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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如斯(穿越时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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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真的疯了……。你也是,这样都不肯放过我。”加稔笑笑,闭上眼淡然道:“不放过就不放过吧。”
“我在楼里一年,只出过两次门。除了伺候男人还是伺候男人,本来这种记忆最是要不得……”
“可是我每一句话都记得。”
“一开始你不过是个压迫我的恶人,单凭一纸契约就要我重蹈覆辙。我最恨你仗着聪明处处刁难……”
“如果燕雅不来,我就不会知道什么云歌坊,你花心思帮我,只可惜我知道的太迟。”
“我其实恨你。很恨。更恨燕雅。他由始至终都不该出现。”
“就算他不来,我也知道‘玄’不会放过我们,如果他不来……”
加稔睁开眼,缓慢地垂下眸子,“我就可以装做不知道。就算死,也还有你陪着不是?”
“翔月,我大概是有些想你了……”
加稔说完这句话,那曲子却突然停了。身后隐隐传来脚步声,加稔晃若雷击般动弹不得。
“加稔……”
殷念开口之即,清楚的看到加稔明显松懈的身子还有深深的失望。只一瞬就已经叫他明了太多,下一刻,加稔猛地转过身来,眼眸中写满诧异。殷念立刻想起自己的失误,讪笑道:“我去晋西的时候听到那里的人这样提起你。”
“你还知道什么?”加稔背过身问。
“还知道?”殷念自嘲似的笑笑,“还知道燕雅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商人,翔月也决不会只是云雨楼的老板。”
顿了顿,继续道:“若离,你的故事漏洞百出。”
“是吗?”加稔也笑,转过身来,隐约有些期待地道:“那么,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呢?”
殷念看穿他目的,摇头道:“不要试图激怒我。你现在人在相府应该做不得什么。”
“哦?”加稔嘴角微挑,笑容中立刻带了丝挑衅味道,“如果……我偏偏做了呢?”
殷念却笑:“若离,我了解你。”
加稔却失了笑容。
殷念并不安慰,瞧一眼天色,劝道:“我们回去吧。”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声缘死,谁知,谁知?
情钟情死,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
这世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这个道理,我明白,你也明白。
可是翔月……
如果我已经……不想救了呢?
殷纪是个彻头彻尾的老狐狸。百官逼宫,太子被废,殷纪要登上高位就只差一个令各路将领服他的理由。加稔虽然人微,毕竟顶着个殷若即亲弟的名义,殷言现在的这些将领有一半都曾在他手下待过,对他十分敬重。殷纪既然对外宣了他是护国将军之弟,总不便多限制他的自由,也许是太过自信他绝对脱不了自己的手掌。更何况每次加稔出门时身边总有自己的手下跟着。
殷纪忙于国事,加稔求之不得。只是心内挂念那只去过一次的破旧寺庙,总觉得那庙堂能阻挡殷若离的魂灵——让加稔得到安宁。
加稔挨不住只得去央求殷念,正碰上殷念也觉得日子无趣便答应再次带他前去,只是走到半路时被丞相府派来的人快马叫了回去。加稔自然不愿意跟他回去,殷念看他眼神顿生不忍,遂照旧留了两人跟着他,自己独自先回了府内。
幸好离上次来这片林中并没多久,加稔模糊中照记忆寻到那林中兜转了半天才找到那寺庙,示意那两人他自己一人进去后,加稔下了马,慢慢向那庙中走去。
愈是靠近愈是不安……
那首曲子突然又萦绕起来,加稔苦笑一声,推门而入,后又反手将门关上。这一个动作做完,加稔却兀自笑了出来,愣愣地盯着那门上自己的手。
“又来了……。我大概真的疯了,不仅幻听,还跟个贼似的。”
加稔回头。
那曲子又悠扬一顿,渐渐歇了下来。那人一袭烟雾般淡青的长袍,魅人的眸子转至加稔处,唇角勾了勾将手中未名的乐器放在一边案台,优雅移到加稔身前,伸手贴在他脸侧,轻轻道:“加稔……,我来看你。”
加稔却睁大了眼,怔愣一阵,猛的转过脸向外跑去。未出三步便被一双手自身后死死拘住。加稔疯了般摇头,翔月却愈加用力,手滑上来转过加稔身子,轻轻拥住他,重复道:“加稔,我来看你。”
“我们都疯了……”加稔抑不住哭腔,手环上来勒住翔月,“我们都疯了!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要来!”
翔月靠在他耳边叹息,“加稔,我很想念你……”
第 25 章
“加稔,我很想念你……”
翔月是他的梦魇,加稔这样想。
或者他是欠了他什么要紧的东西,竟要舍了一次性命穿越这千年时空来这不知名的年代还他。
人常说要及时行乐,世间万般纷扰都要忘得。加稔拥了翔月缠绵不断的接吻,殷纪的人就在这座破庙之外,在这门之外,及时行乐又如何行得?
只是停不下来。
“我们都疯了。”加稔小心翼翼地说。
翔月笑:“疯就疯罢。”
唇舌缠绵。
待回到相府后,殷纪却意外地命人唤他。加稔有些呆滞的跟着人洗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对着窗外的明月发呆。殷纪心里似乎也不痛快,床第之间动作有些粗暴,加稔除了偶尔闷哼两声也一味地沉默着。
事毕殷纪起身时,加稔突然闷闷地开口:“原来我住的地方……没事的话我可以去吗?”
殷纪动作滞了下,道:“随你。”
加稔说的,自然是原护国将军府。殷纪为了拉拢人心,特别跟皇帝讨了保留将军府的旨意,原先府内的一众下人们也裁的裁退的退,余下必要的人照旧每月领一份银钱,只是冷清了许多。
那日后加稔与翔月时不时在这府中相见,殷纪虽然派了人跟他,到底揣测他逃不脱自己手掌,那些人多有松懈,翔月自然也就有了许多空位可钻。
殷纪似乎越来越忙,加稔几乎见不到他几面,连带着殷念也像人间消失了般。加稔有时会想,云雨楼不管可以吗?流云呢?燕雅呢?只是总也问不出口……
就像无意间得了别人暂存在自己手中的珍宝,明知道这珍宝的主人只是一时忘了取回,却总因为无法舍得而问不出口。
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加稔明显感觉出翔月的笑容中藏了什么,却也不问。直到翔月回云雨楼,三个月后再次回来。
“流云……死了。”翔月这样说。
“你想说什么?”加稔突然有些寒意。
“流云和他身边侍童死在楼内。出了这样的事,若云雨楼继续营业必然遭人怀疑。”翔月顿一下,淡笑道:“楼散了。流云死了。”
加稔还来不及想他话中深意,翔月却自顾自接道:“这样……你可安心些?”
“什么意思?”加稔反问。
翔月却只闭目浅笑,再不作答。
加稔一怔,突然明白,那日他最狼狈之时初次见他,他坐在斑驳的树影中看他和那雅致的男子谈笑风声,他在佛像后悠然醒转……
流云死了……
“所以,”加稔笑,“你觉得我会安心些?”
“你觉得这样就够了吗?”
“一个流云怎么抵你所有罪孽?我不安心!”
“害我至深,”加稔突然笑的云淡风清,“你跟燕雅都要担一半的罪责……”
“加稔……,你为什么要哭?”翔月突然开口。
“殷纪最近很忙,不会有时间找我。”加稔沉默良久,起身轻轻推倒翔月,道:“我想要你。”
翔月伸手揽了加稔翻身压上他身,温柔的亲吻和爱抚。
加稔却道:“你知道吗?翔月。一世错,世世错。我大概永远翻身不得。”
翔月顿一下,笑道:“若真有地狱,我陪你便好。”
“你要怎么陪?”加稔闭上眼背过身去,趴在床塌,“我已身在其中,脱身不得……”
翔月再不说话,温柔进入加稔。
他们的血泪可以融合,他们的身体连在一起,可是他们始终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也不想看清。
这算不算,最悲哀的事情?
加稔自那之后回到丞相府中,翔月再也没有来过殷言。
又或者他来过,只是没有来见他。
殷纪一直没有停歇过。倒是殷念,偶尔碰面,预言又止。加稔偶尔见一些所谓的激进派来拜访殷纪。这个人当真聪明至极,可以一面与自己的心腹一点点计划蚕食殷言兵力,一面在那些空有一腔热血而无甚城府的激进派面前扮演一心为国的良臣角色。
这些本该差了他上千年历史的人却有着比现代人更加缜密的心计与谋略,加稔不够聪明,也懒的理会。那些阴谋诡计原本就与他无关,而现在原本与他唯一有关的东西也被狠狠切断。一世错,世世错。如果注定一场空,那么下手的人到底是他还是他,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了。
殷纪继续与人激烈的讨论着所谓国事,一副对当今世事痛心疾首的样子。加稔在一旁听着却累,索性起身离开,殷纪也不拦他——就像他做什么也从不避讳他一样。就算偶尔与人密谋,加稔也不过是房中的一件摆设。
这种原本极不自然的事,他却能泰然处之。这样的人往往太会演戏,就像现在,谁能想象如此忠心为国的丞相大人每次提起皇帝赐给自己的国姓时总一副不屑表情。这样的人也永远目的明确,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惜一切代价的想得到。
而加稔,站在这样大的丞相府就已经叫他茫然失措。
加稔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以往他最爱呆着的一棵树下。这树论形与姻缘寺中那棵有几分相似,只是小了许多。加稔累极,靠坐在树下阴凉处,刚闭上眼却被一些树叶打在脸上,睁了眼,却是多日不见的殷念。
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叼了片树叶笑道:“怎么你这次看上我那片地方了?”
加稔有气无力,“你不也是,怎么占了我的位置?”
殷念皱眉,一脸认真,“我突然觉得,其实这树上的风景也不错,干脆以后我们就换换得了。”
加稔闭上眼,“随你。”
殷念一嗓门兴奋,“这是你说的,不要反悔啊!以前说了那么多次,一次也不肯跟我换!”
加稔哭笑不得。
殷念的似曾相识来自于他与吕望相同的单纯与用不枯竭的热情。而这些恰恰是加稔所缺乏的东西……
渴望也好羡慕也好,殷念不会知道,他不与他争,不过是丧失了争夺的理由。
第 26 章
出乎意料的,是当夜殷纪的召唤。
殷纪似乎是在犹豫什么,言行之间颇有些不快,要过他之后辗转一阵,终于开口道:“近来朝中变故颇多,人人自危。甚至有人传言原护国将军是因一时迷恋晋国某名男子,几次三番对他泄露国中机密,后来又自觉愧对朝廷才自行了断。这原本是诛九族之罪,不过现下你哥哥早已死了,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我这府中,老夫谅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妄为。”
加稔却只一如既往的沉默。殷若即不是他的哥哥,他死了或活着都与他无关,殷纪的话在他听来,自然也是无关痛痒。
殷纪见他显然没被自己的话左右什么情绪,一时也不由叹了口气,思索再三才道:“老夫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的,只要你以后一门心思跟着老夫,谅着朝中无人敢动你分毫。”
加稔这才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想到这老谋深算的殷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对他,不过是一个拉拢别人的借口,一个不必担心曝光的宠物。就算没了加稔,以殷纪这样的头脑,这殷言江山终究也会落入他手中,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题。
殷纪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加稔的沉默更是让他皱眉。
但话既已出了口,殷纪也只得在略一沉思后,颇为认真地对加稔道:“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他原本也没希望加稔能回答他,这个少年自从被他收为近身后一直是淡漠并且沉默的,他的不快乐显而易见,只是无力反抗。似乎对他,活着也就仅仅是活着而已。
可是加稔却点头。
加稔在殷纪的注视下轻轻点了点头。惹得殷纪当场激动起来,在少年的沉默中又要了他一次。
加稔只是太累……
不是绝望或者什么,就只是累。累到他为求解脱愿意考虑殷纪的提议。
他记得前世他有多讨厌被固定人包养,只是好象那些突然之间都成了往事,而现实永远是现实。
加稔和翔月,就象一开始就错了位的拉锁,就算再如何努力,总归会有多出人意料的东西。
他用了两年的寂寞憎恨并且思念他,然后他来找他,两人像飞蛾扑火般试图逃避现实,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
只是飞蛾扑火至少还有一个归处,如果他们已经置身黑暗,飞蛾扑火,又能扑向何处?
加稔在府内的行动越来越自由,或许是殷纪对下人们下了不许拦他的命令。翔月走后他也没了外出的理由,原本负责他的几人也就没了什么用场。
殷纪不许人管他,他自己却越来越少出房门,以至于今日在府中漫无目的的转悠时,偶尔遇见几个知内情的下人,全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其中一人更是自作主张的以为他在找殷纪,想着主子平时什么都不避他,便讨好似的告诉他殷纪此刻正在书房会客。
加稔点了点头,却还是自顾自的走着。他根本没想着找殷纪,,却因为对府中路线较为陌生,一人走着走着竟走到了书房之外。
此刻已是夜了,房内亮着灯,加稔顿了下,转身准备离去。房内一人却闷闷道:“此次计划万无一失,能生擒那两人最好,若是不能,我自然会将他们的首级带来。”
却是殷念的声音。他这几日是没怎么见他,只是听这话殷念居然要杀人,那个有着跟吕望极为相似的样貌和性格的人,到底也有不为他所知的一面么?
房内另一人似乎是思索了下才道:“万不可大意。燕雅不说,那翔月身份却不简单。为防万一,此事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殷纪顿了顿,又道:“至于殷若离,爹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为难他。”
加稔愣在原地,他无意于他们的阴谋,就算那人是殷念也是一样。然而翔月这个名字却像一把利刃刺透他仅剩的残缺不全的心脏。
“谁?!”殷念警惕地察觉到他的存在时,加稔已经鬼使神差的站在了他们门外。
殷纪皱眉。z
“若离!”殷念看清来人,一时愣在那里。
殷纪却摆手招他进房来。整个过程中加稔一直陷入魂梦般的虚无感。
直到殷纪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加稔这才回过神来,“他以前来找我,你都知道?”
“是。”
“他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殷纪点头,“名义上的云雨楼楼主,晋王的人。不动声色地替晋王收集了不少情报。”
“当日晋王差人将你送给太子,表面上破坏三国联盟的人是色令智昏的太子,实际上那不
过是一个幌子。我跟晋王,却是八年前就开始的合作。这一点,翔月与那燕雅都不知情。废太子,将你留在身边,都是晋王与我商量好的棋步。老夫不是太子那废物,翔月若想带你走,也必知那不可行。只是老夫没想到那晋王野心如此之大,晋国在我殷言边境诸多动作已经惹的殷言朝野议论纷纷,这其中自然也有人怀疑到老夫头上。前些时日翔月一离开晋西,老夫就知他必定会来找你,趁他被你拖住之机,老夫派了念儿到那云雨楼内取之前的帐簿,只是没想到会失手而已。”
加稔怔一下,低垂了眸子,浓密的睫毛止不住颤抖一阵,这才抬了眼看向一旁的殷念,“流云……是你杀的?”
殷念有些悲哀地看他,“翔月不在本来是最好的时机,那人应该最得他重视,却是死也不说什么。如果不杀他,我脱身不易。”
加稔再道:“所以,你不过是一直骗我……”
殷念不再言语,眉目中,沉痛流露出来。只可惜加稔,再看不出真假……
“念儿!”殷纪沉了嗓音。殷念的剑突的出手,硬生生停在加稔颈子处。
加稔却似没看见似的,仰了一双冷清的眸子看他,“你要杀他么?”
答话的却是殷纪。
“晋王如此心计,老夫不得不防。与其等他羽翼丰满后反噬于我,不如拼此机会断了他手足,也好使近来怀疑到老夫头上的一些流言不攻自破。”说完又一声低喝:“念儿!”
殷念手上微一动作,剑锋上的白光反射到加稔精致的脸上。这个少年从来都是美丽的,就算有过再怎生不堪的经历。那双透彻的眸子有些失神地看着他,却没了往日唯一的灵动。
加稔其实早已死去……
殷念手下用力,血花当即沿着剑锋绵延着盛开来……
第 27 章
加稔自那夜后独自一人回到空旷的护国将军府。殷念没有杀他。只是加稔没有想到拦下那剑的,居然是殷纪。他只问加稔那日答应他考虑时是否当真,加稔点头,殷纪脸上顿时出现类似苦笑的神色。然后他放他回到这里等翔月,若是翔月不死定会回来找他。他愿意跟他走,殷纪也不拦他,若是翔月死了……,或者是他等不到他,加稔就要回到丞相府。
从此不再离开。
加稔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了多久。一切都太过于安静。府内的下人全部被遣走,殷念每日准时送饭给他,这偌大的府邸内就只剩他一人。日复一日的等待。
就算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不会出现。
殷念说:“不论你信与否,我不喜欢权势之争,如果我注定被卷进去,至少也要挣扎一下。”
殷念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又或者只是愧疚。你出现在我生命的时候我就已经预谋了如何设计利用你……。三分假七分真,我以为演的天衣无缝,却忘了每个演戏的人其实都身处戏中。算来算去,漏算了自己……”
“所以……,那日我就知道,我爹会上来拦住那把剑。”
“因为他也是戏中之人……”
那是殷念第一次再送饭时对他说话,加稔并没有回应。只是加稔知道,殷纪已经动手,翔月就快要回来……或者永远不再回来。
加稔每到天黑之时,总在灯内添足油蜡,点亮。然后安静的上床休息。他从来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几乎夜夜无梦。等到第二日时又重复与前一天相同的事。
加稔第一次在半夜中醒来,那人正背对着他,似乎是在斟酒。动作自然的好象是一个梦。
可是似乎加稔心里他就该是这样出现的。所以他没有迟疑立刻下床道:“你来了。”翔月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随手将两个空瓶扔出窗外。加稔走过从背后拥住他。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会儿,然后他被翔月拉开。
加稔有些不舍,却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两杯酒,一杯微红,一杯翠绿。
“我很想你。”加稔说。
翔月安静听着,然后抬手去摸他脸,加稔接住他伸过来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其上轻轻蹭着。
翔月一直那么安静,仿若梦境。加稔突然觉得酸涩的疼痛自心底蔓延开来。然后翔月突然开口,他说:“你想怎么对我,我都会由着你。可是你不该真的动雅。他是他的人,伤了他,谁都护不了你。”
加稔停下动作,却还是紧紧抓着他手。
只要他不死,他就会来找他。
殷纪猜对了,却又不全对。他来了。却不是要带走他的人,而是要带走他的命。
桌上的两杯酒,一杯叫醉红尘,一杯叫碧海丹心。
都是世上难得的珍贵毒物。翔月却说,“我们一人一杯,可好?”
加稔终于松开他手。
他想说,不是我,这一切都是殷纪做的。想说,我在这里等你,只是想跟你走……
可惜同时他也明白,他和他,就算少了个殷纪,也难免今日的结局……
就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于是再无了反驳的欲望……
“这两杯都很好看。”拿在手心里也是一杯微热,一杯隐隐透着寒气。加稔看着看着,突然有些好奇,如果将这两杯天下奇毒同时饮下,他还有没有可能穿越到另一个未知的时空?
“加稔!”
他只一笑,他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只是已经太迟。翔月伸手拨掉的,只是两个空杯。
“翔月……”加稔体内寒热交错,煞是难受,他想让他抱抱他,一抬脚才发现挪不动步子,整个腰部以下已经毫无知觉。
死亡的脚步来的太快,他只来的及对他伸出手,却感受不到指尖已经碰触到的肌肤。他还来不及问他,如果那时在云雨楼他们可以彼此坦承,如果那时他回答了燕雅的问题,如果殷言太子想要的不是殷若离,如果他不曾怀疑过他,那么今天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有不同的结局?
他也来不及告诉他,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他们应该是相爱的。他不说,他也不说,但是其实他们都知道。
他想说,我这次生命中最能称的上快乐的时光,是你护着我不让我接客的日子。
开了口,却变成,“如果我死了,我们是不是都能得到自由?”
然后他终于顶不住,闭上双眼,颓然并且残酷地贴着他的身子滑下,尖细的下巴甚至带来一阵清晰的疼痛感……
自始至终,翔月都只能看着。
北冥其人,性格一向最为暴躁,恨不得所有麻烦事通通远离身边。当然所谓救人一命甚造七级浮屠于他不过笑话。更何况翔月带的那人,装在棺材内已然石化。同饮醉红尘和碧海丹心原来会有这般效果,真是难得知晓。
“找我没用。就算换我身上所有血给他,也不见得就能醒转。依这等弱的呼吸,最多不出一年。就算真能治好也可能跟废物一般,太过麻烦,换个就好。”
翔月却开棺抱了加稔出来,原本柔韧的少年身子已经带了七分僵硬,翔月抱不住,只好放他在地上,一遍一遍的在他脸上流连。末了,抬头对北冥道:“我欠他的是生生世世的眷恋,给不了少不得陪他就是。”
北冥气结,大骂交友不慎。翔月却只笑笑,竟起身就走再不看加稔一眼,北冥怔愣,拉了他就问:“去哪里?”
“京都。”翔月如是说。
“其实我很烦……”北冥无比凝重的叹气,“你知道么?”
……
“就算我的伤口可以自动愈合,但是痛觉却是早几百年就恢复过你,每隔七日这样换血给你……很痛,知道么?”
不知道,当然不知道。一个被浸泡在药桶里的人,一个毫无知觉的美丽塑像,你能指望他知道什么?
不过北冥的确不知,加稔沉睡两年,偏偏就在这天恢复听觉,将他的抱怨全数收入耳内。只是不得回应。
“翔月这家伙……”北冥当然不会知道加稔在听见这个名字时的悸动,只继续抱怨道:“这家伙居然留了你这么个大麻烦给我然后一声不响的跑掉。还要我这样每日跟你说话,笑话,你又听不见说了不是浪费我唇舌?”
接着叹气:“去什么京都呢?好容易跑出来。我这谷虽小,至少能容得你们两个。偏生他就是这样不肯放过自己……。”
“雅被伤,放了你,他自己回去不过死路一条。就算……他也该姓龙。不过是个舞姬的孩子,跟你一样,不受待见,连皇籍都入不得。那人即位后见他生的好看便给了个一辈子不准被外人所知的姓氏,换他用身子替他的江山换得有利的消息。说到底,翔月不过是我们之中最不敢有期待的人。”
“我从没想过他居然有爱上人的一天……”北冥笑笑,又道:“那样一个执拗到连自己都不爱的人。”
北冥一直不肯相信,只用了三年,加稔居然完全好起来。
只是翔月再没了消息……
加稔出谷那日,北冥除了准备马匹盘缠外,忍不住嘱咐道:“他托了我照看你,你要好生记着路。如果找不到,也好回来。”
“我知道他还活着,我知道。他不是还该我生生世世吗?现在死了岂不是赖帐。”加稔笑笑,扬鞭策马。
卢西县有家不怎么惹人注意的富室,主人年轻有为,又兼满腹才情。尤善做曲,只从不填词。偶尔也有些许丹青流出府来,画的尽皆是些各个时节的漂亮衣物,或雍容或清雅。虽不能拿来收藏,做成衣物也能赚好些价钱。
本来这样的青年才俊该是众家小姐们怀春的最佳人选,只可惜……这人相貌实在难以恭维,周家的媒婆曾说过,那人侧面看来倒还算英俊,只另一半脸不知被什么利器所伤,划的支离破碎,观者胆寒。也难怪从未见他出过自己家门。众家小姐们也都是掌心里呵着长大的,这人有才无貌,自然是断了念想,只是心下难免可惜。
“爷……”
“老爷……”
“太爷。”
“祖宗!”
“叫什么叫,一大早就吵的我不得安生……”传说中的岳大老爷此刻正捏紧了额头,背对着自己的管家唉声叹气。
“奴才是不想吵您,可您也得体谅体谅奴才不是。这个月,奴才已经是第三回被错当成您了,我说您好歹也出门溜达一圈好叫那些人别那么不死心地一直往咱家跑。奴才也不容易啊!”
说这话的正是岳老爷的忠实管家兼下人兼奴仆兼打杂的岳谋——别怀疑,这名字就是出自他有才的老爷之口,传说当年岳老爷无意间救了个被仇家追杀的江湖人士,从此那人便感念他救命之恩甘愿为仆。
至于名字吗,基本是这么来的。
“老爷,我即做了岳府的仆人按理是不能有自己的名字了,就烦老爷给取一个吧。”
“名字么……”
“恩。”
“姓岳吧。”
“……老爷,我肯定得姓岳,问题是我叫什么。”
“真麻烦。”岳老爷伸伸懒腰,“就叫岳某好了。你不是喜欢这么自称的么。”
“……”l
“好了好了,改个字就可以了。谋吧。谋略的谋。”
“谢、老、爷。”
回到正题。
岳老爷难得拿了做老爷的威严来,皱着眉道:“不去。”
谋管家见老爷还是如此固执,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退出门去。
岳老爷这才重新拾起画笔,一点点渲染桌上未完成的习作,画了半个时辰终于还是不满意,一把扯了丢到地上去。仔细看那画却与以往流出去卖的那些大不相同,那些画都只有身子,脸的地方则是完全空白,而地上这张却是一张生动的五官。
岳老爷这画房甚为金贵,平日里连谋管家都不得随便出入。这日岳老爷正值心情烦闷之时,却听得刚刚出去的管家大人居然不得他许可便踏了进来。岳老爷立刻心内恼火,转身便道:“谁准你进来的?”
“小心!”
这一回头岳老爷登时吓了一跳,慌忙后退了一步却又不小心撞翻墨台,闯进的人手慢一步,岳老爷的翠竹浅青长衫立刻便遭了秧。
那人愣了一下,精致的容貌上浮上一丝苦笑,叹道:“虽然好是好的,但躺了太久,身子都不怎么灵活了……”
岳老爷俊美的脸一听这话立刻涌上绕不尽的痛苦来。那人不忍,叹口气拥住他,“翔月,我好了……”
“我来找你了。”加稔如是说。
翔月仍是愣在原地,不可置信般,被他拥在怀里却没任何反应。
加稔再次叹气,认命的拉了他手贴在自己脸上,接连三个肯定句,“我是加稔。我好了。我是真的。”
翔月这才颤抖地抱住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加稔埋首在他颈间,道:“你卖出的曲子有几首很像先前云歌坊从我那里收的,不过我想那大概是你安排的吧。还有那些衣服,有很多是我之前穿过的。我听过你吹曲却不知道你还会作画。”
翔月突然莫名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往右跨出一步。加稔却早已眼尖的看到,忙松开他拾起地上的图,果然。
画中之人,分明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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