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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战情录之三 袭风 by 云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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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彦海愣了愣,在场的两派掌门则心底一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血魄,出招吧!」白彦海摇头,不顾师父一直暗示他再忍忍,持剑攻向血魄。
这傻徒弟在做什么?华山派掌门脸都绿了。
他们的计画是把袭风引来,可不是让自己的徒弟去送死,这次折损了几名长老已经够让人心寒了……
「呵呵呵……看样子,我胜算很高啊!」血魄踏著奇异步伐闪避著白彦海的剑招,在听出长剑破空的鸣声蕴含的内力后,他高兴狡诈的笑了,「袭风为了救你,把内力全都给你了对吧?不然中了紫幽蛊的人,至少需要调养半年的……这样他最多只有七成内力……啧啧,看来他对你是用真心了……」
调养……半年……?白彦海心头一抽。
别说他没有调养半年了,他甚至只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可以下床行走,三天就恢复如常,反而是君逸在床上昏迷了一个多礼拜……君逸他……血魄说什么用真心?
心神大乱,凌利的剑招紊乱,白彦海一时间竟犯了习武之人的大忌——在打斗中分心。
「彦海!别听他胡说!」华山派掌门高声提醒。
师父……白彦海连忙想收回心绪。
「而你……」血魄不慌不忙的在他定神前补上最后一击,「利用他的真心替正道办事吗?」
「不,我没……」睑上血色一褪,白彦海直觉的想辩驳。
血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在白彦海开口说话,内力稍微停顿,手中长剑攻势一缓的瞬间,艳红宽大的长袖中陡然如鬼魅般的疾探出一只手,勾指成爪,狠狠抓上白彦海右肩,纤长匀称的五指剌入肩膀肌肉,直卡上关节。
「唔!」
一阵剧痛,白彦海怎么也握不住手中的长剑,掉落的冰冷的剑刀在地上擦出一片零星火花。
「你打斗经验太少吼!教训学得不够。」血魄吃吃笑苦,眼角瞥见提剑想冲上前抢救的众人,轻轻一转身,左手一用力,身影就已经飘到白彦海身后,拿白彦海当挡箭牌似的挡在他与众人之间。
以相仿年龄而言,全江湖上能嘲笑从十五岁成人后就跟著师父闯荡江湖的白彦海打斗经验不足的,也只有从三岁开始就在死亡边缘打滚的这四个人了。他们拥有的生死战经验,甚至比出道混了三四十年的老江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上前的就试试看啊!人的筋骨可是很脆弱的,一用力,就可以从关节掏出经脉……你们看过经脉吗?白色的混著鲜血,在抽出的时候整个人会痛到扭曲……」
吴掌门脸色从发青到惨白,又从惨白涨成猪肝红。
若徒儿的右手被废,等於二十几年来的剑谱都白学了……
白彦海必须咬紧牙根才能忍下肩关节的剧痛,全身衣衫都被鲜血和冷汗浸湿了,他甚至无法运足内力用左手向血魄反击……
该死的……
场面僵持不下,没有人知道血魄想做什么。
他既不急著突围,也不想速战速决。
他只是在……等待。
两派掌门不是没有想过要抢攻,但是每次的轻举妄动都只苦了白彦海,血魄总在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以后,毫不留情的挖转剌人白彦海肩膀的手指,利用白彦海的痛哼让他们退步。
就在白彦海已经痛到意识不清之际,血魄无声的笑了。
「袭风,好久不见,日安吗?」
相较於他的好心问候,用轻功赶了十几里路的席君逸脸色阴沉的瞪著他。
「放开他,血魄!」
战况一触即发。
席君逸跟血魄就这么迎面对视,冷风吹得他们衣袖在风中作响。
表面上仍是一贯的冷漠,内心却开始焦躁的席君逸忧心的注意到白彦海流出的血已经泛黑绿色。
血魄的手上淬毒了……
但就算他心急如焚,也不敢轻率进攻,因为他不知道血魄被逼急了会对海做出什么事来。
冷汗,沿著他俊逸的睑部线条往地上滴落……血魄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没想过你真的会来耶,袭风,拥有巫之力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陷害你的陷阱吗?」或者他该说,就算没有巫之力,袭风也该注意到正道人物的反常。
若是真心接纳他,就该让他参与计画行动;若非真心接纳他,哪有任凭他住在驻院,完全不闻不问的呢?如此矛盾的行为,如此反常的事态,若说当真仆么都没发现,八是侗可笑的谎言。但那谎言,欺骗的不足敌人,而足自己。
如此愚昧的……袭风啊!
席君逸面无表情的接下血魄的心理战,承受血魄尖锐的话语却毫不在意;白彦海内心的震惊却直接反映在脸上。
他刚刚说……什么陷阱?白彦海——住了。
不敢置信的目光游走在师父师娘脸上,却只得到他们第一次闪避自己的目光。
真相,呼之欲出。
他们利用他……引出君逸!?
瞬息间,脑中闪过种种片段:师父突兀的询问,师娘欲言又止却又沉默的表情,让他一个人前来四川唐门的轻率决定,默许他让君逸住在驻院……一切都只道明了,制造出让他可以跟君逸碰面的机会……
心痛,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席君逸破例在作战中出声了,因为他忧心白彦海眼底混乱的哀伤失望。
「没的事,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来,谁有那个能耐设计我?」
对,他早就知道巫之力警告的是他会被设计,还愿意来,是因为他「想来」,他想保护海的性命安全,想保护海想要守护的信念……这一切,就这么简单。
「哇,我该说好感人吗?」血魄无辜的笑著,「你确定你知道他们的人正埋伏在四周,准备坐收渔翁之利吗?无论你有没有收拾掉我,你都无法活著离开的,他们打定主意要让我们两人葬身於此啊!」
他还是太低估正道人士的邪恶面了,没想到他们不打算利用袭风来增加「势力」,而是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袭风活苦离开四川。
他知道,或许还比血魄更清楚吧!?没有任何感觉的想著,席君逸面不改色的前进一步,露出手上的银镖。
「血魄,放开他,拖著一个人跟我打,你没有胜算。」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拖著他跟你打才有胜算,现成的挡箭牌,多方便啊!」血魄笑容一变,冷冷的嗤笑,一使劲就想废白彦海右手。
见状,席君逸闪电出手,软珠索横扫过去,避开白彦海直攻血魄右肋,逼得无法使用右手防御的血魄不得不向后跳开。
不给血魄任何喘息的余地,他揉身又攻上。
「恩哼,你懂感情了!?」不慌不忙的抓著白彦海去挡席君逸的攻击,如他所愿的,席君逸不顾内力反震的硬生生的顿住手。
「胡扯!」席君逸怒斥。
「不然怎么冷漠的袭风转了性,不是有人说过没人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吗?」
「跟你打我不一定会输!」
「最好是有人招招忙著救人不攻击。」血魄狂笑,突然把白彦海往前一推,趁著席君逸忙著接住他时,一掌用全力往毫无抵抗力的白彦海背心击去。
这一掌,轻可造成重创;重则立即毙命。
一片惨呼声中,席君逸想也没想的把白彦海往自己怀里带,转身用自己右肩吃了这一掌。
强烈的劲道直冲内腑,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霎时席君逸只觉得一阵激痛,喉咙已尝到腥甜。
血滴下唇角,落到白彦海脸上,他连喘息的机会也没就射出飞镖逼开想反掌为爪毁他右肩的血魄。
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所有人震惊到无法成言。
那个袭风,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白彦海!?在他被他们欺瞒以后!?
忍著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的疼痛,席君逸避开血魄如鬼魅般的身影,带著白彦海退回吴掌门身侧。
飞快的把唯一一颗从封亦麒那里讨来的万灵解毒丹送入白彦海口中,将他交给担心迎上前的吴掌门,席君逸来下及转身,反手挡下又想攻击的血魄,强力的冲击牵动到断裂的骨头,剧痛让他漠然的表情有些扭曲。「护好他。」抛下这句话,席君逸扬手射出无数银针,将抢攻的血魄逼回去。
「哎哎,为了一个正道人物毁自己一只手很划不来耶。」血魄风凉的冷笑,很满意自己的那一掌打断了他的肩骨。
活命守则之一,永远不要在打斗中分心,无论对手的实力是强是弱。最奉行这点的袭风竟然数次放弃攻击他的好机会,只忙著救人。
看,要命的破绽出来了吧!
要知道善使暗器的袭风少一只手几乎等于稳输了,无往不利的招式怎么用都只剩一半。
「呸!」吐出一口血,席君逸左手挥动,数十颗钢珠射出,紧接著又射出银针引爆它们,爆炸的火光才夺去从人的视线,他们两个已经又换了个地方交手。
看著他们大打出手,一名华山派弟子怔愣出神。
「那个血魄是怪物吗?竟然到现在还不用右手……」
被他一说,其他人才发现血魄从出现到现在,还没用过隐藏在血红衣袖下的右手。
白彦海困难的咽下解毒丹,马上开始运内力驱毒。
他必须去帮君逸才行……怎么能真的让君逸被杀呢……
嵩山派掌门丢给吴掌门一个眼神,吴掌门轻点头。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千万不能让情绪化又同情心范滥的徒弟去碍事。
另一边,交战已经到了白热化。
不同的是,席君逸因为重伤,只能用游斗的方式来牵制血魄;血魄却还有闲情逸致开口聊天:「袭风,你真的爱上他啦?」
血魄清清冷冷的声音丢出吓死人的话语,就见众人惊愕的瞪著话题中的两个主角,华山派掌门更是惨白了脸——
好在白彦海因为专心调养伤势所以没听见,不然肯定一时岔了心吐血吐到死。
「无稽之谈!」席君逸啐道,一掌打开逼近的血魄。
血魄顺著他的力道轻飘飘的往后退开,无形中离华山派的众人又近了些。
在席君逸惊觉不妥前,血魄嘲弄的话语就已经吐出红唇:「那……我帮你除掉他吧!」声音才起头,他在眨眼间反身逼近动弹不得的白彦海,一掌打退吴掌门,五指马上成爪的抓下。
咻,危急之际,席君逸迅速出手。
软珠索缠上血魄右手手腕,大力将他拉开,于是他借力反扑,艳红的身影直接扑入席君逸怀中,这也成了白彦海睁开眼后看见的第一个景象——
记著,小鬼,无论如何,别让别人有机会靠近你胸口!
十大恶人的警告犹如在耳,右手使不上力的席君逸却无法阻止血魄疯狂的打法。
腥红血液迅速染红席君逸胸口的衣裳,本来该击在白彦海天灵盖的手爪深探抓入他胸口。
胸口……
席君逸瞪大眼,瞬息间就已经明嘹这才是他用祈巫语藉救了白彦海该承受的命运,同样的胸口致命伤,同样的……中毒……
从胸前经入侵的毒素转眼间即让他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呵呵,袭风,你乖乖待著,等我杀完人再慢慢陪你玩。」血魄邪佞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他得跟他一块儿死。席君逸浅浅的笑了。
他,在瞬间下了决定,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控制胸口肌肉收紧,唯一能动的左手紧紧抓住血魄的右手,让血魄不能脱身。
白彦海看见了席君逸的笑容,他脸色惨变。
「不、不行,君逸!」
如梦中同样悲痛的叫声,如梦醒时同样感觉到的心痛……席君逸却在庆幸,幸好,他看不见了。
看不见海焦急的模样,心痛会少一点吧?
没必要替他难过啊……反正除此以外,除了保护海以外,他也没什么想做的事情……他想著,然后,毅然决然的退后一步,踏空!
「你!」血魄变脸了,他这才注意到袭风之前就被他逼到断崖边了,这一退后……
他想拖他一起死!?
正想稳住下盘,一枝箭从旁边射中他。
两道人影先后滑落陡峭的斜坡,在黄土上留下无数血迹。
两声落水声传来,注定了不可能改变的结局。
第七章
射箭的是从旁边树林走出的衡山派掌门,他身后还跟著其他两派掌门跟精锐弟子。
白彦海目光无神的看著席君逸跌落断崖的地方,感觉仿佛堕入五尺冰窖般的冰冷。
他想说服自己不要紧,想说服自己说……君逸一定没有事情的。只不过是水流强了一点,他之前拖著无法动弹的他都可以安全脱身……
他多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清醒地看见最后那一幕,不要看见血魄的手剌入君逸胸口,那样,他还可以骗自己,君逸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可是他比谁都清楚,从那斜坡滚落,对君逸来说,只可能加重伤势,更别说那样的伤口在急湍中会被扯裂,冰水会加速体温流失和失血量,而右肩骨断了的君逸是绝对没有办法支撑到下游才游上岸的……
「你们刚才搞什么,怎么不早点出手,拿我徒儿的命开玩笑!」吴掌门将沉默不发一言的白彦海交给妻子以后,不满的上前跟其他掌门一起查看「成果」。
「吴师兄,别生气啊!结果好才最重要,彦海也没事,还一次解决了两个恶人……」
解决了……两个……恶……人……!?
那……利用恶人,先骗取恶人真心,又拿恶人当弃棋般抛弃的他们……就算是正义了吗?他十几年来努力习武,这几年强迫自己杀人,一个人咽下无数悲愤疼痛……所希望守护的……就是这个结果吗……茫然的在心底自问,他找不到答案。
低垂著头,白彦海只觉得呼吸困难。
他想哭,想愤怒。
他想恨,想哀伤。
但他……更想笑……
笑自己的努力付出到最后只成为了一个害死君逸的饵……笑自己愚昧……笑君逸蠢……
为什么……在知道是骗局后……还要拼死救他?
他知道君逸最后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那抹嘲讽似的微笑,总是在君逸说自己「没有想做的事」的时候出现在君逸唇角。
但是君逸不想死不是吗?他说过他渴望活著的……
为什么要为了他放弃唯一的渴望?
血,从咬紧的牙关流出。
白彦海颤抖著,却哭不出来。
「彦海,很疼吗?」在替他紧急包扎伤口的吴夫人最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关切的询问。
疼?
有比君逸疼吗!?
「祥宇,替你师兄拿件披风过来。」吴夫人叫著一名弟子,拿了披风替他披上,「彦海,很冷吧?再忍忍,我们马上回去,回去就有好一点的伤药帮你止疼了。」
冷?
会有君逸冷吗?
「我知道你难过,但这也是为了大局著想……」吴掌门走了过来,不忍心的看见徒儿跪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样子。
难过……
难过的感觉……是这样吗……?
心痛痛到毫无知觉,泪水流不出来,颤抖著无法言语,冰冷得无法动弹……这样……算是难过吗?
「……你也不是不知道袭风是恶人,只会危害江湖,现在他们已经死了,就代表武林喋血结束了……」嵩山派掌门也劝道。
他们都看出来自彦海的不对劲。
如果有些愤怒悲伤都还好,但是他却只是低著头跪坐在当场,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这样会让他们担心会不会是承受强烈打击以后的走火入魔,毕竟他这些日子功力提升太快了,根基扎不深,比较容易出搂子。
听着师父和各派掌门的劝说,白彦海沉默了很久很久,突然低哑的笑了。
「呵呵……」
突兀的笑声让众人更担心。
「彦海……」吴掌门想说什么,却在看见白彦海抬头后的眼神后,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的眼神依旧澄澈,但眼中多了一种被背叛的绝望和深不见底的哀伤,再也找不到,他眼中曾经……对自己有过的敬爱。
「如果说……」白彦海的声音很轻,很平静,脸上甚至挂著微笑,「席君逸这个人算是死有余辜的恶人,那么,师父,告诉我……从他那边取得有利情报、在他为了保护我们拼死跟血魄同归余尽后,还能口口声声说终于「除掉」他的我们……就是维系武林道统的……了不起的正道侠士了吗……呵呵,哈哈哈……」
白彦海开始笑,从轻笑到大笑,笑声里的悲恸却比大哭更让人心伤。
各派掌门表情各有不同,在看见自己带来的弟子一个个惭愧的低下头后,更显得狼狈。
「……彦海,你不懂,武林的和平……」吴掌门仍想说些什么。
「我懂的,师父,事实上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楚过……」望著席君逸跌落的方向,白彦海眼中的泪终于落下,「固守著自己的地位,毫不留情的牺牲他人以维护自己的名声……这,就是正道……」
「可是我不懂啊……师父,君逸今年才十九岁……从十大恶人死后,他杀的几乎都是邪道人士,晴雾峰被围困他帮忙,我在唐门被擒他救援,半年多来陪我走遍四方斩杀邪道人士,替我解毒被砍成重伤,让我把他交给我的保命法则传授给师弟妹,替我们画出唐门的暗道地图,甚至明知被骗也要起来……这样的他……是什么原因让堂堂五岳剑派的掌门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一个年未弱冠的孩子……」
一句话一句话诉说,泪水一道一道流下,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过,白彦海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部分崩毁了。
他竟然对曾经是自己最敬爱的这群长辈产生了一种报复心态,不想让他们这么好过。大口喘息,努力想压下去心中的负面情感。可是眼中所见的,脑中所浮现的,都是席君逸跌落断崖的景象。
如果说……他们当时愿意出手帮忙,君逸就不用死了啊……
「哈哈……真可笑……你们亲手了结了武林喋血,却也揭开了新的序幕……君逸和封亦麒的感情有多好呢?绝魂住在江南柳家……哈哈……两个恶人,还加上了柳家的经济支援跟柳少侠大嫂的皇家势力……」白彦海知道自己该担忧,但是他现在却只想大笑,尤其是看见所有人面色如土和难掩恐惧以后,更是让他觉得可悲的好笑,「新的武林喋血一定会展开的……这次你们都不可能利用人情或先下手为强来除掉对手了……梓星公主正式承认封亦麒跟绝魂是皇亲……要动手的话……五岳剑派会先被皇城大军铲平的……」
视线中,各派掌门交换著眼神,然后吴掌门撇过头,其他四位掌门则朝自己走来。
白彦海当然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他却笑得更愉快了。
「无论你们对我怎么做都没用……因为……君逸是封亦麒找来帮我的……迟早有一天……等到封亦麒想找君逸时……你们用「事实」掩盖的「真相」就会水落石出,成为下一个血洗武林的起因……」
他真的不想这么说,这么说无疑是把封亦麒和绝魂的安稳日子破坏掉了……但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什么都不做,不甘心让这些人自以为高枕无忧,不甘心让君逸拼死的牺牲成为五岳剑派的名望……就算,这些人曾是他最敬重的长辈;就算,这些人曾是他最重视的师弟妹;就算,这些人中有人对他恩重如山,他仍然无法……原谅。
因为君逸死了。
总是像风一样轻轻存在他身边的人,在失去后,让他窒闷到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反反覆覆想到的,只有他再也见不到那个用性命守护他的人了……
明明昨晚他离开前,君逸还答应他说……会等他回来的啊……
就在正道人士苦心思索要如何湮灭一切线索的时候,在殒落坡深渊怒江下游的河岸边,云飞正不安的望著翻腾的河面。
虽然和血魄约好在下游等他的……但是混浊的急湍让他很担心自己不小心漏看那抹最重要的身影。
忽然,眼角出现一抹嫣红,他连忙提神望去,惊喜和担忧同时从他眼中闪过。
那是他绝对不会错认的人影,他的主人,血魄,血魔尊。
震臂甩出准备好的粗绳,横扫过翻腾江浪,到达那抹红影身边,等到确定他抓牢以后,便开始收绳。
隐约中,感觉到血魄的动作有些迟钝。
受伤了吗?
「主人……」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大树上,他伸手要帮助血魄上岸。
「先帮我把这个拖上去,小心点,别弄死了。」血魄吃力的要云飞拿走压在他肩上的人。
真要命,他水性好是好,要他背著一个人在急湍中求生又是另一回事了,但如果说要抛弃袭风才能上岸,那他一路千辛万苦、千方百计的保袭风一条小命,岂不是做白工了!?好在他本来就跟云飞讲好要从「殒落坡」的河道离开,不然他还不确定自己带著一只拖油瓶上不上得了岸。
按照血魄的指示见到了「那个」,云飞研究了一下,才敢确定那是个人——是个眼看不活的人。
但他从不质疑血魄的任何决定,连忙接过那人冰冷的身体。
身上负担一少,血魄低啸一声,猛然窜上岸。
「云飞,先找个地方,我要先替他疗伤。」不然他大费苦心的把人从鬼门关前抢回来不就白抢了。
「已经找到了,半哩外的山洞可以吗?」云飞开始怀疑,毕竟他原先找地点的时候可没想过血魄会下这种命令。
「可以,带路。」血魄一挥手,让云飞扛著昏迷不醒的袭风走在前头,素来带著邪佞笑容的脸庞此时苍白而殿甫。
该死!该死!该死!
这个浑蛋袭风竟然笨到这种地步,亏他还一直以为他是他们四人里面最懂得「冷静」怎么写的人了。
竟然一改冷静本色的主动往陷阱跳,单单为了那些虚伪假情假义的正道人士……
感受著背部的抽痛,低头查看血肉模糊的右手,血魄只能苦笑说这回自己真的亏大了。
只宰掉了嵩山派几个老头和几尾小鱼虾,他原本还期待能一举歼灭五岳剑派呢!
结果咧,被袭风害得中了一箭;滚落斜坡时忙著顾及自己的左手不要真的把袭风宰了,疏忽了没感觉的右手,等到发现时已经在激烈撞击中见骨了;在凶猛的水流中又为了不让袭风溺死或撞上石壁,搞得他现在后背大概毁了……他的血可是有毒的啊!就可怜了水里的生物或下游的百姓……
红色的宠物轻轻舔著他的脸颊。
「呵呵,小龙,谢谢你帮我咬住箭尾。」不然那一箭就不会只有擦过肩膀这么简单了。
亲吻小龙冰凉的鳞片,血魄悲凉的笑了笑。
「袭风那个蠢货,这个世界人吃人……不想被牺牲,就必须踩著尸体活下去啊……」
幸福是谎言;背叛是真相……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长地久或同生共死。
「只有你不会背叛我……」靠自己的血生存,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伙伴……除此以外,他不相信也不在意任何人。
只是……看见袭风宁死无悔的表现,让他好像看到了从前单纯愚蠢的自己……
会转念不想杀他……或许是因为……不想杀了……昔日曾经天真的自我……
四川,五岳剑派驻院。
「爹,为什么要把大师兄关起来?他受伤了啊,」吴曲恩慌张的追著父亲,试着从父亲手中取回那捆紧门扉和窗扇铁链的钥匙。
「恩儿,找你娘去,准备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回华山。」吴掌门挥开女儿,沉著脸离开。
「爹……」
「小师妹,听师父的,这次别说了。」华山派几位师兄先后拉著快哭出来的吴曲恩,不让她上前,以免挨骂。
「三师兄,五师兄,爹为什么要这样,大师兄受伤了……为什么要把大师兄关起来?」
面对她的追问,几名师兄为难的对看一眼。
他们都被下了封口令,因为如果消息传出,五岳剑派一个也别想活命。
「师兄……你们一个个怎么都不说话,还有,袭风呢?我还没跟他道……」吴曲恩没说完就被捂住嘴,她生气的瞪著几个最宠她的师兄,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
「小师妹,好师妹,别再提袭风了,师父跟其他掌门下了封口令,不准提起袭风。」
为什么!?吴曲恩的大眼睛透出怒火,大有你不说清楚就给我试试看的意思。
他们为难的僵在原地,直到吴曲恩一口咬上捂住自己嘴巴的那只手。
「痛痛……小师妹你松口啦……」
「说不说,不说我问大师兄去!」吴曲恩都快急哭了。
知道她的个性说一是一,一群师兄们只好妥协。
「说说说,但是这回你可不许胡来,别把大伙儿的性命都赔上了。」
无奈的拍拍额头,他们开始叙述一整件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他们都知道自己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今天的污点。
在今天,他们血战大败唐门。
在今天,他们眼睁睁的袖手旁观,让袭风拖著血魄共赴黄泉。
在今天,他们第一次看见一直替他们挡风遮雨的大师兄失态哭泣呐喊。
在今天……以往的坚定信念和傲气自得崩毁在大师兄悲伤的质问中……
也是在今天……他们知道……再也回不去昔日美好的生活了,因为大师兄的眼底有怨……对自己,也对他们……
短短的十二个时辰,他们却宁愿没经历过。
五天后,杭州,西湖。
西湖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风景如画,波光潋滟的湖面上飘荡著一艘艘画舫,风中飘扬的柳絮和丝绸勾动人心,四处尽是琴音歌声……
而在从多画舫中的其中一艘,却弥漫著沉重。
「你这小子真不争气,我连护心蛊都给你了,却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血魄皱眉看著床帐后,出气多入气少的人影,摇头踏出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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