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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心战绝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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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芙蓉放慢了呼吸,只觉得脑中愈来愈晕眩,只知道她“应该”回答他的问题。
  “师父说我练了……”她望着他眼中的红光,喃喃低语着。
  “放开她!”白玉相冷暍一声,纤指结了个五彩花印朝黑啸天射去。
  花印戳破那二人之间的淡紫色光圈,不过,那淡紫色光圈并非如白玉相所预想的碎成片片紫光,而是无声无息地被黑啸天收回掌间。
  黑啸天的功力,远超乎她的想像!
  白玉相脸色一敛,迅地施法将白芙蓉栘回身边,并在她的额间写下解花语,除去黑啸天方才施下的锁魂术。
  “师父!”白芙蓉蓦然清醒了过来,不解地看着师父及黑啸天。
  “对芙蓉施以锁魂术,你的心眼可真高明。”白玉相讥讽道。
  “拜你之赐,我现在知道她的反抗是谁所怂恿的。”黑啸天暴怒的眼望着那个仍在发抖的小人儿——可恶,差一点就知道真相了。
  “你对我施锁魂术……”白芙蓉震惊地抬眼看他,拳头早巳忿怒地握紧。
  “我只是要知道真相。”他皱眉跨前一步。
  “真相吗?你听好了,她的逃避全由我所指使。”白玉相望着远方,讥诮地说道:“我不相信一对相爱的夫妻会舍得分离,各自修练其法。巫真派之首如我、巫咸派之首如你师父黑玄之,莫不为孤身一人。”白玉相的面容此时未见喜怒哀乐。
  “你不需要学那些东西!一切有我!”黑啸天神色不善地说道。
  “你走吧!我身为师父的徒儿,就要把该学的术法一样不漏地学齐,方能不辱师门。”白芙蓉乾涩着声音说道,不敢抬眼看他。
  “如果你定要用这么差劲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会等!你该知道,所有巫术都有其解法,而你就是我的解咒书。对你,我绝不可能放手!”
  黑啸天瞪着她的脸,手掌重重向外一甩——
  怒火自指尖挥洒而出,轰然一声火燃之声,火焰已焚净前方的一排矮木丛。
  白芙蓉泪流满面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空中——我怎能拿你的命来换我的呢!
  “别哭了,师父赶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白玉相看着眼前的桃花娇颜,脸上有着近年来少见的和煦笑意。
  “好消息?”白芙蓉连苦笑都显得无力。
  “我以为不需要半年的时间,我就能让你师祖顺利地离开人世。”白玉相忍住喉中的不适,抿唇一笑道。
  “那么……我的事……”白芙蓉喉间已然哽咽。
  “绝艳第三种破解法,我已经在着手钻研中了。”
  “真的吗?”白芙蓉惊喜地叫出声来,却旋即拧皱了双眉:“第三种破解法也要害人吗?”
  “放心吧!这种方法不需要,但依我估计还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所以,我不许你在十八岁那年自杀。”她没打算让芙蓉在十八岁时先行离开人世。
  “可是,师父……”十八岁的死法,还算痛快啊!
  “我会保住你——你是我的徒弟。”
  “师父!”白芙蓉激动地上前抱住师父的身子,只知道师父轻拍了她的肩,却没看穿白玉相那颗长年积恨而腐蚀的心。
  “和黑啸天成亲吧!他够苦了。”白玉相突如其来的说道。
  “不行!万一解法下成,那么他岂不是要守着我残缺腐烂的身子一辈子吗?”
  白芙蓉狂乱地摇着头,不能置信地看着师父。
  “你怀疑我在骗你吗?”白玉相摀住口唇,用力将喉间的血意吞咽回腹间。
  “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师父该懂她的心啊!
  “你已经伤害了。”
  白玉相撂下了冷冷一句,留下呆伫在原地的白芙蓉。
  白芙蓉双膝一软,再也无力站起。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白玉相推开绿竹屋的门,却未在床杨上看到师父的身影。
  她迅奔上前,却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跤。她勉强扶住墙壁,站稳了身子。
  “嗤——”
  兽般的低喃,让白玉相回头一望——
  没想到自己不经心的一踩,竟在师父的血肉躯体上踩出了一方脚印!
  师父的眼——唯一可辨识的眼——狠毒地瞪着她!
  白玉相别过头,口中旋即吐出石榴花咒——一抹钟形的石榴红影缓落到师父身上,包覆住那触目惊心的身躯,将之往床杨的方向挪动。
  “师父,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师父何苦受罪将自己拖行到门口?
  白玉相打住话,在师父的躯体在空中移动之际,看到了“她”背后仍生长在皮肉上的胎印——北斗七星一样地排列着。
  “你……你……你……”白玉相冷汗涔涔,全身颤抖。
  “她”,眼中流下了泪。
  “姐姐!”白玉相痛哭出声,双膝落地于床杨之前。眼前的“她”,竟是她以为早巳死去的姐姐啊!
  她唯一能传达出情绪的两只眼睛,正怨懑地瞪着她。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白玉相双手捉着床杨,血腥与伤口腐烂的气息直扑而来,她栘不开视线,脑中的思绪愈益清醒时,心中也就愈加慌乱。
  而今终于明白了姐姐当年容颜何以愈益娇丽!明白了姐姐何以离开巫咸国四方游定!明白了师父当年何以要伤心地远走它方!明白了姐姐不是死亡,而该是病发被师父藏封在这处花之结界里……
  师父任不会让谁滥杀无辜的,况且是她的徒儿!
  她明白了自己的嫉妒让芙蓉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
  “芙蓉——”白玉相泣不成声地喊着。
  当年夫君若不是为了救姐姐而落入鬼树泥淖中,她凭什么对芙蓉做出如此令人发指之事!
  “恨——”
  床上的姐姐发出乾嗄的喉音,她惭愧地甚至不敢抬头相对。
  “我该死!”白玉相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愤而起身:“我去毁了那棵鬼树!”
  倾全身法力,她也要毁了那棵改变了她一生命运的鬼树!因为恨,她苦心修练成为巫真之首。除此之外呢?
  她把娇俏可爱、最爱跟着自己的芙蓉,陷入了比死还痛苦的困境啊!
  咒语声中,白玉相已变身至魔魅之森。
  她浑身一振,双眼大睁——
  鬼树已枯!
  鬼树边那一大片泥淖,已乾涸成泥块片片。
  她踉脍着脚步向前,在上砾间寻找着旧时恩怨的来源——
  姐姐的蝴蝶发簪!
  双手染满土灰,好下容易才在尘泥问摸索到了一只仍残余着斑驳红彩的木块那不是谁的蝴蝶发簪!那是一只雕刻了无数美丽蝴蝶的红色竹蜻蜒!
  她错了,大错特错了!她错怪了夫君!她错怪了姐姐!
  但她,却没有错怪芙蓉!
  夫君是为了芙蓉的竹蜻蜒而丧了命!
  白玉相神情恍惚地瞪着竹蜻蜒,手掌还没来得及出力,那历经了日晒风吹的竹蜻蜒早已在她的手心中慢慢龟裂。十来年的仇恨啊!
  手掌一握,竹蜻蜓碎成片片!
  该恨谁?没人强押夫君替芙蓉拾起这东西。
  可若不是芙蓉,夫君却不会死!
  但,若不是她的疑心,夫君怎么会进入魔魅之森?
  白玉相连忙抛开手上的碎片,彷若那是夫君的鲜血。
  不!她猛然摇头——她不是害死夫君的凶手!芙蓉才是!
  若夫君当日没死,日后也有可能为了他所疼爱的芙蓉而不顾生命。
  “不是我……”她不停地这样告诉自己,双眼唤散。“他应该只能为了我牺牲生…”
  心中的后悔与怨恨,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于是,她决定自己应该更恨芙蓉!
  若不是芙蓉当年认错了那柄发簪,让她误会了夫君和姐姐,她又怎么会背负着现在的滔天痛苦!
  不知不觉问,心魔吞噬了她该有的理智,她只知道自己是个少了夫君呵护陪伴的可怜女子。所以,她恨芙蓉,恨得理所当然。
  胸腔中一阵剧痛,白玉相猛咳出声——血,咳出唇边。
  白玉相擦去唇上血渍,明白她对芙蓉所做的事,已经报应回她的身上——巫真一派修练较它派为易,然则心术若不端正,身体上的病痛却是少不了的。
  咳血而死又如何?她要芙蓉生不如死!
  第五章
  时至夏末,晴朗无云的天空仍高挂着让人睁不开眼的烈阳,异样的闷热让人烦躁。
  “青青呢?”魏无仪威仪的面容看向白芙蓉,口气却显得不善。
  “我怎么知道!”白芙蓉没好气地回嘴,要不是他是范青青的夫婿,她才懒得瞄他一眼。
  “这地方是你的,你不知道难道问鬼吗?”惯于下令的人,最痛恨碰到不依令行事的人。
  “有本事你把她带走啊!”白芙蓉挑衅地耸耸肩。
  “你以为我不敢!”魏无仪猛拍桌子,低喝了一声。
  “你当然敢!冷血无情的魏无仪有什么不敢的!就连不宜四处奔波的孕妇,你都可以带着她邀游天下,你有什么不敢!”白芙蓉扬起下巴,就是看不惯他那种趾高气昂的气势。
  他再了不起,也没啸天哥哥厉害!
  “你们吵完了吗?”
  范青青从内室探出头来,脸上有着怯怯的笑容。
  “我带你离开这里。”魏无仪揽住妻子的腰便要离开。
  “人家不要!夏季快结束了,沙红罗应该快回来了!”范青青一手扯住白芙蓉的手臂,硬是不离开。
  白芙蓉得意地朝魏无仪一笑,在他的诅咒声中赢得今日的口舌之战。
  此时,绿竹屋的上空飘过一片乌云,在鲜蓝的光灿天空中,格外引人注目。
  要下雨了吗?可,天空就只有这片乌云……
  乌云远离了绿竹屋上方,顺着发烫的黄上小径一路飘入森林的最深处,倏地钻入一处石穴之中。
  一阵黯紫鸟烟升起,黑啸天的身影徐徐现影在石穴之间。
  她对他漠不闻问,却又与一个无关痛痒的男子唇枪舌战!
  从小到大,他要的东西,总是手到擒来;人生唯一的不如意,竟来自他最心爱的人。她为什么不像他一样的想念?有什么苦不能告诉他吗?她为什么还不认输?
  他盛着怒气的法发陡地飞散开来,整个石穴之内能披覆之处皆盖上了一层黑发,诡异得紧。
  为何如此执着?因为芙蓉的绝色容颜?因为芙蓉与他一块儿长大?
  还是,芙蓉是除了师父之外,唯一敢向他说出真心的人呢?
  别的女子不行吗?
  黑啸天出口成咒,再抬眸时,已置身在一处脂粉香浓围绕的妓院之中。
  他化身为一名面貌平凡的多金男子,妓院的花魁陆芸芸巧笑嫣然地随侍在一旁。
  花魁的面貌没有芙蓉的国色天香,然则一回眸、一浅笑,尽是妖娆万千,那是单纯的芙蓉不曾拥有的妩媚。
  “爷,您怎么尽盯着奴家的脸,奴家会害臊哪……”香气扑鼻的手绢摀住红润小口,纤指就这么抚揉上他的胸膛。
  厉眼中进出凶光,一把推开女子柔软的身子。
  “爷,您花了大把银子就为了来推推奴家吗?”陆芸芸染着丹蔻的食指轻置在自己唇边,风情万种的姿态颇熟稔。
  黑啸天一语不发地瞪着她眼中的勾引——眼前的女人不伯他!和芙蓉一样!
  芙蓉不只不怕,还总要耳提面命地阻止他施法危害到别人,真不慎毁了谁家的屋舍,也会闹憋扭和他气闷上泰半天。
  什么时候答应过她不害人,他记不得了,却知道他无法忍受她不理会他!
  她十三岁那年,他将一名调戏她的巫师伤到功力尽失,她哭成了泪人儿;他气她不识好歹,转头便走,清晨却在门口捡到一个哭到发烧生病的傻瓜。
  该死的往事!
  他捉起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瞧也不瞧花魁一眼。
  “爷可是为情所苦?”陆芸芸倾身为他倒上一杯酒。“奴家与您素不相识,不会特意刺探、张扬,但肯定可以听您说说苦闷心情。”
  黑啸天看着这双艳眼;心似被人捅了一刀似的汩汩而出许多感伤。有多久不曾与芙蓉促膝私语了呢?
  “与我相属相爱的女子,不愿与我成亲。”话说出口,彷若为心情的苦闷酸水掘了道排水口子。
  “肯定是那位姑娘她没眼光。”
  “谁让你批评她了!”恶脾气又生,霸佞地瞪去一眼。
  “人家只是随口一提,哪值得您发这么大的脾气。”陆芸芸轻拍两下胸口,倒也有感而发地自说自话起来:“人心总是这般!得来容易的,便弃之如敝屣;若是费尽心思才抢夺到的,即便是一颗馒头也觉得香甜异常。那位姑娘是聪明人!吊吊您的胃口,不让您轻闲视之,真要娶到家门了,也要珍惜那么多一些时间的。”
  “你接下来是想告诉我,你有法子帮我吗?”
  “这简单哪!”陆芸芸抿着唇直笑,身子朝他偎了过去,见他没发火,媚臂也就随之勾上他的颈。“您就夜夜来奴家这,让奴家伺候您。日子久了,那名姑娘见不着您的出现,总要起了嫉妒猜疑心,一人独守空闺时,也不免回想起您种种的好哪。”
  黑啸天眼眸一眯,却没推开身上的女人。芙蓉对他,确实过分有恃无恐!
  “大把银子洒下,你这种货色,我可以随意挑。”他冷言道。
  “大爷,您这话可伤人了!也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这么坦率直言的。”
  黑啸天以唇衔住女子用香唇送上的香酒,在女人的呢喃软语中闭上双眼……
  是啊!即连风尘女子都比芙蓉坦率万分啊!
  当树上滑下第一片落叶时,秋日将近的讯息已然捎来。
  白芙蓉弯身拾起落叶,暗暗纳闷着啸天哥哥为何又是多日未曾现身。
  他说过对她不放手的,不是吗?她重重咬住双唇,却疼到低呼出声。
  她郁郁寡欢地看着前方的绿竹屋,不意却瞧见绿竹屋上的百花封印一闪。
  师父来了!
  是绝艳的第三种解法成功了吗?白芙蓉急急忙忙地大跨步冲入屋里。
  屋内——没有师父!
  只有沙红罗与一名面貌姣好的男子。
  “你们怎么会让我师父送回来?”白芙蓉望着屋顶上那抹渐渐消失的花形,泄气地坐在椅上,无力地垂下双肩。
  师父该了解她不愿嫁给啸天哥哥的原因啊!为什么就为这事而与她反目呢?
  “白芙蓉,你不会连我回到女人国这件事都不知道吧?啧啧,你这等功力怎么和黑啸天比啊?肯定输惨了。”沙红罗嘲笑着她。
  “不劳你费心。”这些时间,她居然占卜不出任何迹象!
  白芙蓉的手指搁在身后,没让人发觉她的颤抖。难道黑啸天连她的占算法力都削夺了吗?
  “我觉得你师父怪怪的。”沙红罗没理会她的怪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
  “师父自小把我养大,何怪之有?怪的人是你。”白芙蓉镇定地扬着下颚,不敢去理会心中那乍升而起的慌乱。
  “你师父要真的那么关心你,为什么不进来看你?你少自欺叹人了。”
  沙红罗杏眼一挑,显然相当不以为然。
  “她只是在生我的气罢了。”
  “那才不是生气,她讨厌你。”
  沙红罗毫不掩饰的说法,让白芙蓉心中一恸!如果连一个外人都能看出师父对她的态度是诡异的,那么,她这些年的自欺欺人算什么?
  “师父不会讨厌我,她很疼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力地说道。能不能不要让她的天地再有任何变动了?她承受不起!
  “……一定是这样!她爱上黑啸天,而你为了怕伤害到你师父,所以不愿与黑啸天成亲。”沙红罗艳丽的脸孔眉飞色舞地揣测着。
  “我们……不是这样!”
  白芙蓉释怀地吐了一口气,沙红罗可笑的猜测反而让她安了心。
  她方才在胡思乱想什么?师父怎么有理由怨恨她呢?师父只是因为失去姨丈之后,性情总不免有些乖张罢了。
  “那你告诉我原因啊?”
  “你嫁给他了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原因的白芙蓉,只得将矛头指向沙红罗和楚朝歌。
  所幸,一阵七嘴八舌的争论,总算是让沙红罗不再追问她与她师父之事。
  待喧哗趋静,待三对佳偶都在情话喁喁间回了房,白芙蓉快步走出屋外——
  孤独一人站在苍茫的天地间,心情低落得想放声哭泣。
  多久没同人说过心事了呢?
  从前的心里事总向啸天哥哥说的……总是要失去之后,才懂得自己失去的点滴有多刻骨铭心啊!
  若真确定自己即将死亡,那她其实可以自暴自弃,对他更绝裂一些的;只是偏生又多了那么一丝希望,即使想绝裂,也不敢太绝情。
  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把自己悬在半空中,苦了自己,更害惨了他。
  空虚感从腹部升起,冉冉上升后在胸腔整个儿漫开来;心被空虚拥覆,闷得难受。她张大了嘴,无声往空中放声呐喊……
  啊!
  胸口的痛苦让她捉捂着胸口,在林间小径中狂奔起来,直到自己筋疲力竭、直到除了重喘之后再也无法去想任何事情、直到无力支撑的双腿让身子摔落到溪河之畔,她蜷曲在湖畔哭红了脸。没人理会她啊!
  “师父!”白芙蓉在心中默诵着呼唤师父的咒语。
  无声……无声……无声……一如过去几日,师父不曾给她任何回覆。
  这表示绝艳当真无法可解吗?所以师父不敢出面吗?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白芙蓉使劲咬住自己的手臂,痛得直淌眼泪却不曾哭出声来。
  思念他的情绪来得那般急切,强烈得让她的心跳加剧。
  她知道现在不该做这样的傻事,她需要所有的功力,来准备挪形大法。
  可她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
  白芙蓉恍惚地瞪着自己的指尖,任它自有意志般地拈起一记又一记的寻踪花印。
  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聚精会神地找出他的身影。
  缓缓地,他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他为何换了个平凡男子的模样呢?可那目中无人的姿态,确是他的特有神情!
  她对着他狂放妄笑的脸庞漾出依恋的笑意,他总说会让他笑的只有她!
  他现在也正想着她吗?
  才沁入心里的甜蜜,旋即被泼上一道热油,痛得她想挖烂自己的心!
  “爷今日来得可真晚!”一名身形妖娆的女子,摇曳生姿地自一串玉帘后走来。
  她的话显然让黑啸天开心,因为黑啸天一把搂过她的腰,二人笑着在长榻上纠缠成一团。
  “不要这样对我……”白芙蓉踉跄的脚步踩入一团泥泞间,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
  “不要……”紧闭的双眼流出潸潸泪水,使劲捉住胸口衣衫想压住那挫骨剥皮的痛。
  她朝脑中的他伸出手,想挽回些什么。
  黑啸天在此时抬起头,深奥的眼眸与她相对。
  啸天哥哥知道她在窥探!白芙蓉揪着心,泪眼汪汪地等着他的回应——
  他举起手中酒杯,似笑非笑的眼盯紧了她。
  眼中红焰一闪,他望着她的眼,将唇贴上那女人的玉肤……
  白芙蓉心绪大乱地撤回窥探的手势,想张开眼脱离这场恶梦!
  但他不许!几句咒语便反制了她的术法,让这场恶梦持续地飘入她的脑海。
  她看见,他的唇印上了那女子的颈;她看见,他的手滑入女子暴露的衣着里。
  她看见,女子勾住他的颈子,眉眼甚是迷醉!
  “不要!”白芙蓉惊叫一声,手指掀起无数狂乱的封印想破解他的反制术。
  她不要看!他的唇只能吻她!
  幻像如她所愿地碎成片片。
  她猛然睁开眼,眼前不再有他与那名女子的身影;只是,她的长发竟硬生生地短少了一大截!
  “天啊!”白芙蓉半坐起身,将脸庞埋入屈起的双膝中。
  她把一切想得太天真了,以为他当真就要等着她一辈子吗?
  是她排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从其他女人那找安慰是正常的……
  “不!可恶的黑啸天,你混蛋!”
  她朝着空中狂喊出声,惊落了几片夏末秋初的落叶,落叶飘落在她的肩上。
  她顾着哭泣,未曾察觉到树梢之上那抹诡紫之风,自然也未曾看到他释然的微笑。
  他求的,正是她这样心碎而泣的泪水!
  她欠他的!
  这三个月的秋季,冗长得让她想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白芙蓉坐于内室,微红的眼眶还存余着几颗泪珠。
  突然之间,活着不再具有任何的意义——
  师父的不闻不问,让她心寒;而黑啸天的移情别恋,不再让她哭泣,心不是不疼了,心是死了啊!
  不再询问师父关于绝艳的解法,就当自己正行屍走肉地过着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时光。只是,那颗以为已经痛死的心,总会不定期地抽搐悲哀的跳动声!提醒她她还活着。
  唯一还挂记于心的,就是把她们四人送回原来的国度,这是她亏欠她们的!
  而且,她不要输给他!拼了命也要让他对她的功力刮目相看!
  他会记得她吧?他会记住一个和他依存了十多年的女人吧?
  还是,他压根儿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而不男不女的她,又能强求什么?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每天每天,她用这些安慰不了自己的话来安慰自己,因为她再也找不到任何能让心里平静的方式。每天每天,她都在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则,学会忽略,并不代表她学会了遗忘。
  白芙蓉陡地起身冲到屋侧,陡地将脸埋入洗脸铜盆的冰水之中。
  “啊——”
  张开口,让凝冻的水流一古脑儿地灌入她的鼻腔、口中,尖锐的呛痛感,辛辣得让她陡地从水中抬起头,靠着铜盆猛咳出声。
  溺死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
  会死吗?不!
  任凭她在水里难受到死去活来,她还是不会死——师父说过她是不死之身。
  但,活着,真的好苦!
  她抱着自己发抖的双臂对着窗口发楞,数数日子,秋枫儿也该回来了。
  秋去冬来,这纷纷扰扰的一年要结束了啊!她的十八岁即将到来,她的日夜晨昏是掐指可数的……
  “回来了——”
  屋外异常喧哗的人声,引起她的注意。她举起衣袖拭净了脸上水珠,不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时间,一路快步走出房间、走过厅堂。
  “白芙蓉呢?”
  “我在这。”白芙蓉一跨出绿竹屋,便瞧见了一个陌生男子护在秋枫儿的身旁。
  男子叫作莫腾,称不上好看——五宫太粗犷、甚至是带些阴沉的,那气势甚至是有些骇人的。可他与秋枫儿对望的神情,她是懂的。
  “现今鼎都已经收齐,明天就可以施法栘形了。各位的恩情,我会记在心头的。”白芙蓉听见自己强自镇定的声音说道。
  该有结局了!一切该结束了!
  “在你施法之前,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请你破解莫腾身上召魔的命格。”秋枫儿声音中的愁,让白芙蓉揪痛了下。
  爱与愁,总是分不了家的。
  白芙蓉拧着眉,心中反覆揣思着——若她施行了移形法,至少要休养一个月才有法子让莫腾摆脱他的极阴命格。
  但她豁出去了,术法尽失又何妨,她都是要死的人了!她深吸一口气,朗声说道:
  “待我明天将你们全都栘形回去,再休息数日之后……”
  “离虫小技何须待至它日,我马上就帮莫腾改命格!”
  黑啸天来了!
  一股怒气直奔上心头,她飞快地拈出一道封界,抗拒着他的接近!
  他休想用他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她!
  “还没学乖吗?我的芙蓉。”
  黑啸天双眼一眯,毫不费力地便将她身上那层碍眼的结界击成碎片。
  长臂一伸,她纤柔的身子无处可逃地被他锁在怀里。
  “谁要你来这里多事!”他也是这样抱着那名女子的吗?每一次呼吸都扯动了心,痛哪!
  “我只是希望有情人别再看着对方受苦,如此也不成吗?”黑啸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溢满猜疑的脸庞。
  “你才不会那么好心。”她不看他,不看!
  “我可以立刻解去他身上的极阴命格,不过我要你现在就对她们四人施行移形之法。”他的唇边漾出一道邪美的笑容,欣赏着她为他而心碎的模样。
  她闹别扭的生气模样,美得不可思议!他要真实地拥她入怀,一天也不等!
  白芙蓉瞪着黑啸天的狂佞自大,却没法拒绝他的交换说,因为秋枫儿那双忧心的双眼不再无情少绪,识得了情爱,是喜还是忧?
  白芙蓉站在原地看着一切如黑啸天所预期的发展——他的红瞳冒出逼人的红焰,他手中几近透明的紫色轻烟钻入莫腾的体肤里,以法力吞噬那些占据莫腾全身的恶鬼。事情在他的操控之下,显得那么势在必得。
  她怀疑黑啸天没有做不到的事!他太出色不凡!白芙蓉的唇边扬起一道得意的轻笑,有些开心自己是他生命中唯一不如他意的女子!
  她凝视着他俊美的侧脸,心中默念了多少回的“再见”,竟无声地轻吐出双唇。
  黑啸天在此时蓦然回头捕住她的视线,她来不及闪躲的迷蒙泪眼,于是尽收入他的眼中。
  他朝她跨近一步,红瞳中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让她心痛。
  白芙蓉近乎狼狈地转身划出一道法术方圈,盘腿静坐于其中后,便将四座古鼎和四女依其体性分置于东西南北四面方位。
  不敢再想他现在的目光有多炽人,那让她心痛。
  她现在端坐在这一年来与她生死与共的四个女子之间,挪移之法只许成功!
  黑啸天鹰隼的视线锁紧她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她即将面临的失败。
  她或者有能力能在过去一年之间救回楚冰和范青青,她却无法知道,早在许久之前,她的失败就已经注定。
  东西怎么来,她就得原封不动地送回去——是他给她的挑战。
  然则楚冰与杜云鹏的鲜血曾在取鼎的过程中相融过,楚冰早已失去幽都之人的体质;而范青青的肚里已孕育了魏无仪的孩子,又如何能以原本姿态再回列姑射山?
  芙蓉的挪形之法,水远不可能成功。幸运如楚冰、范青青和沙红罗,都已在特殊机缘下找回了她们的一丝灵魄,回国与否都无关紧要。即将要死亡的是——
  “秋儿!”
  莫腾嘶哑的声音让白芙蓉惊跳起身,少了一丝灵魄的秋枫儿在挪移失败之后,成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屍体。
  黑啸天冷静地伫在前方,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芙蓉。
  “怎么可能会这样……”白芙蓉面如死白地看着被莫腾紧拥在怀里的秋枫儿。
  白芙蓉失神地瞪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瞪着那几座法力已被她耗尽的古鼎,粉藕色的身子一软,整个儿倒在泥土地上。
  怎么可能!她的法力配合上古鼎,是万无一失的!
  她听见黑啸天冷酷的声音解释着她失败的来龙去脉,可她的双眼仍是无法从秋枫儿脸上栘开。
  “……秋枫儿原就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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