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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转正实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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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衡的听话谦虚,让穆敬梓很受用,嘴角渐渐翘了起来。

穆丽华看着穆衡头上的青玉冠,笑道:“你生得俊朗,这头冠也太过素净,况刚立了功,喜庆些才好呢。”太后说着抬手道,“来人,将小库中那个鸽血石珰貂尾冠拿来,给衡哥儿带上。”

此话一出,不等穆衡反应过来,穆敬梓先变了脸色。那貂尾冠旁人不知道,可穆敬梓却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是穆丽华当年怀有身孕时,托宫外的穆敬梓制备,亲验的金冠,只希望能在十皇子成人的时候亲手为儿子带上。那金冠上的共有十八枚红宝石,皆是能工巧匠尽日夜之功打磨而成,颗颗晶莹赤红,如天霞绯云、烈焰鸽血,是即便在皇宫也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这样的珍宝,现在就被如此轻易的赏给了穆衡。太后是什么意思,穆敬梓来不及多想,下意识起身说些场面话:“太后,此冠非同寻常,穆哥儿无德无能,实在没有资格升戴。”

面对突如其来的赏赐,穆衡也有些慌乱,忙起身跪下道:“太后恩重,臣受宠若惊,可这金冠珍贵非常,臣万不敢受。”

穆丽华看着他们,笑眯眯道:“再金贵也是个物件儿,不都是给人戴的么。若是送给臣子,这赏自然重了;可若要是给侄儿,有什么当不得呢。看给你们叔侄俩紧张的,给自己侄子东西,难不成还要挑拣差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穆敬梓也不能多劝,率先谢恩,穆衡也跟着道:“侄儿谢姑母赏。”

“这就对了。”‘姑母’这个称呼让穆丽华很受用,语气愈发柔和起来,“你生下来时那么一点小,哀家还抱过你呢。怎么现在就生分了,一口一个‘太后’。往后没人的时候,就叫‘姑母’。来,快把冠给衡哥儿换上。”

曹嬷嬷领命,笑着将貂尾金冠给穆衡带上,穆衡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金冠束好,果然更添神采。穆丽华满意点头:“真是俊俏,有几分你爹当年的神韵。”说起逝去的大哥,穆丽华多少有些伤感,叹道,“你爹娘福薄,没能亲眼看着你成人。”

穆衡垂眸,掩住眼中情绪,低声道:“这些年亏有婶婶、叔叔照看侄儿与弟妹长大,爹娘若在天上看见,也能心安了。”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稀薄,不得不有人调节气氛,穆敬梓扯出一个笑来,开口道:“大嫂临走前,一直不放心衡哥儿的婚事。说起来衡哥儿也二十出头了,除了两个房里的丫头,既没纳妾也没添侍,这次来,还请太后给留心个好人家。”

同样是追忆,但穆敬梓明显顺便展望了未来。

果然,提起这事,穆丽华也上了心:“说的也是,房里的丫头也就伺候个冷热,都这么大了,也该有个贴心的人。你叔叔像你这么大时,泽哥儿都三岁了。”穆丽华慈爱道,“喜欢什么样儿的,跟姑母说,一定给你挑个可心的。”

穆衡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也不能当面驳太后的美意,只道:“这个侄儿还真没想过。但总觉得自己现在到军中时间不长,还没有什么作为,不过挂个将军的闲名儿,若是这样迎了哪家小姐入府,岂不是亏待了人家。”

“照你这么说,若是没有作为,天下的男子还都不娶妻不成。连哀家这老婆子都知道‘先成家后立业’,屋里没个可心的人,你哪能安心在外面闯荡呢。”穆丽华笑道,“再说嫁到咱们穆家,什么样的小姐,也不会亏待了去。哪有因为这个不成家的,你叔叔当初不也十几岁就娶了你婶婶。”

“有两个丫头伺候着,也不妨事。”穆衡道,“叔叔娶婶婶的时候,都已经在御前效力了,自当另论。”

“你这样推辞,莫不是有喜欢的人了?”穆丽华慈祥道,“你自己相看的自然好,说出来,若是门户相当,哀家回头叫皇上给你指婚。”

“没。。。。没,侄儿常在军中,哪认得什么小姐。”

“太后,依臣看,衡哥儿这是还蒙着呢,半大小子,提起娶亲还害羞。”穆敬梓打趣一句,心里却暗恼穆衡对沈团儿念念不忘,连太后赐婚都敢推辞,当下对穆衡笑道,“太后指的肯定错不了,还能亏待你不成。回去就叫你婶婶预备着,成亲前头还好些事儿忙呢。”



今日新更~

太后要给穆衡赐婚了~~~穆敬梓会那么好心么~~~

第八十二章 嘱托

太后有意给穆衡指婚的事,穆敬梓回来便和沈氏说了。

沈氏正敲打着几个妾室立规矩,听穆敬梓这么一说,便开始走起心思,挥手叫小妾们退下,才问道:“太后可说是哪家的闺女?”

“没,哪能当时就定下来。”穆敬梓端起桌上茶盏呷了一口。

“提没提给泽哥儿也相个媳妇?”无论什么事,沈氏头一个想起的肯定是自己儿子。

“泽哥儿才多大,先不急。”穆敬梓道,“况且衡哥儿不成亲,咱们儿子也不好越到哥哥前头去。”

“怎么好端端想起衡哥儿的婚事了?”

太后皇上赐婚,那是天大的体面,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人人能得的,穆泽今年十七,正当娶亲的年纪,虽然平时一直巴结着,但沈氏还是怕太后关键时刻把自己儿子给落下。

穆敬梓倒没沈氏那么紧张,放下茶盏,老神在在道:“是我跟太后提的,衡哥儿也到岁数了。虽说他一直惦记着沈团儿,可也不能由着他性子来,难不成还终身不娶了?”

沈氏没搭穆敬梓的话茬,坐在一边撇嘴,嘟囔道:“老爷尽惦记着旁人,都不想着自己的哥儿。外面也有不少弟弟在哥哥前成婚了,怎么人家就不在乎。”

“胡说!”穆敬梓沉下脸道,“说你不懂还真糊涂。你看穆衡现在就知道,他早晚还是要立功的,那时我还能压得住他么?现在请太后赐婚是咱们做叔婶的疼惜侄子,看的是我的面子;等领了功就不是太后,而是皇上赐婚了,那是什么?是人家自己挣来的脸面产业,到时候你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这些话不无道理,沈氏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可仍有几分不服:“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来个侄媳妇,咱们不更是把持不住他了么,人家是跟咱们这半杆子叔婶近呢,还是跟岳丈家近,妾身不说老爷也知道。”

自己这老婆说她傻吧,有时还挺精明;说她聪明吧,又总冒出两句缺心眼的傻话来。穆敬梓实在不知道沈氏心里是怎么想的,只道:“齐大非偶,虽说太后赐婚的人家不会太低,但穆衡无父无母,也不好配个公侯世家;况他现在也没什么军功,蜀中剿寇说来威风,在皇上眼里也就是个芝麻粒儿的小事儿,所以说顶多陪个寒门新贵。在京城刚扎上根儿的,恨不得抱上棵大树,有脑子的都知道在穆家谁说了算,该跟谁交好。”

“老爷心里有合适的人了?”沈氏问道

“左不过是军中或者朝上的,倒是有几家闺女都差不多,我还没想好。你这两天也走动着,有合适的就跟太后提一句,这事儿主要听听太后什么意思,皇上那边也就是走个过场,寻个寒门新贵,还能不准么。”穆敬梓算盘打得啪啪响,不放弃一个拉拢亲信的机会,早早的算计起穆衡的未来岳丈。

“哎。”沈氏这回听明白了,老爷这是给自己家着想呢,笑道,“赶明儿我就让人打听着。”

“恩,你留点心,家世是一点,姑娘品性也不能太差了,否则两口子过不下去,弄得家宅不宁,人家也说咱们叔婶不会办事。”穆敬梓嘱咐完,才徐徐笑道,“至于咱们泽哥儿,还得细细相看。可惜先帝的公主不是和亲就是抚边了,要不咱们泽哥儿也能尚个公主。”

“尚公主有什么好,成天低三下四的,连咱们做公婆的都要看媳妇脸色。”沈氏没什么大志气,年轻时摆正室威风,老了就想摆婆婆威风,要强一辈子,即便是公主,沈氏也无法忍气吞声的伏低做小。

“闭嘴!”多亏屋里没别人,穆敬梓瞪眼,“这话也是随便说的?尚公主是太后皇上的恩典,你不愿意多少人排队等着!咱们大昌没什么驸马不得参政的规矩,有公主傍身,你儿子、咱们全家的前途都是一马平川。”



转眼便要到中秋节,虽说户部账面上仍赤字不断,但齐衍还是有心热闹一下,一方面是芜国王子在京里,不能不请进宫来同度;二来大家辛苦了大半年,好容易到了中秋节,于情于理都应该有所表示。

所以最近朝会的主要议题,除了受灾地区的善后工作,便是宫中要借中秋举办的灯节。

或许因为节日气氛的渲染,文武百官最近都显得比较融洽,即便是一向愁眉苦脸的户部尚书刘修仪脸上的褶子也少了几道。

而对于容青政出使芜国的请求,齐衍也私下点了头,只等着将中秋节一过,便将批准的文折发下去。容青政这边得了准信,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毕竟举家搬过去,还有许多琐碎要收拾。

容夫人将府里的账册都交给了儿媳,嘱咐道:“京中的产业都在这儿了,我跟禹哥儿也提过,他说都交给你。这里面还有两处私产庄子,都挂在我的名下,万一出了什么事,就去庄子上住着。”

容廷禹的妻子郑氏眼圈红红的,绞着帕子不接,劝道:“婆婆非要跟公公一同去么,眼看天越来越冷,边疆苦寒,怎么熬得住。”

“守边的将士也有妻母,都是女眷,人家不也过来了。”容夫人舒颜一笑,温声道,“至于你公公,我一辈子都跟他过日子,好歹不论,总归是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这样路上也好照应。”

“公公何苦如此,事情不见得就没个转圜余地,坏到如此地步。”

“你公公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但现在正值风口浪尖,能避一避也好。”容夫人道,“你往后便是当家主母了,赏罚行事什么的不用教你。只一样,禹哥儿是个脾气急的,也年轻,这么些年我和你公公护着,没吃过委曲。我们这一走,你可要好生规劝着他,京里的形势你应该也有耳闻,今时不同往日,千万不能莽撞行事。”



第八十三章 决心一搏(求首定啊~~)

即便齐衍有心让丞相中秋节后再走,但容青政还是执意赶在节前离开京城。

“不用再送了。”京郊官道的长亭里,容青政饮罢一杯送别酒,起身对容廷禹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容廷禹看着父亲两鬓的丝丝银白,心中有无数话想说,却又都生生哽在喉间,离开京城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容廷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不辜负父亲做出的牺牲,完成他的期望。

“我只嘱托你一句话。”看着儿子欲言又止模样,容青政心下了然,拍拍他的肩膀道,“简在帝心,切莫走我的老路。”



中秋节,宫中果然办起灯节,因今年有王公命妇入宫,处处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仿佛比往年还要热闹几分。

后妃们今日也都盛装丽容,美态极颜,提着自制花灯往灯会去。一乘乘华盖宫轿停在仪秋殿门口,一双双金银缠丝嵌珠花的绣鞋跨过朱红门槛,便是花灯满目,鬓影衣香,九层格式花样月饼拼成的团圆塔立在院中,满地金桂丹珠,玉团金滟,莺语欢笑声也随着管弦丝竹飘到很远很远。



不绝如缕的歌舞声渐渐传来,容萧静静抱膝坐在廊下。

真好听啊。

有多久没听到琴瑟笛萧的声音了,宫里的中秋灯会总是那么热闹,各式花灯点起来,能把晚上照得如白昼一般,好像黑夜永远不会来临。

这地方太冷了,不仅外面的所有阳光与暖露都到不了,好像心中的残存的温度都要被尽数吞噬。这里曾住过那么多女人。可那么多人,无一例外的都被折磨得或疯或死。

容萧摸出怀里金钗,那金钗还是授命贵妃那一日御赐的,鸾凤冲日的样式,却在月霜中镀上一层凄冷的凌厉。

落地凤凰不如鸡。不知怎么想到这句话,她兀自一笑。

记得刚入宫第一年,中秋节。除了献给太后的莲灯,自己还私下做了盏石榴灯挂在廊上。为什么做石榴花样,她也说不出,只是上面缀着的的翡翠红玛瑙,到现在都好像还在眼前。

她还记得,也是那个晚上,有人将她的石榴灯拿在手上。灯光映着他的脸。极俊逸。极温润,他笑着问:“石榴灯,容婕妤是想求福求子么?”

她羞得发窘,却说不出半句否认的话来,只央求道:“皇上。。。。臣妾。。。当不起戏弄,求您给臣妾吧。”

一夜良辰。

那灯后来去哪儿容萧不记得了,就如同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爬得越来越高。却离帝心越远。

缓缓抚上因体虚而微微浮肿的脸,唯剩一晚的温柔缱绻也随冰凉的手指渐渐失去温度。

一帘风月,踏碎琼瑶。

容萧正独自对月枯坐,却见前去送膳盒的流珠匆匆跑来,对她道:“主子,郭嬷嬷派人送信来说,老爷夫人已经连夜出京去往边关了。”

“你说什么?”流珠的神色太慌乱,让容萧来不及反应,下意识问道,“哪个老爷夫人?”

“就是咱们府中的。”流珠见容萧一脸不可置信,又思及如今困顿痛苦的境地,悲从中来,含泪低声道,“刚才来领膳盒的太监是郭嬷嬷的人,带信来说老爷已经被任命外藩使举家前往边疆了。边疆那种杳无人迹的地方,常年飞沙走石,烈风劲雨,多少年轻力壮的男子去了都回不来,老爷年过半百,怎么吃得消。还有夫人。。。。。。”

“怎么会。。。。父亲不是丞相么。。。。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心中好似被塞进千百斤巨石,容萧只觉被压得喘不过起来,出声极哑,“这是皇上的意思?”

流珠摇头抽泣:“奴婢也不知道,来的人只传信来说老爷夫人都去了边疆,其余的没多说。可若不是被逼无奈,老爷又怎么会走。”

“哥哥嫂子呢,还有小侄子们,也一同走了?”

“不知道。”

容萧狠狠扶住廊间横槛,才堪堪稳住不断颤抖的身子。

来到冷宫,容萧曾无数次扪心自问是否不甘,但在一日复一日的消磨中也终于选择顺从安排永远留在这冰冷的地方。这皇城夺走了她许多东西,几乎无从招架,可她依然一步步的往前走着,带着她端庄持重的壳,在她心中,还有东西值得守护,值得去证明,能让她无论在金碧辉煌的景仪宫还是凄风苦雨的此地都能汲取温暖与力量。

她可以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帝王的宠爱;也可以苟延残喘、卑躬屈膝的一辈子活在这一隅冰冷的角落里;她亦可失去自由、失去后半生的所有幸福与欢乐。

因为她是父亲母亲的女儿,哥哥的妹妹,他们就在不远的皇城外,同她一样努力着。她是容青政的女儿,即便这个头衔让她又爱又恨,但也同时在证明着,她有家。

但现在她没有了。

在偌大的京城里,曾经车马喧嚣的容府已经不在,从此,无论生死苦雨,便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父亲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指甲深深扣进横槛里,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容萧双目赤红,却没有泪。

“没,老爷什么都没留。”流珠道,“倒是郭嬷嬷捎来一句话。”

“什么话?”

流珠从没见过容萧如此神色,只低声道:“她问主子,如今可还有余地退缩。并且嘱托,不要辜负容相苦心。”

流珠话音落下,容萧瞳仁骤缩,心中猛然一顿。

掉落在手心的木屑渐渐被汗浸得濡湿,腻在交错的掌纹中。余地,是啊,她没有余地了。难道真的要坐以待毙、等疯等死?

她在这个地方默默忍耐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他们一家在冷宫和边疆这样的地方,为四世三公的容家书下最后一笔么?

曾经是父亲和哥哥一力护着她,让她即便在深宫也过了两年舒坦日子,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她一个,但即便只有她一个也要奋力相搏,她不能让家人一辈子留在边疆那种地方,至死不得相见。

她要父亲回京,要容家依旧是首屈一指的高门大户。

也许对于身在冷宫的自己来说,这都是异想天开,但至少,她以后,再不会逆来顺受了。

流珠见容萧不说话,不安道:“主子,咱们怎么办?”

“不怎么办。”容萧看着她的眼睛,“等,咱们只能等。”

等一个机会,即便十年八年,她也得等。

一股力量陌生熟悉的力量渐渐回聚四肢百骸。不管未来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差,怕么?她不怕。

容萧缓缓屈身,双手合十,跪在地上默默起誓。

皇天后土,此月为证,我容氏萧娘,有朝一日必走出此地,将该得的一一赢回!



仪秋殿灯会还在继续,酒过三巡,齐衍从后妃手中挑了几个好看的灯赞了一番,庄、宁二妃见火候差不多便命人叫教坊司上来表演新歌舞。

广袖长舒,楚腰盈盈,齐衍看在眼中却觉得了然无趣,偏头对一旁的太后道:“母后,儿臣今日饮酒有些多了,出去醒醒酒。”

穆丽华见皇上脸色却是有些沉醉倦怠,点头道:“恩,去吧。叫常福禄给你带件薄披风,夜风生凉,小心自己身子。”

“是,儿臣知道了。”齐衍应了,带常福禄起身离开,将一干眼露不舍的宫妃留在身后。

皇上一退席,各宫妃子也都有些坐不住,穆丽华没闲心端着架子跟她们大眼瞪小眼,演过一段舞后,便开口道:”忙了一天,已经戌时了,哀家看你们也都乏了,不若就散了吧。”

太后一发话,宫妃们都哗啦啦的站起身来行礼恭送,等太后凤架走后,也都依次散了。



惠妃面色苍白的坐在步辇上,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小腹传来的阵阵寒意和钝痛让她摇摇欲坠。好似有什么东西正拧着自己的小腹,惠妃不得不将身子微微前倾。

“婉和,婉和。。。。”隐忍的声音从华盖下传来。

婉和听到惠妃唤她,忙提起手中宫灯去看,只见惠妃脸色煞白,冷汗顺着两鬓不断往下流,已经湿了一小片前襟:“娘娘,您怎么了?”

“快去。。。。。去太医院,叫孙仁来。”惠妃声音有些急促,一手虚托着肚子,“脚步快些,别叫人看见。”

“是,是。”婉和看惠妃神色不对,也不多问,忙将宫灯交给身边侍人,溜着甬道边儿,小步朝太医院跑去。

这孩子还不到七个月,怎么算都不是临盆的时候,而且这次的疼痛比先前的都要剧烈,时间也都要长。惠妃心里没底,但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明明每天都在用固宫丸保胎,为何身体却一日差过一日。

惠妃此刻已经没有精力多想,忍过一阵隐痛,从袖中取出一枚固宫丸,用指甲捻开。

“前面可是惠妃娘娘?”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乘步辇赶上来。贤嫔坐在辇上对惠妃点头行礼,笑道,“臣妾瞧着前面像是娘娘呢,就赶上来了,果然没错。”

惠妃手里攥着固宫丸,极力压下小腹的寒意,微微坐直身子,扯扯嘴角:“是你啊。”



第八十四章 小产

贤嫔已经习惯了惠妃对她爱搭不理的态度,但她向来是曲意逢迎的人,怎会在乎这一点怠慢,当下笑道:“姐姐的‘嫦娥奔月灯’,真是艳惊四座,臣妾在一旁瞧着,都花了眼了。怪不得皇上也说姐姐灯好看。”

那‘嫦娥奔月灯’花了大价钱,是薄瓷烧制,用二十余种珠宝玛瑙镶嵌制成,自然华丽非常。若在往日,听到这样的奉承,惠妃自然要得意一番,但眼下她小腹中一股股的寒气乱窜,非得固宫丸压制不可,心中只盼贤嫔赶紧离开。

“你若喜欢,本宫回头叫人做一个给你。”甬道上原先摆着的花灯已尽数撤去,留下宫灯照亮,摇晃前行的步辇上,惠妃大半身子都隐在阴影下,只能看到她交握在瑶红牡丹八宝如意裙上的十指。

“臣妾谢娘娘赏。”贤嫔心中欢喜不尽,又奉承笑道,“今日是十五,又逢佳节,皇上待会儿指定要往娘娘处去呢。”

“这是你该盯着的事吗?皇上去哪那是皇上的事,你这么惦记,还想自荐左右不成?”腹中坠坠如铅,酸胀难忍,惠妃此刻恨不得立时回景仪宫去,听贤嫔在耳边闲言碎语的没完没了,一股恼怒的怨恨油然而生。

“臣妾…。臣妾不敢。”贤嫔喏喏认错,却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一时说不上来。

一路无话

景仪宫渐渐近了,固宫丸早已尽数化在手心,惠妃冷汗涔涔,实在无法再和贤嫔虚以委蛇,直接挥手让步辇抬进景仪殿小堂。

“去,给我倒杯水来。”竭力压制着要破口而出的呻吟,惠妃伸手扶住桌角。不得不微微弯曲双腿,屈就不断下沉的小腹。

“娘娘,您怎么了!”随侍宫女扶住惠妃。一手帮她托住肚子,“要不要奴婢唤太医来?”

葱削般的丹甲齐根折断在手心。惠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婉和呢…。。婉和回来了么?”

“娘娘,婉和不在,奴婢…。奴婢去叫人来。”

惠妃脸上的精致妆容早就被冷汗浸透,殷红的胭脂顺着双颊留下,更显得她面如金纸,透着颓败的枯黄。她靠在椅背上,急促的喘息着。神志已有些飘忽,断续道:“不许叫人…。。别叫…。她们,都等着看我笑话。”她喘了一息,又道。“你去…。给我倒杯水…。西暖阁床头的柜子抽屉里有个木盒,给我拿来…。”唯一随身的固宫丸已经在路上化了,此刻只能拿寝殿中剩下的。

记下主子说的话,宫女急忙往外跑去。

无人在左右,惠妃才呻吟出声。像是千万柄兵刃插在小腹上,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左右拉扯着肚子里的孩子,她一手在侧撑着身子,一手捂住不断下沉的腹部,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身下的紫檀座椅像是结了千年的悬冰。慢慢侵入浑身的肌理,所有的寒意与疼痛都由四肢百骸向那一点汇去。

她挣扎起身去抓面前桌上的茶盏,却在起身的那一刻猛然感到一股撕裂般的疼痛,来不及细想,只觉得疼痛化作的箭羽,将她刺得千疮百孔。

“啊!”

殿中腾起一股淡淡的血气,有什么从下体缓缓流出来。

惠妃艰难回过头去,椅垫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她的孩子保不住了,就要保不住了!

“来人,快来人…。”恐惧如滔天巨浪淹没而来,惠妃终于忍不住呼救,可声音出口却嘶哑如丝。

明堂外门紧闭,又隔着一扇玉石屏风,院中宫人们都忙着摆放中秋献月的祭祀糕饼,一时没人听到内室的动静。

惠妃尝试扶着桌角往内室门边挪,可手心与桌角间全是滑腻的汗水,一个没稳住,她脚下一滑,“哗啦”声响,整扇“阳春景仪”一同摔在地上,潋滟春色携带琳琅繁华,霎时粉碎四溅。



乾清宫

齐衍端起云过天青盏又饮了一口,微微蹙眉:“太淡了,换一盏来。”

明明说要散心,可皇上还是三拐两拐回了乾清宫。常福禄心中叹气,接过茶杯,愁眉苦脸道:“皇上…。今儿个是十五啊。”

“恩。朕知道。”齐衍头也不抬,“把山东来的折子拿过来。”

递上折子,常福禄一颗老心郁闷得要命:皇上这是根本没听进去啊。八月十五,这么好的节景,您不看戏不听曲也不去后。宫,为何要清心寡欲的回寝殿看折子?明日太后问起来自己怎么交代。

“行了,别那么愁眉苦脸的,朕待会儿去惠妃那儿。”

这句话跟定心丸一样,常福禄立时松了口气,不迭笑道:“皇上万岁,谢皇上体恤。”

常福禄正感恩戴德的说着奉承话,盘算着今晚终于能睡个安慰觉,只听门外一阵嘈杂。

“谁在外面?”齐衍自然也听到了。

常福禄忙几步小跑道殿门前,刚拉开门,一个太监就要挣扎着往里冲,多亏守门的侍卫拦着,让他动弹不得。

“谁借你狗胆,在这地方撒野?!不想活了是吧?!”常福禄劈头就是一句低喝,待看清来人的脸,却是一愣,“多福,你来干什么?”

多福是惠妃手下最得力的太监,最近刚刚胜任总管,好不风光。可此刻的多福满脸是泪,抓着常福禄衣角凄厉哭道:“常公公,惠妃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什么?!”常福禄猛然瞪大眼睛,“你一五一十的说,惠妃怎么了?”

“具体奴才也不知道,娘娘一回宫就直接进了内殿,也不叫人伺候。。。。。等奴才们进去时,便只看见娘娘倒在碎屏风上,下半身都是血。”

常福禄的心一下碎成好几瓣,听多福这意思,惠妃这是要小产了!这可是本朝的第一个子嗣啊!

多福絮絮说完,见常福禄也震惊的说不出话,索性跪在乾清宫门前放声大哭,咧着嘴朝殿内喊,“皇上,皇上!惠妃娘娘不好了!”

齐衍隐约听到门外哭声,正要起身去看,就见常福禄一路跑进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景仪宫来信,说惠妃娘娘血崩不断,怕是要小产了!”



齐衍的銮驾赶到时,太后已经先一步到了景仪宫,除了两个大宫女与接生嬷嬷一同进了产房,其余的奴才黑压压在跪了一片,没一个人敢出声。

太后坐在主位上,蹙眉屈肘支着头,见皇上来了,才开口道:“惠妃已经送到产房了,宁妃跟庄妃都在里面陪着,只是惠妃怀胎的月份不够,又摔了一下。。。。。太医只能尽力而为。”大过节的,发生这样的事,穆丽华只觉得烦躁又晦气。

一个眼神,便有人将冷汗涔涔的太医院院判提到院中,那院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产吓得不轻,双膝一挨地便跪在嘭嘭磕头,不迭道:“皇上太后恕罪,惠妃娘娘一向胎脉康健,又已经怀胎六月,正是最稳固的时候。为何血崩小产,臣委实不知啊!”

身边常福禄及时呈上太医院的每日诊脉记录,上面清楚写着惠妃每次诊脉详情。

齐衍看也不看,抄起册子就扔到院判头上,放在桌上的手已紧紧握成拳状:“你的意思是有人陷害。”

“臣不敢胡言。”院判胡乱磕头,“只是娘娘怀胎已六月有余,若非外力,臣实在想不出其它缘由。”

“你亲自去查,惠妃昏倒地方的摆设一样都不准动,一寸寸的给朕看清楚。”齐衍的语气冷硬如三九寒冰,“找不出缘由,你有冤便去和先帝说吧。”

“皇帝,龙体要紧。”穆丽华面露担忧,安慰道,“惠妃是个有福的,她能第一个怀上龙种,便能生下来。”

齐衍动动嘴角,却扯不出笑来,只淡淡道:“朕知道了,母后也不要太担心。”

这是齐衍第一个子嗣,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存在。即便与其他妃嫔相比,惠妃在他心中并不特殊,即便这孩子还没有出世,但在他心中,真的有过隐隐盼望,盼望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身上都流着与自己一样的血,日后唤自己父皇。

得知惠妃有孕那一刻,齐衍莫名觉得,这宫中或许还有一点什么,值得他期待。



产房里。

婉和在床头不断擦拭着惠妃脸上的汗水,拖着哭音道:“娘娘,娘娘,您撑住啊。”

双唇已经因剧痛咬出翻飞的血肉,惠妃双眼睁得大大的,身子在撕裂感下拱成僵硬的弧度,“啊!”她后脑抵着枕头,面色青白,声音好似被扼在喉咙中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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