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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图凤业-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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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对于要如何处置霍斯都帝国这个败寇,渊国前朝也有不同声音。
多数朝臣主张乘胜追击,将雄踞异域的强国霍斯都一举击溃,既可扩张渊国版图、将势力延伸到异域,又能以此雄伟震慑他国,巩固渊国的霸主地位;另有以新帝温墨疏为主的一派主张就此放弃,与侵略失败的霍斯都帝国达成和谈。
是进是退,是战是和,争论不休的话题对言离忧和温墨情来说没有半点关系,从身负重伤走下战场到安逸窝在房中养伤,温墨情只做过一件正事。
要求楼浅寒莫伤柏山等人性命。
第338章 和平之象
隆和二年正月初六,温墨疏袭帝位后首次驾临宛峡战场,云九重等武将一早就去城外迎驾。
“你不去么?”温墨情躺在榻上,舒服得连眼都懒得睁开。
“你才醒过来,没人照顾怎么行?”言离忧低头为他换药重新包扎伤口,大功告成后擦去额上汗珠,长松口气,“恢复得还算不错,不枉我这几天没日没夜伺候——你睁开眼行不行?我都不知道你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从腊月二十八知道正月初五,伤势严重的温墨情足足昏睡九天之久,好不容易在初六这天一早醒来,言离忧还恍惚有些后怕。
也许温墨情自己并未察觉到,这九天中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要不是年轻体健底子好,可能这天他根本醒不来,直接一命呜呼去阎王殿报道了。
为温墨情处理好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二十余道伤口后,言离忧终于能安静坐下,托着腮,手指在温墨情脸上划来划去。
“别乱摸。”温墨情皱皱眉,墨色眼眸仍如辰星一般闪亮,“军营之中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言离忧翻翻白眼。
军营之中他干得坏事还少?不过是帮他擦去脸上汗渍而已,比起他在北陲戍边军营时给她种下小小生命的举动,实在纯洁规矩得太多太多。
“何宗主他们怎么样了?”
“没你伤得重,不过为保护你与敌军周旋太久,体力耗竭,也都一连睡了几天才缓过劲儿,这会儿跟云将军他们一起去迎驾了。”
听得言离忧回答,温墨情稍稍安心。
倘若没有何宗主等人舍命保护,温墨情根本没命走出沙场。竭尽可能止血也好,乱兵围剿中为他杀出血路直至与援军相遇也好,原本一百余人的精锐队伍为救一人拼到最后仅余四十八口,对中州武林而言,无疑是极其巨大的损失。
但没有人觉得后悔,得知温墨情性命无忧,渊国也将迎来胜利曙光时,所有人都开心得相互击掌拥抱,甚至喜极而泣。
看了太多死亡,生的喜悦,如此珍贵。
稍稍翻动,温墨情侧着身子面向言离忧:“我昏睡这几天战况如何?我记得,似乎是遇到了赤魂军和——”
“先闭上嘴,听我说。”
毫不客气打断温墨情,言离忧不由分说拉过他的手,轻轻挪方到自己小腹上,带着他掌心感受微微隆起的肚子下那片温暖希望。
温墨情愣了许久。
“早上吃了多少东西?撑成这样?”
言离忧倒吸口气,温柔表情消失无踪,捧着温墨情的手狠狠一口咬下:“你才吃多了!还能不能靠谱一点?再不解风情也没这么荒唐的啊!”
嗤笑一声,温墨情抽回手,主动在言离忧小腹上轻柔摩挲。
聪明如他,怎会不知言离忧想要告诉他的讯息?
又一个生命将要诞生了,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他的,是他们历尽波折的感情所孕育出的最美花朵,承载着他们希望的骨肉至亲。
“什么时候发现的?”眸光变得多情,温墨情拉过言离忧靠在自己肩头,语气低柔。
“两个月时就有反应了,想给你个惊喜,所以一直没让他们告诉你。”
这惊喜的确够大,大到温墨情措手不及,迫不及待想把言离忧揉进怀里疼惜一番,却碍于伤势不敢乱动。
忽然想到什么,温墨情皱起眉:“挺着肚子跑来跑去,你就不怕伤了孩子?这是我儿子,比皇帝还金贵,你再这么天上地下四处乱窜,回去我就把你锁房里。”
“我又不是猴子,怎么天上地下四处乱窜了?”撇撇嘴,言离忧一脸不满,动作却轻缓许多,“你儿子不就是我儿子么,你这当爹的疼他,我这当娘的就不疼?要不是怕你出事,我才不会跑到这里来吃苦受罪。”
“一说上战场,你不是比谁都积极?”
最了解言离忧的人非温墨情莫属,一句话就足够轻轻松松击破她的理由借口,让言离忧哑口无言,横翻白眼。
静默少顷,两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笑声,默契至极。
这感觉,就好像每一个普通家庭般,充满柔情和幸福。
“离老远就听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平日里可不见世子这么多话。”朗笑声自房外由远及近,云九重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推开房门,笑容满面,“我说陛下啊,您可得好好惩治世子一番,世子见了谁都一脸欠他钱似的表情,连陛下都不例外,这算不算是大不敬?”
云九重之后,一身紫金九龙帝袍的温墨疏抬步迈进,和煦笑颜雍容优雅。
“世子的笑容只留给言姑娘,旁人注定无福享受。”云九重将椅子搬到床边,温墨疏从容落座,“怎么样,伤势可有好转?听闻你在战场受伤生死未卜,朝上那些大臣一个个急得不行,生怕秋楼主迁怒于朝廷,一气之下派楼阁主来颠覆新朝。”
温墨疏说的自然是玩笑话,但并非天方夜谭。
宛峡之战中,令天下为之震撼的除了南凛所带领赤魂军,还有只在传闻中偶尔被提及的杀手组织乱雪阁。
温墨情带着三百江湖豪杰力战右翼,而楼浅寒只带了五十六个手下纵横整个战场,这五十多人的小队伍所杀敌兵却远远高过任何一支千人役,在宛峡战场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杀戮奇迹。
自然而然,乱雪阁与楼浅寒的名字化为一种畏惧被深深铭记。
“以前并不了解所谓的江湖,天真认为江湖人士之所以不受束缚是因为朝廷不愿理会罢了;如今我总算明白,为何先帝们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是江湖人太难管束,也太过可怕。”
回想云九重对战事的描述,温墨疏仍心有余悸,感慨中又不免对恣肆潇洒、快意恩仇的江湖多了几分憧憬。
他是拥有天下的帝王,唯独自由这种东西,永远不属于他。
从温墨疏进门开始,温墨情就以一种怪异眼神接待,及至温墨疏坐到榻边与言离忧相邻,温墨情忽地做出意料之外举动——温墨疏正在感慨,他却没有听,而是蓦地把言离忧从后抱住,像是披风一样挂在言离忧身后。
“……世子还是这般小气。”温墨疏微愣后失声哑笑。
“坐去那边。”面对已是帝王的温墨疏,温墨情指着桌边圆凳毫不客气下令。
出了名的君子楼铁公鸡,对待自家媳妇亦是如此抠门,被别人多看一眼都不高兴。言离忧了解温墨情脾性,明白到如今温墨情仍对她和温墨疏曾经那么一段缠绵悱恻耿耿于怀,却并非恶意,也只能尴尬叹息,一笑置之。
温墨疏来时被唐锦意叮嘱带来不少孕妇需用补品衣物,言离忧浅聊几句后就随云九重去取东西,留下看似水火不容的温墨情和温墨疏在房内,似乎并不担心二人相处是否愉快。
“现在只剩下霍斯都帝国孤军作战,在没有粮草辎重补给的情况下支撑不了太久,我想,春天之前怎么也能结束战事了。”温墨疏率先开口,从袖中掏出两封像模像样的国事书信放到榻上,“这是南庆国、青岳国和铎国降和书,他们正在从战场撤回兵马,世子可有什么意见?”
南庆国等都是小国,经不起长期消耗征战,一场战败足以让他们心惊肉跳不敢再犯,没必要咬死不放。
温墨情点点头,眉心皱了一下:“连嵩应该不在青岳国内,否则青岳国朝臣不敢自作主张求和。看来有必要去霍斯都营中摸一下情况,大概连嵩就藏在里面。”
“楚辞也这么说。他觉得正是因为连嵩的怂恿,霍斯都才会选择两伤之法决一死战。不过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参与了,否则我会被言姑娘恨死。”
“叫她世子妃。”
“有什么区别吗?”温墨疏苦笑,见温墨情固执坚持,只得无可奈何点头,“好好好,我明白了,以后叫她世子妃就是。”
能彰显自己所属权的细节,温墨情一点都不肯松动,满满的孩子气与他孤傲冷漠形象大相径庭,直逼得温墨疏哭笑不得。
言离忧属于他温墨情,是他的妻子。
温墨情执拗强调的,不过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温墨疏大致将现况对温墨情说了一番,并将朝廷至今争议未决的矛盾摆出来,温墨情也没让他失望,干脆果断地站到主和派一边。
“换做是中州其他国家,一战到底无可厚非。但霍斯都毕竟是异域强国,远兵作战输给我们不代表在他们的地盘也会输,若我军追击过远便会陷入不利境地,胜负再难预料。再者战事持久,如今军中上下都疲惫不堪,百姓也期望早些恢复安宁,没必要将战事拖得更长,以目前状况,大渊消耗不起。”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倘若霍斯都那边有撤兵意图,留条生路由他们走吧。”顿了顿,温墨疏语气有些迟疑,“慕格塔公爵呢?还有再联系的打算吗?”
提起赫连茗湮,温墨情不再像刚才一样干脆,凝眉沉思少顷才道:“原本不想再有关系,可上次钧白出事时,有些事情让我很在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与茗湮再见一面——不只是为了离忧,也为一些尘封太久的真相。”
“真相吗……”温墨疏呢喃自语,似是又想起了什么。
第339章 前尘往事
又一夜无眠后,赫连茗湮终于等来天亮。
走出房间,外面一片混乱,将士们都垂头丧气沉着脸色,比阴霾的天空还要低落。
战败了,要回家了,该高兴还是该沮丧?这种复杂心境又该以何名之?
昨天柏山在三军面前说出兵败撤兵的决定时,许多将士都哭了,被泪水占据的眼眸中有不甘、不舍,更多的是悲伤。
这场战争是他们发动的,起初只想夺回曾经属于他们的土地,让那些流浪在异国他乡的同胞们回到故土不再受压迫;到了后来,一切都变了味道,他们拯救了许许多多流离失所的同胞,却永远失去了更多的年轻战士。
得与失之间,孰重孰轻?
赫连茗湮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其实这场战争早就注定了吧?很多年之前,在她哭着看两个妹妹被送走时,在某日她见到师父,被师父抱住失声痛哭时,在她忍着心痛从温墨情视线中消失时……
她这一生,甚至可以说霍斯都的这一程历史,早都被编排写定。
“大人,青岳国那两个人趁夜逃走了。”气喘吁吁的士兵来报,脸色很不好。
“走就走吧,想要困住那两个人比登天还难——对我们而言。”赫连茗湮深吸口气,朝那士兵勉强笑笑,“辛苦了,去休息休息吧。”
那士兵没有立刻离开,踌躇半天,小声问道:“大人,我们真的就这么回去吗?好不容易打到这里……”
环顾四周,赫连茗湮怅然所失:“你看,来的时候我们有好多好多帐篷却还是不够用,总要很多人挤在一起。可现在呢?许多帐篷都空置了,那些人再也回不了家,连尸骨都要留在异乡……已经够了,想想在故土翘首企盼家人,不能再让他们伤心。”
千万里征程总有思念牵扯不断,可这思念,能盼得心头人平安归家的有几份?
也不知是受战败事实影响,还是心里本就有份失落,赫连茗湮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到柏山面前时仍低着头神情黯然。
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同样心情低落的柏山只能紧紧拥住赫连茗湮,眉梢眼角病色未去,反多了几丝惆怅疲倦。
“渊国回信已经收到,他们答应不再追击。至于我们提出的要求,渊皇承诺会仔细考虑,等我们回到霍斯都重新遣使入帝都再正式交涉。”放开手,柏山面带愧色,“绮罗,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补偿。”
赫连茗湮笑笑:“我和萨琅堂兄支持柏山哥哥,这是我们自愿的,不需要任何补偿。只是这趟回去少不了要被长老们刁难,柏山哥哥想好要怎么应付了吗?”
霍斯都的体制与渊国略有不同,国君手中并没有掌握全部权利,另有一部分权利在长老院手中,若是长老们认定柏山这个国君不合格,以后再想做什么决定就不容易了,必定处处受绊。
柏山眉宇间闪过一丝紧张,舔了舔干涩嘴唇:“我……其实长老院担心的不过是百姓们会因为吃败仗心生不满,甚至因此闹事,我想的话……如果有什么事可以让百姓们更加关注,把注意力从战败一事上挪开……”
“转移焦点吗?这倒是不错的办法,可是如今哪有什么事比战败更令人关注?”
赫连茗湮对柏山并非什么都了解,见柏山吞吞吐吐似是有所顾忌,善解人意地给予耐心安静等待回答。
磨蹭好半晌,柏山把自己憋得够呛,总算下定决心倒吸口气,认真地望着赫连茗湮双眼:“绮罗,我知道你还爱着温墨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扛下长老院的压力,你就留在渊国和他一起;如果你不想留下,那……回国后,我们成亲吧。”
这样突兀的询问,令得赫连茗湮呆愣原地。
柏山对她有情,这点毋庸置疑,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她和温墨情之间不同,是从小一起长大、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妹之情,而非爱情。
当然,她也明白,柏山娶她并非出于感情上的渴望,而是为了霍斯都——朝臣百姓有目共睹,都知道她是仅次于柏山对霍斯都贡献最大的人,他们的结合,必然凌驾于战事之上,足以让百姓们暂时忽略战败带来的颓废情绪。
况且,霍斯都国内也的确没有更适合柏山的女子,他的心,永远都在为霍斯都人民跳动。
看起来,这么做没什么不妥的地方,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赫连茗湮自己都说不清楚,突然掉下的眼泪是为了谁。
心,真的很疼。
及至此时赫连茗湮才发觉,原来倥偬而过的时光并没有削薄她对温墨情的思恋,反而让那份遗憾更浓,更沉重,更悲凉。
她对他不曾说出口的深爱,从未改变。
※※※
隆和二年二月,霍斯都帝国军彻底撤出中州,霍斯都盟国与渊国之战,终于落下帷幕。
言离忧本想直接回定远郡照顾温墨鸿和碧箫,温墨情却没有同意,而是把她带回了帝都凤落城。
事实上霍斯都本可以将战事再拖上一段时间,但柏山没有选择如此,在温墨疏作为渊国皇帝下达劝降书之前便主动联系,提出议和撤兵。柏山作为国君不便亲自前来渊国,议和使者仍选了赫连茗湮担任,而温墨情的意思是,他还想再见赫连茗湮一面。
“我也要一起去?”
会面当日,对于一早就被叫醒这件事,言离忧多少有些惊讶。
温墨情把言离忧从被窝里拎出,有条不紊为她穿好衣衫,头也不抬:“当然要去,你不去,我和她有什么可谈的?”
“你们能谈的不是很多吗?风花雪月啊,人生理想啊,远大抱负——别闹别闹,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带着酸味儿揶揄上两句,言离忧立刻被温墨情挑着眉梢捏住下颌,四目相对,立马落下阵来。
关于温墨情的专一程度,言离忧还是很放心的。
怀孕近五个月,言离忧的害喜反应渐渐停止,一日比一日鼓起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不过身子还是略显消瘦,时不时会感到浑身无力。
赫连茗湮见到温墨情夫妻二人时,温墨情正小心翼翼搀扶着言离忧,表情眼神与寻常夫君并无不同。按耐下心中酸楚,赫连茗湮维持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得体,向二人颌首致意。
“来这边坐。”温墨疏将靠近火盆的位置让给言离忧,自己跑到楚辞身边坐下。
看上去,这不算是一场严肃正式的会面。
“大致安排都已经商定妥当,具体细节明日上朝再议,毕竟朝臣那边才是问题最多的。”温墨疏简单解答了言离忧的困惑,看了温墨情一眼,谨慎道,“今天是我自作主张安排大家提前碰头的,世子想要了解些什么我并不清楚,如果是不想外人知道的事,我——”
不等温墨疏说完,温墨情淡然打断:“皇上只管听着便是,我想得到的答案,或许与皇上有许多干系。”
“那我呢?”楚辞指了指自己。
“碍眼。”
楚辞和温墨情就好像一对儿天生冤家,到一起总要互相抬杠。言离忧暗中捅了捅温墨情,飞过去一个白眼,总算让二人稍稍安静。
前番作为副使的萨琅此次没有同行,赫连茗湮一个人颇显势单力薄,而面上从容风华依旧:“感谢渊皇陛下接受我国主君所列请求,霍斯都国也会谨遵约定,但使我主君在世一日,决不让两国再生争端。另外,主君还让我向定远王世子转达谢意,多谢楼阁主手下留情。”
乱雪阁杀手们捣毁了霍斯都大军火器库却没有伤人,这是温墨情特地叮嘱楼浅寒的结果,但这件事旁人并不清楚,赫连茗湮能猜到此事内中曲折并道谢,可见对温墨情十分了解。
温墨情对赫连茗湮道谢没做任何回应,略略沉吟,目光意味深长:“我做事必有目的,你应该明白。”
“自然。”赫连茗湮端坐,眼神宁静平和,“想问什么尽管问,大概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赫连茗湮和温墨情之间缘分已尽,以二人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拖沓到现在依旧当断不断委实不该。言离忧悄悄把手掌放到温墨情掌心里,有意无意轻咳一声。
“青莲王的事么?”压低声音,低低询问只容温墨情听到。
温墨情只是握住言离忧手掌,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向赫连茗湮。
“青莲王在大渊期间所作所为,你是否了解?”
赫连茗湮点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通信,基本上都知道,她从不瞒我什么。”
“那她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并且被百姓怨恨,这些你可知道?她这么做是个人行为,还是受谁指使?”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复杂,赫连茗湮没能立刻回答,稍作沉默反问道:“如果我说那些坏事并非离忧所为,她只是背负了不该背负的骂名,你会相信吗?”
“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温墨情有意无意看了温墨疏一眼,回答语焉不详。
问答对话在赫连茗湮与温墨情二人之间进行,偏偏一边听着的言离忧和温墨疏才是最紧张的,当温墨疏听到赫连茗湮若有所示的反问时,年轻而稳重的面庞上掠过一丝惋惜。
“果然,青莲王并没做错什么,真正祸国殃民的人是父皇。我不明白,青莲王明明是无辜的,为什么她不把真相说出来?不管别人如何,至少我会听,会相信她的话。”
青莲王,先帝。
一些奇怪记忆被唤起。
言离忧凝眉垂首,回想着与青莲王有关的蛛丝马迹,蓦地脑中一道灵光闪过,恍惚脱口。
“因为……青莲王真正爱着的人,就是先帝吧?”
第340章 双生双落
霍斯都帝国漫长历史中,有一段最不堪回首的过往,那是积压在霍斯都历任国君与百姓心头的伤,亦是难以洗刷之耻辱。
百多年前,正是渊国最强盛时,而陷入内政混乱的霍斯都帝国几近瘫痪,并因此接连被渊国强行夺走数个州郡,数万霍斯都族人沦为异乡悲客。
可笑的是,渊国对这些土地百姓并不在意,被铎国阻隔的几个州郡竟然放手不顾,仅留下与本国接壤的几个;而那些原本居于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他们被夺走房屋、失去家园,成了无处可以的流浪者。
这份仇恨是畸形的。
渊国对这段历史几乎没什么印象,而霍斯都帝国百年来一直抱着仇恨伺机报复,如柏山,如赫连茗湮,都是被这份仇恨束缚不得脱的人。
以及,言离忧和言轻愁姐妹。
上任慕格塔家主是个不愿受拘束的人,旅居渊国的几年中遇到了此生挚爱的妻子,并孕育了离忧和轻愁这对孪生女儿,随母姓言。可惜的是,当慕格塔这位俊朗的家主回国后,他便失去了选择生活的自由。
在深爱的妻子患病而终后,他带着两个女儿回到故土,没想到这两个女儿因为一半敌国血统被推到风口浪尖,所有长老都对他与渊国人结合的举动大为不满,十分愤怒。
紧接着便发生了让赫连茗湮一生都无法忘却的痛苦一幕。
“长老院坚持让离忧和轻愁去渊国做奸细,以此证明对霍斯都的效忠,为了控制她们还特地找来巫祝落蛊。那年我们还都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分别时根本不懂得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因为就要再不相见哭得一塌糊涂。离忧和轻愁离开后大约半年,父亲偷偷带我去了一趟渊国,在安州,我们遇到了一个人,很快,那个人成了我和离忧、轻愁的师父——我们这辈子唯一的师父。”
从遥远回忆中解脱出来的赫连茗湮带着一种莫名表情,似悲似痛,却带着满怀追忆的淡淡笑容。
“师父给我们讲了许多渊国的事,历史,文化,传说,还有神秘的中州江湖……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对渊国有了极深的感情。”
言离忧不太明白为什么赫连茗湮要把话题这这么远,直到赫连茗湮提起在渊国认了师父才隐约有几分预感——这个人必然影响赫连茗湮至深,而且,与青莲王和孪生姐妹言轻愁的命运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安州……”与言离忧的关注点不同,温墨情齿间噙着熟悉的地名,忽而垂下眉眼,语气中似乎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你说的这个人,与我也有关,对么?”
赫连茗湮身子一震,过了半晌才慢慢点头。
“在遇到你之前师父就提起过你的名字,可以说,很久很久之前我就认识你了,而那时的你,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温墨情的手一直与言离忧的手紧握着,是而言离忧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他细微颤抖。某种惊诧猜测在脑海中形成,言离忧慢慢抬头看向温墨情,遇到他视线时,分明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看到了无奈,以及怎么愿意接受现实的抵触之情。
根据种种表现和赫连茗湮所说细节,就连言离忧也大致推测得出这位师父是谁了。
意外,却知道,这件事早就透出微末端倪。
当初温墨情和言离忧在安州遇到幸存的巾帼军女兵时,穆姑姑曾说桑英将军与一些神秘的异国人走得很近,据穆姑姑对那些人外貌描述来看,是霍斯都人的可能性极大。
深吸口气,言离忧代替温墨情开口:“桑将军是土生土长的中州人,她怎么会参与进你们霍斯都国的险恶阴谋中?”
赫连茗湮一丝苦笑,并没有否定言离忧的猜测:“师父的确是中州人,是大渊的子民,她还曾为大渊浴血奋战。可是,大渊给了她什么?那些年折磨师父的不是病痛也不是四处藏匿的委屈,而是身败名裂、失去所爱的痛苦。未经其事,很难设身处地体会师父的悲愤,我只知道每天夜里师父都会抱着灵位痛哭,和世上任何一位失去夫君的妻子一样。”
尽管赫连茗湮没有明说,其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率领巾帼军抗击外敌、镇守一方的女将军,半生都在为保护大渊土地与百姓奔波,到最后却失去所有不得善终……
桑英的确有理由憎恨朝廷。
只不过,她的举动未免太过偏激。
许久未出声的温墨疏低低一声长叹:“慕格塔公爵的师父可是指桑英桑将军?我本以为桑将军早已不在人世。当年巾帼军的旧案曾交给四弟墨峥重审,虽然调查之后为桑将军和童将军翻了案,可逝去的人已再回不来,这件事一度让我倍感失落。真没想到,事情竟并非我们想得那样……”
被误解、被冤枉的女将军,平反后倍受追思惋惜的女将军,难道这些也都是假的?
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是可信的?
温墨疏隐约听明白桑英在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中处于什么地位,一种失落怅然之感弥漫心间,不经意望向言离忧,看到言离忧与温墨情十指紧扣的双手时,蓦地又多了一份酸涩痛楚。
太多的事情,他只有做旁观者的资格,根本无从参与到其中。
“桑将军的事暂且不论,我想问的是青莲王。”沉默少顷,温墨情转开话题,依旧盯着青莲王不放,“钧白跟随青莲王多年,很多有关青莲王的秘密他都私自隐瞒起来,包括青莲王的真实身份,接近先帝的意图,以及死去的真相。不过钧白曾无意中透露,青莲王似乎很在乎先帝,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青莲王潜伏在先帝身边多年却没有任何不利举动,甚至委屈隐忍直至死去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交谈的氛围还算和气,这种逼问口气简直就像审问犯人,内容亦超过了两国约谈会面该有范畴。
赫连茗湮大概也觉得有些压抑,一阵过于枯燥的问答和追忆后,捧着茶杯一点点啜饮茗香,安静许久方才回答温墨情提出的问题。
“事实上,被派到前任渊皇身边的不止是离忧,还有轻愁,接近渊皇的目的也仅仅是打探并汇报渊国内情,只是到后来,一切都脱离了最初安排。”
按照霍斯都帝国长老院的打算,言离忧和言轻愁姐妹到渊国后需混入宫中做宫女侍婢,通过后宫嫔妃之口打探情报,而计划改变源于桑英的出现。
巾帼军被扣上叛军的污名后,桑英藏匿于安州城外,机缘巧合下与乔装成商人的赫连茗湮父女结识,进一步认识了言家姐妹二人。彼时言家姐妹在长老院的要求下学了一些皮毛功夫,桑英对于这么一对儿容貌绝美又会武功的姐妹将被送进宫做宫女一事万分怀疑,百般逼问下终于从慕格塔家主口中套得事情。
“其实父亲一直反对这件事,他更希望离忧和轻愁能在他身边安静生活。当时与我和父亲同行的还有一位长老,父亲本以为能够以此为借口取消计划,没想到,师父当着长老的面承诺,她会竭尽全力帮助离忧和轻愁成为渊皇身边的人,条件则是,离忧和轻愁必须引诱渊皇,让他成为被天下人唾弃怨恨的昏君。”
真相一点点浮出水面,可怕得令人心寒。
巾帼女杰不再是英雄,当双眼被恨意迷惑,桑英变成了一个穷尽毕生只为报仇的极端女人;曾经励精图治的皇帝不再是明君,当绝色尤物从天而降,前任渊皇按照桑英的期待成为了昏聩无道的暴君。
固有认知被彻底颠覆,温墨疏向后深深靠进椅中,揉着额角满面倦容。
“据我所知,青莲王本性并不坏,是父皇亲手将罪名推在她头上,这才让天下百姓对青莲王怨恨入骨。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们所说的青莲王究竟是谁?是那个叫离忧的女子,还是她的妹妹言轻愁?现在的离忧,又是哪一个?”
“渊皇在安州遇到的是离忧,完全按照师父要求成长、装扮的离忧,但轻愁紧随其后跟着离忧悄悄潜入帝都,并且在青莲宫修建好后居于地宫内多年。非要追问青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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