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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瑶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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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话才对。”
霍瑜敲了敲她和容惜的头,道:“好了,我们该出发了,再不出发就迟到了。”
因为请帖的原因,这次只有霍瑜兄妹出席。
霍长乐与霍瑜二人就此登上了马车。一路上,霍长乐都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襄城的夜晚更为热闹,两旁的商铺酒楼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红色的灯笼悬挂在街道上方,一串一串,在夜幕映衬下仿佛飞天的孔明灯。
经过大约小半柱香的行程,他们到达了徐府。今天是徐家大喜日子,府门张灯结彩,客人络绎不绝,霍瑜带着霍长乐步入府门,马上便有机灵的小厮跑上来,笑道:“这位可是霍侍郎?”
“你倒是眼尖。”霍瑜失笑,把喜帖递给他。
小厮但笑不语,只是点头哈腰道:“请两位贵客跟随小的来。”
霍瑜带着霍长乐和容惜进入徐府。途中,瞥见道路两旁挂着红灯笼,贴着大红囍字,人人满脸喜色,霍长乐心里也不由涌起一阵欣悦。
步入正厅,只见一名黑发带须的中年男子和一名穿着大红婚袍的俊秀男子站在大厅中央,两人都是一脸喜色。新郎身边有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湖绿的衣裳,容貌与徐正父子有些相像,俊秀文雅。他们周围围着许多恭贺的人。
霍瑜大步向前,徐正和许箬看见他,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徐正道:“霍侍郎,好久不见!”
许箬也乐道:“霍兄,真是许久不见了。”
霍瑜点头打招呼,笑道:“徐伯父,您可别来无恙?”
“托福,托福。”
“徐兄,今日一瞧,你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恭喜了。”霍瑜打趣道。
“哈哈,多谢多谢,记得吃多几杯喜酒。”徐箬乐呵呵道。
“徐舷,几年未见,你也长得这么高了。”霍瑜看向湖绿色衣裳的少年。
“霍大哥,我可有每天练剑呢。”许舷吐吐舌头,动作间透露着一派天真。
“对了,忘了介绍。”霍瑜轻轻让开身子,让霍长乐走上前来,才道:“这位是舍妹长乐。”
“徐伯父好,两位徐公子好。”
看清她的容貌和风姿,徐正微微一愣,许箬和许舷的眼底更是滑过了一丝惊艳。
徐正赞叹道:“我早说霍侍郎是人中龙凤,没想到霍侍郎胞妹竟也是倾城容颜。庐陵霍家可谓是尽出好人物啊。”
“伯父谬赞了。”霍长乐道。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喧闹的喇叭声、锣鼓声。徐箬喜道:“新娘来了。”
一大伙人笑闹着走出府门,就看见了花轿停在了徐府大门口。喜娘早就在花轿门边等着,一看见徐箬,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新郎来咯,快来踢花轿!”
在众人起哄中,徐箬正了正衣襟,走到了花轿门前,抬起一脚,不重不轻地踢在了花轿门下。
可是,过了片刻,里面居然没有反应。
喜娘等了片刻,圆场道:“看来是咱们新娘子太害羞了,新郎官再踢一脚,把新娘子请出来吧!”
徐箬又踢了一脚,可是花轿依然没有反应。
徐正和许舷站在后方,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疑惑。霍长乐站在霍瑜身边,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喜娘想了想,觉得这吉时不可误了,便道:“柳娘子若是不好意思自己出来,那就老身替你开了门吧!”说着,喜娘轻轻拉开门,把头探进去一看,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喜娘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徐箬马上上前查看,却僵在了花轿前。
徐正脸色凝重,霍瑜也上前了一步,霍长乐紧紧跟在他后面,往花轿内一瞥,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盛装打扮的新娘子,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五指扭曲,胸口血流如注,已经咽下了呼吸。
不妨来验尸
高堂上,红色的蜡烛还在燃烧。囍字窗花粘在正中央,红得灼伤人的眼睛。
婚娶的大喜日子,新娘却无故死亡,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徐箬还僵在原地,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又或是无法接受这么可怕的事。徐正脸色铁青,但也迅速稳定了大局,让人把新娘子安顿到了大厅后面的偏厅。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徐正无可奈何,步入喜堂,简略地解释和安抚了一下,便疏散了大部分宾客。
新娘是襄城柳氏长女柳颜,柳家世代书香门第,到这一代,柳颜的父亲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柳家已经有人报了官,现在偏厅里,新娘的母亲和柳颜的堂姐妹们正围着新娘在呜呜痛哭。
由于霍瑜和许箬交情不错,便留了下来帮忙。霍长乐自然也随之留下。
霍瑜似乎也相当不忍,对徐箬道:“徐兄,节哀顺变。”
“我不懂……我和阿颜两情相悦,为何她会……”徐箬的眼圈发红,捏紧拳头。
霍长乐站在偏厅角落,心里也不好过:没想到这么一场红事,就这样变成了白事。她也希望为查出真相尽一份力。说实话,因为是做医生的缘故,她并不似场内的许多人一样避讳尸体,而是在一旁冷静地观察起了柳颜的尸身。
从表象上看,柳颜是自尽的。只是,按照徐箬的说法,她并没有自尽的动机。那么说……难道是另有隐情?
她的眼光细细逡巡,看到某个地方,忽然微微皱起了眉头。
官府的人很快赶到。
柳家人痛哭出声,柳夫人抓着知府的袖子,哭诉道:“王大人呐……我家阿颜怎么可能会自尽啊!她这几天都盼着这一天欢欢喜喜出嫁呢……怎么可能会自尽呢……”
“伯母节哀。”柳颜的堂妹柳芜哭得双眼红肿,不忍地劝道。
“柳夫人节哀。”王知府似乎也很是不忍,皱眉道:“依本官看来,此案若断为自尽,确有疑点。只是柳娘子是未出阁的清白女子,而襄城仵作又都是男子,不便过细检查,这可难办了……”
这时,一个清越的声音传了出来:“知府大人,在下习过医术,又是女子,不如就让在下检查一下。”
在场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角落的说话者,只见那是一个少女,她的身材竟是十分高挑修长,肤若凝脂,五官精致,清雅绝丽,糅合了少女的妩媚,以及少年的英气。她的神色平静从容,丝毫不见一般女眷看见尸体的惊慌害怕。周围的人都诧异地看着她,心道:这么一个妙龄少女,面对尸体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要求近身检验,可真是少见。
王知府奇道:“你是?”
霍长乐不卑不亢道:“在下是霍瑜胞妹,名长乐。”
王知府点点头:“霍娘子,你说你习过医术,你可有把握找出真相?”
“我会尽力,请让我一试。”
也许是她清冷肃穆的神情感染了在场的人,本来还是很喧闹的四周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柳夫人低低的啜泣声。
霍长乐挽起了袖子,从容地蹲下身来,托起了柳颜的头,左右轻轻旋转,然后把脑后的发丝拨了起来,仔细查看。
她看得很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们的视线逐渐停留在了霍长乐身上。只见容颜秀丽的少女神色肃穆,近距离面对一具尸体竟也不慌不乱,从容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凛然……她的薄唇微微抿起来,乌黑的发丝用一条青色的缎带束在脑后,露出了白玉般的下颚,以及天鹅般优美的颈脖。
霍长乐浑然不觉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她站起来,对着在场的人道:“麻烦无关人等和男子全部离场,接下来我需要检查柳娘子的伤口。”她的声音不大,淡漠而冷清,但是她肃穆而淡定的神情,却让人不敢无视她这句话。很快,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
霍长乐这才解开了柳颜的衣裳,看见了心口处那个狰狞的伤口,细细检查,忽然看见了什么,手势一顿。随即,她拾起匕首看了看,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心里已经有了计算。
帮柳颜掩上衣裳,她站起身来,唤了外面的人进来。
柳颜的父亲第一个冲进来,冲口就问:“霍娘子,你有发现了吗?我家阿颜到底是怎么去的?”
“柳娘子并非自尽,而是他杀。”霍长乐说完这句话,犹如平地放出一声惊雷。
柳夫人顿时呜咽起来。
“这是为什么呢?可有证据?”王知府道。
霍长乐顿了顿,道:“我在柳娘子后颈发现了淤痕,根据淤血大小,估计是首饰盒一类的硬物击打造成。显然在柳娘子遇害前,就被人从后方用硬物击伤了,但这只是造成了她的晕厥休克,这说明了凶手必定是柳娘子身边的人。而真正造成她死亡的原因,如大家所见,就是心脏处的伤口,但这不是她自己造成的,更不是她手上的匕首造成的。”
“如果柳娘子是自尽身亡的,那么按常理说,这个伤口应当是从下方插入或是平放着插入的,但眼下这个伤口却是从上方插入的,这点不仅排除了是自尽的可能,更说明了凶手比柳娘子高。其二,伤口的阔度和深度与匕首不符合,若我没有猜错,这道伤口是由寻常的剪子造成的。”
“最后……我在柳娘子的里衣里,发现了这样一件东西。”霍长乐举起了一枚翠绿色的断甲,“这枚断甲应该是柳娘子和凶手搏斗时,凶手不小心遗留在柳娘子身上的,因为是落在里衣里面,凶手没有发现,也就没有清理干净。这便证明了,凶手是一个身高比柳娘子要高的女子,而且是柳娘子熟悉的人。”
真相大白,然而,后续缉拿凶手的工作还要交给官府去办。一场闹剧就此平息,子夜时分,霍瑜才带着霍长乐告别徐府。
上了马车后,霍瑜揉揉眉间,疲惫地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顿了顿,才终于问道:“乐乐,你是何时学会……的?”
“其实我只不过是观察比别人仔细一点,也大胆一点罢了。”霍长乐斟酌道。其实现在一想,她今晚的作为实在是惊世骇俗了一些,在东晋时期,仵作是一种贱业,且多为男子从事,若是今晚的事传了出去,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大胆验尸,恐怕全城的男人都会被吓倒,那位女子也便无人问津了。
霍长乐瞧见霍瑜还是皱着眉头,无奈又担心的样子,便安慰道:“大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往后……会注意分寸的。”
“你知道就好。”霍瑜摸了摸她的头,道:“今晚在徐府的事情不会传出去,但是若是到了建康,切不可这么缺乏考虑就贸然行事。否则,传出去了,大哥就怕全建康的男人都被你吓跑了。”
霍长乐翻了翻白眼:“切,那样的男人我才不屑要。”
霍瑜好奇道:“哦?那你希望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样子的?”
霍长乐没有回话。
霍瑜也不以为意,很快就闭上了眼睛浅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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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睡半醒中,他似乎听见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喃喃道:“我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待君为我点绛唇。”
霍长乐自言自语般说完,转头看向霍瑜,只见霍瑜似乎已然沉沉睡去。他的容貌俊秀非常,睁开眼睛时,舒雅之气扑面而来,然而当他闭上眼睛时,那色淡如水的薄唇,精致的眉眼却显得有些柔弱,然而,待在他身边,却让人感受到和外表不符的包容感和安全感。霍长乐把头靠在霍瑜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睡过去了。
没想到,这一睡,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
霍长乐是在自己房间的床榻内醒来的,一睁开眼睛,只见窗外阳光正好,天朗气清。昨日喜堂的腥风血雨,仿佛都是一场梦境。
皓雪捧着一盆水给她洗脸,一边八卦兮兮地道:“昨天是大公子把娘子抱进来的呢。”
霍长乐挑了挑眉,回想了一下霍瑜的细胳膊……嗯,看来她低估了大哥的力量。
不过,她这个身子还是蛮苗条的吧。
“不过,大公子今天去看跌打大夫了,似乎就是昨晚开始不舒服的。”
霍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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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霍家一行人整装待发,离开襄城。在离开之际,从官府那里传来消息,杀害柳颜的凶手已经抓到,赫然就是那日喜堂上的柳芜——柳颜的堂妹。杀害柳颜的原因竟是因为她也倾心于徐箬,然而出身不及嫡女柳颜,从小便自觉低人一等,不敢接近徐箬。在徐箬与柳颜两情相悦后,只能把爱慕压在心底。最终,在柳颜出嫁那日,难以自抑悲愤之情,一时激动杀害了柳颜。
霍长乐不胜唏嘘。只能道,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人心。
经过了几天的水路旅程,霍长乐很快把这件事抛诸脑后。长途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建康。
天子脚下,歌舞升平。
霍长乐终于能用自己的双眼,亲眼见证这个已经逝去的朝代的盛世风度,半世繁华。
建康,东晋的王都。早在三国时期,诸葛孔明曾赞美建康地居形胜,道:“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据霍长乐所知,继东晋以来,南朝的宋、齐、梁、陈四国的皇族纷纷在此落户,建立皇都。在六朝时期,建康是中国名副其实的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其繁荣程度,实非庐陵、襄城可比。
秦淮两岸,商铺市肆、手工作坊比比皆是,星罗棋布,一间挨着一间,绵延不断。码头边车水马龙,运货的、乘船的人摩肩接踵。岸边停靠着数百艘中外商船,纤夫列队拉船靠岸,搬运工头吆喝着工人吊起一个个满载货物的木箱。走进市集,专门小市里,纱布、谷粒、盐巴、鲜花、干草堆满店门,待出售的牲畜戴着铃铛,被绑在木桩上,牛主、马主吆喝着路人前来购买。
霍瑜一行人下船后,卸载行李,然后乘坐马车从后渚篱门进入建康,回到了建康东南部的丹阳郡城,也就是霍瑜的府邸所在。
霍府比霍长乐想的大了许多,也贵气许多。亭台楼阁,雕栏玉砌,青瓦屋顶四角翘飞。霍长乐想到高中学过的古文,忍不住托着下巴,边欣赏边吟道:“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
容惜:“阿姐,你在念什么?”
霍长乐佯作沉思,老神在在地回答:“《论封建官僚阶级的奢靡》。”
容惜:“?”
霍瑜:“……”
丹阳开医馆
霍府主人回家,府里便如同死气沉沉的池子注入新水,四处都热闹了起来。霍瑜稍稍一歇,便动身前往桓温处。
霍长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然而府里的下人都对她很是客气,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周到,想必是霍瑜早已打过招呼。后院处还有几个穿着薄纱的女子在远处打量她。
这几名女子容色姣好,是别的贵人赏给霍瑜的侍妾。然而霍瑜对她们并不上心,也只是闲置在院子里。为首的那名侍妾叫流萍,是三人中容色最为出色的,瞧见霍瑜此次带来了胞妹,一时计上心来,想趁机和霍长乐打好关系,好有多些机会亲近霍瑜。
霍长乐自然尚不知这些,她现在只想外出游览一下建康的丹阳郡城。方才在车厢里,她已经难掩好奇之心。既然来到了东晋的王都建康,不四处游览一下,感受不同时代的风情,便算是辜负了老天爷的美意安排了罢。
只是,若要出去光明正大地混在人群中,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极不方便的,那么剩下的方法也只有改装了。
霍长乐回到房间内,屏退了多余的下人,并让小厮为她取来一套男装。
几经辛苦换上之后,照照镜子,却发现自己不具备小说里的女主角的那种“一改装全世界都不知道她是女的”的技能,从那女性化的面容、微微隆起的胸部还是可以猜到她是女子。
霍长乐想了想,又把衣服解开,用白色缎带缠在胸前,保持着一个不会勒太紧阻碍呼吸、又能掩盖胸部的紧度。做完了这些,再把一头黑发解下。她现在的黑发完全解下后,可以达到腰部那么长,霍长乐小心地用剪子剪掉了一小截头发,又让皓雪帮忙修了修参差不齐的发尾,再把头发扎起来,头发变短了,再拿下碧玉耳环,女气便少了许多。
霍长乐对着镜子微微一笑,容颜舒雅清丽,男装扮相仿佛第二个霍瑜。
一切准备就绪,霍长乐拉上容惜,从后门处溜了出府。
实际上,游览丹阳郡城只是其中一项,她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要完成。
霍长乐站在一家老旧的铺子面前,满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男装,因着身量高,因此别人看到她大多都会以为她是个男身女相的相貌偏阴柔的公子,很少会往娘子身上联想。
容惜仰起头看了看上方的牌匾,残破的木块上书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玉石甸。
容惜道:“阿姐,这家玉石铺就是你说的目的地?”
“是的。我要盘下这家铺子,开医馆。”
容惜讶异地瞪大眼睛:“开医馆?”
霍长乐慢慢扬起了一抹笑容。这个想法是在来程时想好的,也跟霍瑜提到过。霍瑜一开始并不同意,只是在霍长乐坚持之下,又因为他自身对幼妹的宠爱,最终霍瑜还是答应了。
那么,她为什么要开医馆呢?
其一,开医馆,最大的目的当然还是钱,虽说霍瑜的俸禄很多,能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是她还是有自己的小算盘,打算丰满自己的小金库,以备未来不时之需。其二,前世的事业,对霍长乐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谋生手段,更是给了她一种融入血液中的成就感,她不想就此忘却。开医馆,既能赚钱,又能延续自己的心愿,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她没想到霍瑜居然动作如此神速,就在当日便为她准备好了一家小铺子。
“进去再说吧。”霍长乐抬脚走了进去。
容惜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挥手拍掉蜘蛛网,皱眉道:“呜哇,好脏啊这里。”
霍长乐挽起袖子,很满意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转头却看见容惜对那些蜘蛛网和灰尘紧张兮兮地捂着鼻子,一副唯恐它们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简直比她这个女孩子家还害怕脏东西,便又好气又好笑地走过去,轻轻弹了弹他的额头。
“唔。阿姐?”容惜抬眼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别发呆了,我们要开始收拾这里了。”霍长乐挑眉。
容惜摸着额头,“唔。就我们?”
“是啊,这里这么小,我们没一会儿就搞定了。”霍长乐拿出了两条布巾,一条给容惜,一条给自己,捂住了口鼻。
其实霍瑜原意是休息几日再带她过来,然而霍长乐实在是心痒痒,忍不住想看看自己未来常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便提前过来了。只是看到这么肮脏的环境,骨子里的洁癖因子又开始作崇,再加上这里前店顶多就是十多平方米大,后面内堂还有一口井,便打算提前进行大扫除了。
容惜点点头,很听话地挽起袖子,跑到后院打水去了。
两人先用井水泼湿地面,接着,容惜负责擦地板,霍长乐则负责挑走蜘蛛网,用棍子和抹布绑成简易拖把,清洁墙面。
霍长乐原本以为容惜这么害怕脏东西,应该是有一点洁癖倾向的。没想到,之后的时间里,他对着积满灰尘的地板居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很自然就蹲下来擦了,看上去似乎没有洁癖。
然而,霍长乐慢慢发现,他做起大扫除来比她这个主人还努力,甚至……努力过了头。
“阿容,那儿你已经擦了三遍了。”地板都能发光了。
“有吗?”容惜用手背擦了擦汗,皱着精致的小脸不甚满意地道:“可我还是觉得不干净。阿姐,让我待会儿再擦两遍吧,看上去干净些也舒服些。”
“……”
霍长乐得出结论:容惜不是没有洁癖,反而是有很大的洁癖。
好不容易搞定了新医馆的初期准备工作,霍长乐与容惜已经累得快瘫倒了。走出新医馆的门,霍长乐忽然留意到旁边竟是一家胭脂铺,阵阵幽香从里面飘出,沁人心脾。她打量了一下那装潢幽雅的门面,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虽然是隔壁的铺位,不过还是有空再去拜会吧。现在她一把老骨头快散了。
他们慢慢走到了附近一家小茶楼,坐进去歇息了好一会儿,感到酸软感慢慢从腰部和脚底蔓延上来。
结果,茶还没喝几口,便听见只相隔一个屏风的隔壁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霍瑜那个卑鄙小人,先生如今竟然如此重用他,可是猪油蒙了心眼。”
“哎哟,谢兄,别别别,此话不可乱说,不可声张啊。”
“为何不可声张,此等卑鄙小人,嘴皮子功夫倒是一等一好,我看他把先生哄得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假君子真小人的行为。”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抱怨的声音,“说够了,谢珺。霍瑜是否君子,我不作评论。然而只敢在背后嚼口舌的人更为君子所不齿。”
谢珺?
霍长乐听见这个名字,皱着眉头细细想了一遍,初步确认这个人不是什么历史名人,至少她从未听说过此人。
那边忽然寂静了下来,似乎是有人拂袖而去。霍长乐从屏风的错开处看见那是一名蓝衣青年。
半晌,才听见那个谢珺不忿道:“有什么好神气的,还不是巴着叔父大腿长大的野种。还配叫什么无双公子,呸。”
剩下的另外一人似乎也很无奈,“谢兄呀,小弟只说一句,希望你能听一听:不管子佩的出身如何,他与你那鼎鼎大名的小叔谢若璋好说歹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你不要因为他而得罪了谢若璋才好。”
谢珺嘟囔:“我真想不懂,小叔怎么会与那种人结交……”
后面的话开始涉及谢家家务事,霍长乐便无心再听。
“阿姐,他们会不会对大公子不利?”容惜担忧道。
霍长乐拿起筷子,淡笑道:“不足为惧。”
“阿容,我现在便教你第一课。”霍长乐想了想,斟酌着道:“会叫的狗不咬人,他们只顾着抱怨现实,把所有目光放在嫉妒上,却不去改变现状,所以他们的诉苦最后不仅让他们更消沉,还往往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和谈资。而与之相对,不显山不露水地奋起直追,才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具有毁灭性的力量的。”
容惜似懂非懂:“不显山不露水?”
“没错,当你想要一样别人拥有的东西,却暂时得不到的时候,不可四处宣扬,也不应在未成事之前四处说出内情委屈。只需把精力放在改变现状上,韬光养晦,在他人猝不及防之际,便能把那物攫取到手。”
容惜沉默着,眼珠却闪闪地看着霍长乐,满是信任的光芒。霍长乐忽然默默汗了一把:教一个纯真的小孩子工于心计,真的是好事么。
吃得差不多了,霍长乐结账,在小二拿着账单去掌柜处结算时,霍长乐又听到了隔壁的声音。
方才足足半个时辰,屏风外的说话声一直没有停过。谢珺和那名不知名的男子,在现代应当算是话唠。
“谢兄,我听闻前些日子谢家围猎,你的小叔谢若璋猎到了一头孔雀?我都还未尝过孔雀肉呢。”
霍长乐噎了噎,孔雀肉?
她还真忽视了,古人对于珍禽异兽的渴望,和现代人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现代还有保护动物条例,与之相比,古人就无法无天得多了。比方说孔雀在现代是一种观赏性很强的动物,在古人眼中或许就成了“没吃过的东东”了。
吃货啊,都是吃货啊。
所以,遇到这种情况,需要淡定。
谢珺想了想,道:“确实是这样,小叔因此大出风头,可是……”
“可是,我怎么听闻谢安伯父大发雷霆?”
“小叔把那只孔雀的尾羽全拔下来了,然后就放走它了。叔父问他为何只要孔雀尾羽,小叔回答‘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霍长乐听了,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谢若璋,行事如此乖张,倒是个妙人。
冰镇催情药
回到府中,刚好赶上了晚饭时间。眼下正是临近八月的盛夏时刻,即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天边依然有几丝云霞流连不去。
因为在场的都是自家人,霍瑜想来也不会责备她,所以霍长乐干脆没有换衣服,把今日所得的小物什放回房间后,便直接踏着满地晚霞走过回廊,步向饭厅。容惜已经先一步去了饭厅。
黄昏日落,蝉鸣躁动不息,扑面的焚风鼓动起她宽大的袖子。走在无人的回廊中,望着千年前的似血残阳,霍长乐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种难言的感觉。
经过一个转角时,没想到一名捧着一盅炖品的女子忽然也在转角处走了出来,轻轻一撞在霍长乐身上,哗啦一声,盅内的炖品便全部洒在了霍长乐身上,激荡起的汤水甚至泼到了霍长乐脸上,一个不慎,霍长乐还不小心吞进了一些。
那名女子状似匆忙地瞥了霍长乐一眼,低下头连连行礼道歉,“大人,妾身知错了。”声如黄莺啼叫,极其动听。耳根却悄悄红了,一副不胜娇羞的样子。
霍长乐微微一愕,旋即明白过来:这人是把自己看作是霍瑜了。不由有些好笑和惊讶,难道说她与霍瑜容貌当真如此相似?犹记得今日初到霍府时,许多下人看见她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霍长乐眼角一瞥四周,便恍然:黄昏的回廊还未点起灯,比平时昏暗得多,为此她才会看不清转角处有人。因此,相对来说,别人也会看不清她的容貌。况且本就与霍瑜长相十分相似的她,今日还作了男装打扮。
霍长乐不知道的是,这名撞到她的侍妾名唤晏晴,是别人送来给霍瑜的,曾经是一名名冠扬州的歌姬。当初被一个满脑肥肠的官员买下来,她以为自己就要委身于那个丑陋的男人,没想到过了一段日子,她又被当做讨好的礼物一样送到了霍瑜手上。只是,看见霍瑜的一瞬,她忽然又感谢起那个满脑肥肠的男人买下了她。
晏晴以为自己来到霍府后,凭着自己的美貌和魅惑,能过上梦寐以求的生活,受到万般宠爱。在她眼里,其她侍妾算什么?论嗲人的功夫,论柔媚的身段,论动听的歌声,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谁能比得过见过风浪的她?可惜,霍瑜从第一天带她回府起,便再也没有召见过她。
而据院里的其它侍妾说,霍瑜虽然有召过她们侍寝,但是次数不多,似乎并不近女色。晏晴不信邪,心道:若是论唯一比不过她们的,便是自己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不过,那又如何?哪个男人不是尝了她的滋味后,便被她迷得颠来倒去的?霍瑜也是凡夫俗子,无论看上去有多清雅,还是改不了本性。所以,晏晴特意选了今天,来制造与霍瑜的偶遇。
上面那些,霍长乐自然是不知。只是,从那句“妾身”便能猜测到,眼前的女子大概是霍瑜的侍妾。
只是,她为何会端着炖品从那边过来?霍长乐依稀记得,厨房的方向是在另一边。
敢情自己这是撞上了美人计?说不定,这名侍妾是来制造与霍瑜的偶遇的,然而阴差阳错却弄错了对象而不自知。
就在这个关头,晏晴已经大着胆子,凑上前来把手伸向霍长乐的衣襟,低声道:“请让晏晴服侍大人您更衣吧。”
在她的手碰上自己衣襟的前一秒,霍长乐抬起手,轻柔却坚定地挡开了那只作乱的手,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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