边。
面对崖下万丈深渊,足称绝色的清丽容颜之上泪痕犹存,分离之时的哀绝凄然已然减了几分,但寒眸之中所带着的伤痛却只有更深。
满溢于心底的,是情,是恨,更是愁。
对他的情在发现之前早就超过可以遏止的程度了,所以就算断了所有瓜葛,情,仍是难解难断难消。
他从来就不信天,但现在却不得不信,因为恨。
他恨上天为何如此作弄人,让他在沉沦进他的温柔,深陷于他那不求回报的情后,才发现到二人竟然是有着这幺样不共戴天的仇。
对他的情难解,对天的恨难消。但恨也罢情也罢……最终,仍只是无奈。
所以,愁。
已经是敛了情绪,敛了表情的。但,仍是无法完全消除容颜之上过深的凄然……淡淡的哀凄,淡淡的愁。双眉微蹙,如此的神情在那张绝美容颜之上是格外的令人怜惜。
及腰长发随风舞动。衣袂飘扬,一袭白影是绝对的出尘,绝对的惑人。
却,再无归处。
指尖轻撩发丝,眼帘微垂,满心交杂却又深刻以极的情绪令他叹息。
这是他自己做的抉择,不是吗?因为该要杀他,却又无法动手杀他。所以,主动与他断了所有关系,也一肩扛起没能报得了仇的责任。
所以,他断了与东方煜的关系,也断了与亲人的所有关系。
因为,他无颜面对这幺多年来忍下深仇,全心支持、帮助他的家人。
他知道东方煜不会追他,而会去向兄长说明这件事﹔也知道兄长绝对不可能会杀东方煜。因为他们都同样在乎他。他不愿杀的人,兄长绝不会杀﹔他不愿持续的关系,东方煜也不会主动要求持续。
整件事的结果已经符合了他的期望,所以他也必须有所付出。
即使……今后的他,情无所归,而且连原属于自己的归处也一并没了。
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却,凄凉至极。
俯视身前万丈深渊。如果就从这里跳下去,所有的一切就都一了百了了吧?他再也不需情,不需恨,更不需愁。
但,他不能跳。
如果所有的一切全都靠死来逃避的话,他又怎能赎罪?又怎能表达对至亲满怀的自责与歉意?所以,他必须活着,就算活着只是一种折磨。
折磨吗?呵!
早在十三年前开始,活着不就一直是种折磨吗?醒着时逼迫自己记着那份仇,睡着时则时时为梦魇所扰。除了报仇还是报仇,满脑子只有「报仇」二字的自己,从来不认为活着会是件快乐的事。
直到……遇到了那个热心过了头,诚恳过了头,温暖过了头的人。
虽然早就有预感若是过于接近,他一定会被那样深刻的温暖与温柔所吸引而终至沉沦深陷,无可自拔……但,却仍是做出了这样的抉择。
曾经──也或许就是为了说服自己──还可笑的认为这只会是自己单方面的索求利用而已……不料最后,仍是一头栽入,再难自拔。
早就明知会陷入,却仍不惜自我欺骗的去接近……最后,连自己早已深陷、早已情深都毫无所觉。像这样的自己,哪能称得上「智」?
一旦谈上了感情……所有的才智都变得一无是处。
想要仰天长笑,笑自己的可笑与悲哀……但,终究还是笑不出来。
一声轻叹,幽幽的。
既已做下了决定,就不该再后悔……既然如此,他像这般不停的回忆思索究竟有何意义呢?
再继续回忆他的温柔,只会使自己更加痛苦罢了。
然而,纵然明知是如此,思绪却仍是会不自主的飘向昔日。
看来……他,的确是陷得太深了吧?
唇角勾起苦笑。在再度望了眼那身前的万丈深渊之后,转身,离去。
自此茫茫无归处……也许,该是找件事来当作今后的「工作」了。
今晚,必定又像先前的二十多个夜晚一般难眠吧!
「东方大哥!」
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东方煜回过了头,神情之间却没有分毫意外。
「是你啊……堑予。」
望着那张与白冽予有几分相似的脸孔,胸口不禁又是一紧。
语气,不自觉的渗入柔情:「你放心,尽管动手吧!我已经吩咐过长老们说这是我个人的心愿,要他们不可插手。」
「什幺放不放心、动不动手的?」
一时之间弄不懂东方煜在说什幺,白堑予秀丽的容颜之上一片怔然,「是飒哥要我赶紧寻你的……他说希望你帮忙寻找冽哥。」
「要我……寻冽?」
听他此言,东方煜面上不由得一阵讶异。他原先还以为白堑予是来杀他报仇的……不过,冽不是应该回到擎云山庄了吗?怎幺会……「他发生什幺事了吗?他应该回到擎云山庄了吧?为什幺会要我寻他?」语气之中已然添了几分忧心与急切。
「是这样的……」面对东方煜一连串的问题感到有些麻烦,白堑予索性自行囊之中取出大哥交与他的、二哥亲笔写下的信递过:「冽哥只是送了封信回来而已,信中说他对不起兄弟,对不起爹娘……所以,今后再也不会回擎云山庄。」
「什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