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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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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文道:“接近一小时。”

我一面飞快地驾著车,一面忍不住用力在方向盘上敲打了一下:“快一小时了,那三个人,驾著轻便车,还到处在找他,丘伦被他们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海文的脸色本来已经够苍白,给我一说,更是半丝血色也无:“我……做错了?”

我的思绪十分紊乱,我没有责备海文的意思,因为猝然之间,遇上了这样怪异莫名的事,海文的做法,已经很好了。

海文曾说:“我一看到那人抬起头来,是丘伦,一时之间,我还以为自己看到了鬼魂。”

在这样惊慌的情形之下,海文还将丘伦藏进一个半坍的帐幕之中,能责备她甚么?

我心中有千百个疑问要好好思索,可是这时,我却一个问题也不想,只是尽可能快速驾著车,并且,心中千万遍希望,丘伦听海文的话,仍然躲在那个帐幕中。

车子将到湖边,我驶离了公路,直趋海文所说的那个林子,一路上,车子颠动得如同怒海中的小舟,我也不去管它。

直到前面的去路,实在无法令车子通过,我和海文才下车,向前奔去。

我奔在前面,已经看到了海文所说的那帐幕,同时,也看到在帐幕只有二十公尺处,停著轻便车,两个人正在下车,走向那座帐幕。

一看到这情形,我明知自己无法在他们之前赶到那帐幕之中,所以我一面奔,一面叫道:“嗨,也来露营?欢迎参加。”

我叫了一声,就放慢了脚步,装成若无其事,在我身后跟著奔过来的海文,十分机灵,也和我一样,放慢了脚步,令得我们俩人,看来是准备在林中露营的一对男女一样。

而那两个向帐幕走去的人,以及还在轻便车上的那个人,经我一叫,一起回头向我望来,我向他们挥著手,走近去,一面大声埋怨:“甚么人将我们的帐幕弄塌了,真缺德。”在说话之间,我已经来到了帐幕之前,我不知道丘伦是不是还在里面,我转过身,背对著帐幕,拦在那两个人和帐幕之间。

那两个人望著我,现出十分疑惑的神情,我也故意打量著他们:“你们是不是来露营的?在找甚么?”

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著白布衣服的人?”

我摇头道:“没有。你们是哪里来的?是从医院来的?”

那两个人并没有回答,这时候,看他们的样子,像是要绕过我,进入那半坍的帐幕中去。但是海文却先他们一步,进了帐幕,同时,她在帐幕之中,叫了起来:“糟糕,食物全被偷走了,真不能相信这里的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海文一面说著,一面走了出来,一副悻然之色。

海文的那种悻然之色,当然是做给那三个人看的,因为她在一转头之际,向我使了一个眼色。

海文的眼色使我知道丘伦还在帐幕之中。只要丘伦还在就算那三个人硬来,我也不会怕他们,所以我更加镇定,向著海文道:“那要补充食物才行,我们的车子又坏了──”

讲到这里,我向那两个人道:“能不能借你们的车子用一用?”

那两人忙道:“不行,我们有急事。”

他们说著,已转身走了开去,我和海文互望了一眼,看著他们上了车,驶走,我才说道:“他在里面?”

海文道:“是的,像兔子一样蹲著。”

我转过身,撩起了帐幕的一角,看到了丘伦。他真的像兔子一样蹲著。

我叫道:“丘伦。”

我一叫,丘伦就抬起头来,他的神情极茫然。这种神情,我绝不陌生,曾咬了我一口的那个人,就是这样的神情,那分明是一个白痴的神情,难道丘伦也患了“间歇性痴呆症”?

海文在我的身后:“他怎么啦?”

我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可是你看他的脸色,多么苍白,他像是被人不见天日地囚禁了好久。”

海文失声道:“如果他一失踪就被囚禁,那有好几年了。”

我向丘伦伸出手去,他仍然蹲著,直到我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他才握往了我的手,那情形,就像丘伦是一个婴儿,而且还是初出生的婴儿。

初出生的婴儿的反应,就是这样子的,当你向他伸手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应,但是当他的手碰到一些东西的时候,他就会自然而然,用自己的手,把碰到的东西抓紧。

丘伦抓住了我的手,我用力一拉,丘伦被我拉得站了起来。他仍然抓著我的手,我手向下垂,他又要向下蹲去,看来,他对自己身子的动作,全然不能控制。

我轻轻分开了他的手指,让他仍然蹲著,转过身来:“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但是他的情形十分怪。”

海文道:“要不要送他到医院去?”

我几乎直跳了起来:“他就是从医院之中逃出来的。”

海文忙道:“我是说……别家医院。”

我思绪紊乱,想了一想:“先别让那三个人发现,我看等天黑了再带他走。”

海文点头,表示同意。

我防备那三个人去而复还,和海文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将半坍的营帐支了起来,又在营帐前的空地上,生著一堆篝火。

果然,一小时之后,那三个人和轻便车又来了,三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焦急,一个人直趋前来:“你们肯定没有见过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我装出不耐烦的样子:“如果见过,我为甚么要骗你?”

那人道:“这个男子是一个神经病患者,发作起来,十分危险,要是你发现了他,请立即通知医院,你会得到一笔奖金。”

我道:“既然是危险人物,怎么会给他离开医院的?”

那人生气地道:“意外!任何完善的事,都会有意外发生的。”

他说著,悻然踢开一块石头,转过身,又上车驶走了。看这三个人焦急的神情,可以肯定,丘伦逃出了医院,对他们来说,一定极其严重,那我就要更加小心,不被他们发现,将丘伦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在轻便车驶走之后,我们仍然不走,等候天黑。在等待之中,天黑得特别慢,好几次,听到了一些声响,我们就以为是轻便车又回来了,但是一直等到天黑,那三个人都没有再出现。

天黑之后,我们将丘伦自营帐中扶了出来,丘伦完全像是木头人,不论和他讲甚么话,做甚么动作,他都木然毫无反应,但是如果拉著他向前奔,他却可以奔跑得很快。我已经对他,进行了好几小时的观察,可以肯定,他的身体十分健康,但是他的智力,却好像完全消失了。

丘伦从那家医院中逃出来,那已毫无疑问,医院为甚么要禁锢丘伦?自然有古怪。我本来就一直肯定那医院有古怪,只不过查不出因由,如今有丘伦在,我就可以正式对付那家医院了。

所以,在带著丘伦离开林子,走到车子旁去时,我极其小心,准备随时发生意外。

那一段路,大约二十分钟路程,在天黑之后,四周围静得出奇,我们顺利地来到了车子旁边。当我们准备上车时,海文问道:“将他载到哪里去?我看他实在需要一个医生。”

我道:“先带他回酒店再说。”

海文对我的提议,好像并不十分热衷,我又道:“我有一个朋友住在酒店,他对丘伦的遭遇,或许有他的看法。”

海文点著头,我打开车门,先坐上驾驶位,转身示意海文带著丘伦,坐到后面去。就在我半转过身的时候,就呆住了。

第八部:易容换姓,目的何在

在车子的后面,早有三个人坐著,其中一个,正是杜良医生。

另一个,瘦而尖削的脸,十分阴沉有神的眼睛,我也不陌生,就是去求见陶启泉,自称是巴纳德医生的私人代表的罗克。

还有一个人,身形十分高大,这时已打开了车子后面的门,跨了出去,在他的手中,有著一柄枪,枪口正对准了海文。

杜良医生叹了一声:“多管闲事,真是对健康不利。”

我吸了一口气:“好,杀人怪医的真相,快要大白了。”

杜良的样子,看来像是觉得我的话,十分滑稽,他侧过头去,对罗克道:“你听听,他称我们为甚么?杀人怪医?这是甚么称呼?”

罗克道:“他的意思是,我们杀人。”

杜良道:“我们杀过人么?”

罗克对于杜良这个简单的问题,却并不加以回答。我不明白罗克何以不回答,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问题,对罗克来讲,实在无法回答。

在这时候,海文先是发出了一下惊呼声,然后,被那持枪的汉子逼著,坐到了我的身边,丘伦则被那汉子带著,挤到了车后面。

我笑著对海文道:“不必惊慌,这种事,我经历得多了,像如今这种场面,只不过是小儿科──这是我们的一句俗语,就是微不足道的意思。”

听得我这样说,杜良、罗克和那男子,都有狼狈和愤怒的神情,我转过头去,望著他们,道:“我相信你们对我,一定曾作了某种程度的调查,至少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杜良没有甚么反应,罗克则闷哼了一声。我又道:“别说一支手枪,告诉你,我曾坐在核子导弹的弹头上,曾被比地球上所有武器加起来还厉害的武器指吓过,快收起你们的手枪来!”

我最后一句话,简直是命令式的,那握枪的汉子,不由自主,犹豫了一下,杜良忙道:“卫斯理,你的过去经历,我们自然知道,你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太好管闲事了。”

我冷笑道:“一些罪犯在进行‘闲事’,我非太好管闲事不可。”

杜良大有怒意:“你不能称我们为罪犯。”

我讥笑道:“那么,称你们为甚么?救星?”

杜良和罗克都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的,你可以这样说。”

在那一刹那间,我几乎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是还未曾见过自称为“救星”的。

但是,我却并没有笑出来,因为我看出,杜良的神情,十分认真。而且,我也知道杜良并不是甚么普通人,他是一个医生。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

我相信杜良一定在医学上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可能是震烁古今的大突破。

所以,我只是呆了片刻:“既然是这样,你们更可以将手枪放下来,将真相告诉我,你们真是救星,我也绝不会管闲事。”

看杜良的神情,他显然被我的话,说得有点动心,他像是在想著甚么,然后,从沉思中醒过来:“这只是一个观念问题──”

他才讲了半句,罗克便疾声道:“别对他说,他和其余人一样,无法接受这种观念。”

杜良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我对罗克一直没有好感,或许是基于他那过于阴森的脸容,但这时我却不想和他争辩,因为我急于得知事实的真相。而且我感到,我已经在真相的边缘了。只要他们肯说出来,一切迷团,可以迎刃而解。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必要,去和他们多作争执。所以,我以十分诚恳的语气道:“你错了,再新的观念,我也可以接受。”

杜良向罗克望去,罗克仍然固执地摇著头,杜良叹了一声,说道:“卫先生,我们实在没有做过甚么。”

我道:“没有做过甚么!例如要一个阿拉伯产油国的利益的三分之一之类,那本来就不算甚么,你们医治陶启泉的代价,又是甚么?”

杜良胀红了脸:“那些金钱在阿拉伯人的银行户头,在陶启泉的银行户头里,和在我们手中,意义大不相同。金钱在我们手里,就可以成为人类进步的动力。”

我呆了一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世界革命!”

杜良的脸胀得更红:“你扯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巨额的金钱在我们手里,就可以作为研究的基金,替人类的前途,带来新的光明!”

我冷笑道:“伟大,伟大,真是救世主!这样说来,你们──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你们应该全是伟大的先驱,伟大的科学家?真可惜,你,还有罗克先生,我好像从来也未曾听说过你们的名字,也不知道你们在科学上究竟有甚么贡献。”

我一口气他说著,语气也极尽讥嘲之能事,那令得罗克的脸色更阴沉,而杜良的脸也更红。杜良显然被我的话激怒了,他指著罗克。罗克像是知道他要干甚么一样,立时伸手拢住了他的手指,可是杜良还是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这个人的名字,你听说过么?”

我一听得杜良口中说出的那个人的名字,就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忽然说起这个人的名字来,是甚么意思。

自杜良口中说出来的那个人的名字,我自然是听说过的,那是一个极其伟大的科学家,这个人,曾在动物细胞分裂繁殖方面,有极高深的研究,他无性繁殖的理论,早在十多年前就自成体系,可是当时,他的理论提出来的时间太早了,科学界对他的理论无法理解,不能接受,有些保守的学者,还曾对他的理论,提出过攻击,说是荒谬绝伦。

这个人,据我的记忆所及,大约在十年或是更久之前,在一次攀登阿尔卑斯山的行动中失踪了。杜良突然提起这个人来,是甚么意思呢?

一时之间,我怔呆著:“你提到的这位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类先知。”

杜良道:“你要知道,他就在你的面前。”

我陡地呆了一呆,海文在上车之后,一直未曾开过口,这时,她才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杜良道:“样子不像了?他根本没有攀登阿尔卑斯山,登山不是他的兴趣,探索生命的奥秘才是。恰好那时有一次雪崩,他又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所以我们就声称他在登山中失踪了。”

罗克皱著眉:“这些事,提来干甚么?”

杜良的神情更激动:“从事科学工作,一定要有牺牲,我们作了多大的牺牲,世人可知道?”

罗克道:“我们作任何牺牲,都是自愿的,何必要世人知道?”

杜良道:“是,可以不必让世人知道,但是绝不能让他这种人,诬陷我们。”

他说著,直指著我:“你再看看清楚,一个有身份、有名誉、有地位的人,可以经过整容,改换姓名,报称失踪,抛弃世俗中的一切,他为的是甚么,就是为了要探索新知。”

我吸了一口气,再仔细看著罗克,眼前这个瘦削阴沉的人,和杜良口中提及的那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的相片曾作过许多流行全世界的杂志的封面──实在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当然,现代的外科手术,可以轻而易举,彻底改造一个人的容貌,但是罗克为甚么要这样做呢?他为甚么要作出这样的牺牲呢?

注视罗克久了,我也不能不承认,虽然他的面目阴森可怖,但是他的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极其深沉的智慧,这不是一双普通人的眼睛。

我又吸了一口气:“如果是那样,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杜良医生,请问你原来的名字是甚么?”

杜良略顿了一顿,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这个名字,令得海文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令得我的口张大了合不拢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道:“你……你不是在领取诺贝尔奖金的时候,在瑞典首都遭人绑架,不落不明么?”

杜良道:“一个人如果彻底躲起来,总要找一个藉口的。”

海文的声音有点尖利:“你那一对可爱的双生女儿,当时不过八岁,你怎舍得忍心抛下她们?”

杜良喃喃地道:“她们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小姐,为了从事一项伟大的工作,总要有牺牲的,我刚才已经讲过,总要有牺牲的。”

由于我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是热烈,而且敌对的成分也越来越少,那持枪的汉子,也放下了手枪。我实在捺不住好奇:“那么他──”

我指了指持枪的汉子,罗克道:“他是我的一名学生。我们医院中,一个清洁工人,站出去,就可以令世界名医惭愧死。”

我不禁由衷地道:“是,你们已经掌握了生命的奥秘,在你们的手上,好像没有不治之症这回事?”

杜良摇著头:“你错了,我们不过有某种突破,这种突破,对于延长人的生命,有某种程度上的帮助。”

我挥著手:“你们为甚么不公开这种突破,而要躲起来,甚至不惜改换容貌,藏头缩尾?”

杜良和罗克的脸上,都现出一种极度深切的悲哀,绝不是任何人所能假装出来的。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杜良道:“公开?现在人类的观念,还未曾进步到这一程度。”

我大声道:“如果对人类有利的事,在观念上,一定可以接受的。”

罗克冷笑道:“哥白尼的学说,对人类的前途是不是有利?他被人烧死了。”

我立时道:“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罗克道:“几百年,对人类来说,并没有甚么不同,人类的观念,一样是那样愚昧落后。”

海文也参加了辩论:“不见得,人类的观念在飞速地进步,你能举一个愚昧落后的例子么?”

罗克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听来有点放肆,但是,却充满了自信。

他道:“节制生育,是对全人类都有利的事情。可是直到现在,还有多少人对人工流产,对避孕在呶呶不休。”

海文的脸红了红:“那主要是宗教的观点。”

罗克道:“对,那么多人,受囿于宗教观念,人类的观念,能说是进步吗?”

我插言道:“这个问题迟早会解决的,而且,赞成节制人口的观念,已经成为主流。你举的这个例子,说服力不够。”

罗克挥著手,他的神情也渐渐变得激动,他道:“那么,优生学呢?优生学的观念,有多少人可以接受!”

我呆了一呆,向海文望去,海文的神情,也有点疑惑。我们当然知道优生学的意思,但是所谓优生学,却也包括了许多不同的见解,不同的内容,我不知道罗克是指哪一种而言。

我问道:“你说的优生学是──”

罗克大声道:“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了,低劣的人所占的比例太大了,应该改变这种比例,使优秀的人得到更好生存的机会。”

我皱著眉:“那应该怎样?展开大屠杀,将你所谓不优秀的人全都杀光?”

罗克嘿嘿冷笑道:“你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你对生态学的知识一无所有。人口不断膨胀的结果,大屠杀会自然产生,各种各样的天灾人祸,会大规模地消灭人口,这是一种神奇的自然平衡力量。但是这种平衡的过程,是不公平的。”我和海文望著他,听他继续讲下去。

罗克又道:“譬如说,大规模的战争是减少人口的一个过程,在战争中,人不论贤愚,都同时遭殃,一个炸弹下来,多少优秀的人和愚昧的人一起死亡,人类的进步,因之拖慢了不知道多少。”

我曾听过不知多少新的理论,但是像罗克这样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时我的心情,与其说是骇异,不如说是震惊来得好些。我失声道:“那……你们在从事消灭所谓愚人的工作?”

我在这样讲的时候,连声音都忍不住在发颤。因为罗克的话中,我可以听得出,在他的心目中,地球上的人,至少有百分之八十是他所谓“愚人”、“低等人”。

罗克苦笑了一下:“真应该这样做。但是我们还始终是这个时代的人,我们的观念再新,有时也很难突破总体的概念。例如杀人是残酷的这个观念,我们就很难转变为杀人是慈悲的。”

海文喃喃地道:“杀人和慈悲连在一起,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罗克道:“其实,很多人心中明白,用无痛苦的方法减少一大批活著不知干甚么,生命过程和昆虫、植物并无分别的人,对于其余人是极度有利的,但是既然人人认为每一个人,即使他的生命过程像昆虫,他也有生存的权利,这种行动,自然不可能展开,虽然明眼人看出,这样下去的结果,是全人类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海文伸手划了一个“十”字:“谢天谢地。”

我双眉紧锁,罗克的这种观念,我自然不能接受,但是我倒也并不否认这种说法有可供深思之处,那牵涉的范围太广,我不想和他再争论下去。

我道:“那么,你们在做甚么工作呢?”

罗克道:“我们致力于尽量挽救优秀者的生命。”

我闷哼了一声:“你所谓‘优秀者’,正确的称呼,应该是成功者,像陶启泉,像齐洛将军,像辛晏士,像阿潘特王子──”

罗克道:“凡是成功的人,一定是优秀的人,凡是优秀的人,也必定成功,二而一,一而二,不必多咬文嚼字。”

对于罗克这样的说法,我无法反驳。我看到丘伦坐在罗克和那汉子的中间,对于我们激烈的争辩,像是一句也未曾听进去,神情仍然是那样惘然,看来和白痴无异。

我向丘伦指了一指:“在我看来,丘伦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在你们的心目中,他或许是一个低等人,所以你们才将他囚禁了六年,使他变成痴呆?”

杜良和罗克两人,本来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似乎绝没有甚么难题可以难得倒他们。可是我一提起丘伦,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抿紧了嘴,不再出声。

我进逼道:“如果连他也只好算是低等人,那么,消灭低等人之后,地球上还能剩下多少人?一万?八千?”

杜良道:“我们并不认为他不优秀。”

我道:“那么,为甚么他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杜良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他的事,是一个意外,真的是一个意外。”

我再进逼:“甚么意外?我看不是意外,是你们的犯罪行为之一。”

罗克怒道:“你真是一头驴子。”

我道:“骂人是驴子,并不解决问题,我只要将丘伦的事,公诸社会,你们任何工作都难以继续下去了。”

杜良又惊又怒:“你不会这样做。”

我十分肯定地道:“我会的。”

杜良说道:“那对你有甚么好处?”

我装出一副狠劲来:“有时我做事,不一定要对自己有好处,损人不利己,也是好的。至少,我可以替我的朋友出气。”

我装出一副狠劲,因为我发现,杜良和罗克,虽然曾经用过不正当的手段对付我,例如曾使我麻醉昏迷了十二天,刚才又拿枪指著我,可是他们对于这种事,都显然并不熟练。

也就是说,他们本质上是科学家,是知识分子,很容易对付,我这样逼他们,就有可能令他们把事实的真相透露出来。果然,我的恐吓生效了。罗克和杜良都十分愤怒,可是却全然无法对付我。过了一会,杜良才道:“丘伦已经死了。”

我和海文陡地一震,丘伦已经死了,这是甚么话?丘伦明明坐在车子里。虽然他的神态有异,但绝不是一个死人!

在我还来不及对杜良的话作出反应之际,杜良又道:“他在一次意外中丧生的。”

我指著丘伦,张大了口,仍然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在那样的情形下,我不必说甚么,用意也十分明显:丘伦明明在这里,你怎么说他在意外中丧生?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杜良和罗克互望了一眼,杜良向罗克投以一个徵询的眼色,罗克缓缓地点了点头。杜良道:“这里不是详谈的好地方,我们到医院去再说。”

我本来想拒绝他的建议,但是转念一想,就算到医院去,他们也玩不出甚么花样来,所以我道:“好,希望到了医院,能有进一步的具体说明。”

罗克和杜良两人不再说甚么,我驾著车,向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到了医院的门口,我想减慢速度,可是围墙的大铁门却自动打了开来。

我看到了这种情形,闷哼了一声,杜良道:“我们有足够的金钱,所以这里的一切设备,远超乎你能想像的范围之上。”

我一面将车直驶进去,一面道:“那你对我的想像力未免估计过低了。”

杜良想要回答我的话,但是罗克却碰了他一下:“等一会我们有太多的话要说,现在何必为这种小事争论?让他自己看好了。”

杜良不再说甚么,车子已在医院建筑物前,停了下来,一个穿著白外衣的人,自医院中走出来,打开了车门,那持枪的汉子,挟持著丘伦走下车去,丘伦一点也没有反抗。

我叫了起来:“等一等,我们将要谈论的事情,和他有关,我要他在场。”

罗克道:“他在场,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道:“不行,我要他在。”

#奇#罗克怒道:“不能完全听你的,因为你甚么也不懂。你真要坚持,那就算了。”

#书#我斜著眼:“你不怕我去揭发?”

罗克冷冷地道:“我们可以搬一个地方,我看阿潘特王子的领地,就会十分欢迎我们。”

他的态度强硬了起来,我反倒没有办法,只好闷哼了一声,一副悻然之色,出了车子,看他们将丘伦带走。

海文也出了车子,另外又有一个人自医院中出来,杜良道:“海文小姐,你也没有必要参与这件事,真的,等卫先生知道了究竟之后,如果他判断,可以让你知道,那一定会告诉你。”

海文连忙抗议道:“不行,丘伦是我的朋友,何况又是我发现他的。”

杜良的神情十分真挚:“小姐,我不会伤害你,有些事实,会令你日后的生活,变得十分不愉快,所以才劝你离去──”他指了指出来的那个人,“他会送你回去。”

海文把不定主意,向我望了过来。我心想,如果有甚么变故的话,海文不在身边,我可以不必照顾她,也方便得多。何况在事后,是不是将一切事实告诉她的取决权在我,如今让海文离去也好。

我打定了主意,向海文道:“你放心,事后,我会将一切经过告诉你。”

海文接受了我的提议,她略为犹豫了一下:“丘伦好像有病,请他们尽力。”

我道:“你放心,我就是为了他来的。”

海文低叹了一声,和自医院中出来的那人,走了开去,到了一辆车旁,一起上了车。

我看著她离去,才转身和杜良,罗克一起走进了医院,医院的一切,看来仍然没有甚么异样,我的意思是,医院看来仍然是医院。一直到走进了会客室,我上次和杜良见面的所在,仍然没有甚么异样。

可是,当杜良一伸手,按下了一个看来像是灯掣一样的按钮,有一道暗门打开,我们三个人一起进入那个暗门,我却不免暗暗心惊。

暗门之内是一个小小的空间,明显地是一座升降机,升降机正在向下落去,我估计,大约下降了三十公尺左右。从升降机下降的高度来看,整座医院的地下,另有天地。

等到升降机的门打开,已经可以看到一间布置得极其华丽舒适的房间,那是一间类似客厅的大房间,有三组极舒服的沙发,迎面的一幅墙上,悬著一幅大幅的马蒂斯作品,逼人的金黄色调,看得令人窒息。

杜良说过,他们有足够的金钱,这一点,单从这房间来看,已是毫无疑问。

在房间中,有五个人已经在,我们一出升降机,那五个人都客气地站起身来,和我打招呼。杜良向我一一介绍了他们。

杜良讲出来的名字,对我来说,全无意义。但是我可以知道,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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