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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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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前言

这篇小说的题目是“后备”。

“后备”不算是一个好的小说题目,比较起“╳╳惊魂”、“血溅╳╳”等题目,没有甚么刺激性,吸引力好像也比较差。所以,在写这篇小说之前,曾费了相当长的时间,考虑用另外一个题目,但是想来想去,整篇小说写的既然是后备的故事,那么,叫“后备”,虽然没有甚么石破天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效果,至少贴切,所以,仍然以“后备”为题。

后备是一个专用名词,大多数的情形之下,用在体育运动上。例如一队球队,必有后备队员。以一队球队为例,在正常的情形下,后备可能一点也起不了作用,正选球员比赛,后备只是在场外等著。一旦,正选球员表现不理想,有受伤的情形出现,那时候,后备才发生作用,顶替正选,使整个球队,仍然在正常的情形下进行赛事。

在机械上,也常用到后备这个名词。任何机械,都由许多零件组成。一组机械,其中特别容易损坏的部份,一定要有后备的配件,以便在出现损坏的情形时,随时替换。后备配件的作用极大,因为整组机械,可能由于一个极小配件的损坏,而致整个瘫痪,使整部机器,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后备这个词的意义,看来好像很乏味,然而整个“后备”的故事,倒是很曲折诡异的。

“后备”,讲的就是后备的故事。

第一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丘伦没有法子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盯著前面,心怦怦地跳著,一时之间,竟忘记了举起他的摄影机。本来一看到了新奇、异特的事物,就立刻举起摄影机来,那已是他多少年来培养出的职业本能了,他从来也不会错过珍贵的镜头,那种职业本能,曾使他多次获得国际性的奖状。

可是,如今看到的实在太令他惊愕,他只是呆呆地瞪著他所看到的,无法再有其他别的动作。

丘伦是一个摄影家,或者说,是一个摄影记者。再具体一些说,他是一个自由摄影记者。他的职业是摄影,他在世界各地旅行,拍摄各种照片,然后将照片出售给通讯社、杂志、报社。

这是一项相当不错的职业,尤其对一个本来就喜欢冒险、刺激、旅行和摄影的人来说,那简直是一门上佳的职业。

丘伦曾在中美洲的原始丛林之中,拍摄过左翼游击队活动的照片;曾在亚洲的金三角地区,拍摄过秘密会社会议的情形;曾在海拔七千公尺的山岭,拍摄过雪人的足迹;曾在深海一千公尺,拍摄过鲸鱼产小鱼的刹那……

丘伦曾经用他的摄影机,记录下时速六百公里的火箭车失事情形;也曾经利用特殊的仪器,摄下了紫罗兰花的花粉美丽无比的结构。

在他从事职业摄影的过程中,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惊险,非洲一个国家的独裁统治者,就因为他拍下了一个残酷虐待镜头,而出动该国的全国军警追捕他,据他自己说,他在泥沼之中,抓住了一条大鳄鱼的尾巴,逃出了该国国境。

一个曾经有过这样经历的人,应该没有甚么事情再可以令他惊呆,但这时丘伦却真的呆住了。丘伦这时所在的地方,平静之极,那是一个小湖边的一片草地,绿草如茵,野花杂生,湖边有几株老树,树根曲折盘虬,一半浸在水中。就在湖边的草地上,丘伦铺了一张方格桌布,桌布上是一个竹篮,篮中有美酒和食物,还有一具收音机,正在播放著悠扬的音乐。

在小湖对岸,有几艘小船,近湖岸停著,小船上有人在垂钓。偶然有几只水鸟,在水面上低掠而过,令平静的湖水,荡起一圈圈的水花。

这是一个极理想的渡假的地方,最适宜于和爱人静静地消磨时光。

而丘伦到这里来,正是如此。十天前,他在酒会里认识了海文之后,这样的约会,已经是第三次了。

几秒钟之前,丘伦还怔怔地望著海文的背影,长发随著微风轻拂而飘动,海文坐在靠近湖边的树根上,正用一根树枝,轻轻地在拍打著湖水,而丘伦也正想凑近去,对她讲一句他在心中已盘算了好几天,而找不到适当时机讲出来的话。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情景,应该是适宜于讲这句话的时刻。丘伦在他三十二年的生命之中,曾讲过无数的话,就是没有对所爱的异性讲过这句话,所以他明知道是最好的时刻,还是有多少犹豫。

如果不是他犹豫了一下,他就不会听到身后那一下轻微的声响,也不会转过头去,看到那令人惊愕得不知所措的情形。

但是他却偏偏犹豫著,所以他听到了那一下声音,他转过头去,他看到了那个人。

千万别以为他看到了一个甚么八只眼睛,六条腿,头上长著触须的怪人,绝不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个人,大概有一百七十公分高,肤色出奇地苍白,双眼失神,就在他的身后,不到十公尺处,站著,失神的双眼甚至不是望著丘伦,而只是盯著草地上的那具正在播出音乐的收音机。

那个人的身上,穿著一件极其奇特的衣服,那简直只是一幅布,套在一个人的身上。

令得丘伦在刹那之间感到如此程度吃惊的,当然就是这个人,即使和心仪的女性一起野餐时,丘伦的摄影机,也随身携带著,可是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举起它来。

这个人,丘伦认识,绝对认识。

就在半个月前,丘伦还曾替他拍过照,丘伦在离这个人的身侧,大约十五公尺处,替他拍过照,而这个人,正对著十万以上的群众在演讲。

这个人,是一个才通过极其缜密的阴谋而夺得了政权的一个亚洲国家的元首,齐洛将军。

齐洛将军在发表他就任国家元首后的第一次公开演说,几乎每一句话,都引起上万群众的喝采。丘伦全副摄影配备,在演讲台的左侧挤上去,向神采飞扬的齐洛将军拍照。

他的记者证是特许的,事先经过极其严格的审查,但是由于他挤得太近了,当他举起相机之际,两个护卫安全人员已采取行动,一个用枪托在他的腹际,重重撞了一下,另一个立时抢下了他的相机。还有两个便衣,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双臂,反扭了过来。

这样的情形,丘伦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想张口叫嚷,可是在他身后的一个已经捂住了他的口,不让他发出任何声音。训练有素的保安人员,又有几个冲了过来,排成一堵人墙,遮住其余人的视线,于是,丘伦就被人推著、拉著,塞进了一辆小卡车,疾驶而去。

一直到六小时之后,当天晚上,丘伦才从一间密室中被叫出来,眼睛上蒙著黑布,再被推上车子,经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再被人推出来,步行了十分钟,停下,解开了蒙眼的黑布。

光线很明亮,刺眼,丘伦身在一间布置得华丽无匹的房间,一张巨大的写字台之后,坐著齐洛将军。

写字台上,放著几张放大了的照片,丘伦看出那几张齐洛将军在演说时神态的照片,正是他自己的作品,也就是他在被捕之前拍下来的。齐洛将军看著照片,神情像是很满意。当保安人员向齐洛将军低声说了一句甚么之后,齐洛将军抬起头来,盯著丘伦:“你替多少个国家元首拍过照片?”

丘伦吸了一口气:“超过三十位。”

齐洛将军点了点头:“不错,照片,你准备在哪里发表?”

丘伦道:“当然是世界性的报刊、杂志。”

齐洛将军指著照片:“我左边脸颊上,有两颗并列的痣。你为甚么特别夸张这两颗痣?”

丘伦道:“我认为这样,更可以表现出阁下坚强不屈的性格。”

齐洛看著照片,缓缓点著头:“保安人员向我报告,说当时你的行动,太过分了,所以才将你扣留,那只是误会,希望你别见怪。”

丘伦有点受宠若惊,忙道:“当然不会。”

齐洛将军站了起来,他个子不高,大约一百七十公分,但是神态十分威武,他挥著手:“你可以得回你的一切东西。希望你别作不利于我们的报导。”

丘伦道:“我一向不作文章报导,只是摄影,而摄影机的报导,总是最忠实的。”

齐洛将军笑了笑,又侧头看著照片,一面摸著他左颊上那两颗相当大的痣,样子很满意。

这次会见齐洛将军,给丘伦的印象,极其深刻,所以丘伦一下子,凭著他摄影家的敏锐观察力,他立即就可以认出,眼前那个人,就是齐洛将军。

齐洛将军左颊上的那两颗痣,是他貌相上的特徵,丘伦毫无疑问可以一下就认出来。

这个人,除了齐洛将军之外,不可能是另一个人。

但是齐洛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欧洲的一个小湖旁?他来渡假?他才得到政权不久,正夜以继日地在铲除反对势力,巩固他的政权,哪里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趣?

何况,就算是他来渡假,那一定会是世界性的新闻,因为齐洛将军正是今年世界风云人物之一。

当丘伦望著眼前这个人,惊愕得发呆,忘了一切动作之际,那个人仍然只是怔怔地望著草地上的收音机,彷彿他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会发出声音来的东西。

丘伦的惊愕,其实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大约是半分钟左右。

接著,他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指著他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人被他的惊呼声惊动,向他望来,现出极骇然的神色。

丘伦来曾有甚么进一步的动作,就看到一辆车子,疾驶而至。那车子,是普通高尔夫球场中使用的那种,来势极快,一下就冲到了近前,车上,除了驾车的人之外,还有两个壮汉。

那两个壮汉,在车子还未停下,就一跃而下,奔向那个骇然望著丘伦的人,动作快而纯熟,一下子抓住了那个人,将他推上了车子,车子又立时疾驶而去。

丘伦从极度的惊愕中醒来,他又发出了一下大叫声:“喂,你们干甚么?”他一面叫,一面一跃而起,向前追去。可是车子驶得十分快,丘伦立即发现,自己无法追上那辆车子,他仍然向前奔著,一面举起了摄影机,不断地按著快门,直到拍尽了相机中的软片。

丘伦奔上了公路,看著那辆车子,在公路前面,转进了一条小路,而在小路的尽头处,是一幢看来相当古老的红砖建筑物。车子正向著那幢建筑物疾驶而去。

丘伦无法看清那辆车子是不是驶进了那幢红砖建筑物,因为在建筑物前面,有一片林子,车子驶进了林子之后,丘伦就再也看不见了。

当丘伦喘著气,再回到湖边的时候,他不禁苦笑,他约来的女朋友海文,沉著脸,看样子已准备离去,桌布上的竹篮和收音机,都已不见,收音机在哪里不得而知,竹篮则在湖面上飘浮,在竹篮附近浮著的,则是他精心选择过的一瓶美酒。

丘伦摊著手,想解释几句,可是却实在不知道说甚么才好,支吾了好一会,他才道:“我……刚才……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海文连望也不望他,冷冷地道:“看到了一个人,就会发疯,全世界有四十二亿人。”

丘伦再想解释说,他看到的人,是一个国家的元首齐洛将军,可是丘伦却没有再说甚么,因为他突然发现,一个再美丽的女人,不问情由就生气,就不可爱,他反倒有点欣幸自己刚才并没有将那句盘算了几天的话说出来。

海文显然还在等候丘伦的道歉,但是丘伦却道:“看来你想回去了?很对不起,我有一点事,请你自己找车子回去。”

丘伦这句话才一出口,眼前一花,接著就是“拍”地一声响,他还未曾知道发生甚么事,又听到了海文的一声怒吼。脸上忽然辣辣地痛了起来。他才知道挨了一个耳光。而当他定过神来,转过头去看时,海文已经走向公路,看起来,海文要在公路上截一辆路过的车子,轻而易举。

丘伦摸著发烫的脸颊,苦笑。

海文是联合国机构的翻译员,美丽动人,追求者甚多,在认识丘伦之后,对丘伦有一定的好感。丘伦如果不是在想对海文说那句话前犹豫了一下的话,以后的发展就大不相同。而今,当然不论花多少心机,也无补于事了。

事后,海文还是气愤不已,对人说起丘伦的时候,咬牙切齿,有如下的评论:

“这个人是疯子,莫名其妙,在应该说‘我爱你’的时候,他会像发了羊癫症一样,惊叫起来。会把女人抛在离城市五十多公里的郊外,要女朋友自己回去!天下没有比他更混账的男人,哼,还好给我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没有被他所骗。”

评论自然极坏。但是是好是坏,对丘伦来说,实在没有甚么分别,因为丘伦已经没有机会听到她的评论了。

在丘伦身上,又发生了一些事,或者说,发生了极度的意外。

丘伦眼看著海文截住了一辆车,驾车的人是一个金发男子,丘伦挥著手,海文连头也不回。丘伦向他自己的车子走去。

当他来到车子旁边的时候,一个看来像是流浪汉一样的男人,带著笑脸,来到了他的身边:“先生,和女朋友吵架了?”

丘伦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那男子又道:“真可惜,我还看到了她将一瓶酒抛进了湖中,那一定是一瓶好酒?”

丘伦叹了一声:“是,一九四九年的。”

那男人发出了一下尖锐的口哨声:“糟蹋美酒的女人,罪不可恕。”

丘伦苦笑著,拉开了车门,他在那一刹那间,心中陡地一动:“在公路那头,有一小路,小路的尽头,一片树林后面,有一幢红砖的建筑物,那是──”

那流浪汉道:“那是一座私人疗养院──”他随即又作了一个鬼脸:“大多数是神经病人,在那里接受治疗。”

丘伦“哦”地一声,他想起来了,令他惊愕的那个男人,身上所穿的那件衣服,样子十分怪,看来正是精神病院病人所穿。

如果那是一间精神病院,其中的一个病人逃了出来,被人捉回去,那是极普通的一件事,奇怪是在何以这个人看起来和齐洛将军一模一样?

丘伦发怔,那流浪汉又道:“先生,你对精神病院有兴趣?”

丘伦挥了挥手:“谁会对精神病院有兴趣?不过,不过……”

丘伦不知道说甚么才好,他心中有疑团,想找一个人说一说,但也决计不会无聊得对一个不相识的流浪汉说。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就上了车。却不料他一上车,那流浪汉竟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了另一边的车门,就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丘伦瞪著那流浪汉,流浪汉向他陪笑:“先生,载我一程好么?”

丘伦有点生气:“载你到哪里去?”

流浪汉作了一个手势:“随便。”

丘伦叹了一声,取了一些钞票,给那流浪汉,谁知道对方却现出十分委屈的神情来:“先生,我不是乞丐,不要人家的施舍,除非你要我做些甚么。”

丘伦啼笑皆非:“好,我要你立刻下车。”

流浪汉的神情更委屈,叫了起来:“这是极大的侮辱。”

丘伦无可奈何:“好了,你替我……替我……”

丘伦实在想不到有甚么事可以叫那个流浪汉做的,但是一转念间,他想到了:“好,你替我打一个电话,长途电话,打给我住在东方的一个朋友。”

流浪汉高兴起来:“乐于效劳,我该讲些甚么?”

丘伦道:“你告诉他,我在这里,见到了齐洛将军,这就行了。我的名字是丘伦,我的朋友,叫卫斯理。”

丘伦将钞票递向流浪汉,流浪汉接过了钞票,欢然下车,丘伦驾著车子,转进了那条小路,驶向那片林子。

我放下电话,抬头向坐在沙发上的白素望去:“神经病!”

白素连头也不抬起来。

我又道:“丘伦,这家伙,特地托人打了一个长途电话来,说他在欧洲的一个小湖边,看到了军事强人齐洛将军。”

白素向几上的报纸望了一眼,报纸的第一版上,正有著齐洛将军的照片,齐洛将军在国内开始实行铁腕统治,因为有一个他的反对者逃到了邻国,他已下令向邻国开火,这是震动全世界的新闻。

我又道:“这个人,老是疯疯癫癫的,想内幕新闻想得发了疯。齐洛将军──报上怎么说?”

白素道:“报上说他将会亲自率军去进攻邻国,看来正是一个疯子。”

我没有说甚么,继续进行我在听电话前的工作,根本没有将那个电话放在心上──像这样的电话,如果我要认真的话,一天有两百四十小时都不够用。

白素顺手拿起报纸来,翻著,忽然道:“通讯说,齐洛将军最喜欢采用的照片,是丘伦拍摄的,他真的见过他。”

我道:“是,但绝不是在欧洲中部的一个小湖边。”白素仍在翻看报纸,过了一会,她又道:“原来丘伦在拍摄齐洛将军的照片时,还曾被保安人员拘捕过。”

我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直了直身子:“你老是提丘伦和齐洛将军,想说明甚么?”

白素笑著:“我想说明,丘伦见过齐洛,对齐洛的印象十分深刻,他不应该认错人。”

我闷哼了一声:“我是根据事实来判断。再说,就算他在欧洲中部的一个小湖边遇到了齐洛将军,那又怎么样?”

白素“嗯”地一声:“对,就算是,也没有甚么特别。”她说著,放开了报纸,不再和我讨论这件事。

我在再开始工作时,看了看案头日历,那一天,是三月二十四日。

第二部:大人物的轻微损伤

三月二十四日,下午二时,阿拉伯一个小酋长国石油部长的办公室中,石油部长阿潘特正在发怒。

阿潘特有十分英俊的外形,他的正式称呼,应该是阿潘特王子,或者是阿潘特博士──牛律大学经济学博士。阿潘特现在的职位是石油部长,未来的职位,肯定是这个小酋长国的元首。

这个小酋长国的土地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到一百万,但是在国际上的地位却十分重要,因为这个小酋长国的所有领土,几乎全是浮在质量最优的石油上。小酋长国出产的石油,各先进工业国争相购买。

阿潘特才接见了一个日本代表,那个日本代表,是代表了日本三个大企业机构来晋见他,开始会谈时,气氛十分好,但是那日本代表,越讲越靠近他。由于当时在谈论的,是一个双方都感到十分有兴趣的问题,这个问题如达成协议,可以使阿潘特王子个人的银行户头,每年增加九位数字以上的瑞士法郎的存款,所以阿潘特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日本人离得他太近了。

日本人讲得起劲,口沫横飞,突然拿起了桌上的金质裁纸刀,挥舞著,作加强语气的手势,在绝不经意的情形之下,裁纸刀的刀尖,忽然刺中了阿潘特王子的手背,刀尖刺破了表皮,血流了出来。

日本人大惊失色,嚷叫著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外的人立时进来,阿潘特王子用口吮著伤口,血很快就止住,只不过割伤了一点点,那是一件小事,原不足以令得阿潘特王子生气。

可是,那日本人在混乱中,嚷著出了办公室之后,却没有再回来,阿潘特等了十多分钟,不耐烦了,吩咐秘书打电话到日本大使馆去查询。

日本大使馆的回答是:我们从来也不知道敝国有这样的一个代表到来。

那个自称代表了日本三大企业的日本人是假冒的。

阿潘特王子立时紧张起来,一面下令彻查何以一个假冒的日本代表,竟可以通过复杂的晋见手续,来到办公室和他面对面地讲话,并且还用一柄锋利可以致人于死的刀刺伤了他。

同时,阿潘特王子立时驱车到医院,由全国所能召集的最好医生和化验师,替他作紧急的检查,他曾被那个来历不明的日本人所刺伤,如果有甚么毒药在那柄刀上,那实在不堪设想。

阿潘特王子的怒气,维持了三天,在这期间,他甚至拒绝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石油会议。

三天之后,查明了以下几件事:

假冒身份的日本人,经过极精密的设计,所使用的文件,简直和真的一样,显然是一个大集团的杰作,很难是个人力量所能达到。

阿潘特王子手背上的伤口,已完全痊愈,没有毒; 当然也没有发炎恶化,甚么事都没有。

阿潘特王子办公室中,有不少价值连城的陈列品,一点损失都没有。那个假冒身份的日本人,竟不知他有甚么目的。

阿潘特王子事情忙,不久就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对接见人,更加小心。

但是沙灵却没有忘记这件事。沙灵是英国人,保安专家,曾任英国情报局高级官员,退休后,受骋来这个小酋长国,负责这个小酋长国首脑人物的保安工作。

假冒事件发生之后,沙灵展开了调查工作,然而,那日本人却像是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从此再也没有露过面。

为了进一步调查,沙灵亲赴日本,在日本经过了十多天调查,一无所获,离开日本,经过我居住的城市,停留了一天,来看我。

我和沙灵是老朋友了,他今年六十六岁,可是身体精壮如中年,头脑灵活如青年。

在我的书房中,他一面晃著酒杯,令杯中冰块轻轻相碰,发出悦耳的“叮叮”声,一面将假冒身份日本人的事,详细讲给我听:“照你看,这个日本人目的是甚么?”

我想了一想:“看来,好像是想行刺,但由于临时慌张,所以仓惶逃走。”

沙灵摇头:“不,那柄裁纸刀相当锋利,如果他一下子刺进阿潘特王子的心脏,他已经可以达到目的,他不是来行刺的。”

我道:“或许是一个记者,想获得甚么特有消息。”

沙灵又摇头道:“也不是,他根本没有获得甚么消息,谈话的内容,只不过是想获得额外的石油供应。”

我吸了一口气:“有甚么损失?”

沙灵苦笑了一下:“这一点最令人难解,一点损失也没有。那个假冒身份的日本人,他反而有损失,假造的文件、旅费等等,数字也不小。天下不会有人花了本钱,来作没有目的的事。”

我又想了一会,才道:“唯一的可能是,这个假冒身份的人,原来有目的,但是后来发生了意外 他割伤了王子的手,他只好知难而退,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沙灵呆了片刻:“在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之前,只好接受这个解释。”

我有点恼怒:“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沙灵摇头,可是又不出声,我又道:“你还在想甚么?还有甚么别的假设?即使假设也好。”

沙灵望了我片刻,道:“我在日本多天,虽然没有找到那个假冒身份的日本人,可是却获知了两件性质相类,无可解释的事。”

本来,我对这件事没有甚么兴趣了,但一听沙灵这样讲,这种无可解释的事,居然还不止一件,这使我感到十分好奇。

我忙道:“两件甚么,说来听听。”

沙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著眉。他在皱眉的时候,满脸都是皱纹,看来像是一个糟老头子,可是我却知道这个糟老头子,绝不是简单的人物。在苏格兰场,他迭破奇案,是世界公认的最佳办案人员之一。

战后,日本工业迅速发展,形成了不少新的财团。这种新财团的首脑,财富增加的速度极快,到了八十年代,其中有几个,个人财产,几乎已到了天文数字,成为世界新进的财阀。

竹内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新进财阀,他掌握的企业,组织庞大,雇用的员工超过三万人,产品行销世界各地,是日本工商界一个极其重要的人物。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还很轻,只有五十八岁。

这样的一个重要人物,世界瞩目,他每天接见不少客人,接见要经过缜密的安排。

一天,竹内先生接见一了个来自阿拉伯的代表,那个阿拉伯人,自称可以代表几间著名的阿拉伯石油公司,使竹内的企业,获得更多的石油供应。

自从能源危机以来,所有工业家担心的,就是石油供应,竹内先生对这个阿拉伯人,自然招待周到,白天在办公室倾谈得十分投机之后,晚上又在一间著名的艺妓馆设宴招待,酒酣耳熟之余,主客双方,一起带著酒意而起舞。

那个阿拉伯人,不知甚么时候,拔下了一个艺妓头上的头钗,挥舞著,一不小心,头钗在竹内先生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刺破了竹内先生的皮肤,造成了轻微的出血。

客人千道歉万道歉,主人豪爽地一点不放在心头上,当晚仍然尽欢而归。

事情本来一点也不稀奇,但是第二天,阿拉伯人在约定的时间,没有出现在竹内办公室,竹内先生一查询,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阿拉伯人的来历,所有和阿拉伯国家有关的机构,没有一个知道这个阿拉伯人是谁。

竹内先生十分震怒,下令追查,可是却一点结果都没有。由于根本没有甚么损失,所以事情不了了之。

沙灵是在调查那个假冒身份的日本人时,无意中知道这件事的。

两件事,有著相同的情节。向阿拉伯人冒认日本人,向日本人冒认阿拉伯人,求见的全是超级大人物,而求见过程之中,大人物都曾受到轻度的损伤,然后,假冒身份的人就消失无踪,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甚么。

辛晏士是华尔街的大亨,办公室的豪华,举世闻名,一本杂志作过专题报导。他是犹太人,美国前十名富豪之一。有经济权威估计,如果他要调动资金的话,可以在一夜之间,调集收买一个中美洲小国家所需的现款。

美国政坛人物和辛晏士都有交情,虽然辛晏士自己从来也未曾出过面,进行过甚么活动,但是谁都心里有数:美国总统在作重大决定之际,一定会通过私人代表,找他先商量一番。

世界上有四十二亿人,但是像辛晏士先生这样的重要人物,不会超过四十二个。

辛晏士先生的嗜好是打高尔夫球,每次他在私人的高尔夫球场打球之际,保镖云集,和他在其他场合出现的时候一样。

辛晏士先生最注意的就是他的安全,一个人到了象他那佯的地位,除了生命安全之外,也没有甚么再可以值得注意的事了。

但是,有一次,当他正在挥棒打击高尔夫球之际,却发生了一桩轻微的意外,一个球僮,背著沉重的一袋球棒,在辛晏士先生的身边,一个站不稳,身子倾侧了一下,球棒擦到了辛晏士先生的手背,该死的球棒上,不知怎样,有一枚尖钉,尖钉就在辛晏士的手背上,刺出了一道口子,造成了出血。

这种轻微的受伤,旁人全然不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发生在身份、地位如此尊贵的辛晏士先生身上,当然大不简单,一辆专车立即将他送到医院,经过两名外科医生的悉心料理──这样的小损伤出动到了全国闻名的外科医生,这情形就像出动了一枚火箭去猎兔。

两天之后,伤口痊愈。

沙灵在闲谈之中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把这件事,归入了和阿潘特、竹内受伤的同类,关于这一点,我不得同意。

我道:“辛晏士的受伤,只是意外,其中并没有甚么人假冒了身份,刻意来使他受伤。”

沙灵瞪著眼:“别告诉我那是意外,我根本不信。”

我也瞪著他,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的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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